“那时我还是很轻狂的,力急攻心不惜铤而走险——不过这个女人确实很牛,我左肩胛骨的骨头都被削了一小块。”
“内网上没有这一段的记录,”竹昱说,“当初……八〇〇二行动现存人员,还有多少?”
池田靖瞥了她一眼:“你还看了内网?”她勾唇,改不了嘴碎欠揍的德性,“我靠商叔知道了竟然没骂你?”
“不是现存人员还剩多少,”池田靖回答道,“而是八〇〇二行动没有可以证明的参与人员。我的平级战友被我亲手杀死,我的唯一单线上司不明所踪,其余的都是非一线警员,对于此次活动并不知情。”
“那这个行动的组织人呢?”
池田靖靠在洗漱台前洗了把脸,“首先,据我所知,这个行动初预想是由我的单线上司提出的,但是人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看着镜子里被咬破的嘴角,蹙眉笑骂道,“竹昱你他妈属狗的?!”
竹昱笑了笑,俯身在她侧脸落下一个吻。
“其次,”池田靖缓了缓劲儿,“我在任务失败后到恢复意识期间有四个月的空档期,是全员戒备的时期,但是我没有意识。”
竹昱大概知道她的意思。
“我的所有任务指派由八〇〇二行动下线后勤网管组组长魏堇担任,而他也不知道真正的国内组织上司是谁。”她说,“我并不排除Shang在我昏迷的四个月里干了些什么,但是事实证明我无法找到更多能够佐证我八〇〇二行动的人员。”
池田靖下楼下的太慢,竹昱索性把她抱了起来,下了楼。“吃什么?”她偏头蹭了蹭,“给你切点儿水果?”
池田靖被她放在沙发上,拉过薄毯子把人裹成粽子,在她身下点了个软枕,又捻了捻被角。“哈密瓜和火龙果,红心的。”
镂空设计的厨房里,竹昱微微弯腰,伏案切着水果。池田靖偏过头,半躺在沙发上看着柔和的光打在她颔首的颜上,竹昱的头发有些长了,狼尾随意的在脑后用发夹夹起,鬓边松散出几捋,垂在印着红痕的脖颈间。
眼波流转,眸光微动,有那么一瞬,在竹昱不知道的角落,太多复杂的、疑惑的、沉情的波澜荡漾在琥珀色的眼里,划过一滴泪,连眼尾都没红。
池田靖把自己往下拱了拱,被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要一直一直这么爱我。”
*
初六的时候池田靖亲自送邬盎去机场,后者多次表示你这个情况就不要乱跑,但是被立青同志言辞拒绝:“老子送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吗?”
“滚你妈的大鸡蛋!”邬盎笑骂道,“谁他妈是你儿子!”
周内上午的机票,走的SVIP的通道,人并不多。竹昱放心不下也过来送,秉持着“自己在就不会让老婆开车”和这几天池田靖确实过于劳累(指睡觉方面),竹大队长义不容辞的坐在了驾驶位。
年前才吵过架的娘家人和女婿姐家冤家路窄,一路上邬盎脸黑的没眼看,在后座扒拉着池田靖幽怨的通过后视镜盯着竹昱。
立青同志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个场景,这回真是把咱们伟大光荣的金三角三当家给难住了。
直到最后就要登记,走SVIP的邬盎小姐把池田靖通过会员优势陪同进了安检口,她穿着奶茶色的长衫,抿了抿嘴:“你不准再给老子作死了,听见没?”
池田靖带着口罩,鸭舌帽遮不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她伸手给邬盎理了理围巾,“好。”她眼眸里带笑,“我发誓——活得窝囊一些!”
邬盎一拳砸在她肩上,眨巴眨巴眼睛,又一把把人抱住。
“要不是你真的喜欢,”她在池田靖耳边轻声说,瞟了两眼旁边站如松的竹昱,“老子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家伙。”
池田靖扑哧一声笑了:“行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以为这些年我看步愍沨顺眼?”
送走了邬盎,竹昱揽过她,余光警惕着周围的动向:“舍不得?”
