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向一边累得坐在一块矮的礁石上恢复体力的青年,嗤笑一声:“倒是没想到有天会把你的胆子养这么大,敢联合外面的人对组织干部出手。”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摩根船长清楚感受到一种轻视。对方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但就好像在面对一只随手可以拍死的蚊子一样,没有半点在意,只有在实在不胜其烦的时候才会随手拍掉,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必要。
摩根船长倍感耻辱,脸色也愈发不能看,老化的面部肌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样堆积在一起,浑浊的双眼满是阴鸷和愤怒。
但琴酒实在没太多心情搭理他,对着伏特加朝旁边抬了下下巴。
“把人带过去。”吩咐完他就不管了,也没等伏特加回话就侧过身走到旁边。
“真是没用。”
熟悉的嘲讽声传来,佝偻着背脊坐在礁石上稍作休息的上野秋实抬眸,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
摩根船长带来的人死了不少,不过也留下来一些虽然手上但还在喘气的。只是首领都被抓了,继续反抗也没有意义,更何况根本就打不过,毫无反抗地被琴酒带来的人一个个绑了起来。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望着正在清扫战场的成员,无视对方的嘲讽,开口询问:“接手的人选定好了?”
琴酒鼻腔发出一声轻哼以示回应,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手指夹着香烟放在唇边,缓慢吐出一口烟雾:“定好了。”
上野秋实点点头,也没问他定下的接任人选是谁。
他不问,琴酒也没主动开口,反而问道:“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过来?”
“刚才的情况,要是我没带人过来你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大少爷。”最后被加重的三个字简直嘲讽极了。
“不是说想亲手杀死我?”上野秋实头也不抬,语调懒洋洋的,干渴的喉咙让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沙哑很多,拖长的语调听在耳中莫名多了几分缱绻勾人的味道。
“要是死在这里你不就没机会了。”
琴酒垂下眼睫,斜睨了一眼身边的青年。经过之前激烈的追逐,上野秋实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法看,头发乱糟糟的,洁白的衬衫被汗水浸透了不少,布料贴着皮肉,上面还带着脏污和血渍,还有被子弹和树枝划破的口子,下半身也是如此,曲起的膝盖还能看到大腿侧边血液开始凝结的伤口,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几乎没一个地方能看。
琴酒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收回视线,含着烟头低声哼笑:“就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话没说完,但不屑之意和嘲讽几乎摆在明面上。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撑着膝盖起身。刚刚站直,眼前就一阵发黑,脚步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
琴酒伸手将人拽住,带回自己身边,冷峻的脸上露出几分嫌弃:“真没用。”
上野秋实实在没心情跟他拌嘴,经过长时间的追逐,他的体力几乎耗尽,身上还受了伤,虽然休息了一会儿,但放松下来的四肢肌肉也变得不听使唤了,头也有些发晕。
他深吸了几口气,拍了拍琴酒的背,示意对方放开自己,等人放手后又坐回刚才的石头上,打算再缓缓。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忽然传来,礁石滩上的人不约而同看向同一个方向,一辆越野车正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迅速开过来。
清理现场的属下们各自停下手里的事情,逐渐聚拢在一起,握着枪戒备的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
在众人的注视下,越野车的车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助手从车上跳下来,站在车门前扫视了一圈四周,瞬间了解了现在的情况,下意识抿紧唇瓣,又转身从车上拽下来一个人,并用枪指着对方的头,将人挡在自己面前,从车门后面走出来。
“琴酒先生。”他停下后率先向琴酒打招呼,语气恭敬地称呼一声先生。琴酒知道他是摩根船长的助手,同时也是对方的学生,但没搭理,只是看了一眼,随后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俘虏上,发现自己不认识。
“老板。”被助手挟持的青年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坐在礁石块上的上野秋实。
“我不小心被抓住了,对不起老板,呜呜呜呜,老板救命。”
琴酒的视线跟着看向旁边,下巴微抬,开口询问:“你的人?”
