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珏笑道:“这都多大的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约莫六七岁时吧!裴夫人只要回南方探亲,便必定会带着琤哥儿回来,只是后来几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慢慢没再来过了,为此你还赌气了很久。”
“直到传来裴夫人去世的消息,你才消停,渐渐的你长大了,好像也就忘了这回事,没再提起容琤了。”
“说来,我昨日便听你和你爹称呼他为容铮,他这是改名了吗?”
苏明珏点了点头,“京城里人说他和裴相关系不好,便去琤取铮了!”
苏老太闻言长叹了一声,”他这是想念他娘亲呐!都改姓容了。”
苏明珏道:“怀念母亲改从母姓不是很好吗?祖母何必长吁短叹呢?”
苏老太道:“那‘琤’原本听着也好,和你的‘珏’刚好凑成一对,好端端的改成铮怕是日子过的也不是很好!硬生生地从玉改成铁骨铮铮,这气性大的很!”
苏明珏闻言也有些动容,“容琤小时候跟裴相的关系好吗?”
苏老太摇了摇头,“不知,我还是他和容玊新婚回门时见过一面。”
“那我和容铮就在七岁之后再没有一起玩过了”
苏老太点头,“自容玊去世,他也很少下江南,想必是没有再玩过的。”
苏明珏听完后,心里安心了许多,不过有苏小六的前车之鉴在,苏明珏决定还是再多问问。
想到这,他便抬脚往外走去。
苏老太见他离开,侃笑道:”亏我刚刚还夸你懂规矩了,这才聊上几句就走了,不留下来陪祖母吃一顿早餐吗?”
苏明珏摆了摆手往前走,笑着推辞道:“好不容易早起了一回,我得在我娘亲那多晃悠晃悠,改日再来陪祖母吧!”
苏老太见对方那滑溜一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真滑头!”
......
苏明珏站在隔扇窗前,俏皮地对着屋子里梳妆打扮的人道:
“母妃吉祥,孩儿给母妃请安!”
王若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笑骂道:“行了,一大清早的就在这说着混不吝的话。”
“这母妃是我们家受用的起的吗?皇室才用这个,你父亲虽然封为了异姓王,但终究还是臣,还是老爷夫人叫叫才得当。”
苏明珏颔首点了一下头,“是,母亲说的对,孩儿明白了。”
王若弗任由侍女梳头,懒懒道:“你今个儿怎么起的这么早?和人有约啦?”
“没有,只是孩儿想念娘亲了,来看看你!”
王若弗从铜镜内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太相信,片刻反应过来,从首饰盒下方掏出了七八张银票递了过去,“得了,是为这个来的吧!”
苏明珏望着递过来的票子,喜笑颜开抬手接了过去,没想到来这转一圈还能收到一笔巨款,脸上带笑道:“多谢娘亲。”
见苏明珏收了银票还杵在原地,王若弗问道:“怎么还有事?”
苏明珏轻咳一声,走到王若弗身边道:“娘亲昨日说我和容铮小时玩的好,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是不是六七岁后就没跟他玩了。”
王若弗望着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事来了?"
苏明珏摸了摸鼻子,“儿子现在和他玩的挺好的,我怕他到时问起,我答不出来。”
王若弗笑着道:“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让你上心的,没想到你栽在琤儿手里。”
苏明珏嬉笑了一声,缠着王若弗道:“好娘亲,你就告诉我吧!”
王若弗回忆道:“你八九岁时是没有和他玩了,但你十岁玊儿去世那年,你在青汝州偷摸着找过他一回,好像是没有找到,我当时担心极了,但又怕你被你父亲上鞭子就瞒了下来。”
苏明珏听言瞬间就不好了,那这样说他还是后面跟容铮疑似接触过。
若是这样还真是难办了?
思来想去,怕是只能跟容铮达成交易才好。
那事他一直守口如瓶,想要知道交易的事,那就只能问苏时谦了。
他将银票塞入怀中,拿起梳妆台前的一只发簪对着王若弗的头上比划道:“这只红宝石穿珠簪子和娘亲更相宜。”
“哟,这出去一趟,连簪子都认识了,看来这京城当真是个好地方,教化了你不少。”
苏明珏抿了抿嘴,认识它还是容铮给他梳头的时候知道的。
插完发簪后,苏明珏便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随手招了一小厮问道:“我爹在家吗?”
