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程谙意坐在窗旁的椅子上,对着波澜壮阔的冰凌江面。他和摄像大哥商量了一下,摄像机可以暂时不去拍摄他。
程谙意觉得,他可以这样晒着太阳坐一整天。
收到路熠宁的邀请,程谙意看着大家都在的那个方向,他拒绝了。
“我不太会玩这类的游戏,就不参与了吧。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没事啊,不会可以学的,而且玩游戏会很有意思!”
路熠宁很热情,可程谙意还是摇摇头,他从小到大就对游戏没有任何的兴趣,并恐惧游戏的输赢。
程父程母对程谙意的教育就是,做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不然就不要浪费时间去做它。
还记得小学的期中、期末考试,如果程谙意拿了第二名,他们会问“为什么不考第一”;如果程谙意考了第一名却没有拿到满分,他们会问“为什么会被扣分”。等到程谙意上了中学,拿满分越来越有难度,程父程母表示理解,他们在看到程谙意班级第一的成绩后又反问“为什么不是年级第一”。
“别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你也一定可以做到。”这是程谙意听得最多的话之一。
尤其是程母,她会对程谙意说,“我知道你很聪明,拿个年级第一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你有没有用心、把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下次考试妈妈对你的要求很简单,你总分只要比年级第一高20分就行了。”
程母对自己的孩子有极大的期望与控制欲,她不允许程谙意存在任何陋习,且要求他必须优秀。
路熠宁觉得可惜,又问:“那你会玩什么卡牌游戏吗?”
“大鱼吃小鱼?和钓鱼?”程谙意很少与人玩,卡牌游戏更是了解得不多。依着小时候模糊的记忆,他才从犄角旮旯处翻找出这么两个简单且无聊的扑克牌玩法。
“什么是大鱼吃小鱼?”
“就是比大小……”
比大小和钓鱼是孩童最易上手的纸牌游戏,对于成年人来说未免过于幼稚。
而且嘉宾的人数会让游戏持续到地老天荒,久久不结束。
程谙意最终是动了位置,从硕大的玻璃窗边移到了房间内。他坐在一旁认真地看着桌上“战况”,说的全是他听不懂的内容。
什么谁投了失败票,谁要刺杀梅林。
从游戏开始之前,就没人介绍规则,程谙意看得整个人云里雾里的。
关键是不远处的摄像机在记录着全程,程谙意保持着一个姿势,感觉脚都要麻了。
他想出去走走。
这么想着,在内心纠结与煎熬中,程谙意终于做出了行动。
“哎?你要去哪里啊?”一旁的导演问。
“感觉有小石子进鞋里了,硌脚,我想去处理一下。”程谙意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面上不显,然后匆匆离去。
等走得远了,也没见有人跟上来,程谙意顿时就觉得心中畅快多了。
反正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他只要过会儿再回去就好了。程谙意这样想着。
他慢慢走着,突然就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险些就要摔倒在地。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鞋带散开了。
程谙意蹲下身,认真仔细地系上鞋带。
然后,一双熟悉的鞋逐渐闯入他的视线内。
程谙意不可置信,抬头向上看去。
“你怎么也出来了?”
***
江斐然随便寻了个借口出来,刚看到程谙意,就见他即将摔倒,吓得他赶紧跑过来。直到看到他没事,江斐然才由奔跑改为慢走。
“出来吹风透气。”江斐然蹲下,“你没事吧?”
“……”
程谙意这才意识到,江斐然一定是看到了自己方才颇显滑稽的出糗模样,不由面色一滞。
一会儿他就涨红了脸低头,两人都没有出声。
程谙意遽然抬头:“你可不许笑——”
同一时刻,江斐然就“噗嗤”笑出了声。
程谙意呆滞,瞪大了双眼:“你,笑啦?”
