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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就好(近代现代)——江亭

时间:2024-07-22 09:46:37  作者:江亭
  他在电话里和钟可怡感叹现代人为了维持心理健康的不易。钟可怡反而听得很高兴,起码他愿意去见医生,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她敏锐地察觉了前夫的转变。他的身上出现了一些积极的信号,甚至勇于踏出自己的安全区和舒适区,愿意接受一些本来不接受的东西。她很好奇为什么他会有如此转变,李添没有瞒她,但让她先不要和黄小凤说。钟可怡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
  吃了药,李添就睡得好了。
  头两天他几乎一天要睡14个小时,人沾了床就爬不起来,好不容易下地浑身都是飘的,看什么都晕。一周后身体彻底适应了药物,他就能轻松地一觉睡到天亮。
  除了看书温习,他手里也痒,一天没拿刀没掌勺,总是觉得不对劲。问周作盛借了“和悦”的厨房找手感,有时候宋裕明下了班回来在房间里逮不到人,还要跑到后厨去。
  荔府总厨突然大驾光临,把“和悦”的班子吓一跳。市里做餐饮的圈子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是几位当家都是老熟人,还以为宋大主厨过来砸场子的。
  搞得李添很不好意思,做什么都不自在:“我马上就好了,这里乱,您别站在这儿,脏鞋。”
  宋裕明一副和蔼关切的良师样子:“不是让你休息嘛。”
  “还好,不累的。再不干点活,上班了您敢让我直接上灶啊?”李添试图讲道理。
  周围都是人,宋总厨低着头立在小徒弟跟前叹气:“是我不好,我这个做师父的无能,让你危机感这么重。”他吩咐旁边的人:“手套也给我一副吧,我来。”
  哪有人真的敢让他干活?一圈人已经听得下巴惊掉了,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李添红着耳朵,只能放下刀把剁好的肉交给砧板,仔细叮嘱不要加蛋液,只加生粉和清水,用手打出胶就可以了,蛋液加在肉饼里会使肉饼形成块状,影响口感。
  交代完他才脱了手套和衣服从案台上下来,在几道隐晦的戏谑的注视下离开厨房。
  宋裕明在外间等他来,拉着他的手慢慢往电梯口走,李添一惊:“有人……”
  在房间里就算了,走廊来来往往还有住店的客人、客房部的服务员。
  宋裕明挑眉,表情甚至是有点骄傲的:“没事,谁敢乱说。”
  李添觉得他有点不太一样了。以前宋裕明从来不会这样。
  他们关系是好,亦师亦友,知冷知热,但宋裕明的分寸感一直很强,即使手把手教技术的时候,他说话都会把脑袋移开两寸,私下里也不会有多余的肢体接触或开黄腔,作风端正得不能再正了,李添从师七年,两人唯一的一点实质性亲密就是最后他在办公室偷亲了他。
  这其实是很难得的。
  一个百分之八十的从业者都是男性的行业,大部分人谈不上什么学历文化,个人素质良莠不齐,再加上平时工作压力大节奏快,厨房里三句离不开粗话、荤段子,更低劣者行动上骚扰猥亵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做学徒的时候李添自己都受到过骚扰。
  那是他刚刚进荔府的事情了,水吧有个老师傅很受尊敬——早期的时候,粤菜馆、茶餐厅的水吧师傅在整个后厨团队的地位是很高的,因为水吧师傅决定饭店的饮料水平,饮料是饭店口味差异化的重要体现,每间餐厅的师傅冲出来的奶茶都不一样,各有特点,一杯好的港式奶茶甚至决定了饭店的受欢迎程度,后来随着奶茶店、饮料专门店的出现,饮料流水化生产之后,水吧师傅的地位才没落——这位老师傅手艺出众,资历深厚,就是有一点,爱对漂亮的楼面、学徒动手动脚。
  李添相貌算不得惊艳,但在后厨一群歪瓜裂枣里尤其显得清新、俊逸,还留了点头发,那老师傅可能把他当女孩子了,见面就摸他的手,说他长得好看,请他喝木瓜牛奶,告诉他喝这个有利于身体发育。
  这基本上已经是光明正大的骚扰了。李添也不怕他,当着水吧一群师傅的面把手抽回来,说阿叔,我不是歧视同性恋,但同性恋也不能性骚扰,你再这样我就向上级领导反映了。那老师傅可能头一次这么直白地被呛,一点余地没给他留,脸色很不好看。
  后来,李添很快就拜师了,老师傅几乎是同时退休。
  跟着宋裕明,李添就没再有过这方面的烦恼。他一方面越发爱慕师父君子的品格,但另一方面,心里也完全没有底,对方喜不喜欢自己。
  现在宋裕明变了,他又把握不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们的确是有过了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宋裕明看起来也是想要他的,但如果只是保持身体上的关系,其实没必要让外人知道。
  最近,“和悦”关于他和宋裕明的传言越来越多,荔府酒家的当家和爱徒,常常一同出入16楼的行政套房,甚至夜夜合宿。这样的八卦虽然不至于引起什么波澜,但不啻一种谈资。
  餐饮行业的八卦传得是很快的,闹开了,他是没关系,对宋裕明和荔府的名誉到底有损。
  宋裕明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上怎么能糊涂呢?
