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样的话让苏意很不舒服,她很想说,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什么“腥”,边鹿是值得交往的朋友,虽然她优柔寡断还烦人,可她真诚、聪明又善良,和她在一起她很舒服。
可想到现在自己用的是边鹿的身体,苏意只能忍住,不能让母亲对边鹿有更多的微词。
苏意攥着精致的茶杯柄,又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情绪。
苏意道:“我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相同的人总会走到一起,哪怕最开始的确是不太愉快的,可相处得久了,总会发现对方的闪光点,总会忍不住靠近对方。”
苏意放下茶杯,咔哒一声轻响,杯沿晕过一点银色的光芒。
苏意接着道:“就像伯母说的,苏意轻易不会接触陌生人,我和她的相遇,的确听戏剧性的。”
苏意把当初无照驾驶对警察说的那些话,对赵舒颜又重复了一遍。
这种留了案底的事,赵舒颜自然早就查到,再问一遍不过是想再确认一下。
赵舒颜听罢,微点了下头。
“你的意思是,囡囡最初只是觉得连累你被拘留,过意不去,所以才和你亲近?”
苏意道:“并不是亲近,只是因为拘留,有些事不方便去做,只能拜托苏意帮我,没想到岑清珂会趁机钻空子。之后的事伯母也是知道的,或许是一起经历了那个可怕的晚上,有了点革命友谊,所以我和苏意才会慢慢变成朋友。”
“只是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伯母。”
赵舒颜不置可否,只是起身端起茶盏,没有喝,就那么端在手里,抬眸看向苏意。
“今天的直播我看了,囡囡的表现我很满意。和你在一起后,她的确变了不少,变得更沉稳,也更像她的父亲,而且,她的洁癖在你面前好像不起作用。”
——不是我沉稳,是边鹿。
——那样的场面,如果不是边鹿一直拦着我,我肯定不会客气。
——至于洁癖,那本来就是我的身体,自己对自己,怎么可能有洁癖?
赵舒颜细白的手指摩挲着茶盏,薄涂的美甲晕着漂亮的珠光。
赵舒颜又道:“我并不反对你们做朋友,事实上,我也挺喜欢你。今天我和小方还聊过,小方说你和囡囡很像,我细想了想,确实很像。或许真的就像你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和囡囡是一类人,我怎么可能讨厌和我女儿相似的人。”
“但是。”
赵舒颜的一个“但是”,在这古韵十足的书房像是打碎的瓷器,啪的一声,清脆地让人心头微颤。
“但是一切都前提是,你们真的只是朋友。”
赵舒颜深深凝视着苏意,像是要透过她看到她的灵魂,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在说谎。
“我已经没有丈夫了,我只有这个女儿。我没有什么可期望的,只希望我的女儿过得好。”
“囡囡和你在一起,会开心,会稳重,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当然没有阻止的理由,只要你们真的是朋友。”
“我甚至很愿意认你做干女儿,有我们苏家庇护,别的不说,至少你衣食无忧,岑清珂也不敢再找你麻烦。”
“当然,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真的是朋友。”
赵舒颜端着手里一口也没喝的茶,看着茶汤在这雨夜渐渐冷却,原本略微高扬的音调,渐渐微弱下来。
“边鹿,我再问你一遍,你们真的是朋友?”
苏意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情绪,就好像本来根本没细想过的事,现在有人整日逼着你上纲上线,她厌恶这种逼迫,想要逆反,却又发现自己无可逆反。
难不成真要去喜欢边鹿?边鹿可是omega。
再说边鹿也不喜欢她。
是的,边鹿不喜欢她。
虽然她也没什么恋爱经验,唯一喜欢过的人也只有学姐,可是omege和女beta也是不可能的,omega除了alpha别无选择。
她从来没对学姐说过喜欢,在学姐决定出国的那一刻,她也放下了。
尽管是这么贫瘠的恋爱经验,她还是清楚,喜欢一个人会在碰触到对方时小鹿乱撞,会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会忍不住脸红和羞涩。
可是边鹿……
苏意想起边鹿若无其事搂她抱她,甚至低头贴R贴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忍不住苦笑。
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喜欢吧?