上野秋实眉心跳了跳,闭上眼抬手按压自己有些抽痛的太阳穴,没开口承认但也没否认,琴酒看他这样,心下了然,视线瞥向那边陌生的青年上下打量。
“波摩先生。”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助手主动开口,“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教授年纪大了,心底带着执念,很多时候脑子不太清醒,做事情不够理智。”他停顿片刻,尽管心里不报什么期望,但还是说:“之后我会让人准备丰厚的礼物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希望你能看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情况下,放过老师这一次,作为交换,你的同伴我也会安然无恙的还给你”
他的话刚说完,旁边的灰鹅就十分配合的叫出来,可怜兮兮的望着上野秋实:“老板救我,人家好害怕呀嘤嘤嘤。”
那样仿佛撒娇一样又嗲又黏糊的声音让在场的人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视线若有似无的瞥向很少出现在人前的组织干部。尤其是伏特加,也不知道脑子里脑补了什么,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就连琴酒的眼神也隐约多了几分微妙,居高临下地落在旁边的青年头上。
上野秋实额上青筋微微凸起,放下手,犹如看死人一样看着对面的灰鹅。
“波摩先生……”
“开枪。”助手刚开口,话就被人打断,而那简单两个字代表的含义更是让他脸上露出几分错愕。
上野秋实啧了一声,将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脸颊,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两人:“这么简单就被人抓住,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你直接动手吧。”
“至于你的老师,虽然很感动你们之间的情谊,但是不好意思,我拒绝。”
他嘴角肌肉微微牵动,勾勒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我费这么大的功夫就只是为了恐吓一下老人家吧。”
旁边的琴酒不禁哼笑,抬手抽烟。
助手眉头紧皱,正要开口说话,上野秋实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看向旁边还在哭兮兮的青年,眼睛微眯:“想扣钱?”
在场的人不懂他在说什么,助手还打算再争取一下,只是刚张开嘴又一次被人打断,而这次的声音则是从他身边传过来。
“老板你这就很没意思了呀,我都这样了,你好歹配合一下嘛。”
他手里的青年从被抓到刚才可怜兮兮的腔调一下变得俏皮起来,嘟嘟囔囔的抱怨声甚至有种少年人的可爱和活力,助手反应过来,心底一跳,猛然看向身侧,却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和肩膀发出一阵剧痛,条件反射闭上眼发出一声惨叫,等回过神来,他和身旁青年的位置已经完成调换,手臂被反转压在背上,身体弯曲,不得不弯下腰。
他转过头,卖力的移动视线看向自己后侧方。刚才还做出一副无力反抗柔弱叫嚷的青年歪着肩膀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仅一只手就让自己无力动弹,另一只手上拿着他刚才拿在手里的枪,套在手指上漫不经心的转着圈,嘴里还在朝那边抱怨:“我都牺牲自己的形象把小BOSS带过来了,老板你稍微配合一下怎么了嘛,居然还要扣钱,这也太过分了吧。”
助手这才明白自己一直被人耍了,不由咬紧下颚,神情有些难堪的别过脸,也没了再开口谈判的立场。
上野秋实没理会灰鹅的抱怨,看向琴酒:“这里的负责人,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琴酒挑眉,偏头示意伏特加把人一起弄回去。
“不打算介绍一下?”他看着把人交接到伏特加手里,就迈着欢快的步子朝两人跑过来的青年,抵着舌根轻啧:“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Grey Goose……”
“嗨嗨嗨~琴酒大人好呀,我是法国灰雁,不过更喜欢别人叫我灰鹅伏特加,记得叫我灰鹅哦,我是波摩大人小队的一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呀琴酒大人~”
上野秋实正要介绍,结果灰鹅三两步跳到两人不远处,举起手在冷面杀手面前活力四射地做起了做我介绍,叽叽喳喳的声音扰的他太阳穴一阵抽痛,感觉十分丢人的别开脸。
琴酒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颔首,‘嗯’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身侧的上野秋实身上。
灰鹅也跟着看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嬉皮笑脸的凑到上野秋实身边:“老板老板,你要的东西,基地里的资料我全部拷贝下来了,都在这里面。”
上野秋实啧了一声,转过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顺手抛给身侧的琴酒,随后抬起脚踹在灰鹅小腿上:“去帮忙,别在这里烦人。”
灰鹅瞬间垮下脸,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上野秋实眼睛微眯,他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走开。
“没想到你会把这种类型的家伙放在身边。”
琴酒接住他跑过来的U盘,拿在手里在手指间转了几圈,随手放进口袋里。
上野秋实揉了揉头发,感觉自己好多了,再次从石块上站起身,这次故意放慢了动作,免得自己又一下头晕目眩狼狈跌倒。
琴酒望着他的动作,眉梢轻挑。
上野秋实站起来后吐了口浊气,这才慢悠悠回答对方刚才的问题:“虽然有点吵,但能力还不错。”
“只要不拖后腿,我的容忍度一直很不错。”
琴酒并不打算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完全保留自己的意见。
“船还要多久?”上野秋实扭头看了眼背后的天色,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海平线上还残留着一点橙红带紫的余晖,他扯着嘴角对身旁的人说:“再磨蹭下去,FBI的人可要来了。”
“要是刚好撞上,又被他们看到这些……”他瞥向礁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们,话没说完,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
琴酒眼角微微抽动:“所以你还通知了FBI的人?”
