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威和张猛对视一眼,说道:“好吧,只给你一盏茶的功夫,别让我们兄弟俩为难。”
吴蔚千恩万谢地谢过,张威和张猛还算通情达理,仍旧一前一后守着绣娘家的院子,就让吴蔚自己进去了。
吴蔚刚一开门,绣娘就扑了上来,差点扑到吴蔚的怀里,还是吴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绣娘的胳膊才稳住身形。
绣娘盯着吴蔚,问道:“你不要紧吧?他们找你什么事儿啊?”
吴蔚的鼻子突然一酸,但被她硬生生地止住了,说道:“没什么事儿,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就是……我爹是仵作的事儿,那位大人这次来的匆忙没带趁手的仵作……准备和我探讨探讨案情来着。”吴蔚编完瞎话自己都觉得不要脸,可吴蔚实在是没有办法,要是和绣娘实话实说,这冰天雪地的让她怎么办呢?还不如给她点希望呢。
“真的?”绣娘一下子来了精神,脸上的惶恐逐渐被疑惑所代替。
吴蔚强打着精神,说道:“那位大人复姓东方,单名一个瑞字,绣娘……你认识她吗?”
“啊!”绣娘发出一声惊呼,说道:“原来是那位大人!我刚才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她是咱们梁朝唯一一位女青天,虽然从来都没见过,但听过她的大名!”
吴蔚不由得心口发苦,连绣娘这种从来都没出过远门儿的姑娘都听说过东方瑞的大名,看来自己被抓的也不冤了。
“绣娘啊,你这几天在路边等等,我估么着二姐和二姐夫就快回家了,咱们这儿是到张家村的必经之路,我可能要一些日子才能回来,你先到二姐二姐夫家里去住着,等我忙完了再去接你,省的你一个人担惊受怕的。”
绣娘皱起了眉,说道:“你不在义庄帮忙吗?”
“我……我一会儿要先去一趟衙门,看看卷宗什么的,外面还有两个官差等我呢。”
“那我等你回来,你早点回来……”
吴蔚深深地看了绣娘一眼,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深说了,绣娘虽然平日不多言多语,却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哪怕再多一句,自己都有可能被识破。
“好,晚上把门窗都锁好了,我回家的话会叫你的,剩下不管什么人,问清楚了再开门,天黑以后一律不开门。”
“嗯,知道了。”见吴蔚答应,绣娘心中的疑虑也消了一半。
“我得走了,张威张猛两位大哥在等我,你就别出来送了。”
吴蔚转身,开门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因为这件案子很严重,所以衙门那边会调查一下我的背景,要是有什么官差之类的人来找你打听我的底细,你不要隐瞒,他们问什么你就照实说,我也会照实说的,别到时候我们俩说的不一样,反倒惹麻烦,知道了吗?”
“嗯,我记住了。”
“好了,我真得走了。”
……
吴蔚心想:这或许是自己能为绣娘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自己的“底细”经过捉奸那一场事儿,东方瑞要是想查也瞒不住,绣娘身世清白又是清庐县本地人士,只要她坦白交代,相信东方瑞不会为难她的。
三十脊杖啊……
吴蔚不觉得以自己这副挑扁担都觉得疼的身板,能在三十脊杖后活下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吴蔚出了门,绣娘也看到了守在院墙外面的张猛,对吴蔚的又信了三分。
吴蔚转头朝绣娘咧嘴一笑,转过头来眼眶也跟着红了。
吴蔚头也不回地说道:“绣娘,别送了,我和两位张大哥走了啊。”说完快步来到张猛面前,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张猛:“张大哥,咱们走吧。”
