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子看着沈满棠随意地撕开糖纸,又心事重重地吞下两块巧克力,只能在心中惋惜道,恐怕只有沈满棠这种小少爷才会把这市面上一块难求的巧克力用来果腹了。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沈满棠想了会儿大忙人金朝后,才注意到身旁小麻子望眼欲穿的眼神。他赶忙从包里又掏出一把巧克力递给小麻子。
小麻子惊讶地坐到门槛上,艳羡道:“你怎么买到的这么多福臻巧克力?”
沈满棠转转眼珠,觉得小麻子不是外人,应该可以告诉他,于是便招招手,附耳对小麻子说道:“偷偷告诉你,我哥哥就是在福臻上班的,每天都会带好多糖回来。他自己也会做糖果,每次福臻有什么新品,我都是第一个吃到的。”
“你哥哥才比我们大一岁,就这么厉害了吗?”小麻子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
沈满棠得意极了,又把撕开的糖纸拾起来摊平,神秘兮兮地同小麻子说道:“你看这幅画,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小麻子定睛一看,糖纸上的图案不过是只捧着金元宝的小猪。这肥猪其实不算好看,也不知是怎么被选做包装的,估计是画师走了后门,又或者是糖厂老板随手一画的。不过这几年福臻的糖果越来越火,连带着这只猪都显得讨喜了许多。不识字的小朋友只会指着包装,喊着要买“猪猪糖”。
小麻子对着糖纸看了又看,最后还是诚实地摇头,反问道:“我应该觉得眼熟吗?”
沈满棠一拍大腿,着急道:“当然啦,这可是我八岁的时候画的!虽然很丑,但还是很厉害的,不是吗?”
小麻子捂住嘴,心想,原来你就是那个走后门的画师。不过这么一想,他又觉得小满的哥哥真不得了,不仅小小年纪就能进福臻工作,还能靠关系把弟弟的丑画登上招牌。
他虽然不会画画,但日日浸润在画馆中,还是有一定赏画能力的,因此他只能昧着良心道:“你画得真好,非常的……呃……生动,可爱,嗯!”他在脑内不断搜刮形容词补充道,“而且看了就让人很有购买欲。”
“谢谢。”沈满棠被夸得心中很是熨帖,但还是谦虚道,“其实我知道我画得很一般啦,主要还是我宝宝哥厉害。他一开口,老板就立马指定让我画招牌了。而且他当时才九岁啊,就能做出那么多糖果!你说他是不是天才?”
小麻子很是捧场:“你哥哥真牛!简直不能更牛了!”
沈满棠的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他仰着头,摇头晃脑道:“我哥哥当然牛了。而且我来这画画的学费都是他赚钱给我交的。还有你看我这个书包,漂亮吧?是英国货,也是他给我买的。好贵呢,要二十块。”
小麻子羡慕哭了,沈满棠的这番话听得他直想把自己那些就知道欺负他的堂哥表哥统统发卖了,再把金朝买来当他哥。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实实在在地说了:“小满,你能把你哥哥让给我一天吗?我也想吃很多很多的糖,还想换个新书包。”
沈满棠生气了。虽然小麻子是他很要好的朋友,但他还是不能原谅小麻子想要从他身边抢走金朝的这个想法。
“这是我哥哥,他只会对我好!”沈满棠气鼓鼓地把书包里的巧克力全都倒到了小麻子怀里,然后霸道地宣示主权道,“你要糖我也能给你,你要书包我也能攒钱给你买,但元宝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息怒息怒。”小麻子赶紧抚抚沈满棠的胸膛,宽慰道,“我不要你哥了,你哥都不太爱说话,我看到他就紧张。我还是要你吧,你当我哥就行。”
沈满棠想想,还是觉得不安心,于是对小麻子竖起了小拇指:“要拉勾。”
小麻子赶紧伸出手勾住他的小拇指,发誓道:“我真不要你哥了,你放心。”
沈满棠这才松了口气,等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有些太小肚鸡肠了。万一小麻子觉得他不仗义,以后不同他好了可怎么办?这可是他除了金朝以外难得的朋友。
于是他扯过小麻子,和他低声商量道:“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也能当好哥哥的。只是元宝是我喜欢的人,不能让给你。”
说完他便心脏狂跳,不敢直视小麻子的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别人坦诚他的少男心事,他也不知道小麻子知道后会怎样看他。但他还是为自己终于将埋藏已久的秘密说出口了而激动。
可惜的是,小麻子听完只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道:“真羡慕你有个讨人喜欢的哥哥。哪像我的哥哥们,只会使唤我。不过我现在有你当哥哥了,真好!”
