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突然搞这么一出啊……”
太宰治说,“早就在第一次进入你这间办公室的时候看清楚了,这个组织完全是仿照港口mafia的运营模式而建的。”
更直接点来说,完全是太宰治的手法。
太宰治来接手,就像拿过了一个复刻自己的果实。
稍微“挣扎”了一下才认下了这件事,待得到足够的保证之后。
太宰治随手把合同推到了一边,然后托腮,好整以暇的看着泷泽生。
泷泽生坐在了他的对面,“怎么了?”
泷泽生完全了解,太宰治的心思比他还要细腻。
他会突然沉默,突然陷入沉思,但是这些情绪不单是如潮水般湿泞沉重的,他只是习惯思索罢了,有时候即便在轻松愉快的场合,也会安静的坐在一旁,或是戳弄酒杯里的冰块,或是带着莫名的笑意注视着正在说话的人。
“你知道人与人之间相处的一大重要契机是什么吗?”
泷泽生:“兴趣相投?志同道合?性格合拍?”
太宰治,“嗯,是你的脑子会想的事情。”
泷泽生:“喂。”
太宰治用食指点了点桌面,“是同频。”
学生时代,人们会拥有要好的同班同学。
升学后,那个角色会被替换成新的人。
工作后,读书时交的朋友便成了信息交流的一部分,生活中处处接壤的变成了同事。他们会一起吃饭,一起谈项目,一起抱怨领导。
诚然,心意或许不会改变,当初的朋友仍是朋友。
但是……多少会落寞。
对于太宰治来说,什么样的工作都没有区别,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追加了条条框框,但如果,拥有为之倾力的对象的话,有泷泽生的话,那就是有趣的。
泷泽生顿了一下,然后了然的笑道,“我知道你会同意我的提议,这算不算卑鄙?如果你实在不想干的话,这份合同立马就会化为灰烬哦。”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马后炮。”
泷泽生一懵,“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上班时间是什么时候?”
“你定呗。”
“食堂的承办商呢?聘用了一个自助餐办理公司啊,这种公司的餐准通常一般。”
“螃蟹是特供哦。”
“休假的话去哪里玩?”
“我想想啊,我那本旅游手记怎么样了,你逛了多少了?”
太宰治说,“停在扉页没有动哦。”
“哎?哎?”泷泽生一蹬腿,吃惊道,“你没去吗?”不是说去了吗?
太宰治从衣服内侧拿出了那本手记,然后摊开第一页展示给泷泽生看。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双人旅行计划3.0版”。
泷泽生:“……”
泷泽生以头抢桌,“我错了。”
太宰治像撸狗头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顺便说了一句,“黑发还蛮适合你的,泷泽。”
因为看上去很健康。
要么纯粹的白,要么纯粹的黑,之前白发掺杂着黑发的模样总给人少白头的病感。
泷泽生捏了捏自己的发梢,“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等它长出来后便只有顶端是白加黑,太奇怪了……到时候再说吧,”
太宰治的目光轻飘飘的滑过了桌面上的日程表,他问,“接下来要去哪里?”
泷泽生竖起一根手指,“先去总监部和悟一起挑选高层替补,然后研究我带回来的那个脑子,没什么利用价值的话就杀掉,再商量一下第三方和总监部的合作款项,我虽然上任了,但过程有些暴力,会有人质疑,不过问题不大,悟的认同会让那些声音彻底消失,然后回高专一趟,向学生们说一说情况,那些孩子都在担心我们,还有……”
太宰治:“……你成了工作狂魔,生。”
泷泽生:“……那是我曾对你说的,太宰。”
碧眸青年趴在桌子上,惫懒得像个不想写作业的孩子,“把江夏凛也踢出去只是旅途的一部分罢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说,横滨。”
异能力者扎堆的横滨,已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书”给予了合理的解释,构造了新的世界线,“书”也会篡改人的认知,让人们相信“书”描写的内容是“事实”。
这是一种平静温柔的融合,泷泽生说出这件事的时候,睡了一觉刚从床上醒来的五条悟发出了一声懵然的,“哈?”
