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了宜王府外,不过刚一现身就被宜王府的暗卫发现了行踪,对此小梅倒是并不意外,宜王府的深浅她多少还是知道的。
小梅从容地掏出令牌,表明了身份,宜王府的暗卫核验令牌无误后,引着小梅从一处隐秘的角门进入到了宜王府内。
……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等待,小梅总算见到了宜王,将吴蔚的亲笔信呈上,吴蔚在信中只写了一句话:她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得和宜王面谈,叩请宜王尽快安排。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小梅转述其实更安全,但这也是吴蔚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宜王的态度未决,若是让小梅传话,难免让宜王觉得小梅是知情人,万一宜王为了保险起见对小梅做出什么……谁也无法阻止。
吴蔚不仅将信封用蜡油密封,还单独交代了小梅一番。
果然,宜王看完信后,问道:“她找我,所为何事?”
小梅当即警醒万分,回道:“属下不知,吴蔚只差属下务必将这封信面呈殿下,并未交代别的。”
“知道了,你先回去,本王自有定夺。”
“是!”
……
直到回到吴宅,小梅才敢将胸中憋着的一口浊气吐出来,只觉心有余悸。
一切果然如吴蔚预料的那般,可以说丝毫不差,小梅不敢想象若是吴蔚没有三番五次的事先提醒,但凡自己说错一个字,会是怎样的结局。
第二天夜里,吴蔚便被人请进了宜王府,手段与当初梅兰竹菊请人的方式差不多,秘密潜入随后一包迷药,等吴蔚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宜王府了。
醒来后吴蔚实在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暗卫一向的手段罢了,本王忘了吩咐,他们便按照规矩将你请来了,从前你不已经领教过了吗?何必大惊小怪?”
吴蔚忍不住白了宜王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说吧,什么事儿?”
吴蔚搬了凳子坐到了书案对面,压低声音问道:“殿下,这间屋子的周围,绝对安全吗?”
“放心,三十步之内,绝对不会有人。”
“王爷还记得芦荟姑娘吗?就是周环襄,前几日夜里,周姑娘一身是血地出现在了吴宅……”
随后,吴蔚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和宜王说了一遍,包括高律勾结扶桑,以及他们已经掌握了相关证据的事实,一股脑地说给了宜王。
宜王听后,面色微变,吴蔚见了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不知不觉吴蔚和宜王也算是老相识了,还曾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但宜王一直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像今日这般还是第一次。
宜王眯了眯眼,目光陡然锐利,盯着吴蔚冷冷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吴蔚敛起心中情绪,平静地回道:“只有我和周姑娘二人知晓,当日我们二人在书房密谈,梅兰竹菊守在门外,三娘去了老夫人处,王爷大可叫人来问问。”
宜王又盯着吴蔚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听着有些瘆人,良久才收起笑容,叹道:“好好好,你们果然是了不起。本王也算是明白了,这场战乱从何而来了。”
吴蔚的眼皮一跳,反问道:“战乱?殿下说的是……?”
宜王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吴蔚,说道:“前几日本王得到线报,扶桑大举进犯海州,海州已经失守了,再用不上一个月,消息就会传到泰州来!”
“什么?”吴蔚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半晌才颓然坐下,双手成拳砸在案上,怒道:“他们怎么敢?明明我们已经炸毁了他们的军械库,还毁了他们的马场,他们那里来的底气,敢进犯大梁?!”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吴蔚又问道:“敢问王爷,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个月以前了,本王虽有些桩子洒在各地,不过海州那边的桩子并不多,当时兵荒马乱,桩子差点折在了海州城,拼死飞马回报,朝廷那边应该更早得知此事。”
“那朝廷的态度呢?出兵了没有?海州的百姓如何了?”吴蔚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记录在历史书中,那些发生在蓝星的血泪史。
“尚不可知。”见吴蔚一副失神的模样,宜王到了嘴边儿教训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宜王长叹一声,说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只怪那个姓周的,太过异想天开!你们炸了军械库,毁了扶桑的马场都好,为何要去动他们的将军?本王听闻扶桑的皇帝不过是摆设,将军才是江山的掌权人,那个老东西年事已高,就算你们不杀他,他还能活几年?杀了他,平白给了扶桑出师的名头,好在没有被扶桑人抓到!”
