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忽然切入夹杂着枪鸣声与轻微喘息声的沉静的吩咐,竹昱猛地抬眼,听见联络器里奚婋简短的回答:“400米开外,仰角约35°。”
身后错愕的任盛华手脚比大脑反应的快,立马开始比对卫星地图进行查询;总部的柏澄喝道:“奚婋!服从指挥安排!‘鸢尾’和‘玄鹭’还没——”
“竹昱,”奚婋强行切断总部的呼叫,“你立马赶去我说的地方,如果对了应该会有一条被车压出来的土路,我不能确保‘玄鹭’同志还能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打火启动车子的竹昱都怔愣了一秒,就听见池田靖的声音清晰,带着只有自己能听出来的一丝心悸:“你怎么也在?”
竹昱当然知道她在跟谁说。
“……”池田靖闭了闭眼,缓缓的吐了口气,“跟着奚顾问说的地点过去,那里是你熟悉的两个人。”
耳机里还有上井祇发笑的声音补充:“当然,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哪一位才是真正的‘玄鹭’同志呢——毕竟我也是才知道。”
“你说是么,康嬢。”
海的康扶着一旁的树桩喘息着,为了事先不暴露,“玄鹭”同志的耳机只能进行接收而不能进行汇报。她咧嘴笑了,抬眼看着对面同样不是很好受的男人。
“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句话是池田靖代她向上井祇问的,她有种底气,是上井祇不会轻易的让她死掉,就如同她对待他一样。后者笑笑:“很早,大概是在我叫她回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竟然没有让dén杀死那个警察——哦对了,就是那位我说过长得很帅气的条子,你的爱人。”
最后四个字说的有些古怪,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池田靖回过头看着他:“觉得她心软了?”
“猜测而已,但是陈村和尕垹村接连覆灭让我不得不重视一下园区内部的人员纯洁性问题,毕竟那是我毕生的心血。”
“其实如果我想要通过‘沉渊’查到某些东西是很容易的,比如人肉搜索。”男人修长的手指把玩着LV的纯金复古式打火机,“虽然你们把她保护的很好,但是百密一疏。”
池田靖并不意外:“你说的是L么。”
上井祇毫不掩饰夸赞:“聪明。”
L的存在是不管三年前还是20年前的心头大患,池田靖蹙眉,嘴角敛了笑。也不知道国内的抓捕行动如何,她想。
“但是我确实没有想到——”男人眯了眯眼,嘴角似笑非笑,“我虽然无法感知那些繁琐而复杂的感情,不代表我不能接受别人的行为信息。我确实用了一定时间才接受康嬢是条子的事实。”
池田靖也不隐瞒了,他不会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联络器的存在,大胆开麦:“别说你,她的身份太有迷惑性……我他妈甚至都怀疑你是 ‘玄鹭’了都没想过她是。”
德国双刃匕首在距离海的康颈动脉几厘米的地方划开一道口子,女人吃痛的一刀插在莱D左下腹,又是接着一脚踹开两人身距,喘着粗气听着耳机里“鸢尾”同事的抱怨,满脸黑线。
上井祇一挑眉:“你都不知道啊,那没事了,我还以为是我的智商出问题了。”
池田靖:“……?”
出勤所有刑警人员:“……”
海的康嘴角勾出笑。
池厉锋微微后仰在沙发上,凝重的脸庞间似乎有闪过一丝小小的骄傲。
“毕竟,”上井祇缓缓开口,“如果你当初真的知道康嬢是卧底条子,她脸上的那一刀就绝不会落下。”
池田靖不予置否。
她思考片刻,立马理清了局势:“你把控制爆炸的按钮给了莱D?——不,不对,应该是现给了康嬢一个假的,后面把真正的秘密给了莱D。”
山坡上的海的康直接把联络器调成外放,在两人短暂的休战间朝莱D扬扬下巴:“看看,这就是我家的丫头。”
“你他妈什么时候成为条子的?”
“她是什么时候成为卧底线人的?”
莱D的发问和耳机里池田靖的疑惑重叠,连同着上井祇的疑问,包括所有刑警震惊不解于一个亲手带大这个盖世毒枭的女人怎么会是我方卧底。
海的康咳嗽了两声,啐了一口血水:“老娘真名不是bién diěu cám——”
“——她(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原帝都省公安厅刑侦支队队长,国家一等功获得者,二级英模获得者,八〇〇一行动‘铸血计划’一线卧底缉毒警,八〇〇二行动‘破阵计划’一线卧底缉毒警,”
“——池知嫝。”
在场不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池厉锋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机里响起,沉着冷静中带着一丝久旱逢甘霖的救赎的释然,无不惊愕。
20多年的卧底缉毒警?!
