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鹿闭了闭眼,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别怕边鹿,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上辈子你也没跟着苏意,也不了解具体情况,更不知道张连升是不是故意用的拆屋顶法子,假意要赶走赵锋(拆屋顶),让赵锋更容易接受放弃副董位置(拆窗户)这件事。
即便真的发生了小小的偏移,也不是没有补救机会,只要把事态引到原本的路线,或者更好的路线,就不会让苏意走向不好的结局。
边鹿在电话里又问了问,苏意知道的也不详尽,还是赵锋给高姐打了电话,高姐在赶去公司的路上告诉了赵舒颜,苏意才跟着赵舒颜一起知道。
苏意在电话里说,徐叔正开车带着她和赵舒颜一起赶往公司,赵舒颜作为遗产继承人之一,也是董事会成员,也有话语权,她说的话其实比苏意这个被架空的董事长更有分量。
不管怎样,多一个人站在赵锋这边总是好事。
不过,老宅离市中心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这种时候急也没用,只能慢慢来,边鹿让苏意转告徐叔和赵舒颜,别着急,有她和舅舅一起周旋,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让他们路上小心,别开那么快的车,一切以安全为首位。
安抚好苏意一家,边鹿的头更疼了,她单手开车,按了按跳胀的太阳穴,这种时候,哪怕再不舒服也得忍着,好在她上辈子经常处于这种状态,早就习惯了。
赶到写字楼时,正是午饭时间,不过周末大部分职员都休息,并没有遇见几个人。
边鹿一路上到楼上,找到会议室。
会议室坐了不少人,大都是张连升一派的,只有高姐和个别几个赶来的董事会成员坐在了赵锋这边。
边鹿一点儿也不意外。
张连升是集团元老,跟着苏意的父亲一起干到现在,在集团内部可谓树大根深,支持的人当然不少。
而赵锋作为裙带关系进的公司,本身就让人诟病,能勉强拉拢一些人已经很不容易,这些人肯定早就嗅出了不对,自然不会在这种敏感时候站出来,反正事发突然,他们有的是理由躲开。
看着眼前明显敌强我弱的局面,只是在会议室坐一坐而已,她就能感受到艰难,当初苏意又是怎么在困境中挣扎,又一步步站到顶峰的?
知道苏意的困境,和亲眼目睹苏意的困境,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只是没想到张连升居然狂妄到这种地步,不正式召开董事会,甚至连苏意这个董事长都不知会,竟然开私会,妄图让赵锋自己主动辞职,是什么给了他这么大的底气?
赵锋再怎么样也是副董,哪有不正式投票就能撤掉这样庞大的上市公司的副董的?
还是说,张连升抓到了赵锋的把柄?
可如果抓到了把柄,私下威胁不是更好?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
边鹿依稀记得,苏意最初在董事会几乎没有话语权,董事会召开会议甚至都不用苏意参加,这个董事长形同虚设。
也正是因为这样,上辈子的赵锋才被逼着撤掉了副董一职。
边鹿抿了抿唇,随着她的进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张连升不愧是老狐狸,第一个站起来,面带微笑地打招呼。
“这不是囡囡吗?今天周末没上课?这是过来玩吗?”
一声“囡囡”,既彰显了两人关系亲密,也表明了自己长辈的身份,更把苏意的董事长身份直接忽略,让张连升的下属地位从劣势转为优势。
再加一句“上课”“过来玩”,把苏意直接定性成了不懂事的孩子,更是把苏意排除在事件之外,最大限度地削弱了苏意插手这件事的话语权。
可再怎么削弱,董事长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公司章程里明确指明,董事长有一票否决权,只要确定这是正式的董事会议,到会人数超过总人数一半以上,就可以正式表决。
张连升自然也知道她的这个权利,所以才没通知她参加这个会议,省得麻烦。
边鹿别的不会,察言观色早就融会贯通,她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并不理会张连升,而是气定神闲地走到会议桌主位,也就是张连升刚刚坐的位置,摆了摆手。
张连升蹙眉往一边挪了下,边鹿毫不客气就坐了下来,双腿交叠,拿起张连升丢在桌上的金笔,两指夹着,笔端敲了敲桌子。
“公司开董事会,我居然不知道,也没人通知我,怎么?当我死的?”