小厮颔首点头:“老爷在沁春园。”
沁春园是苏时谦办公的地方,一大早上去打扰他不合时宜,苏明珏还是等到了晚上才走进了书房。
......
书房内。
苏时谦正在画画,见到苏明珏过来,诧异道:“你怎么过来了?”
跟苏时谦说话直入主题是最快的方式,他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你和容铮做的交易是什么?”
第168章 被坑了
苏时谦瞥了他一眼,装傻充愣道,“什么交易?”
苏明珏撇了撇嘴,有些无语道:“不用装了,我都知道了。”
苏时谦用笔蘸了蘸砚台,舔了舔墨,神情略微正经了一些:“容铮跟你说了?”
苏明珏摇了摇头,“我猜的,他没有否认。”
“他既没有否认,你为何不去问他,在这缠着我做什么?”
苏明珏实在是不喜欢和苏时谦打交道,说个话总是七拐八拐的。
见苏时谦不直接切入主题,他顺着一个椅子坐了下来,看到桌上放着一盏茶,他吹了吹,一口喝了下去:
“他若是肯说,我用得着来找你吗”
苏时谦依旧画着他手里的山水画,头也没抬一下,“你当真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苏明珏不耐烦他这磨磨唧唧的,有话不说完整,说一半留一半的,斜睨着他,把手里的茶碗放到桌上道:
“直说吧!这次又想要我做什么?”
苏明珏自从打定主意来这书房起,便知道这话不是那么好问的。
毕竟上次要一块地,都要参加清谈会验个成绩。
苏时谦运笔画了一座虚实的山,不紧不慢道:“你外祖父已经许久未见你了,抽时间去趟青汝州。”
苏明珏狐疑地看着他:“就这事?”
闻言苏明珏有些谨慎起来,且不说今天是来苏老头这问话的,就是不来,他原本也是要去青汝州一趟的,毕竟母亲早早嘱咐了他,要他陪同她一起去趟青汝州。
就这点事,也值得苏时谦特意叮嘱一声?
苏时谦沉声道:“青汝州历来辩论激烈,为南方之首,你去那和南方士子辩论一番,想必大有裨益。”
苏明珏闻言一惊:“又是辩论?我上次不是辩论过了吗?”
苏时谦幽幽道:“远在京城,谁知道你当时那出是真是假?”
听到这话,苏明珏可就不乐意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愤愤不平道:
"这事我能作假?那坐在会上的北方学子是吃干饭的吗?由着我一个南方人踩着他们脸面的辩论。"
苏时谦微瞥了他一眼,“动那么大的火干嘛,你若是有那真材实料,再辩一次又何妨?”
苏明珏:“.......”
话是没错,错的是他那次是侥幸赢得。
苏明珏眼见这招说不动,斜挑着眼看过去,“这事就没得商量?”
苏时谦沉默不语,对着刚刚画完的画欣赏起来。
苏明珏见其没得商量,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对了,你桌上的茶我喝过了,有点难喝。"苏明珏有些气不过,临走前他对着苏时谦说了一句。
苏时谦闻言往桌上看去,只见青花瓷的白盏内只剩一些茶叶渣,他痛心疾首起来:
“这可是上好寒翠山,居然让你这个小兔崽子牛嚼牡丹地糟蹋了,我平时都不舍得喝!小半年才喝上一次!”
......
苏明珏的外祖父王敦诲是南方的大儒,素有“南边第一大儒”的美誉,他为人学识广博,好探讨,因此常在府内举行学识探讨大会,也就是北方学子推崇的“清谈会”。
苏明珏跟从金陵夫妇回府,当天就遇上了探讨大会。
王府清流台。
苏明珏跟在苏时谦的后面,小声道:“爹你真的让我去参加啊?万一我不行,不就丢了你的脸吗?”
苏时谦拐过一个走廊,气定神闲地说,“话是你说的,脸也是长你身上的,丢脸自然留的是你的,关我何事?”
苏明珏看着苏时谦潇洒的背影,暗道这苏老头思想超前啊!
不过片刻,他又垂下眼眸劝说:“话虽这样说,但父子本就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丢脸了,这不就容易殃到你身上了吗?”
苏时谦穿过一道垂花门,笑道:“我是金陵王谁敢这样说我?”
苏明珏:“......”
好有道理啊!竟然无法反驳。
苏明珏屏住呼吸,再接再厉道:“当面是不敢说,但背地里笑话你的人应该不少吧!”