这表情看在江斐然的眼里,好不可怜。他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我为什么不笑,笑一笑十年少呀。”
“有什么好笑的啊?”小朋友闷着声,又把脑袋埋了下去。
“那你又脸红什么?”江斐然见好就收,去扶着眼前人的手臂,“快起来吧。”
程谙意不说话,只是顺着江斐然的动作起了身,脸上的红晕却散得没那么快。
江斐然不禁多言一句。
“笑你可爱。”
程谙意眨眼、疑惑。
江斐然慢条斯理地解释。
“怎么?你平时看到鲜花美景,也会露出真心的笑容吧。我这是同理。”
“赏心悦目?”程谙意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成语。
可是,这算什么歪理,他是人,又不是美好的景色。
况且,也不会有谁见到他会觉得莫名的心情愉悦吧。
程谙意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没再说话,也没听到江斐然轻轻的一声“嗯”。
第045章 Chapter 45
渐渐地, 程谙意脸上的热度随着时间流逝而缓缓退去。他试探地用双手贴上双颊,继而呼出一口热气。
两人并排漫步在楼内的走廊上,然后他们发现了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小圆桌与沙发。
程谙意不自觉地搓着手心, 江斐然提议他们去前方坐一会儿。
“你现在很紧张吗?”他们面对着面而坐, 之后是江斐然先说的话。
程谙意原本是看着桌面的,看着亮得反光的桌面上照出的对面人。可江斐然一出声, 程谙意就不由自主地朝那人看去。
窗外折射进来的金光柔和而耀眼, 让江斐然整个人都显得温暖极了。一瞬间,程谙意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但他没有多想, 只赶紧回了两字“还好”。
他的嘴唇在颤动着。
但程谙意一想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又不觉放轻松下来。
“我一想到自己的言行都被摄像头记录下来, 会紧张,会很不自在。”程谙意如今淡淡地诉说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尤其是在有很多陌生人都在场的时候。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我不是一个能够自动融入群体的人,而且一说话可能随时随地就冷场了。”
有摄像机器是一方面的原因, 但其实更多的是本身性格使然。
程谙意见江斐然不说话,以为他是不信, 毕竟自己待在娱乐圈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连以前上课回答问题, 我都会很紧张, 开火车接龙读英语课文时也会因为紧张而结巴。”哪怕程谙意知道自己的答案100%正确, 知道英语单词他全都会读。
「你别不信。」
一时之间,他在害怕江斐然会以为自己是个惯于撒谎的人。
江斐然柔声道:“可你现在不会了, 你和我在一起说话时就不会紧张。比如现在, 你就说得很好听。”
因为没有旁人没有镜头,因为他们是朋友。程谙意心想。
“那后来呢?你说你回答问题也会紧张, 后来也一直是这样吗?”
“偶尔会吧,因为我很少会回答问题。如果是老师漫不经心出其不意地让我回答问题,我反而不会觉得紧张。倒是那种开火车的形式,越是觉得要到自己了,我就越紧张,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的那种。”说的话越多,程谙意就越放松,“不过,我记得后来有一次上公开课,会有很多领导要坐在教室后面旁听。老师在上课前和我们说,他看到那一群人坐在后面而自己在讲台上讲课,他也会紧张,他还说,让我们就把他们都当做是空气是大白菜。”
“然后你就不紧张了吗?”江斐然好奇地追问。
“那节课大家都踊跃举手发言,老师都没叫到我。”程谙意摇摇头,“不过那样的氛围的确很好,应该是我举手次数最多的一堂课了。”
有人陪着他一起,他就会安心坦然许多。
“所以,你刚刚在镜头面前很拘谨。”
“是。”
江斐然说的是陈述句,程谙意也没有否认。
江斐然倏地神秘一笑:“那你待会儿就把他们也当成是大白菜好了。”
把谁当成大白菜?