佛堂里的池田靖的表情管理都有一丝绷不住,露出了裂开的震惊,连连咂舌,“……卧槽,”她看着上井祇的眼神复杂,后者的神色同样难言,“带着你长大的是个条子,Sho Uei,你他妈像个小丑。”
莱D抹了一把满是污血的脸,低声骂了一串缅语,卯足力气朝海的康冲过来;后者趁着最后一秒把联络器上的卫星定位发射,却躲避不及,腹部直直的受了一刀。
莱D趁机去拣起刚刚被她打掉的枪,反身就是两枪;海的康捂着受伤的腹部,压低身位滚进矮灌后,险些躲掉了两发子弹。
“你他妈卧底了20多年,”男人咬牙道,“你简直就是个——”
一阵汽笛轰鸣打断了他的话,莱D猛地扭头,就看见越野冲自己毫不停留的冲过来,他下意识的自保想抽身离去,但是还是慢一步,钢铁撞击在发达的肌肉上,一声闷响,越野停在了陡崖前。
竹昱拔了枪,上膛下车:“不许动!”
车头是莱D抓着改装的护栏架,大半个身子吊在半空中。他抬眼望去,两人瞬间认出了对方:一个是国际两道红头通缉榜上的大毒枭,一个是在“沉渊”的黄金拍卖池里抬价8个亿BTC的“Nguyen Aya’s lover”的条子。
池知嫝撑着身子扶到车边,“留活口。”她一只手死死的按住刀口,沙哑的声音对竹昱说,“他了解很多关于国际毒品流通的信息——”
车下的男子发出阴森的大笑。
“你们,”莱D咳了两口血痰,充红的眼睛瞪着两个人女人,“两个婊子……条子,还想从我这里知道关于国际毒品流通线路?”
他本就受伤的身体又强行吊在半空许久,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男人青筋暴起,用力从怀里掏出一个按钮:“那么就让他们陪我一起殉葬吧!”
竹昱瞳孔震颤,耳机里传来简则念和奚婋的急促报告:“再拖一会儿!没有撤离完全!”
下一秒,莱D胳膊一松,硕壮的男人从悬崖边坠落,同时按下了按钮——
“不要!!”
连同在佛堂的池田靖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转头望着远处的园区。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爆炸。
竹昱的肩膀被搭住,池知嫝一手捂着腹部,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深琥珀色的右眼弯弯,让她一时晃了神。
“别担心,”池知嫝从大腿护带上掏出一个按钮,“刚刚打斗的时候,我偷偷换过来的,这个才是真的。等撤离完了,如果需要爆破销毁,这玩意儿能派上用场。”
“@#¥%&&*!”耳机里是柏澄和池厉锋两个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怒骂道,“你丫的要是知道早些说不好吗吓死人了!!”
“滚你俩的大驴蹄子!”池知嫝骂的与卧底时期毫无区别,“就刚刚那场景你他妈让老娘怎么说?我还受着伤呢真是狼心驴肝肺……”
竹昱赶紧扶着人上车清理伤口。
池知嫝摆摆手,只是拿着碘酒大咧的朝自己大面积的外击伤口创面咬牙泼了泼,“时间紧任务重,”她语气沉静发紧,“‘鸢尾’被带去了佛堂,这个地方卫星定位找不到。”
“园区的留给这帮小年轻玩儿去,”她额前冒出细密的汗,却阻止不了手上果断迅速的包扎,“竹昱是吧,走走走,我认识路,跟我过去——”
“不许!”车里的通讯设备传来池田靖的声音,冷厉而不容置喙,“谁都不准过来!”
竹昱沉默的快速钻上驾驶位,拉闸起火,越野呼啸着在山林中飞驰。池知嫝拔下发后的簪子,重新整理了一边头发:“你丫的别乱叫,莱D死了,园区那边没有问题,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你他妈疯了?!”池田靖声音发紧,在男人面前拿着手机外放,“上井祇这个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别过来!”