见前方快到了,苏时谦停了下来云淡风轻地整理了一下衣冠,回头对苏明珏道:
“既是背地里说,想必是听不到的,既然听不到那又何曾有丢脸一说?”
苏明珏顿时舌结,他顿了顿看向苏时谦道:“父亲如此能言善辩,依我看要不这辩论会你来参加吧!”
苏时谦幽幽地瞥了他一眼,“我倒是无妨,但不是你想要知道容铮的事吗?”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前面走去。
苏明珏一个人愣在原地片刻,停顿了半晌,咂吧咂吧着嘴,还是跟了上去。
罢了!既然来了就硬着头皮上吧!
亭台前一众人坐在席子上,看到金陵王进入纷纷起身拱手作揖,苏时谦颔首点头回礼,态度很是谦和。
直到走到最前面,才对着位置正中央的人行了一个礼:“岳丈。”
王敦诲颔首点了一下头,指着旁边座位道,“坐。”
苏明珏跟在后面进入,并没有多少人搭理,他知自己是小辈这些士子们看不上眼。
径直走到前面,看到王敦诲的身影后,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外祖父。”
王敦诲看到苏明珏到来,摸了摸胡子,一脸的笑意道:“明珏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明珏躬身回应:“三日前才到的金陵。”
话刚说完,斜上方一嘴带眉髯的闻言看了过去,“这就是那个舌战北方士子的苏明珏?”
王敦诲听言看向说话的人,点头回应介绍道:“正是,此子是我的外孙苏明珏,表字元吉,刚从京城求学回来。”
说完,王敦诲又给苏明珏介绍道:“这是谈丁谈大儒。”
苏明珏闻言立即侧了侧身,对着谈丁行了一个礼,“谈大儒好。”
那谈丁见他行礼,微微点了头,随后对着他一番打量起来。
见他一脸的奶娃娃样,长得唇红齿白的,有些不太敢相信道:“这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也很纤弱,当真和北方士子舌战了起来?”
坐在下方的赵深听言笑道:“怎么谈先生这话听上去不太相信啊!自古以来年少有为的人多的去了!”
谈丁哈哈一笑道:“我倒不是轻视于他,只是没想到此子看着单薄,却能将北方那些竖子斗的哑口无言。”
说着他上前拍了拍苏明珏的肩膀:“小子,好样的!”
苏明珏忍着一阵肩痛,抿嘴笑了笑,“谈大儒谬赞了,学生不过是侥幸罢了。”
那谈丁见苏明珏面貌虽生的白净,但举止不萎缩,大方又自谦,点了点头,“小小年纪有如此才学,却又不轻狂,是个好的。”
苏明珏笑了笑没有回话,只盼着这些人打量完,他好回到座位上。
正兀自沉思着,左侧的一位长的眉清目秀的人朝他问道:“那风靡京城的《红楼梦》也是你写的?”
苏明珏舔了舔嘴,不敢应声,只能僵笑着。
清谈会他侥幸说几句还能腆着脸受着,这《红楼梦》却是大大不敢据为己有,也只能沉默应对。
赵深见他没有回应,当他谦虚,嘴角带笑道:“这书你也写的很好,虽是深闺怨恨多了些,但语言优美,用词也极为雅致,只是终究不太入流。”
第169章 他居然来了!
“不入流吗?我倒觉得不错,至少北方那群人看的津津有味。”
一年轻,长得剑眉星目的人对着赵深拱手道。
赵深闻言也不恼,看向他道:“何以见得?”
那年轻人回应道:“北方士子虽与我们意见相左,又个个眼高于顶,但东西的好坏还是分的清的,此书能在京城风靡,就说明还是不错的。”
“哼,京城士族大夫个个沽名钓誉有几个潜心钻研的?论学识还得是我们南方更胜一筹!”赵深听言驳斥。
“是如此,因此苏学子的书才更值得推崇,好叫北方人知道我们南方的学子有如此聪慧的一面。”
“不错,是这个理。”旁边一人附和。
......
之后两边吵得不可开交,苏明珏站在原地瞪着眼睛听到大半晌,摸了摸后脑勺暗道这文人原来吵起架来也不比村妇好上多少。
还有这护犊子的心跟北方士子一模一样。
眼见吵得快要打起来,王敦诲示意旁边一个小厮敲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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