这举动完全符合苏意一贯的作风,张连升本来还皱着眉头,不满边鹿公然抢主位,可转念又一想,这不是正好吗?
这种嚣张的态度,多来点才好,一个毛都没长齐的omega,居然敢在这么多长辈面前嚣张,一点儿初上位者的谦逊都没有,谁看了不烦?
在座的几乎都是alpha,还都是上了年纪的alpha,根深蒂固的老思想影响,他们是最看不起omega的那一群人,让他们听omega的指挥,简直跟掐了他们的脖子似的,尤其边鹿还这个态度。
在座的叔叔大爷辈的董事会成员,连掩饰都懒得掩饰,都露出了不认同的神色。
苏意越不招人待见,张连升越高兴。
张连升站在一边,故意带着几分长辈的包容道:“这不是开会,就是听到你舅舅回来了,把他接到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就知道他不会承认这是正式会议。
边鹿也不急,就抬眸看着张连升。
张连升旁边的人自觉站了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张连升,一排人都跟着往后挪一个位置,全都悉数坐好。
这可比见到苏意进来恭谨多了。
边鹿的视线也随着张连升的坐下而压低。
张连升被她看得极不自在,刚开口又喊了声“囡囡”,就见边鹿突然勾唇一笑,和刚才的剑拔弩张全然不同,这一笑温和又带着点无辜。
“不是开会啊?”
“对,不是。”
“那……真是太好了!”
苏意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赵锋旁边,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挽起赵锋的胳膊就往外走。
——眼下敌强我弱,看看能不能先把赵锋带走。
“舅舅,我妈都快想死你了,回国你也不说赶紧回家。走啦,晚上我妈亲自下厨,说要给你做澳虾,我妈对你比对我都好,我在家这么久也没见她给我做过。”
赵锋被边鹿拽得站了起来,和高姐对视了一眼,跟着边鹿往外走,边走边配合边鹿。
赵锋道:“回,这就回,这都中午了,我也饿了,咱们先去吃个午饭,等回了老宅,刚好赶上吃晚饭,咱们再一块儿吃你妈做的澳虾。”
边鹿笑着仰脸看着赵锋。
“从葡萄牙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带了带了,在车里呢,下去就给你拿。”
——这什么意思?这是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金蝉脱壳?
眼看着两个人打开会议室的门就要走了,张连升不干了!
张连升示意了下,两旁的人赶紧过去拦住了他们,张连升也快走几步过去,边走边笑。
“哎呦囡囡,我们正谈正经事儿呢,要不这样,让小高陪你去吃饭,你舅舅得留下来谈事情。”
小高就是高姐,张连升这老狐狸,打发她,还捎带着想把赵锋身边的得力干将顺便打发走。
高姐为难地看了眼边鹿,边鹿转头看向张连升,水润润的眼眸,谁看了都觉得无辜。
“不是说不是开会吗?怎么我舅舅就不能走了?”
张连升道:“虽然不是开会,但是我们在谈正经事,等你毕业了,来公司好好上几年班就明白了。”
这话又是在明里暗里地贬低苏意。
边鹿听出来了,却假装没听出来。
“等毕业后?我现在不算公司的人吗?我不是董事长吗?有什么是我不能明白的?”
不怕来硬的,就怕软钉子。
张连升尴尬地笑了下。
“你当然是董事长,只不过,囡囡啊,我们……”
“张叔,我饿了,我舅舅也饿了,我们要去吃饭,不然咱们一块儿去吃?张叔请客?”
张连升这次是势在必得,怎么可能跟她去吃饭?
张连升耐着性子道:“改天好不好,改天我请你吃饭,现在你舅舅跟我们有重要的事要谈,你先……”
边鹿再度打断道:“什么重要的事?是公司的事吗?”
“呃,是。”
“既然是公司的事,那你们在开会?”