张猛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看了看吴蔚又看了看立在门口的绣娘,笑着朝绣娘挥了挥手:“姑娘回去吧,我们带吴姑娘走了。”
见到官差笑了,绣娘悬着的心彻底落地,点了点头,把门关了一半儿……
“谢谢。”吴蔚轻声对张威张猛说道。
两人带着吴蔚一直走到绣娘看不到的地方,才按照流程把吴蔚给绑了,然后放到马上往县衙的方向策马而去。
吴蔚不是骑在马上,而是被人捆了,和麻袋一样被放在马上的……
胸口和腹部趴在马背上,跑了一半路程吴蔚就被颠吐了,待到了县衙吴蔚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张威张猛见状一左一右架着吴蔚,吴蔚倒是求之不得,干脆来了个半昏死状态,任凭张威和张猛把自己拖到了牢房。
见到狱卒,张猛掏出令牌,说道:“奉明镜司正使东方大人之命,借用你们这儿一间清净的单间。”
狱卒将二人领到牢房的最里面,打开一间四周无人的牢房:“大人,这间是整个牢房最清净的一间了。”
张威和张猛把吴蔚放到稻草堆上,解下并收走了吴蔚身上的绳索,吴蔚虽然还有意识,但是五内翻江倒海,眼前天旋地转,索性装死。
张威和张猛看着狱卒锁好牢门,三人一起往外走,张猛说道:“东方大人要亲自审问这位姑娘,请你们府衙不要插手,更不要用刑,一日三餐该给就给,切莫苛待。”
“是,下官明白。”
“告辞了。”
……
吴蔚感觉自己要死了,眼泪溢出紧闭的双眼汩汩往下流,她的肩膀和两条胳膊都火辣辣的疼,被马儿颠了个半死还恶心想吐,不过已经没有食物可以吐了。
摧垮吴蔚精神的并不是身体的痛苦,而是即将要面临的一切……
东方瑞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吴蔚喘不过气,对方经验老道,眼光毒辣,深谙律法又有实权,自己来到这里后虽然从未主动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可是这个“流窜”的罪名,吴蔚实在是解释不清楚,她说不清楚自己从何而来,要到哪去,那点靠着小聪明糊弄里正的伎俩,用到东方瑞的身上只有死路一条。
穿越之事能说吗?说出来会不会被定性成什么“妖言惑众”直接烧死,或者拉到菜市场砍头?
会不会连累绣娘,二姐和二姐夫一家?
第39章 皇命在身
另一边, 东方瑞的另外两个手下从衙门取来了关于这桩案子,清庐县衙门所收集到的证物,证词, 以及仵作的验尸手札。
看过仵作手札, 东方瑞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在东方瑞看来:这仵作写的手札简直狗屁不通, 不仅没有得出任何有用的结论, 还写了一些怪力乱神的判断,不等调查结束就直接将这件案子归为“悬案”,东方瑞实在怀疑这个仵作是否真的会验尸, 还是说这清庐县已经太平太久了, 仵作只是个摆设?
清庐县知县听说玉面神机亲临, 派了十多名衙役过来当差,东方瑞将清庐县的衙役编成三组, 由自己手下的三位得力干将带着,分别去:收集线索,查访清庐县近期的“失踪”人口, 还有一组则是带着死者的体貌特征,将告示送到毗邻州府, 扩大搜索范围。
还剩下一个张威,东方瑞派他单独去完成另一项秘密任务。
就此刻收集到的证据来看,这件案子相当棘手, 且不论清庐知县不作为,错过了黄金时机这一点, 就说这案子本身的“动机”就给东方瑞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杀人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对方似乎有意要将这件案子制造成一桩悬案,死者无头, 现场无血,偏偏雪地上还有两排脚印,足印与死者的鞋样相吻合。
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就没办法进一步锁定凶手的范围,这绝对不是一场简单的凶杀案……
最主要的是,东方瑞这一趟出来是有皇命在身的,二月初一之前,东方瑞必须将平佳县主安全护送回京城!