“可是……他们的战马和竹甲都被我们毁了,他们拿什么打仗呢?”
“他们还有船,还有兵器!我朝开番贸已有数年,各个沿海州府对扶桑来的商船并无防备,他们先是借海寇之力逼迫海州渔民无法出海,等同剪掉了海州府衙的视听,随后再出奇兵,将士兵藏在了货船之中,待夜幕降临闪袭了海州城!不过一夜一日的功夫,海州便沦陷了!”
第298章 逐鹿之势
乍闻此消息, 吴蔚只觉义愤填膺,若不是碍于宜王就在自己面前,定要失态。
即便努力克制, 吴蔚也缓了片刻才恢复了冷静。
一直观察着宜王的吴蔚却突然开口道:“你们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究竟有什么阴谋?你知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那份证据,将会给本王带来什么?难道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么?!”
吴蔚感觉一阵堵心, 她理解宜王作为古代上位者的心思, 若是这样的人出现在小说故事里,大概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可在现实中对上这样的人, 吴蔚只感觉很心累。
吴蔚起身, 朝宜王行了一礼, 说道:“殿下,与其对我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人物用攻心计, 还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不久后的变局。殿下,我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之所以今日来找到殿下, 是相信殿下能给梁朝的百姓带来太平。”
“哦?这么说你在来之前已经笃定了本王会顺着你们的心意?你又如何知道,本王能给百姓带来太平?莫不是……你真有预知的本事?”
吴蔚自顾自地坐下, 答道:“殿下,我虽人微言轻,但辨别局势的能力还是具备的。斗胆问一句, 就算殿下不反,当今的皇帝陛下真的会放过殿下吗?皇帝与扶桑勾连多年, 难道他不清楚, 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扶桑人的手上?周老先生是在泰州被朝廷的人抓走的,即便周老先生宁死不屈, 不被屈打成招,殿下觉得皇帝会信吗?宁错杀勿放过的道理,连我都知道。莫非?殿下是想效仿平燕王老千岁?延续新一代的皇室佳话?可当今的皇帝是先帝吗?他会如殿下的愿吗?若是皇帝真对殿下放心,世子又何必入京?自古权臣之子入宫伴读者常有,可远在边陲的藩王世子,一旦入了京,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宜王面色微变,吴蔚的直白,说的他多少有些下不来台,但宜王又不得不承认,吴蔚的分析与自己的想法一致。
见宜王不语,吴蔚继续说道:“至于殿下所说的预知,绝无此事。若我真的有此等能耐,又怎么会把自己活成一个不能见天日的‘死人’呢?我之所以觉得殿下会给百姓带来太平,是建立在作为小人物的认知上的。殿下,其实天下百姓根本不在乎谁当皇帝,只要符合大统,符合礼法,德行过关,能让天下的百姓吃饱,穿暖,过上太平的日子,那这个人在百姓的心中就是一位好皇帝。先帝唯有太子与四皇子两位嫡出的皇子,四皇子殁了,如今的皇帝又做出卖国肥己之事,德行已失,愧对百姓,愧对祖宗,那么最有资格波乱反正的人有两个,一位是当今的太子,另外一位就是殿下您了。如今这位皇帝所犯之事,非同小可,足够牵连太子也失信于天下。而您在先帝诸多皇子中,齿序行二,皇帝一家既然已经失德,殿下从礼法上便最有说服力。也唯有殿下站出来,挑起大梁,才能让其余蠢蠢欲动的藩王们心服口服,避免战争的全面爆发。古往今来,鲜有皇权的更迭能兵不血刃,我所谋求的,只是让百姓最大程度地免于战乱。”
这是吴蔚的真心话,也是吴蔚说服自己选择宜王的原因之一。
宜王勾了勾嘴角,放松了态度问道:“在你心里,本王难道只是在礼法和齿序上占了些优势?”