并即刻反问,“横滨?那不是租界吗?连新闻都不怎么会向外流出的地方。”
然后很快,最强的大脑所收录的信息就让他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他啧了一声,发出了冗长的叹息,那是悟在遇到麻烦后的反应,而叹息的这一两秒钟是他唯一发泄负面情绪的时间,接下来他会立刻投身于解决麻烦的实际行动当中去。
虽说“书”的魔力很强,但他们还是需要检查确认一番。
十分钟后,续和提着衣杆敲响了首长的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走入,毕恭毕敬的说,“BOSS,这些够了吗?”
“嗯,差不多了。”
屋里的两个人正在试衣镜前确认哪套西装合适。
泷泽生正为待会儿出席的会议准备,首先外表就需要过关,“这一身,总感觉有些隆重了,我不是很想给他们留这种印象啊……悟平常都会穿高专制服去,但是我手里没有。”
太宰治正在挑衣服搭配自己新收到的领带,此时手里拿着的是一件骚气的宝蓝外套,他黑着脸说,“这一身会让我想起某个讨厌的家伙。”
泷泽生看了一眼,“魏尔伦吗?这么华丽的颜色的确太夸张了些,果然还是黑色吧。”
“这一件pass。”
“这一件也不行,我的肩膀打车来回需要3000日元。”
“噗。”
“太宰,你手里那件好像中也的……”
“噫……”
续和看着他们丢了满房间的衣服,麻木的在心里嘶吼:明明是一样的!明明是一样的!这些西装除了颜色之外根本没有区别!
太宰治忽然道,“那么用心吗?”
泷泽生打领结的手一顿,“嗯?”
太宰治语气淡淡,“去见那个家伙。”
泷泽生低眸,然后又抬头直视着镜中的自己,回道,“嗯。”
见在意的人时会格外注重形象。
这是泷泽生一直以来的习惯,无关他们有多么熟悉。每一次见面都是约会,每一次分别后都是新的相见。
系统曾经对着相处几年仍然会在出行前检查仪容的他给出了恍然大悟一般的评价,【怪不得你是这种类型的工具人,其他工具人的话,一般只有在需要给目标留下特殊印象时才会特意给自己的形象加分,而你好像将这当成生活的一部分。】
可这回又有些不同了。
他看待悟的目光被一个苦恋而生的咒灵打乱,下意识的,泷泽生开始在意他们每一次的目光交汇。
泷泽生问,“太宰,你要去吗?”
他认真道,“会议结束后我还要去见我的学生,那里也是我生活过的地方。”
太宰治耸了耸肩,不甚在意般说道,“已经见过了。”
在泷泽生的相册里。
还有——
在爱伦·坡的小说里。
虽然没有人物,只有几个空荡荡的场景,而当时初见的他并不懂其中的深意。
狡猾的家伙。
太宰治闭了闭眼睛,掩住了瞳孔中的情绪。
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都不想见到对方。
他朝泷泽生伸手,“手机,给我配一个手机。”
第126章
这次高层的会议非常和谐,简直是称心如意的和谐,泷泽生对比了往年的高层就任名单,往下便能查到他们直系亲属,按照常规,他们大概率是高层培养的继承人。
“加茂家的好像没了很多人……”五条悟翻看着名单,伸手递给了泷泽生,然后在唯有他们两个人的办公室里弯起了旋转椅,一手捞过了旁边泷泽生给他带的蜜瓜苏打,“都被羂索当成异己除掉了吧,这么想的话,除掉的那些说不定是‘好人’呢。”
泷泽生结果资料册,哼笑了一声,“年纪可都不小了,好多还有些眼熟,你之前和他们吵过架吧?统一能被划分为烂橘子,被羂索除掉大概是因为那些家伙很在意自己的血统纯粹和权力所属。”
“唔……”五条悟一口气将饮料干了半瓶,“怎么办?”
“‘摄政王’。”
五条悟弯起了唇角,笑容带着狡黠,“‘代理商’呐。”
泷泽生心照不宣和他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在自己的人这边圈圈点点,“加茂现在还剩下些战力薄弱的族人,加茂宪纪完全躲过了一劫,又继承了家族术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虽没有成年,但也不是没有十几岁就做家主的先例,只是他羽翼未丰,留下的人可能不想听他的话,他本身也还是个学生,突然被拉入高层的圈子难免需要适应,所以我会派‘政府人员’去交接,作为传达的中介,来缓和直接应对权力风暴的冲击……悟?”