“初六就要开始处理公事,寒暑假都是高峰期,尤其是年后,年前公司和chisoul与lousic合作推出的香水品牌爆火,成了今年年货。”池田靖压了压帽檐,“忙啊,不然我真的在她家里多呆几天。”
她感受到肩上的手收了收,“你不能一直往娘家跑。”竹昱声音寻常,但一股淡淡的醋味儿,“一周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Z市。”
池田靖:……要是天天呆着,就您这战斗力,我也受不住啊领导。
初九上班的时候,池田靖收到了市局的电话,商一连坐在椅子上,背后沙发上是市局的各个部门的副处、正处级别领导。他手里夹着根烟,把桌子上的文件推给她:“自己看看。”
“……”池田靖面无表情的盯了许久,平静的问,“这个意思是把我调到后勤?”
“特殊情况,半后勤类。”商一连掀开眼皮看了看她,“你的原级别和市局关系不做调动,只是把职务的‘出勤’去掉,保留你副队的职位。”
“那不就是行政了?”池田靖挑眉,听不出什么情绪,“那可真是让上面为我大费苦心了——您觉得可行啊?”
商一连没直接回答:“你爸同意了。”
池田靖的两只眉毛都挑起来了。
“年后我才去了一趟军医院,见到了你之前的主治医师温医生。”商一连说,“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本身就已经不适合持续出勤。其次——”
商一连抬起眼,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不少,法令纹徒增了一层肃穆,尤其在这种不惑之年后的人生中。“你的嫌疑从来没有被洗清过,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
池田靖明白的他的意思,“是,我很感谢组织对我的照顾。”她啪的把文件一合,眼底寒如冰霜,“我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
池田靖就这样很别扭的恢复了职位,但因为一二·二三行动后续追查到的那段录像,市局的警员或多或少得知了此事,再加上网上的讨伐声愈重,池田靖的处境似乎很难。
“唔,”裘梧吸溜着面,“省厅进行的后续审问,大部分都是瘾君子,身上没有什么黑历史的农村人,关戒毒所了;还有抓捕到的头目,身上一查都是十几条人命的,法院判决都下来了,基本没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段录像。
因为在审问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舍也丽的身世,哪怕是陈三也只是知道她是缅甸人,之前金三角的东家给过来的,平时就是金三角和陈村的纽带。至于录像中提到的三年前的行动内容,没有人知道。
而唯二知道的、出现在视频里的人,一个死了,一个组织已经审了三年无果。
而连带着这一切的东窗事发,池田靖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近日无事,大不了就是街头小混混抢劫或者晚上酒吧闹事,白天大家都是在办公室里坐着。澹台禾摇着椅子,斟酌再三开口:“所以,那个,池副,你真的是……”
池田靖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无聊的拿着勘检部副主任老洪的《刑侦心理分析·案例》翻着,闻言回首一笑:“怎么?”
澹台禾倒是不敢问了,任盛华嚅嗫开口:“你真的是当初参加过了缉毒行动的一线警员?还是那种中央直隶的?”
“我说不是你信吗?”池田靖笑道,靠在椅背上,随手夹了个书页,“反正都过去了,那些陈年烂芝麻谷子的破事儿能说几十载。”
于是他们也就不再问了。池田靖并不关心别人对她的看法,倒是裘梧把帝都发过来的文件资料传给了她:“之前一直涉及到的蒋欣欣碎尸案里牵扯出的那种烟制毒品的成分有所进展,还有就是这次一二·二三行动的缴获里也有对应。”
池田靖转过身看着电脑,“任哥,昨晚上在会水区喝了酒闹事的那个醒了没?”她一边快速阅览,问。
“醒了,在审讯室里哭呢。”任盛华翘着二郎腿,“屁大的小孩儿,之前连警察局都没来过,醒了之后没吓死。”
池田靖眼珠子转着,淡淡的应了一声。“叫二队那几个新来的过去,挖挖他的底子,”她说,一面去翻档案记录,“打个赌,会水那边有卖.淫组织。”
澹台禾闻言笑了,“你就真的敢把这孩子交给那帮小孩儿啊,”他说,“直接申报得了。”
“那总得历练历练,上回李里里的表现纯属侥幸。”池田靖毫不客气的回怼,虽然一队的支队长和副队性格迥异,但都是高标准严要求的货,“他们总得经历,老余把他们惯的太坏了。”
澹台禾打了个响指,出去了;任盛华转过头问:“看出什么了吗?”
