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眠收回了视线。
司衍目光虽然一直在注视着前方,但他很想偏过头去看看夏溪眠的反应。
然后他就听到夏溪眠笑了一声。
他没敢问夏溪眠笑什么。但也能猜得出来,这是被看穿了。
“他们不知道我们是邻居。”夏溪眠这句话用的是肯定句。
“嗯。”
“那也不要告诉他们。”
“好。”
夏溪眠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人都很放松,他提示着:“开快点吧,我不晕车。”
“好。”
虽然夏溪眠这么说了,但他也没提速太多。回去的路就这么长,开的快了,时间就短了。
车停在楼下,司衍解了安全带,准备熄火下车。
“司衍。”夏溪眠叫他。
这是夏溪眠第一次叫他名字,夏溪眠的声音很有磁性,说话节奏也慢,很向深夜电台里的主播。
司衍停下解安全带的动作,不明所以地看向夏溪眠。
车内昏暗地光线下,夏溪眠的眼睛更加明亮。路灯从窗外将光打进来让夏溪眠的五官都带了柔和。
车内安静,连呼吸都能听得清楚。
司衍在等夏溪眠开口。
“你,是不是喜欢我。”
明明是问句,但从夏溪眠口中说出来就变成了肯定句。
司衍一愣,原本平缓的心忽然间就紧了一下,随后便是加快的跳动。
从第一次见到夏溪眠到现在,他以为自己在夏溪眠的面前可以慢慢地变得淡定,变得平稳。但夏溪眠每一次都能成功的让他变得无措,变得慌张。
看着司衍的神色,夏溪眠已经对一切都了然于胸。
没等司衍开口回答,夏溪眠直接做了回复:“不管是不是,都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我不喜欢你。”
冷漠的语气,疏远的距离,这才是一贯的夏溪眠。
咔哒一声,夏溪眠松了安全带。
司衍的一口气还吊在嗓子眼,他看着夏溪眠松了安全带,又看着夏溪眠开了车门。
眼看夏溪眠要走,司衍才晃过神叫住他。
“等等。”
司衍舔了下唇,不死心地问:“你是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男人?”
夏溪眠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地上,他回头有些好笑地反问着:“有区别吗?”
“有。”司衍解释,“如果你不喜欢男人,我很抱歉这段时间对你造成了困扰,以后我会注意。但如果——”
“我不喜欢你。”
司衍还未说完的话被完完全全挡了回去。
-
电梯上的显示屏不断地刷新着楼层。
夏溪眠看着电梯里折射出来的自己,脸不红,和往常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喝了不少酒的。
还是喝的不够多啊,夏溪眠自己笑了一下。
电梯到了楼层,夏溪眠从电梯里出来后电梯门自动关闭。
司衍没跟着上来,原来说回来取衣服就是个借口。
开了门,夏溪眠将车钥匙随手仍在门口的吧台上,再一抬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家里的灯走之前没有开,客厅内没剩余的多大的空间中俨然有人拉了椅子坐在中间。
听着夏溪眠开门的动静孔繁锦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夏溪眠换鞋进屋,语气中带着不悦:“你怎么来了?”
孔繁锦的语气咄咄逼人:“怎么?我能来你很意外?你回国这么长时间,我过来看看你不应该吗?”
夏溪眠没开口回答,明显地不想与她争论。
夏溪眠一走近孔繁锦便在鼻尖挥了挥手,十分厌恶这个味道,“你喝酒了?和谁?”
“你不认识。”
对于夏溪眠的这个态度让原本就等了很久他很久的孔繁锦更加恼火,她站起身来直视着夏溪眠,语气中充满着不悦:“你自己瞧瞧你现在什么态度,你回国之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回国,如果不回国你根本就不会变得这么没有礼貌!”
“我本来就是这样。”夏溪眠打断孔繁锦的话,耐心也跟着耗尽,“你一直都是这样,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孔繁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是我生的,你什么样我难道还不了解吗?你一切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你的礼貌你的家教,你的言谈举止都是出自我的教育,难道你现在这样都是我教出来的吗?”
孔繁锦越说声音越大,语气中满满的透露着对于夏溪眠的不满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从你留长发开始,你就变得忤逆起来,再到现在任何事情你都是自己决断,你太不乖了!”
