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带队队长走了过去,萩原研二远远看着吵闹的人群,给了小伙伴一个眼神,从包里拿出一包香烟,取出一支放在嘴里,一边朝着没什么人的阳台走去。
穿过落地窗,小小的阳台和会场仿佛成了两个世界一般,将嘈杂锁在了透明的玻璃窗里面。
阳台的落地窗只开了一边,另一边被厚重的窗帘阻隔了视线,萩原研二站在被窗帘遮挡的一边,手肘放在围栏上,低垂下头颅,拿出火机用手掌遮挡住夜风,啪嗒一声,火苗窜出来,顺利点燃了他嘴里含着的香烟。
他轻轻吸了口气,随后吐出的烟雾被拂过的夜风吹散,手指夹着烟嘴,垂下的目光望着烟头微弱猩红的火光和一缕如薄纱般摇曳升起的烟雾。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没多久他身边就多了一个人,和他同样的姿势压在阳台围栏上,摊开的手掌落在萩原研二的视线里。
“啧。”萩原研二没忍住啧了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一边抱怨:“最后几支了,你自己怎么不带?”
“上班时间,不太方便。”诸伏景光带着笑意说道,接过烟盒后又从萩原研二那里接过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随后轻轻吸了口,仿佛叹息似的,吐出的烟雾没多久就消散在夜空。
“你怎么看?”
没头没脑的询问传来,萩原研二将他递回来的烟盒和火机放回原来的位置,语气有些懒散的回道:“还能怎么看,总不能这世界上真的有能把人瞬间转移的魔术吧。”
诸伏景光拧了下眉,手指夹着烟嘴陷入沉思。
萩原研二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嗤笑了一声:“行了,别想了。”
“就是被人耍了而已。”
诸伏景光动作一顿,身体没太过明显的动作,只用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萩原研二拿出手机,含着香烟模糊不清道:“人就在现场。”
看完手机上的东西后,萩原研二将手机放回去,手指夹着香烟长长的吐了口气。往身旁瞥了过去,就看到诸伏景光有些惊愕的表情,忍不住笑:“怎么,不信?”
诸伏景光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不是不信,就是有点想不通。”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就代表对方早就知道今晚的交流会会发生什么……”
诸伏景光的声音顿了顿,过了几秒后,才缓缓接道:“也就代表,行动暴露了。”
萩原研二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啊,那边行动暴露,连累我们这也跟着被人耍了一通。”
他抵了抵牙根,心情有些不爽。当然,任谁被人当傻子耍了一通估计心情都不会好。
萩原研二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身边的人半天没出声,他转眼看了过去,见对方表情不太好,疑惑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到目前为止好像只是参加这次交流会的人困在这里。”
萩原研二顿了顿:“你的意思是,对方接下来可能还有行动?”
诸伏景光垂下眸,轻轻应了一声:“嗯。”
“而且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我们没有证据。”诸伏景光道:“你之前说的推测没有证据,然而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卡尔斯教授是在你的保护期间消失的,如果拿不出证据证明你刚才的推论,又或者真正的教授不站出来为你证明,你都躲不开责任,找不到人又拿不出证据,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有可能演变成国际纠纷。”
诸伏景光故作玩笑似地和身边人说:“你这次要完蛋了,研二。”
“真要是变成我说的那样,最好的结果最少也是革职查办。”
“说不定还可能拿到监狱免费入住卡。”
萩原研二翻了个白眼给他:“一边去,你要是想我可以现在就送你一张。”
诸伏景光耸了耸肩,唇角微弯:“所以你叫我过来是已经找到线索了吗?”