五条悟正趴在桌子上,带着浅笑凝视着他。
并且,没有戴眼罩。
泷泽生将他的墨镜拿开,“累了吗?我来之前你就已经和那些家伙扯过皮了。”
“那都不是问题啦。”五条悟眨了下眼睛,“我只是觉得生你侃侃而谈的模样陌生且新鲜。”
“哈哈,被我的成熟魅力蛊惑到了吧。”泷泽生弯起眼眸,“禅院那边的话,算是损失最少的,不过现在五条,加茂,政府一派是我们,他们一家也不会搞出多大的阵仗,顶多自家风气差劲。”
一种能窥见光明的,令人松了一口气的情势。
泷泽生说,“等再过几年,惠和真希就会成长为不可小觑的地步,禅院的新一代没有人能与他们抗衡。”
“一切都会如你预想的那般进行,悟。”
他的声音轻柔,“因为我们还在。”
保驾护航的前辈仍在巅峰状态,六眼的身边拥有同伴。
他拥有信赖的,与之交心的同伴。
青春时代的同期与后辈,虽因为各自奔波聚少离多,但尚有来往。
泷泽生把工作一丢,“接下来是庆祝会吧,只有我们这些人到场的庆祝会,现在要准备去了吗?”
“不要。”五条悟干脆的说。
泷泽生一懵,随后就见最强站起了身,隔着桌子前倾了过来,再一次拉近了他们两个之间的物理距离。
泷泽生对上了五条悟近在咫尺的眼睛,
“我说啊生,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我解释吧,不要拿工作和待办事项转移重点啊……”
泷泽生下意识道,“我记得你昨天刚醒来时我就告诉了你……”
五条悟竖起食指打断道,“让我来复述一下你说了什么:他是你的第二目标;你们经历过生离死别;你死而复生后先见了我又见了他;你和他约定过世界双人游;你和他也算是幼驯染;你能为他而死。”
泷泽生从五条悟蛮不正经的声线中听出了控诉和某种咄咄逼人的情绪,那股情绪犹如被埋在冰冷土层的岩浆,滚烫沸腾,却被压抑着无法喷涌而出。
人不会只有一个朋友——如果有人一定要你把他当作唯一的话,你会觉得那个人神经质,且侵犯了你的个人空间,继而感到恼火,抵触。
可即便如此,即便深知如此,还是会因猝然闯入的第三者感到浓重的危机感。
浓重的,几乎让五条悟一懵的危机感,伴随着某种不可置信。
高专时期,心思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越发不可抑制的五条悟在发现泷泽生似乎怎么也不能意识到他的感情的时候……他赌气,不解,有时候也会因为这家伙的迟钝气得找杰打架,然后被杰语出惊人,“你会感到委屈吗,悟?”
哈?委屈?
最强怎么会输在这种地方?
因为发现泷泽生真是个一心一意的挚友脑而失意,那不就是失失…失恋吗?
二十岁的泷泽生没有中诅咒之前,十八岁的五条悟还在想,根本不急,因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他那个时候对感情的处理方式也很稚嫩,天之骄子的开局令他难能低头,泷泽生全神贯注的眼神也令他有些自信自喜。
生除了是个傻瓜挚友脑外没有任何缺点,他甚至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然后酸涩的青春被一场诅咒终止了。
死而复生的泷泽生身负谜题,可还是一如既往的挚友脑,了解他的五条悟便想……就这样吧。
因为他二十八岁,他以为泷泽生仍然二十岁。
而如果这个概念不成立,那么一切都不同了——
泷泽生有了五条悟没有参与的过去。
如果有什么能打败独自一人的五条悟,那么一定是无形且庞大的感情。
【他会恐慌】。
“…你和他也算是幼驯染,你能为他死……生,我生气了。”五条悟一本正经的说出了“我生气了”这几个字。
泷泽生瞪大眼睛。
白发青年面无表情,唇角轻抿,眸子显得又冷又淡。
他没有生气的怒容,没有言辞犀利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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