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皱起眉头:“不是的,和你没关系。”
甄珍松了口气,靠近她:“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很不开心?”
甄珍想伸手,陈乐却应激反应一般跳开。
她喊道:“你别碰我!”吼完又意识到不对,缓和下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要回家了。”
那晚的花园里,没有月光。
陈乐不知道甄珍是什么表情,她也忘了,想来不会太好看。肉嘟嘟的脸把她的眼睛积压成一条缝,每每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气。有时候好几天不洗头,头发油油的。因为没有几件合适的衣服,只能把校服穿了再穿,旧的程度比别人快不少,总是脏兮兮。
有太多理由,陈乐几乎找不到应该喜欢甄珍的理由。
她从梦中醒来。
那些破旧不堪的回忆,在她生锈的心里,一顿一顿地旋转。甄珍只是一个短暂的,认识一个月然后就不怎么说话的同学,仅此而已。
她坐在床的边缘,看着面对床上躺着的陈果,一言不发。
陈果是她的姐姐,是她生命里比父母还重要的人。
江城一中的女生宿舍楼顶,李宣诧异:“你说甄珍是同性恋?”
女生点点头:“高一的时候,她和陈乐的关系很好,当时所有人都在传,甄珍喜欢陈乐。陈果就把那些人抓起来打了一顿,后来就没人敢再说这种话了。”
“死肥猪,还是同性恋,这么恶心,谁敢和她玩啊。要我说陈果也没霸凌她啊,本来就她不对在先。”
“哪有什么事都上升到霸凌的高度啊,太道德绑架了。”
李宣怒道:“你们给同学起外号就对吗?谁更恶心?”
女生有些结巴:“我、我没给她起外号,大家都这么喊。而且每个人都有外号啊,又不是有意的。”
李宣翻白眼:“那我喊你矮冬瓜行吗?”
看女生恼羞成怒的样子,李宣继续骂:“你们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东西,就不要打着开玩笑的名义去犯贱。什么叫霸凌?当你们把自己的意志和喜好凌驾于别人之上,你们就是霸凌。”
她懒得搭理那些女学生,真搞不明白,现在的学生都想啥,一个个不读书,整天拉帮结派勾心斗角。
气冲冲地往宿舍楼外走,她根本没想起顾晓晨还是个奇怪的女装癖,吸引着路过学生的目光。
第153章
“胡闹!简直是胡闹!”大山破口大骂,“我是不是才说过你一个大男生去女生宿舍要点子脸吧,你他妈就给我来一个女装!顾晓晨啊顾晓晨,你他妈真是人才!你是真不要脸!”
市局刑侦二队办公室,还穿着校服的顾晓晨和李宣,被大山拿了个现行。他们出宿舍楼的时候有点疏忽,忘记大山还有眼睛在盯着他们,现在也只能默不作声挨骂。
“这案子还有什么好查?!”大山怒道,“小顾,我请问你,你这样煞费苦心地乔装打扮进去,查到了什么天大的信息吗??”
顾晓晨干咳两声,正打算说话,被身旁的李宣猛的拽住。
大山看不得这些小动作,更生气道:“你拉他干嘛?!有什么不能说的?来来来,说清楚,全都给我说清楚!”
顾晓晨清清嗓子:“我比你早三个月进局里,你喊我小顾不太合适。显得你多老似的。”
大山气得跳脚:“我!你!好啊好,你跟洛译学的邻牙利齿,你们一队个个都是人才!我警告你们,少插手二队的案子!”
然后大山把他们赶了出去。
回到冷冷清清的一队办公室,洛译并不在。眼下一队也没什么案子,顶多就是每个月一轮的扫黄扫赌,六子跑到二队去之后,顾晓晨本该接任一下,但他心烦意乱,让其他人自行去了。
他们换下校服,李宣趴在工位上摸鱼。忽然,她眼前一亮,说:“小陈总的微博发新消息了。”
顾晓晨好奇地探头看:“这是什么?”
之前陈闻和宋立成搞的微博新闻号,如今仍在运作。一般新闻稿都是廖炜写的,廖炜的个性,那自然是有多夸张就多夸张,所以先前洛译压根无法把那画风和陈闻联系起来。
但这次是陈闻亲自写的,言简意赅的一则短微博——江城一中女学生跳楼事件或有蹊跷,校方着急捂嘴为何——配上了一段音频。
“我刚刚问了下啾啾,她说那个谁还没回宿舍……她不会……”
“关我们什么事!她爱回不回,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好,好吧。”
音频非常简短,听环境音感觉空间不大,而且有机器运转的声音。李宣很快反应过来是行车记录仪里截取出来的。
顾晓晨问:“这两个女生是谁啊?”