“确定了大概的范围。”萩原研二说:“我已经把情况告诉目暮警官了,剩下的就等搜查组的人找到关键性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了。”
萩原研二将清白两个字咬的极重,字字带着讥讽。
听他这么说,诸伏景光点点头,望着远处的夜景,缓缓道:“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是啊。”萩原研二长叹了口气,将只剩下尾巴的香烟熄灭,弓起身趴在围栏上,漫不经心的说:“到底是谁搞了这么一出,把所有人当猴耍了一遍,还有那两个FBI,到底知不知情。”
诸伏景光陷入沉默,看向手里的烟,发现只剩下小半截。
“我先回去了。”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将没抽完的烟碾灭,一边说:“要是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去吧,我晚点出去。”
诸伏景光点点头,转身离开阳台。
等他走后,萩原研二放松了身体,没骨头似的趴在围栏上,望着远处的霓虹,眼底的光也似乎随着霓虹闪烁忽明忽灭。
回到现场的诸伏景光碰上另外的同事,对上对方询问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说着:“刚才去抽了支烟。”
同事了然点头,又看了看乱糟糟的会场,忍不住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回去,我今天还约了女朋友看电影呢。”
同事絮絮叨叨的抱怨,诸伏景光弯了弯眉眼,没说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了几下,拿出来看了眼,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唇瓣不自觉抿紧。
而另一边混乱的人群里,有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动作顿住,随后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下来的指令。
而后,会场的争执声更烈了,而之前就已经和警察吵过一次的年轻男人身边,气势严肃的老者也因为周围的嘈杂染上不耐,他看向身侧带着框架眼镜的人,对方了然,拿出手机往安静的地方走了几步,远离争吵,随后拨打了几个电话出去。
在他回来没多久,目暮警官的手机响了,刚从阳台回来的萩原研二也接到了来自自家老大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人群。
……
街道上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铸造了繁华都市的瑰丽,而在道路边沿,霓虹无法照射到的小巷内却昏暗的叫人恐惧。
世界像是被分割了一样,在巷子里似乎就连声音也被阻隔了。
怪异腐烂的气息,窸窸窣窣的动静,吱吱吱的怪声,这些无不在增加黑暗中未知的恐惧。
滴答滴答,有水滴落在了地上。
火光在黑暗中炸开,又很快沉浸下去,余下带着硝烟气息的烟雾在黑暗中散开。
有重物落在地上发出了闷响,黑暗中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像伺机而动的野兽在低喘。
火光再次亮起,犹如黑夜中绽放的烟花,让周围明亮了片刻,几缕银色的长发从空中缓缓落下。
街道上绚烂繁华,娇俏的少女挽着同伴的手臂,脸上带着甜美可人的微笑,在她身后不远距离手里拿着公文包的上班族脚下一转,撩开帘子走进了旁边的居酒屋。
居酒屋百米处的巷子里漆黑一片,血腥味散开,和巷子里堆积的垃圾糅合进去,让原本就杂乱怪异的气息变得愈发难以言喻。
城市霓虹绚烂,而黑暗中的野兽依旧在厮杀,黑暗将所有的不堪和脏乱全部包容藏匿,行人所见之处,皆是平静繁华绚烂的城市夜景。
啪嗒。
火苗亮起了一瞬,一抹猩红在黑暗中如同萤火般微弱醒目。
视线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琴酒点着烟,整个人犹如完全融合在黑暗里一般,幽深的眼眸扫向不远处趴在地上的白人,喉间溢出一声轻微又带着讥讽的哼笑。
“时间到了吗?”他问正在给枪支填上弹药的伏特加。伏特加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点头:“还有五分钟。”
琴酒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迈开脚步走向热闹的街道。
“查查这些人的身份。”
“是。”
伏特加一边跟上一边在手机上发布指令下去,两人走进人群,藏在暗处的眼睛紧紧盯着融入人群中的两人。
在远处有一座巨大的钟楼,时针一如既往滴滴答答的记录着时间,琴酒微微抬眸,嘴角带起的弧度格外冰冷。
九点二十分,突如其来的爆炸打乱了警方撤离的行动,电梯被炸毁,交流会下面两层的楼梯也被碎裂的墙体堵住无法使用,包括警方在内的所有人被困在了高楼之上。
尖叫与恐惧让不久前平静下来的场面再次变得混乱不堪,报警器响个不停,四周变得一片狼藉。
……
闹市之外的码头很安静,海岸线风平浪静,初春深夜的晚风拂过,湿咸的空气微凉,裹挟着寒意。
黑色保时捷乘着夜色驶进了码头,在目的地停下,琴酒和伏特加从车上下来,看了下时间,九点半过了十分钟。
