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自己躲藏的角落隐蔽后,才拿出他来的路上新买的手机,拨通了陈闻的电话。
陈闻说:“我到了,你在哪?”
他按的免提,喇叭里传出王哲远低沉的声音:“黄兴呢?”
黄兴站在陈闻身后,一听这声音,愣怔片刻:“阿远?”
陈闻说:“黄兴就在这里,就在西佛寺。李宣呢?没有李宣,这笔交易可做不成。”
按照陈闻的计划,这一幕是演给在场的警察包括徐振看的。
王哲远说:“等着吧,我很快就到。”
说完,挂了电话。然后陈闻就会把黄兴安置在西佛寺内,王哲远悄悄地把黄兴劫持走,从西佛寺通往后山的密道,再从后山的路逃到邻省。而陈闻则会派出所有警力去追。
当然,这是表面计划。
再往高一层看,王哲远自然不会轻信陈闻,他知道后山已经铺下了天罗地网等待他入网,他要在西佛寺救下黄兴,再趁机从西佛寺离开,根本不会进后山。而且李宣还在他手上。
半小时前。
陈闻让顾晓晨和武警先行前往后山,告诉他们王哲远可能会从后山逃跑,让他们务必搜查仔细一点,他带黄兴在西佛寺等待王哲远的谈判。
然后,他见人都进山走远了后,拿出电话,打给了廖炜。
他说:“李宣还在润发广场。”
廖炜诧异:“什么?难怪你要让我留在这里。”对面迟疑着,“可是我要怎么找她,这里是王家的地盘。而且刚刚的动作——就是李宣找机会发信号——这种挑衅绑架犯的动作太打草惊蛇了,她的情况不会太好。”
陈闻想了想:“陈宏业之前在嘉澜酒店吃了亏,陈宏文也一直有小心思想要上位,你把李宣被绑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自然会表现一番。”
王家的人绑架警察,这种事,陈家人真是笑着捡漏。
廖炜眼前一亮,已经想好要怎么造谣了。
一语成谶,李宣的情况的确不好。被发现她动小手脚发了定位信号后,秘书差点把她的手剁了。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镜也没了,现在她的世界就是一片高斯模糊,五颜六色七混八混。但她隐约能感觉到,秘书并没有带她逃跑的意思,他们不过是从一个楼顶,转移到了另一个楼顶。
秘书厉声道:“老实点!”
忽然,他的电话响了,他儿子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原来已经快深夜11点了,往常他可是个模范爸爸,从不夜不归宿。
他耐心哄着儿子睡觉,背对着李宣。李宣手脚都被捆着,嘴也封住,只剩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
对比商城楼顶,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开阔,像是个杂物间。
她只能猜测是商城楼顶哪家店铺的——还好她妈妈平时爱拉着她逛街,她立马想到商城顶楼有一半都是电影院,就是上次她举办姜哲追悼会的地方。这么巧吗?这么巧啊!
李宣没记错的话,当时有一些物料,她不能带回家,干脆送给影院当废品回收,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卖掉。
轻轻地挪动身体,李宣不动声色地搜寻杂物间。
黄兴被拷着手铐,丢在大殿里,徐振带的三四个警察都在大殿看着。他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思考自己这种情况能不能KO所有人?
他和王哲远一样有自大的毛病。
但他也想不到,就在他们的头顶,王哲远在偷偷观察这一切。
陈闻和徐振站在大殿门口,香火味太浓,让徐振有些受不了,同时他也想和这孩子谈谈。但陈闻显然不想和他谈,借口去厕所,暂时离开。
徐振站在大殿门口抽烟,抽着抽着闻到一股浓烟的味道。
他转身,与大殿内的惊呼同时:“着火了!!哎哟啷个回事,咋子着火了?!快救火!”
黄兴当机立断,抬手将用手铐绞住一个警察的脖子。
随后王哲远从房梁上点燃了殿内的幢幡,火很快就熔断了连接,他顺着柱子爬了下来,将熊熊燃烧起的幡布丢到了案台上,一起丢过去的还有不知名的小球。
普通的火根本起不了这么快,所有警察都吓傻了。只有黄兴露出了大笑,踹开要围捕他的警察,一下扑到王哲远那里。
殿外,徐振赶紧掐灭烟头,喊人打水救火。然后自己再装模作样地慢悠悠地一起去装水——实际上徐振也在给黄兴找补时间逃脱。
陈闻并没有去厕所,而是躲在一旁的房廊下,冷冷地看着。看到徐振离开后,他三两步走到大殿门口,将门锁了起来。
“哎哟!谁把门关了?!”