“这个的成瘾性不大……?”池田靖点着屏幕上的化学分析资料,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专有名词晦涩难懂,“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这个纯度能提到这种地步的基本上都快他妈致死了。”
“成瘾性不大,但是一旦成瘾几乎没有抵抗力。”任盛华回答,“张昊还关在戒毒所呢。”
池田靖经他这么一点才想到这孩子:“怎么样?”
任盛华神色凝重:“不行——几乎佐证了资料上的表现,不是传统的犯毒瘾的表象,神智清醒,不会自残,但是短期内爆发体力进行社会性伤害。常见的戒毒疗程在他这里根本不起作用。”
池田靖沉吟片刻:“那范莉呢?”
任盛华:“她没有张昊吸得久,几乎没有成瘾,在戒毒所呆的还算老实,几乎不发病,即使发病也可以靠自己意志顶过去。”
是的,那通电话下的上井祇还没有做出三年前的“靖渊”,而在陈村这个与Shang纠葛不清的地方也是他的众多原料加工场之一。
她还记得自己这一几乎天才的创意被提出并且成功付至行动后带来的罪恶,上井祇头一次以激动的模样示人,毫不吝啬的夸赞她为“tài①”,声称一个二十年前几乎失传的宝贝被她重现于世。
那一年,“沉渊”的黑股市暴涨,用着“靖渊”和“Nguyen Aya”作为砝码,一度占据全球经济10%多的占比,甚至挤兑走了一些濒临破产的国家的官方股市,Nguyen Aya成为多少东亚南美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
她靠着这个获取了上井祇的信任,或许是吧,或许是因为别的,但是当自己知道让竺叔叔和年阿姨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销毁的东西被她再一次捧进世界,池田靖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7年,她不敢去烈士林园或者公墓,那里对于她来说是比金三角更压抑的地方。
一声巨大的踹门声响起,震断了池田靖的思绪。看见来人是文景人,她刚想开口骂一队的门本来就不好使别他妈踹了,看着对方神色凝重,冬日里额前冒着细汗。
“商局让你和老竹过去开会,”他看着因为响动出来的竹昱,说,“临时会议,5分钟后开始,谁都不准请假迟到!”
竹昱微微蹙眉,抬脚往外赶:“怎么了?”
池田靖刚往嘴里塞了颗棒棒糖,就听见文景人说:“WU集团现执行人邬敬清的女儿邬盎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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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观看~
注:①缅甸语,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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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案·行刑者
第77章 77
池田靖这一场会都不知道是怎么开完的。
她有些耳鸣,似乎三年前的二级伤残留下的后遗症在此刻有了具象化的体现。疼,砸在骨子里的疼,骨髓像是被剖开一般;耳膜间的心跳声像是砸破自己鼓膜一般,至于会她都不知道商一连说了什么。
“……开完了?”
池田靖回过神,看着自己手里夹着一根烟,站在清晨才扫完的雪地间,竹昱站在自己身侧,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她。她不是很能受得了二手烟的味道,常年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生理上的厌恶,“别抽了。”
池田靖低头一看,脚下是一堆烟头。
“……对不起。”她松了手,指间的烟掉在地上,被踩了两脚。池田靖掏出空气清新剂喷了喷,“商局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竹昱牵着她上楼,“邬盎此次遇害是在泰国。”她说,“由于G市离泰国最近,所以此次行动交由广宁省厅进行调度,以最快速度指定解救方案。”
池田靖搓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她去泰国出差,我是知道的。但是什么时候发现被绑架的?”
“从曼谷飞清迈的时候。”竹昱回答,“原定的是今天下午3点的飞机落地,对面有专车接送,乙方也到场了。但是按着预计落地时间后一个小时都没见人,才有些感觉不对劲,打电话问航班客服已经安全落地并且离开了,才发觉出事。”
池田靖骂了声操,“这帮饭桶都是干什么吃的?!”她做回座位,“到目前为止能掌握的信息有什么?”
办公室里,大家的气氛都很低。“不能掌握什么,”澹台禾一边把打包资料发给她,说,“我们……只能通过被绑架片段猜测,因为绑匪到目前为止没有透露消息。”
池田靖的脸色愈发难看。
起飞前的确认工作无误,监控也显示邬盎顺利登机;作为SVIP国际航空航班贵宾,飞机落地后邬盎应该是走特殊通道离开的,一路上的监控都没有问题,唯独缺少了大厅外上车的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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