他们并未深入接触过陈果陈乐,因为对她们的声音不太熟悉。
李宣想了想:“既然是小陈总发的,还是行车记录仪,或许这两个女生和他有关,应该是他的两个妹妹,陈果和陈乐。”
“嗷!对对,就是和甄珍同宿舍的。”顾晓晨明了,“那就对上了,她们说那个谁是甄珍,还没回宿舍……诶,”他发现音频的名字就是时间,是甄珍出事那个晚上,“那不就说明,那天晚上门禁之前甄珍就不在宿舍了吗,这个啾啾是知道的。”
李宣拿起一中拿回来的学生名册,找到甄珍的五个室友,一一对应:“啾啾,邱邱,不会是这邱文君吧。”
顾晓晨:“感觉是了。再看看下面的评论?”
眼下已到了快下班的时间点,离微博发布过去了一个小时不到,底下评论零零散散,倒是有人也说是邱文君的,这就彻底对上了。
但他们刚刚才被警告不能再插手,可是才拿到新线索,哪有不上的道理?李宣的鬼点子又在酝酿。
莲花池。
陈闻有许久没来这喝酒了,这里似乎永远也不会变,还是喧嚣吵闹的音乐,在舞池里跳到忘我的男男们,欲/望与酒精混合的味道。
廖炜与他碰杯,阴阳怪气道:“还以为你真要当贤妻良母了呢。”廖炜身旁有个男伴,长得很帅,还贴过来亲亲,“你看我多潇洒啊,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陈闻没有笑容,只是举起酒杯喝着闷酒,这下就是粗线条的廖炜,也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洛译要查二十年前的案子?”廖炜惊讶,“什么情况,陈宏业居然还有个儿子,从来没听说过。”
“死的太早了,陈浩初封锁过消息,所以外面很少人知道。”
廖炜问:“那你希望他查吗?”
陈闻摇摇头:“我不知道。”
舞池里在嚣叫的音乐,动次打次的鼓点砰砰砰撞击着每个人的心,震耳欲聋,陈闻只是沉默着。他其实不在乎洛译查什么案子,尽管他的确不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洛译想查就查,需要他帮助,他就帮。
“可是你看起来不开心。”廖炜靠近他,在如巨浪的音乐潮里大声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纠结,发生什么事了?”
陈闻依旧只是摇头,然后一杯又一杯喝着苦闷的酒。
廖炜无奈,也只好陪他喝酒:“算啦。你不如学学我吧,及时行乐。有酒今天喝,有人立马草。干啥子要和未来较劲呢,我都不知道明天睡在哪,万一真出事了,说不定我会后悔今天没有多喝一杯酒。”
廖炜举杯:“所以,为了让自己不后悔,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陈闻呆滞地看着他,喝完那杯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酒池肉林,似乎对他再也没有吸引力。
江城一中。
月光若隐若现从云海中钻出,走廊上冷冷清清的,那时好像是冬天。刚过完圣诞节,垃圾桶里都是装苹果的包装盒。在这种节日加持下,平时一块钱都不要的苹果,摇身一变,五块钱都买不到。
“你哪来的钱买这些?”洛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苹果盒,还夹带着一张贺卡,“我去,你突然搞这一套给我整不会了。”
“……”蓝希眨着眼,在月光下,闪闪亮亮的,“苹果是我周末在福利院里拿的,没吃完,盒子是别人送我的。你在想什么?”
洛译松了口气,紧接着佯装生气:“好啊,别人送你的,你拿来送给我,我是垃圾桶吗?你的诚意呢!”然后伸手去挠对方痒痒。
“哈哈哈别闹别闹,贺卡就是我的诚意。”蓝希将贺卡抽出,塞到他手里。洛译打开一看,上面有一句英文,似乎又不像英文。
他怪异道:“这啥子嘛!你是不是欺负我英语成绩不好,专门挑几句最难的来为难我?!”
蓝希咯咯咯偷笑:“傻子,这是法文。”
“是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蓝希一转身就溜出洛译的控制范围,叫嚣着,“想知道就自己翻字典去!”
“我哪来的法文字典?诶?”洛译想要追,“你不会写的情书吧?你在玩我??”但是那少年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蓝希!”
