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呢?”弟子语气更急,“你盼着他们破阵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这第三重护山大阵,可是当年各个宗门大比,掌门特意请傲世宗的陆仙尊与成仙尊设下的,哪有这么容易就被……”
弟子话还没完,阵法中心,忽然有一道闪电劈下,一声巨响!
卫飞云仍旧是那样轻轻的声音:“阵法破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弟子的声音顿了一下,“怎么可能……”
只见狂风之中,乌发红衣的修士手执长剑,破阵而出。
顾鸿轩欲提剑迎战,可紧跟着,一团黑气团着那棵被卷入阵中的百年古树,像丢出一颗小石子一般,朝天剑山主峰正殿掷去。
顾鸿轩抵挡不及,只能躲避。
“哐当”一声巨响,那棵古树砸在正殿屋顶上,砸穿屋顶,如同一根钢针,直直地捅进地里。
顾鸿轩回头看了一眼,又猛地转回头。
黑气凝聚成型,也变成了一个男人。
两人并肩而立。
“祝卿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上上个修仙世界,和天道斗法;上个修仙世界,和妖魔两界打架。这都第三次修仙了,我也不能毫无长进吧?”
“我也喜欢修仙,修仙的话,你的身体会一直很好,不用担心生病。”
“不过……这次的阵法,我总感觉有点熟悉。”
两人并肩而行,朝正殿飞去。
而在他们身后,风止树静,尘埃落地。
方才还嘲讽卫飞云的弟子往后退了半步:“大师兄,现在可怎么办?”
他怎么知道,这两个人真的能破阵啊?
顾鸿轩握紧手中武器:“别怕。”
正当此时,正殿之中,传出一个颇具威严的中年人声音——
“众弟子不得无礼!列队迎客!”
是掌门,掌门来了!
“是。”
一众弟子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匆匆排成两列,在正殿两边站定。
顾鸿轩也带着卫飞云,走进殿中。
天剑山一位掌门、三位长老,皆在殿中高位处等候。
原本是肃穆庄严的场景,只是竖插在殿中的那棵古树,平添几分滑稽。
祝青臣与李钺来到殿前,不卑不亢,跨过门槛,走进殿中。
祝青臣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了病蔫蔫的卫飞云。
——天杀的!我一眼就看出这是我的徒弟!
自然,卫飞云也看见了他。
大殿昏暗,天剑山一众弟子皆着白衣,祝青臣一身红衣,当然十分显眼。
这时,端坐在正殿上首的掌门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两人的容貌。
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他干脆问:“两位尊者,我乃天剑山掌门,似乎与两位素昧蒙面,更无过节。不知两位尊者,擅闯我天剑山,破我护山大阵,所为何事?”
祝青臣站得笔直,微微抬起头:“天剑山欺我徒儿、辱我徒儿十数年,谈何毫无过节?”
“不知尊者的徒弟是……”
祝青臣抬手一指:“散修,卫飞云。”
卫飞云愣住了,后退半步。
这位尊者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顾鸿轩将他拽到身后:“世上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这位尊者恐怕是认错了。飞云是我的道侣,他自幼孤寡一人,无亲无友,更没有师尊。”
“没错,就是他。”祝青臣定定地望着卫飞云,“你是叫卫飞云吧?”
在尊者坚定的目光中,卫飞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是,我是叫……”
顾鸿轩抓了一下他的手腕,低声道:“闭嘴,谁教你应他的?”
忽然,一团黑气穿过顾鸿轩的指缝,教他松开手。
黑气缠绕着卫飞云的手臂,直接把他拉到祝青臣身边。
李钺操纵混沌之气,祝青臣淡淡道:“本尊与徒弟说话,还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
顾鸿轩脸色阴沉,想要说些什么,祝青臣就已经转向了卫飞云。
他抓起卫飞云的手,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心脉果然虚弱。”
紧跟着,他又捏了一下卫飞云的肩膀:“根骨也日渐虚弱。”
“我和李钺再不来,你就死了。”
卫飞云好几次想开口,终于抓住机会:“尊者,您像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您的……”
祝青臣看着他:“既然你叫卫飞云,那你就是我的徒弟。”
“可我确实不是……”
“你就是。”祝青臣语气笃定,“我的徒弟就是你。”
卫飞云满脸疑惑,祝青臣低声道:“你叫卫飞云,是个孤儿,十八岁那年于山间遇险,为猎户所救,与猎户结为夫夫。”
“好景不长,猎户为妖兽所杀,你游历四方,只为寻到复活夫君的办法。殿上那位顾鸿轩,就是你夫君的弟弟。你救他,是因为他与你夫君模样相似……”
祝青臣话还没说完,卫飞云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尊者!您别说了……”
祝青臣继续道:“十年前,你为顾鸿轩挡下妖兽致命一击,身负重伤,命不久矣。他许诺你,一定会再找到九瓣莲,为你续命。”
“尊者!”