“乖?”夏溪眠觉得好像,他看着孔繁锦,双眼有些发红,质问道:“乖,从来都是你们想要的。我乖了之后呢?带来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我为什么要什么都事事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凭什么!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了,今后,无论我做什么都是由我自己决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你!”孔繁锦指着夏溪眠,手指上的美甲钻饰在灯光下发着耀眼的光芒,但此刻因为夏溪眠的话被气的来回晃动着。
孔繁锦边吸着气边点着夏溪眠,“你就和你爸一个样!表面道貌岸然,装模做样,实际上个个都是虚情假意,完全都是装出来的。好啊,真不愧是他的儿子啊。”
夏溪眠想去争辩一句,话到嘴边又生出了那股无力感。争辩了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还能指望着他们去反省自己吗?
“你还有事吗?”夏溪眠问。
被夏溪眠回来这么一扰乱她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孔繁锦顺了顺气,重新环顾了一周,调节好情绪后继续道:“既然你已经回国我也就不管了,但是你所做工作室,绝对不可以在这里,这不像话。重新选地方,好好弄一个工作室,如果缺钱和我说,或者和你爸说。”
“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夏溪眠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眼看着孔繁锦又要发火他才补充着:“后面会换大一点的地方。”
夏溪眠说会换那就一定会换,她这一点并不担心。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夏溪眠对于艺术的追求并不亚于她,真要是一直待在这里做设计,夏溪眠自己也会接受不了。
说了一件事,孔繁锦开始说她今天来的主要事情。
“我和你爸下周离婚。”
夏溪眠一顿,手中的杯子重新放回到桌上,淡漠地回应:“知道了。”
孔繁锦继续说着:“我们是公开离婚,到时候媒体势必会进行报道。”
“嗯。”
看夏溪眠的反应,孔繁锦问:“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你爸了?”
夏溪眠:“见过了。”
也在孔繁锦的意料之中,反正离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来也不过是通知夏溪眠一声。
“到时候如果有媒体联系你,你都不要去做回应。不管你爸和你说了什么,都以我说的为主。”
“嗯。”
孔繁锦看着变得让她陌生的夏溪眠,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既然你执意要留在国内,那我也不再干预。但是下个月的设计赛,你一定要参加,这是今年最好的奖项,对你的成长很有好处。这也是在我和你爸离婚后你的首秀,不要让我失望。”
夏溪眠一直在盯着杯中的水,手指一碰杯壁里面的水就会跟着颤动。到底是为了我的成长,还是为了你的面子,夏溪眠真的很想知道。但他不想问也不敢问,他怕听到实话。
等到水面重新平静下来夏溪眠才慢悠悠地回答:“知道了,我会参加。”
事情都已经交代完孔繁锦也不再多做逗留,抬手看了眼手表后将椅子上的包拿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夏溪眠没开口,他一直听着孔繁锦的高跟鞋声从客厅到了门口。家里有拖鞋,她连换都没准备换,摆明了就是没准备多待。这这里等他这么久应该已经是预计之外的事情了。
孔繁锦推开门,走之前又回了头,说话的语气也平缓了下来。
“眠眠,妈妈只剩下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夏溪眠侧眸看向孔繁锦,自顾自地问着:“妈,你吃饭了吗?”
孔繁锦眸光闪烁了一下,回答:“吃过了。”
关门声响起,家里又恢复了宁静。
夏溪眠轻扯了下嘴角,真好啊,又是剩他一个人了。真的只剩下他了吗?还是在舍得中只剩下了他?
这么久没见,来了之后说了这么多的话,却没有一句是关心他的,哪怕是问一句这么晚回来做了什么有没有吃过饭。母子之间的情分还真是少的可怜。
夏溪眠开了屋内所有的灯,整个房间都明晃晃地亮了起来。
他窝在沙发上,开了电视,手里拿着从抽屉里找出来的说明书。这个时间段正播放着晚间新闻,他懒得去换台,也没想法去看。
研究明白后夏溪眠起身走到门口,将密码锁重置了密码。
说明书重新放回到抽屉里,夏溪眠又到了设计台前。
桌上摆放了许多不愿意地设计稿,不用孔繁锦过来提醒他,他也会去参加这次的大赛。这原本就是他计划之内的事情。
重新拿过一张纸后夏溪眠坐了下来。
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作响,线条跟随着想法在上面跳跃。
“咔!”