“慢死了。”抱怨似的声音在码头上传开,循着声音望去,穿着一身酒红色西装,皮鞋裎亮,连齐肩的头发都被发带束起,扎了个蝴蝶结,整体鲜亮的可以马上去参加晚宴的波摩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摩挲着头上的发丝缓缓走了出来。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那张精致俊美的脸肉眼可见的苍白,连唇瓣都淡了几分,透着一股脆弱的病态,倦怠的眉眼见透着让人一眼望去就清晰明了的不耐烦。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他放下手,在距离两人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下。
“巧了。”琴酒靠着车门,点了支烟,烟雾模糊了冷峻的眉眼,语气漫不经心:“我也想要一个解释。”
两人视线交错,各自的瞳孔中清晰印出对方的样子。
第97章
夜深露重,带着寒意的海风吹得人身体发颤,伏特加强忍住打喷嚏的欲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言不发地望着那边正在对峙的两人。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晚风吹过,额前的碎发随着晃动,那张脸似乎变得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琴酒挑了下眉,讥讽的话语随之而来:“重伤?真够废物的。”
“托你的福。”波摩打了个哈欠,语气平静:“这是第二次了。”
他将手放下,落在身后,将别在腰间的枪取下来,当着人的面拉开保险栓,随后毫不客气的用枪口对准了对面。
琴酒双手环胸靠在车前,直面枪口也没什么表示,只凉凉的抬了下眼皮。
“不给我个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
琴酒夹着香烟吸了一口,任由吐出的烟雾模糊自己的视线,而后将烟丢在地上,鞋尖轻碾。
轻慢的态度让波摩微微眯起眼。
有汽车行驶的声音传来,波摩顿了顿,像是明白了什么,面色忽然一变,语气肯定:“你故意的。”
琴酒哼笑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但结果显而易见。
波摩简直想给他一枪。
从两个方向开来的四辆汽车陆续驶进,停在黑色保时捷不远处,先后从车上下来的人却明显不是同一伙人。
他们也好像发现了这个问题,从车上下来后就互相戒备起来,十分警惕对面可能会有的小动作。
左边的一群人一身明显的国外黑手党做派,团体内有白人也有黑人,一个个人高马大,贴合的西装衬得上半身肌肉鼓鼓囊囊的。
右边一群对比起来就散漫多了,有亚洲面孔,也有金发的白人。
“FBI和公安合作了?”伏特加有些诧异,惊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波摩抬手打了个哈欠,斜睨着剑拔弩张的双方人马,语调微扬,带着明显的轻嘲:“人气真高啊,琴酒。”
“一、二、三……一共十九个人。”漫不经心地数了下人头,又敷衍的表示言语支持:“加油。”
“你以为我叫你来是做什么的?”
琴酒的语气带着凉意,波摩打了个哈欠,并不想掺和进去:“我重伤了。”
他把‘重伤’两个字咬的重重的,生怕对方听不出重点。
“跟着你的新人呢?”琴酒哼笑一声,转而问道。
“碍手碍脚的,让他先回去了。”
“不是相处的不错?”
波摩‘唔’了一声,道:“和你比起来是挺不错的。”
琴酒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嗤。
夹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们打嘴仗的伏特加在黑暗中抱紧自己打了个哆嗦,而追兵们也在短暂的交锋后迅速散开,在周围搜寻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
码头称得上开阔,除去他们来时的两个方向,岔路口不多,宽敞的马路旁林散停着几辆货车,仓库门有些开着,有些又紧紧闭合,拒绝外来人的闯入。
夜色如墨,海天一色,寂静的码头脚步声散开,偶尔还掺杂着几句英语脏话。
追逐的猎人和猎物掉了个,猎人小心翼翼搜寻着猎物的痕迹,而藏在暗处的野兽亮起了锋利的獠牙。
枪声响起,两人倒地,一人手臂受伤,狼狈翻滚躲到货车身后反击。
“在上面!!”
此起彼伏的枪声打破了岸边的宁静,不远处的人听到声音赶来支援,几人掩护,剩下的急急冲上去。
三层的小楼不高,在码头风吹日晒,看上去有些破破烂烂的。琴酒站在楼梯的转角处,靠着墙,将弹夹取下来,手指倾斜,打空的弹壳叮叮当当落在地上,他从口袋里取出新的子弹,依次填充,将弹夹重新上好。随后转身,一枪击中了刚从楼梯冒头的杀手。
等后面的人追上来时,他的人又不见了。
天台的门被人暴力打开,黑色西装大汉凶神恶煞的跑进来,在空旷的天台寻找踪迹。
砰砰砰的几声枪响,来人应声倒地,他挣扎着抬起视线,撞入一双殷红似血深邃平静的眼睛。
那是他陷入黑暗中最后看见的东西。
伏特加的体型不太好隐藏,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但幸运的是,追在他身后的人似乎是官方的,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发话叫他放下枪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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