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珑看了容璟一眼,还是走向了皇后,皇后近距离看着他,明明是她一伸手就能将容千珑拉到怀里的距离,容千珑故意与她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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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想着,若是娘亲肯抱抱他,他就当做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正奢求憧憬时,措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容千珑愣在原地,被容璟拉到怀里。
容千珑仍然一脸惊愕,不敢相信自己被娘亲打了,他还维持着被打偏了脸的姿势,直到被容璟捧起脸。他才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容璟摔了皇后平时最常拿在手上的玉珠子:“母后,您非要让儿臣不畅快吗?”
“为娘伤心。”皇上看着地上的佛珠,再看护着容千珑,与她怒目而视的容璟,心死的捂着脸又哭起来,“千珑你真心狠啊,你怎么能不同娘亲说一声,就跑到辛州去了?”
容千珑已经被她伤透了心,但是他不想容璟为了他与皇后的事伤神,顺势说道:“是儿臣太着急了,急着去见哥哥,忘了同母后说。”
“这也不值得你挨一巴掌。”容璟失望的看向皇后:“母后,您这一巴掌究竟为泄愤还是心疼千珑行至险地,只有您自己心里明白。若往后无事,就别让人去请千珑来看你了,千珑心软,来不来都觉得为难。您不为难他,就算不辜负他救您一命了。”
皇后连忙去拉容千珑,但因为容璟迅速挡开,她只拉倒了一片衣角。
方才期待的时候皇后只是给了他一巴掌,这会儿皇后想与他亲近了,容千珑只剩下伤心。
“母后。”容千珑不知为何唤了一声,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皇后对他的好他都记着,但要把他送给容千珩这件事,就像一根鱼刺横在喉头,简直难以忽视。
容千珑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容璟带离瑶台宫的,他只记得自己哭了很久。哭过之后心便像是多了个窟窿,对于皇后的事也没什么感觉了。
容千琮在灵犀轩养伤,每日还不忘让人送到东宫一些点心,都是常见的东西,但送来的人说,是灵犀轩的小厨房做的,与宫中的做法有不同。
容千珑看着那些糕点,先是让太医用银针试探有没有毒,确认无毒后仍然扔掉。
瞧着他愁眉苦脸,本来见到那些东西还心烦的容璟又觉得有些好笑:“瞧你这样子,倒像是希望这些东西有毒。”
“自然希望有毒。”容千珑说:“如今他被你打了一顿,倒不好追究他有没有在军营里使坏过。若是这些吃食有毒,我即刻就提去见父皇。”
容璟轻笑:“他又不是傻子,岂会亲自送来有毒的东西,把把柄送到你手上?”
“干脆我给这些东西下了毒,拿去给父皇看,就说是他下的。”容千珑焦躁的咬着指甲:“我恨死他了。”
“我瞧出来了。”容璟在他脸颊亲一下,被亲过的容千珑就像是被捋顺了毛的猫,安静下来靠在容璟怀里,温顺的不得了。
“哥。”容千珑圈着他脖子:“我就在东宫住着?”
“嗯。”
“是不是不太好…”容千珑仰头看他:“若是有人弹劾怎么办?”
“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你只管放心,弹劾也弹劾不到你头上。”容璟揉揉他头发:“你只管舒心的待在我身边,别人都不用管,你没对不起任何人。”
容千珑把脸埋在他怀里,只要想起来皇后,他都觉得难过。
又过了两日容千珩从辛州回来抵达京城。
宫中收到信,只知道他是近两日到,不知道是确切的哪一天。因此容千珑当日一早带着乌樱熬制的药与老郎中去了卫国公府。
容璟不放心,但是容千珑说不用他跟着,他便没告诉容千珑,乘着顶不起眼的轿子等在卫国公府门外,让沈连跟着去了。
容千珑的到访是卫国公府没想到的,卫国公庄峻刍和国公夫人朱淬媱都出来迎接,朱夫人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的看他。
容千珑佯装不查,对庄峻刍说:“国公爷,朱夫人,打扰了,我只是想见见庄家大哥。”
在他称呼国公爷和朱夫人时,庄峻刍和朱淬媱便觉得生疏的心痛,但还得恭敬的说:“不敢不敢,殿下客气。”
“哪里算的什么殿下。”容千珑似乎轻笑了一声,前世被他们忽视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真正的四殿下在辛州亲自上阵受了伤,还没回京呢,是我抢了人家的好命,你们也心疼他吧?”
