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捷看着喻少闲,小心地询问:“那个,喻先生,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嗯。”
气氛有些尴尬,他还是硬着头皮再问了一句:“那您,不和我们一起吗?”
喻少闲看了一眼纪由心,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有无数的眷恋,半晌,还是移开目光:“不了。”
周捷尬笑着点头:“好,那我就先走了。”
“嗯。”
周捷将纪由心带回家已经是九点钟,冲了解酒药喂给他喝,纪由心毕竟只是喝了三杯啤酒而已,醉也有限度,并没有怎么闹就安安分分地睡了过去,他再三确认了纪由心没有其他的问题,也就到隔壁客房自行睡下。
纪由心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扶着头坐起身来,只觉得有些昏昏沉沉,并没有觉得头疼,按亮手机,上面显示快十一点,屏幕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纪由心下意识抬手遮挡,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他睡过去之前,是不是见到喻少闲了?是他送自己回来的吗?
纪由心打开床头灯,环视四周,目光落在自己窝在被子里的一件外套上,那确实是喻少闲的外套。
脑海里的片段越来越多,那些温柔的哄劝似乎还在耳边,他走出卧室,带着期待轻声叫了一句:“喻少闲?”
一片漆黑寂静,没有人应答。
纪由心颓然地走过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
是啊,他们已经分手了,喻少闲还愿意送他回家,还愿意照顾他这个喝醉酒的前男友,已经是仁至义尽,自己还能奢求些什么呢?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很难过。
纪由心一手抚着额头,深深地弯下腰去,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难以按捺的悸动。
他可以一点一点努力,一点点重新站起来,可是喻少闲呢,他会一直都在吗?
他那么好,那么多人喜欢他仰慕他,他们会不会越走越远,直到他的身边有其他人存在?
纪由心知道自己应该放手,当初做错事让喻少闲伤心的人是他,可是每次想到这种可能性,心头就会像撕裂一样的疼痛。
他原本以为经历过这些,自己什么都不怕了,却原来还是会害怕。
他无助地抱紧了手里的衣服,忽然感到口袋里有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硌着他的肋骨。
脑子里天人交战,半晌,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战胜了一切,纪由心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个四方的盒子,拿出来捧在手里打开,他整个人直接怔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丝绒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铂金的吊坠,上面挂着两枚戒指,正是喻少闲曾经送给他的,被他丢掉的对戒。
似乎是拍戏的时候摘下来放进口袋,还没有来得及重新戴回去。
原来喻少闲一直把这对指环带在身边。
下一秒,纪由心已经抓起衣服冲出了门外。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想要见到喻少闲。
这种想法太过于迫切,以至于他跑出公寓大门才发现外面在下雨,纪由心的脚步没有一丝停留,冒着雨来跑到街边打车,这个时间的出租车并不多,五分钟之后才终于有一辆停在他跟前,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四十分钟之后,喻少闲听到门铃声响起,下楼去开门,只见一身湿透的纪由心站在门外,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你……”
“我,我是来还衣服的。”
不等他说什么,纪由心率先开口,手里捏着那件他的西装外套。
“哦。”
喻少闲接过衣服在手里,低头看着他:“衣服还完了,然后呢?”
“然后。”
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纪由心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襟下摆,用力到手指泛白颤抖:“然后……我,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还是想要问问你。”
“喻少闲……”
他声音哽咽,抬起的眼睛黑白分明,带着轻微的水光,知道是奢望还是问出了口:“你,你能再等等我吗?”
话说出口,就像是把整个人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审判,包括所有的骄傲和娇纵,所有的自我和自尊,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如同凌迟一般,纪由心不敢再看他,只是默默低下头等待着那个人对自己的判决。
不知过了多久,喻少闲的声音终于响起: “想让我等多久?”
像是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纪由心想了又想,嗫嚅着问:“三个月?”
“可以。”
“半年呢?”他抬起头来。
“勉强。”
“那一年呢?”