“……”
整个走廊陷入黑暗,黑云压住了月光,世界宁静死寂。
洛译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重量,他又在做梦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很快就会清醒过来。醒过来后,他闻到一股酒味。
有人的手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陈闻?”洛译翻身,果然看到熟悉的脸庞。他的鼻子嗅了嗅,“你去哪了?那么晚才回来?”
“……莲花池。”陈闻喃喃道,闭着眼睛,往他怀里靠。
洛译的脸色有些沉。
陈闻虽然没睁眼,但非常及时地补了句:“只是喝酒。”
洛译愣住,紧接着僵硬的身体缓和了些。他能感受到陈闻在自己怀里的颤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在这时候,第一次感到对方的需要。
“好啦,我没有怪你。”洛译安慰性地拍打他的背,“我一直也没怪过你。我们不是早都说好了吗,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知道陈闻是否还清醒,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洛译都觉得自己阴阳怪气,好像在逼迫对方非得承认些什么似的。又好像在安慰自己,强调着没名没分的床伴关系,本就是早就约定好的。
这个晚上他想了很多,唯独没有一条是要和陈闻分手。
理智的人在看不到回报后,就会及时折损,就像李宣爱看的奇奇怪怪的感情分析里,说男人总是对感情非常理性,分手后念念不忘的都是女人,也酿造出许多狗血奇葩的故事。
可是洛译却觉得,这玩意儿根本不分男女,他要是绝对理性,当初就不会入局。现在他回想起来,都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以至于,他甘愿自欺欺人,也不愿离开短暂的假象。
陈闻深深地呼吸着,随后扬起头,寻到他的下巴亲吻起来。
这是一种洛译知道的,他们之间默契的,求爱方式。洛译任对方亲着,衣摆被撩起,指尖在各处游走。
他低声说:“陈闻,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他的嘴角被吻住,一愣,他稍稍推开对方,接着黯淡的灯光,直视着他,认真地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两遍。
陈闻眨着眼睛看他,无辜地看着他。
记忆里有些影子渐渐重叠。
“我知道。”陈闻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他再次吻上对方的唇,没说出口的答案全在行动里了。
翌日。
市局法医室里,老张正吃着熨斗糕,打算开启老法医一天的日常。忽然,他路过茶水间时,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今年刚进来的小年轻,另一个是刑侦二队的大山。
关于大山和洛译的矛盾,整个市局都传开了,这点八卦不可能瞒得住广大吃瓜群众。不过他却想到之前的事,原来,内鬼在这里。
他拿出手机,打洛译的电话想说这事,结果听电话的是另一个男人,吓得他以为他打错了。
第154章
“我猜应该就是他透露给胡波的消息。”老张神神秘秘地报上法医室里那个小年轻的名字,“之前我就知道他的大伯是劳动保障局的副局长,和胡波关系很好。我还以为他只是进来摸鱼的,没想到还藏着这心思。果然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洛译听完,倒也是不惊讶。
这些年虽然考试制度完善不少,但这群裙带关系户还是一抓一大把,最开始进去都不会担任什么重要的职务,都是从摸鱼的小喽喽干起,因此也出不了什么大差错。等他们混入圈了,有人际了,往上爬了,那就更不用说,犯错了也知道怎么擦屁股。
“你就当没这件事,留着他,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呢。”洛译冷哼,“反正现在也动不了林德伟,咱们就装装孙子吧。”
老张倒是稀奇:“要你装孙子,我没听错吧?”
“这叫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
挂了电话,陈闻吃完早饭,从他身后飘过,问:“什么能屈能伸,一大早你和谁开车呢。”
洛译大手一揽,将人揽入怀,调戏道:“我多能屈能伸,你最清楚了不是么。”他将对方的手往下拉,“不信你现在就能试试。”
茶水间出来,老张装模作样,在办公室里啃他的熨斗糕。小年轻装完水回来,果不其然,假装随意问道:“老师,一中那个案子,什么时候开检啊?需要我帮忙吗?”
老张瞥了他一眼:“急啥子,没看到我这案卷都堆成山了嘛。要不你来帮我做这些,我去剖那学生。”
小年轻尴尬道:“我就是问问……刚刚遇到了刑侦队的人,他们挺关心尸检进度来着。”
老张嘲讽道:“呵,皇帝不急太监急。洛译那死小子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我这好几起车祸案还等着他签字呢。”小年轻想溜走,“站到!看你好像很闲嘛,那你这几天就去鉴定中心帮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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