庄峻刍和朱淬媱都有些发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心疼,便是认了容千珑抢了容千珩的好命,说不心疼,又冒犯了容千珩。
“罢了。”容千珑说:“我想见大哥,不知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庄峻刍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是他的骨血,但皇上没将儿子还到他卫国公府。
朱淬媱看着与自己相像的容千珑,忍不住想要亲近,她生的两个儿子,养了别人一个儿子。容千珑眉眼是最像她的。
容千珑没有看任何人,冷漠的显得有些高傲,他听到有卫国公府的下人正在耳语,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在说他仗着自己是宫里养大的,便回来耍威风,假皇子有什么好显摆的。
庄渭川近来身子勉强还算好,能出屋子,正在亭子里看书,听到小厮欣喜的来报,说二公子回来了,他便知道是容千珑。
近来府中已经不允许再提起“庄泾肋”这个名字,更不能唤他二公子,只能称作四殿下。
如今被称作二公子的自然是容千珑,庄渭川有些惆怅,他叹息一声,没动,仍然在看书。
小厮见他不太热情,便又一改口风说起容千珑是如何如何的威风,居然要老爷和夫人卑躬屈膝的迎着。
老爷和夫人都是行的见皇子的礼,简直是倒反天罡。
直到自己父亲庄峻刍站在门口,朝里面走了请的手势,庄渭川看过去,容千珑正回头说:“你们都先出去吧。”
庄峻刍甚至不能进来,只能听容千珑的命令出去候着,容千珑带着寿丰、沈连,还有老郎中三个人进来。
看着这三人也不像是耍威风的样子,若是容千珑很想给了下马威强调自己与卫国公府没关系,大可带着仪仗。
庄渭川起身要行礼,容千珑连忙扶住他:“你不能给我行礼。”
“父亲母亲的礼你都受了,我怎么就能免了?”庄渭川语气淡淡,说的话掩饰不住的不高兴。
容千珑望着他,忽然有些想笑。
前世从不给他好脸色,对他不仅嫌弃,甚至恨不得他早死早超生的庄峻刍和朱淬媱,这辈子倒是对他小心翼翼。
而前世对他还不错,时常劝朱淬媱对他好一些的庄渭川却有些不客气。
他了解庄渭川的为人,是个品格端方的君子,又不知前世的事,自然不理解他为何要刻意为难庄峻刍和朱淬媱。
容千珑沉默片刻无从解释,索性对他露出个灿烂又善意的笑,脆生生的开口:“大哥。”
庄渭川一时怔住。
第107章 (一更)
庄渭川学的是忠孝礼义,实实在在的端方君子,换子一事都是祖母沈氏所为,沈氏平常对他们孙辈也很疼爱,
沈氏换子害的全家被皇上厌弃,父亲庄峻刍每日在朝上胆战心惊,原本与他交好的同僚在得知后也默默疏远。母亲朱氏在女眷中也丢了许多来往。
但庄渭川只能做到不为沈氏求情和辩驳,但却无法做到苛责。
容千珑作为换子的受害者,说到底如今还在宫中,像是很得皇上和皇后的爱护,否则也不会没有被皇上送还回沈家。
可那一日他们在御书房发生的一切,容千珑确实也被迁怒了。庄泾肋担心了他很久,怕他在宫里受了白眼。
但今日容千珑回来,听说耀武扬威,小厮的话或许夸大其词,但刚才庄渭川亲眼所见,容千珑的确没有让庄峻刍一同进来,反而随口吩咐的像是对待下人。
庄渭川看着心中不舒服,忍不住冷言冷语。
可容千珑不仅不觉得生气或难堪,反而笑盈盈的叫他大哥,就好像他们不是没有来往,而是相识已久,彼此相处的还不错。
看着容千珑毫无恶意,明显对他很友善的脸,庄渭川忽然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大哥不请我坐下?”容千珑眼巴巴的看过来,庄渭川后退一步,让出方才自己做的软椅。
容千珑坐上去,仰着头看庄渭川:“大哥先别恼,我来是为了你的先天之症。”
老郎中上前行礼问候:“见过大公子。”
“老先生不必多礼,这是我血亲大哥,平常不计较虚礼也没有架子,都是自己人。”容千珑起身扶他,就如同他是这家里的主人,甚至吩咐庄渭川的小厮:“去给老郎中挪个座儿。”
方才的竟然都不是真的,亲二少爷明明亲热的很,小厮答应了,脚步轻快的去搬椅子。
“老先生。”庄渭川回礼,又对容千珑说:“不知该如何相与,称作殿下虽恭敬却生疏了,唤作弟弟又有些冒犯,算我高攀。我便没脸没皮唤你弟弟了。”
容千珑笑,眼睛有些水汽,与庄渭川这样说话,其实前世也没有过,他们之间并不熟,但他知道庄渭川对他的好,真诚的说:“是我先唤你大哥,若说冒犯也是我先冒犯。”
庄渭川眼睛也有些潮湿,对他说:“我的病症寻医问药二十几年,是好不了了,如今补药吊命,不再奢求什么,实在折腾心志。”
“你的病症我也有。”容千珑说:“太子殿下历尽万险在辛州山上寻来了古籍记载的灵药,如今我算是好了,所以才来给大哥。”
庄渭川反应快,也是从前他的药都由郎中先寻同样有此症的人试过。
一听容千珑说自己先吃过了,便一怔,不对他防备的问了出来:“药你已经服用过了?”