吴蔚终是忍不住抬起目光扫了宜王一眼,这一刻吴蔚是多想给宜王全文背诵一遍《沁园春·雪》啊!
作为一个受过蓝星现代教育的人,作为一个有机会通读《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人,有了足够的对比,宜王在吴蔚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明君雄主。
若他真有那两把刷子,就不会沦为藩王,若他真的如他自我感觉那般良好,面对一个当头砸下的良机,更不会在这儿跟自己婆婆妈妈。
在吴蔚心里,宜王不过是矬子里面拔大个罢了。可话说回来了,即便是在蓝星,千古明君也不过一首歌谣就能道罢唱完。
吴蔚不着痕迹地整理了心情,“真诚”地说道:“殿下怎可如此妄自菲薄?殿下之雄才大略,自有后人评说。依我之拙见,殿下心胸之宽广,实乃世间罕有,更能不拘一格任用人才,泰州在殿下的治理之下,井井有条,一派繁荣,相信殿下定能给梁朝的百姓带来太平盛世。”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在听完吴蔚的“赞美”之后,宜王的脸色彻底转晴,双目炯炯。
宜王点了点头,赞道:“东方瑞说的不错,你的确是个心有傲骨,眼光独到的。”
……
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后,吴蔚和宜王又聊了一会儿,但究竟是“造反”还是“清君侧”宜王并没有明确表态,吴蔚看得出宜王无意对自己透露太多细节,而她正好乐得清闲。
主动提出了让“梅兰竹菊”和周环襄回宜王府,并力荐了东方瑞和高宁雪二人,这两个人不论吴蔚推荐与否,宜王也是一定会用的。
平燕王老千岁历经三朝,底蕴深不可测,作为本朝年纪最长的宗亲,在朝臣们心中的分量不轻,而以平燕王老千岁的年纪,让他直接参与其中显然不切合实际,高宁雪自然就成了平燕王府的“代言人”。
若是宜王真的能夺得大统,明镜司的悬案也就迎刃而解了,东方瑞岂有错过之理?
吴蔚又恭维了宜王两句,请了辞,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快亮了,这次宜王府的人并没有将吴蔚蒙翻,而是将她带到了一处角门,命人一路护送着回了吴宅。
吴宅离王府本就不远,有几个耳聪目明的侍卫护送,吴蔚成功避开了巡防营的人,行踪并未被人发现。
……
刚一到后院,卧房的门就开了,穿戴整齐的柳翠微从卧房里迎了出来,快步上前,上下打量了吴蔚一番,见吴蔚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二人相顾无言,携手回到了房间内,房间落锁,柳翠微将一杯参茶递到吴蔚手上,才埋怨道:“宜王府的人手段未免太利了些,总共不过半炷香的路,何必将人迷晕了带去?也不知道那迷药对身体有没有害处,一会儿还是请小兰姑娘过来给你瞧瞧吧。”
吴蔚笑眼弯弯,一手端着参茶“滋遛滋遛”地啄饮,一只手牵起了柳翠微的柔荑,轻轻摩挲安慰着。
直到茶盅见底,吴蔚才说道:“暗卫的惯用手段罢了,当初她们四个不也是这么请我的吗?别担心,暗卫手底下有分寸。”
“还是让小兰姑娘看看吧?”
“来不及了,过了晌午梅兰竹菊还有周姑娘就要到宜王府去了,总得给她们些时间准备一下,不要再麻烦了。”
“啊?”乍一听说梅兰竹菊要回宜王府,柳翠微心中自是不舍,问道:“周姑娘去就好了,为何梅兰竹菊也要走?”
“是我主动提的,反正咱们家离宜王府不远,她们闲了随时都能回来看我们。”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到底不是一个屋檐下了。”
吴蔚轻轻拍了拍柳翠微的手背,柔声开解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想想……若是有一日牌坊上面的地名真的变了,我们难道还能带着她们四个一起走吗?她们本可以享受自由的,却主动回到我们身边,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儿,我们临走前是不是也该为她们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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