唉,沈满棠为自己的成熟狠狠叹了口气。在同龄人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他用自以为深沉的姿势托着脸,凹着惆怅的别致造型,力图让金朝来接他时一眼看穿他的愁苦,从而大彻大悟,爱上他这个忧郁的美男子。
“小满。”金朝的声音刚从远处传来,沈满棠就一刻也坐不住了。他迅速放弃走深沉路线的计划,拎起书包就往外跑,甚至连包盖都来不及合上。
“麻子我走了。”话音未落,沈满棠就已跑出老远。
小麻子看着眼前刮走的这阵旋风,再次感慨起别人家的兄弟情深。
远处再次响起沈满棠的声音,黏黏糊糊的有些听不清,大致讲的是“你怎么才来?我腿都蹲麻了!走不动路只能你背我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这章应该写点严肃的情节,结果落笔后就又变成两个小孩了
第79章 家产
近日上海滩有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就是女星江彩蝶在母亲过世后,为了分家的事,竟将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告上了法院。
江显颐一个世家小姐,当初离家出走,抛头露面拍电影时就引来了不少上流阶层的诋毁和编排,如今这一举动更是叫人大跌眼镜。
有些不知道哪来的批评家更是直接登报批判其不孝不悌,行为乖张,不守妇道。照他们看来,江家的遗产本就该由江大少爷全数继承,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最多是让她兄长日后备份丰厚的嫁妆,又何来资格惦记家产。就连江家的各房旁支里的叔伯姑舅都跳出来对江显颐大加指摘,说她自从被未婚夫抛弃后便生活淫乱,和一些富商不清不楚,做尽了败坏门楣的勾当,哪来的脸面再来向江家要钱。
有反对的声音,自然也有支持的声音。妇女报详细报道了江家兄妹的财产纠纷,并细数了江显荣作为兄长,擅自给其妹退婚、私吞嫁妆、挥霍家产等数条罪状。根据民国法律规定,男女平等,女子也享有继承权,因此江显颐理应分得江家一半的财产。
在此之前,还从未有女子敢如此大张旗鼓地争抢家产,而江显颐能有这底气,也是仗着江老爷子和江母生前分别给她留下的嫁妆清单和遗产赠与的字据。在江母快咽气前的那段日子里,江显荣不仅不来医院探望,还打起了母亲嫁妆的主意,将那些金银首饰和门房店铺全部当了个精光。因此江显颐对兄长的控诉可谓是有理有据,坏只坏在哪怕有法律支持,也没有女子真的去上诉分钱的先例。
头号迷弟沈满棠在知道这件事后便表示要举双手双脚支持江姐姐打倒她那油头哥哥,还夜敲房门求沈沧帮帮江显颐。
沈满棠举着报纸,逐字念道:“本报呼吁she hui各界人士lian ming支持江女士han wei个人quan yi之壮举。即日起凡有意在联ming信中落款之义士,皆可向本报信箱投稿。”
“爸爸,你能写封信给报社吗?”沈满棠虽是询问,却连纸笔都准备好了,“你名声这么响亮,威望这么高,大家看到你支持江姐姐,肯定也会支持她的。”
沈沧接过纸笔,调笑道:“马屁精,你就这么喜欢江家小姐?”
沈满棠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沈沧低估了偶像在他心中的地位,就不给他好好写联名信了。“当然喜欢了,她是我最喜欢的明星,她要是败诉了我会食不下咽的!你可千万要好好写啊爸爸!”他双手抱拳按在胸前,祈求道。
“行了知道了,还食不下咽,真戏精。”沈沧弹着沈满棠的脸颊肉,取笑道,“你要再大点我还能去江家给你说说亲,可惜你自己不争气,个头还矮,就是再喜欢人家也白搭。”
沈满棠气得跳脚,踩了沈沧一脚后就拉着站在一旁等他的金朝跑了。
况且他都有喜欢的人了,沈沧还当着金朝的面提什么说亲之事,万一金朝误会了该如何是好!
“元宝,”沈满棠关上门后便郑重其事地同金朝说道,“我不喜欢江姐姐。”
金朝挑挑眉,为沈满棠的变心速度感到惊讶,前一秒还在为江显颐着急,下一秒就又不喜欢了?
在他看来沈满棠这一年可就和上辈子没忘干净似的,疯狂迷恋江显颐。他都做好给俩人掏份子钱,以后绑一块教育的准备了,谁知沈满棠这就不喜欢了。
沈满棠说完又神经兮兮地踮脚,对着金朝的耳廓吹气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金朝脑中警铃大作,迅速排查道:“是谁?女明星?还是女同学?跟你关系好的那几个?还是隔壁班的?”
上辈子在和江彩蝶胡搞之前,沈满棠身边的莺莺燕燕还有很多,只是数量着实庞大,以至于金朝根本记不住那些人的名字,只能翻到那本情史的最后,着重挑现任江彩蝶的部分看起。
现在他又后悔上辈子没多了解沈满棠一些了,这下好了,连人家初恋是谁都不知道,这可让他从何预防起?