顶多就是朋友的喜欢。
不过,她为什么要苦笑?边鹿不喜欢她,她当然也不喜欢边鹿。
她可不是那种自作多情的人。
想逆反都没的逆反,苏意老老实实道:“是,我们是朋友。”
赵舒颜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片刻,道:“好,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omega和alpha才是天生一对,不只是本能的需要,对身体尤其重要。只有alpha的信息素可以滋养omega,也只有alpha可以让omega保持长久的健康。”
赵舒颜将杯中已经放凉的红茶一饮而尽,虽然不是贵妇的浅尝,却也豪爽的优雅。
咔哒,放下茶盏,赵舒颜又道:“我爱我的女儿,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她,如果让我发现你们之间越了界,那么很抱歉,我只能采取一些不太友好的手段。”
这可以说是很恩威并施了。
苏意心情复杂地出了书房,一个人踯躅到了前院,边鹿还在聚精会神编辑着微博,苏意站在门口看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心态,蹑手蹑脚走了过去,突然按着边鹿的膝盖,蹲在了边鹿面前。
边鹿先是一怔,待看清她之后,脸上漾出了温柔的笑意。
“和伯母聊完了?”
“嗯,聊完了。”
“聊了什么?”
苏意不答,按着边鹿的膝盖就凑到了边鹿眼前,原本蹲着的姿势也变成了俯身。
“你干什么?”
边鹿眨了下眼,又是那副茫然无辜的模样。
苏意压抑着古怪的心跳,故作轻松地几乎蹭到边鹿的鼻尖,呼吸温热地缭绕在彼此之间。
“做个小游戏。”苏意气音道。
“什么?”
“别管什么,听我指挥,现在,看着我的眼睛,一分钟,不许动。”
边鹿长睫扑扇了下,还真就听话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眼也不眨。
“我看到了你的眼睛里有你。”
“什么叫我的眼睛里有我?”
“你的眼睛里映出你自己的脸,可不就是你眼的眼睛里有你?”
苏意无语道:“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我怎么不认真了?我连你的眼睫毛……不对,是我身体的眼睫毛都快数清了。”
边鹿只当是平时的玩闹,也没多想,就很正常地笑答着,却没想到,话音未落,苏意突然松开她的膝盖,转身坐到了一旁。
边鹿不明所以,攥着手机歪头看着苏意。
“你怎么了?”
“没事。”
“没事怎么一脸的不高兴?不是做游戏吗?”
“做完了。”
“什么游戏?我都没明白。”
“就是一分钟凝视,谁先躲开谁是狗的游戏。”
边鹿看着苏意面无表情的脸,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试探道:“那你先躲开了,你是狗?”
“哦。”
只是“哦”了一声?不反驳的吗?
边鹿抿了下唇,看了眼屋外,雨还在下着,八角灯笼里装着灯泡,不怕风吹,挂在廊下影影绰绰,院子里没有人。
边鹿转回头问道:“伯母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还去了这么大会儿?”
“就夸你呢。”
“夸我?夸我什么?”
“说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的性格变了很多,更沉稳了,更懂事了,就希望我们友谊天长地久,嗯,对,友谊天长地久!”
苏意深吸了口气,转头冲边鹿展露笑颜,湿润的鹿眼晕着灯光,星河迢迢,笑容璀璨。
边鹿看着那笑脸,心脏莫名地紧缩了下,原本不过是心神不宁而已,这会儿却是说不出的烦躁。
她在烦躁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赵舒颜没有为难苏意,她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心脏像是被猛地丢进了满是污泥的沼泽,来不及挣扎就埋入了淤泥?
边鹿喃喃地跟着苏意重复了一遍:“友谊……天长地久。”
苏意向后仰靠在沙发上,拿起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
“我就说吧,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母亲怎么盯梢,咱们没什么就是没什么,omega也不可能有什么。你知道母亲还说什么吗?”
“什么?”
“她还说想收你做干女儿,那以后咱们可就不是闺蜜,是姐妹了。”
苏意伸手戳了下边鹿的腰侧,边鹿边躲边拍了下她的胳膊,笑道:“别闹。”
“怎么样?开不开心?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你的什么功劳?”
“母亲说我很像你,所以很喜欢我,这不就是我的功劳?”