“总不至于真的把希望全部放在你身上。”上野秋实伸了个懒腰,顺便活动一下脖子,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抽了口冷气,眉间轻皱,舔了下干裂的唇,在旁边人无语的神情下和往常一样语气毫无起伏地开口:“万一你真的没来我不是很亏?”
“好歹我在美国那边还有点名气,接到消息FBI那边总不至于完全不管不顾。”
琴酒捏了捏手指,视线在他嘴唇上停留了一瞬,逐渐上移,对上那双红宝石样的眼睛。
“干得不错。”他猝然哼笑一声:“就是不知道FBI的人要是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会是什么心情。”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
没过一会儿,海面上慢慢出现一艘中型轮船,是琴酒他们带过来的船只,之前为了避免被岛上的人发现,特意停在不易被人发现的悬崖下面,留人看守。
船停在岸边,将梯子搭下来,摩根船长和他的助手还有属下们一起被押上去,灰鹅在以两人都是伏特加为由在和伏特加拉关系,没个消停的嘴吵得伏特加无所适从,频频看向还在后面慢悠悠的自家老大。
上野秋实走的有点慢,琴酒也跟散步似的走在他身边,两人都没说话,伏特加在船上看着他们慢悠悠的动作满头问号,不知道他俩这是在干嘛。
上船之前,上野秋实回头看了眼岛屿基地的方向,想着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等下FBI的人到了应该会做出处理,他特意留了点东西,那些被强行带到这里的人应该也能得到妥善安置,便没再去想这件事情,转身上船。
他被琴酒的手下带到准备的房间安置,床铺上放着换洗的衣服,他打量了下房间的情况,关上门,走进屋子里,拿起床上的换洗衣物推开浴室的门。
哗啦啦的水声从紧闭的浴室里传出来,清澈温热的水流将他身上沾染的灰尘污垢和凝固的血渍冲洗,顺着瓷砖缝隙流向出水口。
上野秋实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简单冲洗一遍,没敢淋太久,感觉差不多了就关掉水,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水渍,一只手有些艰难的换上裤子,准备等上完药,把右手的绷带换一下再套上衣服,头发也懒得擦了,在脖子上搭了条毛巾就这么光着上半身走出浴室。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房间里莫名多出来一个人。
琴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双手环胸倚靠在墙上,像是等了一会儿。看他这个造型就出来了,眉梢轻轻一挑。
第131章
上野秋实停在浴室门口,被水浸湿的发尾凝结出水珠,滴滴落下,沿着肌理滑落。
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瞥了眼不知道怎么跑过来的男人,走到一旁的柜子前面,拿起水壶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下。
累了一天,他快渴死了。
从侧面的角度,那喉结吞咽滚动的弧度十分明显,琴酒倚着墙面,被无视了也没开口提醒,倒是像在观摩什么,视线从对方湿润的脸颊,沿着下巴扬起的弧度到滚动的喉结,慢慢往下。
上野秋实皮肤很白,是晒不黑的冷白皮,身上如果出现了什么痕迹会很明显。侧肩上因为之前跳车造成的挫伤虽然结痂,但在伤口周围还青紫了一大片,靠近伤口的地方甚至有些发黑,肩膀、手臂、侧腰,甚至脸颊上都带着一些刚才在追逐中被子弹轨迹和树枝划伤的伤口,组成一条条殷红鲜艳的线错落分布在瓷白的皮肤上,艳的惊人。
琴酒眼睛微微眯起一点弧度,莫名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训练基地的森林里,这人也是这么一副伤痕累累,但神情淡漠得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上野秋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旁边传来的视线越来越强烈,好似带着炙热的温度在肌肤上燎过,让人感觉到一阵不适。他拧了拧眉,没忍耐自己的脾气,有些不爽地斜睨过去。
‘干嘛?’
那双红色眼眸里清楚的透着这两个字,精致的眉宇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而这份不悦的情绪似乎也让那双眼睛变得更加鲜亮,纯粹清透的红映入视线里,惊人的漂亮。
琴酒感觉牙根有些发痒,用舌头抵着牙,鼻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过来看看你死了没。”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放下杯子抬手用毛巾擦了擦脸,将额前长长的刘海薅到脑后,碰到额头上的伤口时皱着眉抽了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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