彩色铅笔笔尖断掉,纸上留下了一片污渍。
夏溪眠看着已经被损坏地画稿更加心烦意乱,手中的铅笔被随手扔在了桌上,顺着桌面滚动后又落到了地上。
夏溪眠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头顶的灯光让他的心绪都飘了起来。
下车前司衍说过的话,他自己说过的话,一遍遍地又重复在脑中。他有反省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过重了一些,其实司衍也没做错什么,甚至司衍从一开始到目前为止的表现都很好,没有任何可以挑毛病的地方。
在司衍还没正式表白前就上赶着拒绝,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
可转念一想,那些所谓的好,又能保持多久。如果已经可以料定结果,那又何必要去体验这个的过程。
处于半个娱乐圈和时尚圈的他已经见惯了那些情爱,爱的再死心塌地爱的再刻骨铭心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各自安好,甚至撕破脸皮。
爱情这东西,就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感情。
窗边的模特上还挂着已经重新修改好的西装,这件衣服真的很适合司衍。有些人,就适合欣赏,也就只适合欣赏。
夏溪眠拿起桌上的手机,晚上吃饭时加他微信的请求还没有通过,好友请求列了一列。
挨个通过后就只剩下了司衍。
司衍的头像是队服后背的ID,是他设计的那款队服。
犹豫再三后夏溪眠还是点了同意。
司衍的名字躺在列表中后,夏溪眠又挨个改了备注。
退出微信,在通讯录里翻了翻名字后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之后才被接了起来,入耳就是喧嚣的音乐声,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震耳欲聋。
“你可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欢迎回国,我的宝贝。”电话那边那边的说话声几乎是用喊的。
夏溪眠把手机往远拿了拿直接放在了桌上,甚至都不用开免提。自动屏蔽后面一句后夏溪眠开口:“明天组个局。”
“明天?你这太突然了吧,我去哪给你找人啊。”
夏溪眠轻笑一声,回道:“找不到那是你的问题,到时候时间地址发我。”
“行。”那边跟着一笑,“我大少爷都开了口我哪敢不听从的。”
第25章
打了一天的训练赛,PSG五胜一负。晚间训练赛结束后杜涵又带着大家把一整天的训练赛都过了一遍,挨个把问题指出来。这群崽子们也还算省心,有什么问题提出来都基本上就会在下次比赛时都会做到规避,能够做到左耳朵进,记下后再右耳朵出。
一天训练结束,大家回屋休息,杜涵把司衍叫住留下。
杜涵把笔记本放在桌上,从旁边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了司衍的对面。
“说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没怎么。”司衍长腿舒展开活动了一下,说的淡然。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杜涵根本不相信司衍说的,帮司衍分析着他不对劲的地方:“你今天的每一局比赛,看着都没什么问题,打的也很好。但是你整个打法都很凶,甚至有些时候你都是靠着自己的操作主动上去凶对方一套。这不是你往常的风格。”
司衍抬眼去看他,反问:“我难道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杜涵点头:“是,你一直都这样。但你今天和队友交流了多少?你自己上前的时候并没有和他们去交流,甚至都没有让他们去配合你。这并不是你往常的风格吧?”
杜涵一直注视着司衍,再次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被人察觉出了不对劲,又被问出了出来,司衍烦躁地仰头吐了口气。再重新对上杜涵的视线后司衍心里反反复复地去琢磨,过了好一会儿后司衍才想好了措辞后开口:“你有没有,没有理由的不喜欢一个人?”
杜涵被问的懵了一下,司衍问的问题怎么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你不喜欢谁?”杜涵问。
“不是我不喜欢谁。”司衍不知道要怎么和杜涵解释,“就问你有没有过。”
“没有啊。”杜涵脱口而出。
见司衍没开口,杜涵按照自己的理解分析着:“你不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理由。不喜欢一定有不喜欢的道理,或许是因为他说话不好听或许是因为他长的不好看,再或者是他的某个动作你看不顺眼。反正不喜欢肯定需要理由,只不过这里理由可能没说出来罢了。”
司衍认真想着杜涵的话。说的也很有道理,代入自己,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或者一个物品,肯定会有理由,不会无缘无故地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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