“我操!”
“啊这什么东西,我看不见了!”
王哲远点的火通过无敌威猛的硝酸钾助燃,已经快把大殿快烧透了,这门无疑阻拦了他要趁乱离开的步伐。
他知道,这门是陈闻关的。没想到还是略逊一筹。
眼下只能从佛像背后的地道进后山了,不然就得被烧死——已经有警察抵不住大火被烧伤。他趁火打劫,直接用香炉里的香灰一把扔过去,瞬间把要进攻的几个警察迷得团团转。
然后他拿了手铐钥匙,解锁,带着黄兴钻到佛像身后,顺着地道小心翼翼地往外逃。
没想到,洞口居然没有警察。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王哲远破口大骂:“你居然那么狠,连自己的人都烧!”
陈闻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和警察一边了。”
那边秘书终于哄好了儿子,转头一看,李宣低着脑袋,肩膀有些颤抖,好像手上在做什么动作。他敏锐地快步走过去,捏住李宣的下巴,然后掐住脖子威胁:“你他妈少动歪心思!”
李宣哭红了眼睛摇头,好似脆弱的小白兔,下一秒,她拱起膝盖,狠狠地撞向压迫着她的秘书的要害,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杀猪一般的喊声回荡在四周。
第122章
李宣悄悄挪动屁股,她看到身后有一个姜哲的易拉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丢,可能是因为长太帅——时至今日,她还是会为少年感十足的男生心动。可惜……姜哲啊,愿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好。
她默默哀伤了几秒钟,然后微微侧倾身子,用手指去勾住易拉宝框框的一角。
当时她为了省事,和影院的负责人商量用他们家的易拉宝架子——是个方形框框,四个角用铁丝勾住海报,这样更节省成本,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够救她一命!
她心惊胆战地将紧绷的铁丝勾出来,一边盯着秘书打电话哄孩子,一边凭感觉用铁丝磨麻绳,她紧张到满头大汗。
磨了有几分钟,她终于感觉有点松快了。被绑了快十个小时,她的手几乎可以说是要废了。就在这时,秘书打完电话,猛地转过头来。
她把心一横,抬脚就朝秘书的下三路猛踢,一击致命,秘书发出如杀猪般的惨叫,倒在一旁。
她不敢怠慢,攥着铁丝一鼓作气割断了麻绳,铁丝的另一头都扎进了她的手掌,她也不敢眨眼。紧接着,她用松开的绳子套到秘书的脖子上,死死地勒着——别无他法,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去对抗一个身形都比她高大的男人。
秘书几乎要窒息而亡,奋力地挣扎,手肘狠狠地往李宣身上撞击。
李宣吃痛松手,退到一旁,拿起易拉宝的底座,是一块铁板,抄起来就往秘书头上砸去,随着咚的一声,秘书脑袋上流出一行血迹。
后山。
“汪汪……”
警犬在前面开道,顾晓晨在后面打着手电搜寻着。
这片荒山的杂草都有半人高,又是夏天,他穿着短袖短裤,能感受到一片片枝叶在皮肤上轻拂,留下痒痒的痕迹。
这也太恐怖了。
他心里怕的要命,感觉下一个草丛拨开,就会见到脏东西。
除了他们默默行进的声音外,整座后山特别安静,安静到死寂。
王哲远和黄兴在另一头,从西佛寺的地道出来。他身上除了用硝酸钾做的火药,还有一些防身的化学药剂外,就没别的。黄兴更是身无一物。
黑暗中,他们甚至看不清彼此的脸。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王哲远摸到黄兴的脸,然后猛地亲对方的唇。似乎在这种生死关头,他也没有更多想做的。
陈闻的电话打来,他质问接下来该怎么走。
其实陈闻完全可以不管他,毕竟毁约的人是他,可陈闻还是告诉他在后山沿着地道外往左走有一个小木屋,小木屋往北两百米有棵千年古树,古树往右就是去邻省的山路。
“我为什么要信你?”王哲远提出质疑。
陈闻只是冷笑着挂了电话。
黄兴说:“我们就按照他说的走吧,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而且你家里也不会不管你吧。”
王哲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陈闻提供的路线,走一步看一步。没想到才往左走没有十分钟,就听到了狗的叫声。
他吓得赶紧折返,躲在杂草堆里。
听声音估计那边的警察离他还有三四十米,而且有个高低落差,很快警察就继续往山上去了。
廖炜那边直接把消息给了陈宏文,添油加醋了一番,尤其是绑架犯还是王哲远这种身份。陈宏文一听立马就亲自带人前往润发广场。弟弟出动了,哥哥那消息必须灵通,摸着味道就一同过来了。
两边的人浩浩荡荡,跟学渣约架似的。
廖炜在一旁看戏,但也没闲着。他想了下,刚刚的时间差卡的太好了,导致他有些猜测,可能陈闻没说实话。假设王哲远和李宣在发现眼镜的楼顶躲藏,第一时间知道警方的消息就转移,能转移的地方也有限。
首先上去楼顶的路只有两个楼梯,两个楼梯往下也只有一个大电梯间。他们就是从电梯往上的。电梯间有三个电梯,除非李宣恰好坐了其他两个电梯离开。但那实在困难。
所以他猜测李宣转移的地方并不远。
商城这一片,包括润发广场也早就在他们的限制中了,他的人可不比警方少,而且都是些胆大心细的狠人。所以李宣大概率还在商城里,而且在最上面几层——李宣转移的时候就没坐电梯,走的楼梯。
他抬头看了看。
商城的天井贯穿所有楼层,透明的玻璃顶层任由黑夜渗透,安静又神秘。最顶层是电影院,他在那里看过不少电影,可他从来约不到陈闻。陈闻根本不看电影?