“我可不像你,凶巴巴的,这个干女儿还是算了吧。”
苏意居然没计较边鹿说她凶巴巴,只道:“怎么能算了?我还打算趁热打铁,让母亲直接宣布了这件事,到时候主流媒体再发稿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说起媒体,我的微博还没写完。”
“那你快写。”
苏意凑到边鹿跟前,看着她编辑长微博。
边鹿闭了闭眼再睁开,打消乱七八糟的杂念,集中精神,也不用电脑,就继续用手机编辑着。
她们在这儿慢悠悠编辑信息,网上等了一天,又等到这么晚,早就等得炸了锅。
不少人认为边鹿这是躲了起来,所谓晚上给出解释,根本就是边鹿糊弄苏董的说辞,就是为了赶紧逃离现场。
苏董也是傻,居然真就信了她鬼话,还大包大揽说出发博的话,这可好了,公众盯的是苏意的微博,边鹿倒把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好一招金蝉脱壳。
之前还力挺边鹿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越来越多的证据出现,渐渐开始动摇,即便不动摇,刚跳出来帮边鹿说句话,立马就有一堆人过来炮轰,轰得他们也不敢冒头了。
事实上没,也容不得他们不动摇。
岑清珂走后,记者主播们当时都散了,但是有部分机灵的并没有走远,等警察收队了,他们又去而复返,拖熟人找关系,和医生挂上了号,蹲守医院,就为了近距离观察边惠芬,争取拿到第一手爆料。
等了这一大天下来,所谓六天包根治的特效药,竟然一点儿作用都没有,现场跟踪报道半个小时前还打卡了边惠芬的最新信息素曲线图和腺体指数。
特效药?呵,卵用没有,都是骗术。
这下,那些公知大V们群情激奋了,他们轮番发博,一个比一个分析得条例清楚逻辑通顺,不过内容都大同小异。
他们都说那个特效药是根本圆不过来的谎言,那些专家教授也只不过是听了苏意的代讲,听到了一些可行的方向,只是方向而已,并不是边鹿的特效药有用才想联系边鹿。
他们还说,苏意很擅长话术,边鹿的稿子可能就是普通的稿子,原本根本不会引起专家的注意,只不过是经过苏意的巧舌如簧,当众给大家洗了脑,连带着也迷惑了个别专家。
事实上,从直播到现在,一大天的时间,也就华科院的张继昆和港市医科大的王教授表示了兴趣,其他专家根本动都没动。
至于药监局,那可能真不是认为边鹿的药有用,而是赶巧了撞上药监局大监管,再加上当时直播有一定热度,这才提醒边鹿别忘了上药监局备案。
不管怎么样,边鹿的特效药指定是假的,个别专家可能就听了一耳朵,一时被忽悠住了,药监局就是打个酱油,苏意根本就是被边鹿给诓骗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公众对于苏意的解释已经没了期待,就算苏意真给出了解释,那也是模棱两可避重就轻的公关话术,也就是所谓的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①,都是屁话。
就在网友们彻底失去了耐性,蜂蛹到苏意微博下,各种指桑骂槐阴阳怪气时,微博提示突然冒了泡。
苏意,发、博、了?!!!
woc!woc!wocccccc!!!!!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正指天指地骂着苍天不公饿死老子,一箱金子突然从天而降,夸嚓,在你面前砸了个坑。
评论区瞬间安静,足有三分钟没人吱一声,新来的和一直都在的,都在忙着看长博。
还没等看完,又一个微博提示冒了出来,和苏意的微博只差了半分钟。
这次是岑清珂发了微博。
岑清珂憋了一天,她发什么微博?感概一下自己被抛弃的痛苦?
众人看完苏意的微博,震惊两秒,火速又赶去了岑清珂的微博。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合理怀疑苏董是卡着小岑总发得博,这时间实在是卡得好,卡得秒,卡得呱呱叫!但凡先看了苏董的微博再来看这个,简直要笑破肚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带我一个,我也要笑劈叉了!”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小岑总这微博有理有据的,你们笑什么?”
“楼上的,麻烦移步@苏意,看完了再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完了!我笑尿了,岑清珂赔我裤子!!”
岑清珂憋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文案,每一个字都是她自己想的,写完还让助理拿去公馆团队分析,又经过了几轮修改,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发了出来。
她原以为,这微博一出,边鹿就再无翻身的余地,哪怕她抱着苏意的大腿也无济于事,苏家也会插手进来,苏意但凡想保住自己的位置,那就只能先抛弃边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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