  作者有话说
  阿添在设定上不是大美人,宋裕明和关正英口味也不一样,他喜欢养成系。
 
 
第11章 传统港式蛋挞
  李添担心师父晚节不保。他犹豫着要不要耿直劝谏。
  宋裕明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回过头眼底含笑:“嗯?”
  李添被他笑得又生了怯,不想在他情绪好的时候说不好听的话。
  “手没生嘛。”宋裕明还以为他在为刚刚的事情不高兴:“你有上进心我知道,但我们是相互扶持的关系,有时候你也要学会依赖依赖我。”
  李添更难受,回握了一下宋裕明的手。
  话没能一鼓作气讲出来,过了那个情绪就讲不出来了。
  他还是自私,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实在太好,一旦体会过就不想再回到那条孑然独行的路上。
  过了五一,李添终于正式开始上班。
  他迫不及待四点半就到单位了。荔府早茶七点半开市,采购一般午夜过后就会把食材送到店里,点心房四点半开始上班,除了小部分肉类半成品由本公司的食品生产线冷链专送,大部分的点心和热食都要现制。六点半店门口就会开始排队,七点半一开门主楼一、二层基本可以坐满。
  李添虽然是第一天上班,却已经是老人,工作流程都是熟练的,后厨一大半人都还认识他。他先系统性地了解了一下厨房现有的人员配置和分工,和新人简单打过招呼,然后检查卫生和设备、对过一天的VIP包厢预订情况和重点客人重要大菜制作、点清了食材和用品清单,再给新一批轮岗的学徒做带教分配。
  有几个学徒是知道他的名声的,后厨走廊过道的信息公示板上现在还贴着李添拿奖的杂志封面照片,见到真人比照片还好看,一群小朋友叽叽喳喳围着他,让他做示范。他也不嫌烦厌,在砧板上一个一个指导他们怎么切甲片姜。
  五点半第一遍检查切配,六点半所有粥底、粉面汤底都熬好了,预备点心数量,七点半开打单机,楼面陆续进来取餐,早市有条不紊地开始。
  点心房里的师傅们没怎么换,李添跟着他们帮忙,捏烧麦、包云吞、做面条、滚粥品……边做边聊气氛很轻松。
  中国的面点师不比西方,只局限于面包和甜品,中式面点包罗万象,饼、饺、条、糕、团、包、卷、冻八大类,再加上汤粥,都属于点心业务,一间好的点心房,往往就能独立撑起整个早茶早市。
  荔府的现任点心房主管冯广安是跟着宋裕明从香港过来的,国家一级点心师,光是点心馅料类就会做三百多种,皮类两百多种,煎炸蒸煮样样精通,早市即使宋裕明不到,只要有他在,倒也出不了大岔子。
  冯广安当初想把李添留在点心房的,为这个事情差点和宋裕明吵架,到现在说起来还有怨气:“谁知道他要收徒弟嘛?他那么多好徒弟,还差这一个?也不提前说,到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才说,不行,阿添我要了。哪有这样的人?明明是我先看中的。”
  李添把一盘子蛋挞从烤箱里拿出来,一边脱手套一边闻香气:“嗯,就是这个味道。”
  他忙不迭取了一个往嘴巴里塞,一嘴黄油饼干碎,腮帮子都鼓起来。
  冯广安笑着看他急切的样子:“烫啊!慢点,又不是不给你吃。”
  李添嚼着点心也笑:“从昨晚就开始想着这一口了。”他呼哧呼哧地对着蛋挞吹气:“为了赶着您的第一炉,我今天才爬起来的,要是让我每天四点半上班,真的是要了命了。所以师父才说,那热菜部九点半上班行不行,我说那挺好,就定了去热菜部的。”
  冯广安当然不会信他,不过蛋挞确实是刚出炉的最好吃。
  荔府的蛋挞是招牌点心,从饼皮开始都是自己做,从不在外头买,而且点心房每天只做两批,早上七点半一批,中午一点半一批,做完刚好下班。
  为了吃上新鲜刚出炉的蛋挞,不少食客就会大早上过来排队,七点半第一轮还是热乎滚烫的,到了八点半以后就凉了不那么香了。
  传统港式蛋挞底分两种,一种酥皮底,一种牛油曲奇底,前者是完全继承了英式蛋挞的做法,后者则是为迎合香港人口味创新演变而来,因为得香港最后一任总督彭定康青睐,名声大噪。
  荔府只做牛油曲奇底的蛋挞,这种挞底更硬而香,面团中揉进了大量的黄油,黄油不能加热融化,而是直接用面点师的手温软化并与蛋液淡奶油混合,再慢慢将面粉逐量搅拌揉捏,揉到盆光、手光、面团光的“三光”状态,放入冰箱冷藏。一小时后再制作成饼皮入模具。
  挞心的蛋羹也是有讲究的。与葡式蛋挞不同,港式蛋挞出炉后没有焦糖斑点,蛋面光鉴如镜,色泽纯净,蛋液、奶油、糖和水的比例则没有任何规矩,每一间饭店的面点师都有他自己的配比,成品自然也会有细微的差别。好的蛋羹刚出炉时,拿起来挞心表面微微鼓起而晃动,但无论怎么晃,蛋液必须要安全无虞地被封在内里,只溢出饱满的甜香。