总之,他把目光锁定在那儿。
电话响起。
陈闻问:“他们来了吗?”
廖炜:“来了啊,来的好快!这俩兄弟真是有意思,相爱相杀啊。要不要我拍点视频给你,他们现在还在楼底下掐架呢。”
陈闻没搭理对方开玩笑,反而皱紧眉头,有些失落。
他说:“看来西佛山真的没有。”
廖炜诧异:“也不在后山?警察搜完了吗?”
“搜了快两小时,到现在还是没消息。”陈闻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他身后有人在救火,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如果东西在西佛山,陈浩初不会让他两个儿子出来丢人现眼的。”
到现在廖炜才明白,陈闻让陈家两兄弟入局,无非还是在试探陈浩初,以及那首诗背后的秘密。
他说:“我请的密码专家根本没鸟用,啥子都破解不出来。还有,要不是你那边胡波老是压着不让推进,说不定洛译那能有能人异士看出点什么。药厂这案子真得破了,没必要再拖下去。”
陈闻说:“我知道。他们逃不掉的。”
夜晚的山里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声响,让黄兴吓了一跳。
他和王哲远正走在鬼都看不清的山路间,他紧紧地抓着王哲远的臂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但他总觉得,周围有什么,动物或人。
为了缓解尴尬,王哲远咳了两声说:“我前几天做梦梦到你了。”
黄兴回神:“啊?梦到我什么?”
“梦到我们高中的时候,经常去食堂后门抽烟。”
“啊,我有好久没抽了。”黄兴恹恹道,“你这辈子都不会想去戒毒所走一趟,那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王哲远心里想的是,未必有以后了。不过他不想扫兴,只是换了个话题:“我上周想了个新办法,关于结晶的问题。如果成功,我们就能制出纯度高达99%的冰。”
黄兴将信将疑问:“真的吗?”
王哲远:“千真万确。我把配比和方法告诉你。”
他们一前一后抓着手,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走着,即使说着话,还是觉得很毛骨悚然,他们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而王哲远像说遗书一样说着制冰配方,也让黄兴皱紧了眉头。
“你有本事就自己做出来。”黄兴骂道,“我不负责制冰,你知道的。”
“是啊,我们说好了,我制冰你来卖。”王哲远声音弱了下去,“可是如果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那我就再找个供应商。”
“你确实这么做了。”
忽然,右边草垛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黄兴立马吓得缩到王哲远身边:“谁在那儿?!”
王哲远也做出防御姿态,摸出了随身带的迷药粉。但等了一会,似乎没有继续的动静。他往前一步,拨开杂草,里面什么都没有。
两人皆是舒了一口气。
正当他们惊喜地发现杂草后面或许有路的时候,身后的黄兴惨烈地叫了声痛,然后撒开了王哲远的手。
王哲远惊了一身汗,回头,黄兴已经倒在了地上。
“黄兴!?”王哲远半蹲下身,同时环顾四周,四周都是杂草,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传来,这次更加猛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围绕他们打转。
黄兴痛苦地呻/吟:“好像……嘶,啊!好像是蛇!!”
王哲远猛地跳了起来,他没有工具!他将迷药粉洒在四周,但这粉防人还行防蛇可没功效。所以他当机立断,掏出火机,将周围一圈的草都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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