沈满棠抿嘴,羞赧地低下头抠抠手,一副情窦初开的纯真模样。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最后只半遮半掩道:“那个人你也认识的,就在我们身边。”
金朝也不想再毫无边际地往下猜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劈头盖脸教训道:“心动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不一定就是喜欢。你现在才多大,就说喜欢人家?你能为你的喜欢负责吗?你自己走路都还要人背的年纪,又怎么去承担人家姑娘家的一生?你既没法对你喜欢的人负责,就不该去打扰人家。”
完了,又被拒绝了。沈满棠憋憋嘴,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拒绝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习惯了。反正不管金朝怎么拒绝,晚上都得和他睡一张床上。
所谓拴住男人的身体,就能拴住男人的心。他人都在这儿了,喜不喜欢自己又有什么打紧?沈满棠自打翻了傅君佩订购的《女人花》期刊后,便将这些深闺怨妇的自我安慰话术奉为圭臬。他就不信了,自己日日黏在金朝身边,还找不到机会趁虚而入。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我开文的第120天!时间过得好快居然已经四个月了~为了庆祝这个整数日子,我想还是写点大家看了不生气的桥段吧哈哈哈。
第80章 白白了丁香
丁香跪在曹锦和脚边,低头瞅着自己的肚子,神情呆滞地听她训话:“丁香,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赵丰年这些年靠我接济敛来的钱岂止这些,就是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你被他们赵家夫妇欺负成这样你都没点骨气的吗?”
曹锦和气不打一处来,自赵丰年死后她已经憋了好几个月了,如今终于是没法再装下去了,只能一个巴掌把丁香扇醒:“你瞧你这唯唯诺诺的样子!那房子是沈家赠与你的,不是给赵丰年的,他爸妈怎么有脸把你赶出来?这些年赵丰年在外头做的生意,凡是有上报给我的,我都有记账。我的分红都尚且可观,更何况是进他自己口袋里的?他又怎会如你婆母所言,毫无积蓄留下?”
“我都这把年纪了,让你去打官司要钱难道还是为了我自己吗?要不是放心不下你和忆泓,我都想现在就用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也就不用再这么憋屈地活着了。你说你为了个没心肝的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你去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到底还有没有个人样!”
她气急攻心地把丁香推倒在地,怒骂道:“别再盯着你的肚子看了!你再看也看不出个孩子来!我真是疯了才会拉拢你这个蠢货来对付沈沧。如今我好不容易让你捡回条性命,没叫沈沧疑心你,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整天就知道为个死人发失心疯,你帮帮忙看看现在外头是个什么情况,拎拎清好伐?现在战乱,再大的生意都朝不保夕,再多的钱都不值铜钿了,你还在这谈什么情爱?我看你真是蠢透了!”
丁香的心都在滴血,她一想到赵丰年是用她给的餐刀自尽的,她便夜不能寐,就连赵丰年的虚伪和谎言都不记得了,只记着他待她的那点子零星的好。
她的婆母本就是粗鄙不堪之人,自赵丰年死后,她便成日里带着赵家那一帮亲戚去隆燊闹事,要沈沧还她儿子性命来。而她更是被视为了沈沧的帮凶,不仅被赶出了家门,甚至连赵丰年的葬礼都不让她参加。
此刻她多想那个谎言是真的。她肚子里若是能有个赵丰年的孩子,她便能作为遗腹子的母亲,顺理成章地为赵丰年操办后事,送他走完最后一程。在这点上,即使她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但她还是很清楚,自己是恨曹锦和的。
什么报仇雪恨的大计,要牺牲她做母亲、做妻子的资格来实现?她这段时间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有那么恨沈沧吗?答案是没有的,哪怕是爱而不得,沈沧也未曾亏待过她。
可她又是如何被蛊惑着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曹锦和骂她蠢,这点确实没骂错,她就是因为够蠢才会沦落至此,成为一把被曹锦和操控的利刃。而她最后刺向的竟是自己的爱人。
沈沧也看出了丁香这段时日的浑浑噩噩,他虽心知肚明丁香并不无辜,但还是顾念起了年少相伴的旧情。毕竟自从他把沈泓、沈泱打进医院后,曹锦和便一怒之下把他扔去了日本。在他一个人漂泊异国,语言不通时,也是丁香给他的慰藉。
而日日朝夕相伴下,丁香眼中的少女心事他又怎会看不懂?只是因为无法回应,所以便只能用兄妹的名义多加补偿。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真的把对小妹沈攸的感情寄托在了丁香身上。
他看着远处护着肚子,小心翼翼走路的丁香,长吁了一口气。他知道曹锦和对赵丰年使了什么伎俩,才让他宁死也要扛下所有事,只是没想到这个骗局不仅骗了赵丰年,还把他的未亡人也搭上了。
他对管家刘伯道:“给丁香笔钱,送她回日本吧,也算全了我们兄妹一场的情分。至于邱妈,就把她接来在沈家颐养天年吧。左右吴兴乡下那老宅也没人住了,她就是回去也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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