问题又绕回来了。
张连升压着烦躁道:“不是,不是开会,就是谈事情。”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谈事情,还是在会议室,却不是开会……那开会到底是干什么的?什么是开会?张叔,我有点儿糊涂了。”
边鹿一脸求知欲地看着张连升,张连升又尴尬又不耐烦,干脆道:“其实也算是开会,就是说法不一样,意思差不多了。行了,你赶紧去吃饭吧,吃完饭我们也谈得差不多了,你就能跟你舅舅一块儿回家了。”
“哦……”
边鹿一个拉长音的“哦”,下一秒,笑容散了,眉头纠结,一脸泫然欲泣地看了一圈众人。
“也就是说,你们背着我在开会,我这个董事长都来了,你们还想糊弄我?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如我爸?”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话心里明白,但嘴上是绝对不能说的。
张连升也一样,心里不屑,嘴上还得顾及点众目睽睽。
张连升道:“你想太多了,我们就是开个小会,你忙着学习,不用操心这个,等毕业了再说。”
边鹿追道:“小会就可以糊弄董事长了?没毕业就没有权利参加小会了?”
张连升道:“那倒也不是。”
边鹿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是开会?真是看不起我吗?”
张连升道:“当然不是,我也没觉得这是开会,就自己人谈点事情嘛。”
边鹿道:“自己人还不让吃饭了?什么事情不能在饭桌上谈?”
——逼你舅舅辞职滚出公司这事,饭桌上怎么谈?!
张连升又跟边鹿来回车轱辘话说了一通,越说越烦,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这是在干嘛?
旁边陪着张连升一块儿说服边鹿离开的几个人,也渐渐觉得这话没法再说下去了,这哪儿像是坐拥亿万资产的高层股东能说出来的话?
这跟小孩子打嘴仗一样的争论,让张连升最后一点耐心几乎消失殆尽,他终于有点演不下去了。
“行了。”张连升蹙眉道:“这不是开会,不是糊弄你,也没有看不起你,你这孩子,张叔是那种人吗?你赶紧吃饭去,张叔就是跟你舅舅有点话想说。”
边鹿破涕为笑:“哦,那不是开会就好,那咱们就一块儿去吃饭吧,边吃边说。”
说着,边鹿还冲身后的一众董事会成员笑道:“我们就先去吃饭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大周末的还得加班,都辛苦了。”
一众成员们:“………………”
——这就是所谓的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众人都看向张连升,张连升已经厌倦了再绕来绕去,彻底沉下了脸。
“苏意,我们在谈正经事,你能不能懂事点,别捣乱?”
张连升变脸,边鹿却不变,她依然笑得和风徐徐。
“你们谈什么事,是我这个董事长不能知道的?”
“你是董事长没错,可你根本不了解公司事务,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背着我掏空公司的钱,也就是我合法继承的产业,我反正也不了解公司事务,所以就不必知道了?”
张连升怒道:“谁背着你掏空了?!”
边鹿笑得像是在开玩笑:“我就是打个比喻,张叔干嘛这么激动?”
张连升被噎的上不去下不来的,也不知道这个小董事长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以往不是横鼻子冷眼的吗?怎么今天倒成了个笑面虎,往哪儿挥拳头都像是打在棉花上。
眼看走是走不了了,边鹿松了赵锋的胳膊,这也是她见过苏意挽赵锋的胳膊她才挽的,不然她也不会随便用苏意的身体靠近alpha。
边鹿重新走回主位坐下,看了眼桌上的金笔,再度拿了起来。
“不是有事情要谈?那就谈吧。”
张连升这样的老狐狸,到这会儿当然已经看明白了,既然他们的小董事长想插手,那就让她插手,让她也知道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居然妄想自己横插一杠就能改变结果,痴人说梦!
“好,既然你想旁听,那就听。”
张连升回到位置坐下。
边鹿睨了他一眼,一字一顿的纠正:“不是旁听,是参、与,参与正式的董事会。”
“好,参与。”
张连升语气已经有些不善,但还能保持基本的礼貌。
“那咱们就继续。”张连升道,“赵锋,关于你失职造成公司重大损失的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赵锋和高姐也回了自己的位置,深知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神色都带着冷凝。
“我没有失职。”
“没有失职?没有失职那代理权怎么落到沈家头上了?你还说你没有失职?!”
赵锋道:“我要谈的是信息共享,不是代理权这种蝇头小利。”
“蝇头小利?”张连升冷笑,“赵副董好大的口气,几十亿的利润空间,在你嘴里成了蝇头小利?”
几十亿对苏氏集团来说,不是蝇头小利,但也不算重大损失。
赵锋道:“如果能拿到信息共享,利润只会更高。”
张连升道:“可你现在没拿到信息共享,你还损失了几十个亿!”
赵锋还想辩解,一旁众人七嘴八舌指责起了赵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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