“不可能。”
“真等不了一年就要放弃我去找别人吗?”纪由心知道自己讨价还价简直不可理喻,但还是小声说,“我知道以前确实很不听话,但是也没有那么不乖吧,能不能看在我……我……”
却被喻少闲一把捏住下巴抬起头来直视他: “如果敢让我等那么久,我就把你抢回来。”
高悬的心终于回到了胸腔,纪由心湿漉漉的眼睛里重新恢复了光亮,忍不住说:“你就不能给我放点水吗?”
“已经很放水了。”喻少闲抱着胳膊:“我一个大龄未婚alpha,再不结婚你喻叔叔就要动用家法了。”
纪由心失笑:“你不是不婚主义吗?”
“你不是还想把我推给其它的omega吗?”
……
这人真的越来越小心眼了。
喻少闲望望外面: “还要回去吗?先说好,我的车送去保养了,你要是想回去,就要自己打车。”
雨已经停了,但是这大晚上的不好打车,自己堂堂一个前任国民偶像,实在太不安全,纪由心对自己说。
于是他揉揉鼻子,很没出息地:“那,借宿一晚,行吗?”
“客房?”
“嗯。”
“呵。”
二十分钟后,客房的浴室里,纪由心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中,经过了一晚上的演出,醉酒,淋雨奔波之后,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享受一下泡澡的时间。
浴缸的边缘放着那只丝绒盒子,方才他把衣服还给喻少闲的时候,并没有把它一起还回去,他都想好了,如果喻少闲问,他就说没看到,喻少闲一定会相信的。
此时他把盒子拿在手里想要打开再看看,忽然听到门被从外打开,喻少闲穿着家居服走了进来,纪由心下意识地把盒子抓紧在手里藏在身后,向后缩了一下:“你你你,你干什么?”
这人不会这么等不及吧?
“什么都不干。”
喻少闲走到浴缸边沿坐下:“就是给我们家流浪猫洗个澡。”
“看看他最近是不是又和别的猫打架,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最近很乖的。”
纪由心垂下眼睫,弱弱辩解。
“怎么?”
喻少闲扫他一眼:“你看起来有点失望?”
“我才没有!”纪由心脸直接红了,向后靠了一下。
“没有就好。我也觉得应该没有。”
喻少闲一边说着一边取过洗发水来给他洗头。纪由心安心地享受着他的按摩,腺体的位置忽然一阵刺痛,他捂住脖子,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喻少闲问。
“没什么。”
纪由心揉了揉脖子,方才的那种刺痛感已经消失了,心里却有些奇怪,自从腺体失能以来,那里已经很久都没有感觉,怎么会突然觉得痛呢?
然而在此时他没有办法感知到的维度,喻少闲寒泉一样凛冽的信息素气息已经弥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没事。”纪由心说。
“哦。”
喻少闲继续取来毛巾为他擦拭身体,虽然两个人早就有过标记,但是分手这么久没有过肌肤相亲,纪由心还是有些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
“不要动。”
喻少闲沉声吩咐。
“知道了。”
纪由心垂下眼睫,强行按捺心头想要逃避的想法,任凭喻少闲的手划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喻少闲像是检查自己走丢了很久刚刚找回来的猫一样,认真而不带任何其他意味的检查过他身体的每一寸,又像是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土。
纪由心身上的伤疤已经淡了很多,许多当时并不深的伤口甚至已经看不出痕迹,但依然有几条疤痕横亘在他的身体上,在他白皙的皮肤越发刺眼,但就如同他当时说的,时间会过去,伤口会慢慢愈合,小孩子也会一点一点长大。
等他终于长大的时候,这些伤疤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已经能靠自己站在舞台上获得观众的认可,获得所有人的尊重。
四周的温度不断升高,忽然喻少闲收回手,想要起身却被纪由心一把抓住:“那个……”
纪由心别过脸去:“我帮你吧,用手。”
“用不着。”
喻少闲把一条干毛巾兜头盖住他的脸,冷哼一声出去了。
留在纪由心在原地叹气:他都已经要主动服务了,喻少闲怎么还不满意呢?这人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纪由心洗完了澡换好睡衣,肆意的在床上滚了两圈之后,拿起那个丝绒盒子在手里,月光下造型简洁的铂金对戒反射着银色的冷光。
看着看着忽然叹了口气,放空地望着天花板: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喻少闲身边呢?