池知嫝把车里的联络耳机带上,切成了个人线路,继续跟“鸢尾”同志吵嘴。
竹昱抿嘴乖巧的听着,池知嫝也总能三心二意的在关键岔路口给指方向。她悄悄瞥了两眼副驾驶的女人,这不是第一次见。
去年九·一二行动里的康大家的。
另一边似乎斗完嘴的池知嫝察觉到她过于炽热的目光,笑道:“怎么,在震惊于去年咱俩才见过面争锋相对,如今就要同仇敌忾了?”
竹昱还是不是很能立马接受海的康是卧底警的事实,点点头。
池知嫝把她和竹昱的耳机暂时关掉,叹了口气,满脸浮夸的悲痛:“唉~真是白眼狼,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竹昱:……?
池知嫝:“真的!你这条命都是老娘给你捡回来的!”
竹昱:……?!
她微微蹙眉,斟酌再三开口:“恕我冒昧,我总觉得您……和一个人很像。”
池知嫝笑了,那只完好的右眼里的眼珠明朗而清澈,略深一些的琥珀色如同润玉一般嵌在上翘的猫眼一样的眼眶里。“那确实,”她笑道,“说起来你应该叫我小姑。”
竹昱一面专心的开着车走在盘沿的山路上,还分出一根神经诧异的思索:“……您是池田的——姑姑?!”
女人眉眼里与池田靖如出一辙的小骄傲:“池水的池,知性的知,女子安康的嫝。”
“姑妈好。”竹昱乖巧的喊了一声,把池知嫝喊得心里老高兴了,“您卧底在这里——卧底了20多年?”
“是啊,从八〇〇一行动到八〇〇二行动,我是唯一的见证者,也是唯一能够证明‘朱鸢’同志身份的、现存的活化石。”
竹昱倏然回望她:“那么您知道关于池田靖三年前卧底行动的所有任务……及动向?”
池知嫝点点头,看出来竹昱掩盖不住的欣喜与激动。
如果这样,就意味着三年前那些对于池田靖模糊的任务失败甚至“立场不坚定,信仰存疑”的判决就会有转机的希望。
越野逐渐看见远处隐在山林间泛着微光的佛堂,池知嫝没有再说下去,“走吧,”她压上枪,“我希望能够把她和你一起接回家,到那时候真相就会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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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TAT我不要上学TAT我想旅游TAT我齐齐哈尔的烤肉还没吃够TAT我要放假TAT
第89章 89
佛堂里,池田靖静静的看着身边的男子,抿着嘴笑了笑:“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池田靖看着与池知嫝吵架无果的情况,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沉沉地叹了口气。
上井祇看了看她,灰色的眼眸望向远处一点表面平静的园区,“看来你的战友还是很有实力的,”他淡淡地说,“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保证了安全。”
池田靖面上最后一点笑也褪去了,琥珀色的眼睛里澄澈清明,但冰冷如霜。“我不明白,”她听见耳机里陆续的汇报安全撤离,底气慢慢回归,鼻间吐出轻轻的气,“你把我费尽心思的拉过来又是为什么。”
上井祇:“我并不想让你死。”
“可是我想。”
一声轻微的咔哒声,9.2式手.枪上膛,枪口对准男人的太阳穴。“上井祇。”池田靖的声音平静而冷清,没有兴奋,没有幸灾乐祸,没有释然,“你知道我等待这一天多久了吗?”
佛堂里的编钟流水声空灵而幽静,纯金的佛堂化坐的垂眉看着如蝼蚁般渺小的人类,眉宇间怜悯万刍。
“——一组简则念呼叫!请求发送‘鸢尾’定位!”
“——二组奚婋呼叫!请求发送‘鸢尾’定位!”
池田靖沉沉的盯着她,眉眼之间微微凝出疑惑。上井祇似乎拥有读心术一样,预判的笑道:“你的联络器在警方的定位上显示不出来——Em bé。”
池田靖呼吸一轻,举着的枪的手平稳。她薄唇轻阖:“你干了什么?”
“你有三年没有来过了,三年。”上井祇转过身,走向佛堂正中间的佛像面前,双手插兜,微微仰头虔诚的看着垂眼佛陀,“这里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佛庙了。”
枪口跟着男人的移动而移动,池田靖的余光快速一瞥那尊像。“……你加装了通讯阻隔器,”池田靖的声音发紧,染上一层怒气,“你只屏蔽了定位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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