“服过了。”容千珑说:“哥哥放心用药就好。”
他小厮听说了是能治好旧疾,高兴的合不拢嘴,没想到二少爷这么记挂血亲,治好了病首先想到了他家主子。
而且这病的难治是整个卫国公府都亲眼所见,果然还是皇室有法子。
庄渭川心里激动,但他还是有修养的先对老先生道谢,又欲言又止,满眼感激的看着庄渭川。
“就不用谢我了。”容千珑朝他微笑:“我们亲兄弟不说这些客气的话。”
庄渭川眼神经过沈连、寿丰和老郎中,容千珑便说:“老先生年纪大了,坐轿子来挨不住疲惫,大哥你安排人来请老先生去喝茶。”
庄渭川吩咐了小厮,沈连和寿丰也一同去了。
庄渭川对旁边的侍从看过去一眼,侍从便都退下了。
只剩下虽是血亲兄弟却不太熟的两个人,容千珑今日可是为了他的病而来,光是这份心意就很让庄渭川平白有些羞愧。
容千珑朝旁边的椅子坐了个手势:“大哥坐下吧。你一直站着我却稳稳当当的坐着,实在是没长幼的礼节。但是我又想起了我哥哥,太子哥哥,我当着他的面也是自在的,他站着我坐着,晨起伺候我穿衣也不是没有的事。按着我和他的习惯来,我便没起身客气。”
庄渭川坐下来,有些不自在的说:“你与太子殿下一同长大,与岁平齐的兄弟情义。第一回相见时,太子殿下什么都知道,与我说的那些话,无一不显-露出太子殿下对你的爱护。”
“我明白。”容千珑点头:“这正是我要说的,若是大哥待四殿下千珩更亲近些,我也理解,大哥不必觉得对不起我。”
言外之意便是,他和容璟自然也更亲厚。
庄渭川点头,笑的有些苦:“话都是实在话,但也怪叫人伤心的。”
容千珑一时也有些觉得伤人的心了,他犹豫一会儿,握住了庄渭川的手:“大哥,但我还是与你亲近的,你可能不信,我服药时没回都想到你,只等我的病症一好,就将药给你送来。”
庄渭川心中感动,但神情不太自然。
庄泾肋小时候是胆大淘气的混小子,长大了又是一身市侩江湖气,油嘴滑舌到哪里都有饭吃的嘴甜风流公子。
虽然与他亲厚,但却不常有这样亲密的动作。他旧疾发作时,还背着他走过很远的路,但那都是有缘由的。
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握上手,庄渭川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两个男人这么近还怪腻歪人的。
但是他见容千珑神色自然,这种接触明显在容千珑看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要么是被宠大的小孩子心性,要么便是与一直以来的哥哥容璟就是这样的相处习惯。
庄渭川猜测,大概两者都有。容千珑在皇宫过的很好,太子殿下对他更好。
没说多久话,容千珑怕庄渭川这种话少又内敛的谦谦君子不适应他的嘘寒问暖,便早早的说要回去了。
老郎中给庄渭川诊了脉,诊断了他如今是身子能抗住多大的药性,便也先回宅子去备药,明日再来。
所以老郎中还跟容千珑一同回去,到了岔路,老郎中要回宅子,自己一个人慢腾腾的往那边送菜的马车走去要搭车。
容千珑连忙对沈连说:“你去看着些,找乘轿子送老先生,我与寿丰就在前面茶馆等你。”
原本是不能把容千珑和寿丰两个人放在茶馆离开的,但是沈连一回头就看到了那边掀开轿帘的轿窗露出的是他主子容璟的半张脸,于是沈连便答应了,回头时对容璟点了点头,容璟也对他微微点头。
容千珑走到茶馆里,没有上楼,就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和寿丰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
吵闹的几个人由远渐近,语谈举止间粗鄙不堪,寿丰看过去,又嫌弃的挪开眼,一看便知是地痞流氓,专门做混事的。
容千珑起初只盯着在选珠花还没有她娘亲腿高的小小姑娘,脸上浮起笑容。
那几人进了茶馆,容璟远远的也看见了那几人,便下了轿子打算进来接容千珑。
在他进来之前,容千珑先一步看见了那几个故意为难店小二的流氓,在见到一个人脖子上那条骇人的疤痕时,他的屈辱记忆忽然被唤醒。
前世他去找容璟时,就是被他们几人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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