B角到A角要多久,重新回到荧幕又要多久。
真的还有那么一天吗?
可是就算没有那么一天,纪由心想,只要喻少闲还肯要他,他就要留在这个人身边,哪怕自尊受挫,他也不在乎。
无边的思绪里,纪由心终于再次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喻少闲走进来,高山清泉一样地信息素的气味再一次弥漫了整个房间。
他放轻动作在纪由心床边坐下,目光落在那打开的丝绒盒子上,银色的吊坠正在熠熠闪光。
喻少闲摇摇头,把盒子扣好之后放在床头,之后把手轻轻地放在了纪由心头上。
睡梦中的人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好的梦境中,眉头皱起,眼皮不安地颤抖着,梦里,纪由心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舞台,他站在高台上,纵身一跃,下面的舞台却忽然变成了无底深渊,接着画面一转,泼天的鲜血遮住视线,他一个人躺在漆黑冰冷的山坡上,死亡的恐惧在上方萦绕,他感觉所有的力量和温度一点一点离开自己的身体,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呼救。
还有那天,自己任性地扔掉了喻少闲亲手送给他的戒指,喻少闲离他而去的身影。
梦境之外,喻少闲一点一点为他抚平眉心,弯下腰把人抱在怀里,语气温柔地哄着:“没事了。”
“没事了宝宝。”
寂静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喻少闲低沉的声音,他摸着纪由心的头,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没事了,宝宝,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
纪由心不安颤动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睡梦中血淋淋纠缠的过往突然退散,漆黑而黏着的前路射进了一缕阳光,接着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终于变成了一团柔软的洁白,轻轻将他托住,让他永远都不会下坠。
他终于走过了那遍地的荆棘,山谷下咆哮着似乎要吞掉他的巨龙,在命运的闸刀下一息尚存地活了下来,拖着伤痕累累的疲惫身躯,在倒下之前看到了那一片等待已久的绿洲。
像是在漫长的流离之中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栖身的港湾,纪由心眉头慢慢舒展下来,终于获得了一个安稳的睡眠。
喻少闲在他额角亲了一下,低低的声音带着蛊惑:“睡个好觉。”
“还有。”
他贴在纪由心的耳边,坚定而郑重地说:“我永远都爱你。”
第127章
#纪由心城市流浪实录超话#
报!纪由心最新行程:在话剧院卖煎饼果子。
—哈哈哈哈宋文理好活当赏。
—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哈, 又惨又好笑。
—顶流一朝落寞,竟当街卖煎饼果子,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哈哈哈哈再探再报!
—太惨了, 我都想买票支持一下了哈哈哈哈。
虽然话剧院不允许录像, 首演也没有官录,但话剧组还是把纪由心跑龙套上台吆喝卖煎饼果子的片段录了下来,放在了首演之后的官方片花里, 由于娱乐圈十年顶流“转行”卖煎饼果子太过于震撼,当晚被转发十万上了热门。
一句“纪氏独家煎饼果子”直接成了最新热梗, 纪由心纵横娱乐圈这么多年,红的时候未必人人都喜欢他, 潦倒至此倒是换来了所有人一致的无情嘲笑“哈哈哈哈哈”, 甚至有人建议他转行去当谐星算了。
趁着这股热度和首演的好口碑, 《黑白》凡是已经开票的场次全部售罄,甚至要策划加演了。
两天后的演出, 纪由心一下车就看到零零散散二十多个人围在剧院门口, 手里举着横幅一样的东西,一看到他,立刻热情地挥舞了起来。
纪由心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种应援场面, 虽然比他红的时候万人空巷差远了, 但流淌在血液里的偶像素养还是让他走过去和“粉丝”打个招呼, 看到那统一的金黄色时直觉已经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果然走近一看, 那一副副横幅上面写着:
“顶流摊煎饼果子第一人”
“重生之我在娱乐圈摊煎饼果子”
“走出半生归来摊煎饼果子”
一见他过来,“应援粉丝”横幅舞得更欢了, 甚至喊起了口号:“小纪勇敢飞,薄脆永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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