  李碧华在《吃蛋挞的女人》里写:“蛋挞晃动就像呼吸,令人忍不住张嘴去咬,一口滚烫得令嘴唇受惊,但舍不得吞,含在嘴里暖热踏实,慢慢吃……再下第二口。”
  向来讲究速度和高效的香港人,能独独钟意这样一种慢而细品的点心,是很不容易的。一块点心,一把挥霍的时间,从舌头一路甜到胃里,才使忙碌而艰辛的生活得以喘息、落地。
  吃完了一只还不够,李添的眼神瞄到旁边托盘里另外的新品,是肉桂苹果的。他掐着时间,宋裕明这个时候差不多要到了,来了桌子上最好有一份早饭一壶茶,他找了个干净碟子拿了一只蛋挞,又在蒸笼里偷了一只核桃包:“我去看看师父吃没吃。”
  冯广安嫌弃地赶他走:“去去去!让你帮忙干点活,连吃带拿,下次别来了。”
  李添开开心心从点心房出来转个弯,就看到行政经理郭壬在热菜部门口探头探脑地找什么,一见他就对他招手。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他问:“怎么了?”
  郭壬让出背后一个哭得眼睛红了的男孩。
  “采购的,上次龙虾的那个事情还记得吧?”郭壬压低声音说,“处分决定昨天下来了,副部长留职停薪,观察期三个月,直接负责人开除。小孩子是跟着负责人实习的,本来没他的事,眼见就要转正了,现在也没掉了,很不甘心,想求一求机会能不能留下来。”
  一个小实习生,宋裕明当然没心思管,多半是人事部掂量着老板这次想明正典刑,这时候不扣采购的名额什么时候扣?采购部自己又没脸争取,其他人更不会管了。
  最后一个可能只剩下李添能求得动那位顶头大领导。
  能让郭壬过来说情,李添估计这个孩子还是有可用之处。但他今天第一天回来,就干预人事,恐怕会有点高调。他在心里打鼓这孩子到底和郭壬是什么关系。
  他把蛋挞拿到总厨办公室,已经有脸生的小厨师在办公室里泡茶,他把人遣走了接手,下意识觉得这个地方是自己的领地,一切宋裕明的事情只能自己来。刚烫好杯子,宋裕明就进来了,大手一捞把他的腰搂过来就要亲。李添吓得茶杯差点掉了,往旁边逃开还是被亲了一下。
  他赶紧去看后面关门没有,门是虚掩的,没人。
  “这种事情你以后不要做了,让小朋友们去做就好了。”话是这么说,一上班就能看到宝贝徒弟在眼前,宋裕明心满意足,“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李添恭恭敬敬把茶碗端给他:“没来多久,第一天嘛。”
  宋裕明刮一下他的鼻头:“乖。”
  李添看他吃了蛋挞,心情好像还不错,先汇报了今天的包厢情况、重要客人和订菜要求。
  中午月绣厅市委宣传部招待北京过来的媒体团,没定大菜,按的接待标准来的,但是电视台台长口味偏重,喜欢甜的,所以菜要调整调味并每位多送一道糖水;华侨商会副秘书长在安康房请客,订了四瓶2013年罗曼尼康帝,他自己带的干鲍加工费就不收了。
  晚上鸿运和同乐房订了螃蟹,皇浦厅要了卤鹅和刺身,珠江航空新上任的业务副总在如意房家宴,他母亲信佛吃斋,素菜全部都不能用动物油,鸡蛋也不能有……另外,大厅晚上61号桌订位的是一对残障夫妻,腿脚不太方便,都要坐轮椅,61桌晚上额外调了两个楼面专门服务,所有菜品酒水免单,只收茶位费。
  宋裕明心里记着市委宣传部的招待宴,部长刚刚还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中午月绣的那桌你来做。做完跟我一起去敬酒。”
  李添立刻紧张点头:“好。”
  宋裕明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给你打下手,放心去做。”
  九点半热菜部到齐了,先开早班会。宋裕明亲自介绍李添,讲完话开始准备午市。切配负责调料、辅料、备菜,李添十点半快速巡检一次,随口叮嘱负责牛腩的切配:“牛腩可以切得再大一点,脂肪不要全部都拿掉,可以多保留一点。萝卜滚刀切就可以了。”
  小切配顿了顿,有一点迷茫:“啊?一直不都是菱形吗?”
  热菜部主管康时汉站在头灶,回头看一眼已经走过去的李添,又看了看小切配:“就菱形。”
  李添没听到后面这两句,他一边给炒锅示范怎么炸芋酥一边问来催单的楼面经理:“郭经理和采购部的人很熟吗?实习生和他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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