“你不用想了,他不可能带药回来的。”
“昨夜他入雪山寻药,不过稍遇挫折,便心生退意。”
“后来弟子来报,说小师弟心绞痛,须得第二株九瓣莲才能根治,他这才拼尽全力。”
“就算他找到了药,也绝不会给你用,你难逃一死。”
卫飞云脸色更白了几分。
他抬起头,看向顾鸿轩。
顾鸿轩也阴着脸,开了口:“尊者,我的道侣似乎与您并不熟悉,您还要当堂问他姓名,只怕尊者是真的认错了人、找错了山门。”
祝青臣并不理会他,又轻声道:“卫飞云,九瓣莲现在我手中,你拜我为师,我救你一命,替你出气。你若执迷不悟,对顾鸿轩恋恋不舍,就是死路一条。”
他忽然这样说,卫飞云不免有些迟疑:“可……”
祝青臣最后道:“我没有认错人,我就是为你来的。”
“师尊……”卫飞云低低地开了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喊错了,他想喊的是“仙尊”。
不等他改口,祝青臣马上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徒弟!”
祝青臣抬头看向顾鸿轩:“你可听见了?飞云是我的徒弟。”
“尊者,你……”顾鸿轩道,“我等看得清清楚楚,你与卫飞云素不相识,当堂拜师,如何能作数?”
“卫飞云,你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祝青臣拉住徒弟:“我问你,飞云入天剑山,可有拜你宗门内任何一位长老为师?既然没有,我愿收飞云为徒,飞云愿当堂拜师,有何不可?”
“他喊了我一声‘师尊’,那他就是我的徒弟。我的徒弟在天剑山受尽屈辱、命悬一线,我打上山来,替徒弟出气、给他撑腰、为他治病,有何不可?”
“你……”顾鸿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就是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祝青臣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殿中每一个天剑山弟子。
他们一向瞧不起卫飞云,如今神色各异,有的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有的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冲进来收徒。
但是,看祝青臣坚定的模样,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定要给卫飞云撑腰了。
掌门只得假笑着打圆场:“飞云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既然尊者与他有缘,有意收他为徒,他有了师长倚仗,我们都打心眼里高兴。我们帮他好好操办,办一场拜师仪式,尊者可满意了?”
祝青臣轻笑一声,微微颔首:“满意。”
“那尊者可以……退去了?”
“拜师仪式不急,我先给我的徒弟治病,治好了病,再谈仪式。”
“如此也好……”
祝青臣朝卫飞云使了个眼色:“走罢,带为师去你的住所。”
“是。”卫飞云到底有些忐忑,回过头,看了一眼顾鸿轩阴沉的脸色,连忙又转回头,“师……师尊,这边请。”
“好。”
卫飞云带着师尊与师公离去,两人即将跨过门槛之时,身后忽然传来掌门的声音——
“还不知两位尊者尊姓大名?”
“散修,祝青臣。”
“凶兽,混沌。”
——李那个又没有名字。
祝青臣和李钺走出大殿的瞬间,插在殿中的古树便晃了一下,摇落殿中众人满身落叶。
师徒三人走后,弟子忙问:“掌门,此二人擅自闯山、坏我阵法、辱我弟子,何不直接杀了他们?为何还要留他们下来?给他们办什么拜师仪式?”
掌门拂开头上落叶,沉默着,不愿回答。
连破三道护山大阵的人,他们怎么杀?杀得了么?
要是不好好哄着,只怕那两位直接把天剑山给削平了。
这回他们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连什么时候惹的、怎么惹的,都不清楚。
顾鸿轩看出掌门的为难,低声呵斥弟子:“闭嘴,若是打杀起来,我与掌门长老自可全身而退,可你们呢?难道要白白送死?掌门周全你等,你等却不知天高地厚。”
众弟子这才知道后怕,连忙告罪:“我等知罪,请掌门、大师兄见谅。”
掌门摆了摆手:“先下去罢,鸿轩留下。”
“是。”
众弟子依次退下,顾鸿轩留在掌门身边。
顾鸿轩唤了一声:“师尊,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掌门反问,“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送他们下山。”
“我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招惹他们的?卫飞云究竟是什么时候和他们勾结在一起的?你作为他的道侣,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顾鸿轩低下头:“是徒弟失察。那卫飞云……”
“反正你也不喜欢他,正好借此机会甩了他,就让他跟着那两个煞星走。”
“我……”顾鸿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对了。”掌门忽然想起什么,“方才那个红衣服的煞星,说他叫什么来着?”
“‘祝青臣’。”
“祝青臣?”掌门皱眉思索,“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
“我听着也耳熟,只是想不起来……”
忽然,师徒二人猛地抬起头:“祝青臣!傲世宗的那位师祖!”
“这怎么可能?那位师祖不是早就飞升成仙了么?怎么可能还在人界逗留?”
顾鸿轩沉吟道:“传闻中,那位祝师祖白发白衣、超然出尘,怎么可能是这副狷狂模样?说他是魔修,都会有人信。”
掌门皱眉:“鸿轩,你的意思是?”
“况且,那位师祖一身正气,怎么可能做出擅闯他人宗派的事情来?”
顾鸿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师尊,只怕这位‘祝青臣’,是魔修假冒的。”
“我们是打不过他,可祝师祖追随者众多,傲世宗的陆仙尊与成仙尊更是嫉恶如仇,若是被他们知晓,有人打着祝师祖的旗号,招摇撞骗、烧杀抢掠,师尊想,他们会如何?”
“自然是怒不可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好。”掌门眼睛一亮,“鸿轩,你速派弟子,前往傲世宗,将此事告知几位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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