平佳县主是燕王千岁的亲孙女,也是如今燕王这一脉仅存的后代,燕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兄长,封地泰州,原本有三子一女,其中长子和次子早夭,长女死于难产一尸两命,仅剩下一位小儿子精心呵护多年,总算长大成人,被立为燕王世子。
可惜……燕王世子和燕王妃在十年前出门游历时遭遇不测,留下平佳县主这一个女儿。
老燕王几乎是一夜白头,以泰州风水不利子孙后代为由,将年仅七岁的平佳县主送到了京城,寄养在当今皇后的宫里。
据说皇后极为疼爱这位侄孙女,诸位皇子也很疼爱这位小侄女,可以说平佳县主在宫中的待遇和正牌的公主比也不遑多让。
刚开始,平佳县主和一众皇子皇孙在皇家学堂读书,不过这位县主对书本不感兴趣,于是皇后又做主给她找了两个武学的师父,学了半年平佳县主又觉得苦闷,皇后便问起平佳县主的志向,彼时玉面神机名声大噪,平佳县主听说她的故事后非嚷嚷着要拜玉面神机为师,皇后便请皇帝下旨,令玉面神机收了平佳县主为徒,这一晃……平佳县主拜东方瑞为师已经五年多了。
自平佳县主及笄后,每年都会回到泰州过年,由东方瑞亲自护送其返回泰州,并于二月初一之前返回京城。
一直都太平无事,偏偏今年……
老燕王听闻清庐县出了命案,担心自己这唯一的亲人有危险,提出:要么朝廷派重兵来接,要么就由燕王府派兵护送县主回去,否则平佳县主就不回京城了。
可是梁朝早有祖训,朝廷兵马不进藩王封地,藩王的府兵也不能踏出封地半步,不可能因为一个县主破例。
在东方瑞的劝说下,老燕王才勉强退了一步,要求东方瑞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东方瑞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不知不觉中她竟走到了绣娘家的小院前。
东方瑞觉得反正案情暂时也很难有所进展,不如拜访一下那位吴姑娘的朋友。
倒不是东方瑞有意针对吴蔚,而是很不巧……吴蔚那天在百味楼碰到的两个人,年轻的那一位正是平佳县主。
平佳县主是朝廷和泰州之间的一个重要平衡,皇帝和皇后对平佳县主的疼爱也是真的。
从平佳县主拜入到东方瑞门下的那一天起,东方瑞就接到密旨,内容是:让平佳县主快乐成长,誓死守护平佳县主的安全。
这五年来,每一个出现在平佳县主身边超过两次的外人,东方瑞都会留心,更何况是:吴蔚还在百味楼和平佳县主产生过交集呢?
“笃笃笃”东方瑞敲响了绣娘家的门。
“谁呀?”
“我叫东方瑞……请姑娘开门,有些事想问问姑娘。”
……
绣娘开门,东方瑞主动出示了自己御赐的黄金令牌,绣娘倒身便拜:“民女柳三娘,参见大人。”
东方瑞眼疾手快扶住了绣娘,绣娘让出身位请东方瑞进了屋子,两步跨过堂屋便进了卧房,看着家徒四壁的房间东方瑞的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吴蔚背柴到百味楼去卖的事情。
“大人,请……坐,民女家中简陋……”
“可否和姑娘讨碗水喝?”
绣娘立马给东方瑞舀了一碗热水,绣娘的家里连一张好凳子都没有,东方瑞便盘膝坐到炕上,请绣娘坐到炕桌对面。
绣娘推辞了一番才勉强坐下,但心中亦是难安,东方瑞……那是说书戏文中的大人物,京城的大官,好像比知县大人的官还要大的。
东方瑞喝完了水又问绣娘要了一碗,笑道:“柳姑娘不必紧张,只当我是闲来无事与你唠家常便是。”
“是!好……”
“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家中尚有母亲,还有两个姐姐,姐夫和一个侄子,啊,我二姐也有了身孕,又要添丁了。”
“恭喜,那你为何孤身住在这里?”
绣娘的脸瞬间红了,支吾答道:“我、我是……被分家出来的。”
“女子分家,闻所未闻。”
绣娘咬着下唇没回答,东方瑞也不深究,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和吴蔚,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绣娘记起吴蔚临走前的叮嘱,再加上东方瑞的态度和善,真的就和说家常一样,让人难以防备,于是绣娘如实答道:“那天,是我分家出来的第一天……”
一说起吴蔚,绣娘就没那么紧张了,仿佛心中流淌着一股暖流,关于和吴蔚之间的点点滴滴绣娘如数家珍,一些吴蔚都未必记得的细枝末节绣娘都记得清清楚楚。
通过绣娘的讲述,东方瑞很轻易地得到了她想知道的情报,但随后东方瑞再度起疑,不着痕迹地问道:“这些琐碎的小事,难得柳姑娘记得这般清楚。”东方瑞注视着绣娘的脸,将绣娘所有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天真的绣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东方瑞“审问”,面对反问,绣娘只是抿了抿嘴,轻声却坚定地回道:“要是没有蔚蔚,民女恐怕早就冻死在这间屋子里了,我爹常告诉我们姐妹三个,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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