程谙意一愣,讶然:“啊?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他们又不知道你这么想,这只是一种让你能在镜头前放开的心理暗示。而且等时间久了、和更多的人熟悉起来了,你就不会这样了。”
程谙意听得一愣一愣的,最终还是摇摇头。
“还是不要了。”
“嗯,我开个玩笑。”不过,有点可惜。
江斐然在想,如果小朋友眼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全是大白菜就好了。
程谙意闻言轻“嗯”一声。
临近中午,阳光照得整个桌面都暖呼呼的。
程谙意坐得久了,也就趴了下去。他把双臂搭在圆桌面上,侧脸枕着手臂,然后朝着有光的那一方向扬着脸。
衣服暖和了,他就小幅度地蹭一蹭。
在阳光下,程谙意就像一只晒着太阳感到十分巴适的猫。
江斐然出言,语气不觉愉悦。
“所以这就是你录制节目不戴眼镜的原因吗?因为视线模糊看不清人,所以就会自在很多?”见氛围属实美好,江影帝忍不住地调侃。
“小猫”像受了惊吓,立马把头支起来。
“不是,是公……以前的公司觉得成了艺人就不能戴眼镜了,我近视的度数浅,觉得也不会影响到生活,所以戴不戴都还好。”
嗯,可是戴上了就更可爱了。
程谙意与江斐然已经算是熟了,可与他待在一处时,有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比方说现在,他们两人又没话说了。
所以这时候程谙意又会悄悄地继续侧过脸去晒太阳。
玻璃窗外是一碧如洗的天,澄澈无比。他的心彻底平静,程谙意享受着难得的安然与静谧,他舒服得眯了眯眼。然后程谙意觉得自己趴得够久了,意识到对面有人在,这样未免太失礼了,才起身。
起身的瞬间,他听到江斐然在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对上那人的眼眸。
眸中的是,灼热的程谙意如今看不懂的情绪。
“谙意,我很抱歉。”
程谙意本人迷惑不解。
“我之前劝说你来,本意是想让你更轻松一些的,我很抱歉现在让你不自在了。”
“没有,是我改变不了我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总是外向开朗、能说会道的人更受欢迎。
“不,你不用改变你自己,现在就很好。人的性格本就是多种多样的,所以每个人喜欢的性格也会不一样。”
程谙意直至今日,才突然发觉,在镜头面前做真实的自己才是最难的事情。以前他有目标有目的,别人要他塑造成什么人设什么形象,他硬着头皮也就上场了。而现在,陌生环境陌生的人,他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对,唯剩尴尬窘迫。
可眼前的自己,一直在人前矛盾地否定自己,又是否真实呢?
程谙意陷入了无解的思考中。
综艺是需要看点的,很多人都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目的就是以此人设吸引更多观众的注意。
而让程谙意做自己一事……
他知晓自己也该多沟通多交流,也该笑面相迎侃侃而谈,可事实上他只能显得局促不安。
江斐然似是知道程谙意心里在想什么。
“就做你自己,什么舒服怎么来。程谙意,你不必去迎合任何人。”
江斐然一直都知道的,他的小朋友很好。哪怕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无闻,也会有人去注意到他,就像他在《理想岛4》里一般。
是江斐然舍不得程谙意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一旁,所以总想提及他。是自己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密切关系,而不是仅是在录制节目期间的陌生同事。
江斐然想要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而不是程谙意一时地借住在他家。
因为,程谙意总有一天会飞走、会离去。
他想得太多了,以至于他更不能把这些可憎的心思表露出来。他拼命地在程谙意面前压抑,维持着自己不沾风月的正人君子形象。
程谙意咬着下嘴唇,轻声应了句“好”,他正在想,把人想象成大白菜的可行性。
最终眼皮恹恹地耷拉了下去,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好奇怪,不可行。
“还有,不要太乖了。”江斐然看小朋友局促得紧,不禁开口温声提醒。
太乖了容易被骗。
可是,他在自己面前乖软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
午饭是在另外一个场合,程谙意跟在江斐然的后头走,正碰上来找他们一起吃饭的嘉宾。
“斐然哥,你就是魔鬼!”路熠宁一看到江斐然,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直往人群后面躲。他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很想找个数学学得好的人来求一下他玩阿瓦隆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谁懂啊,路熠宁连抽四把都是好人阵营,三把忠臣一把梅林。其中,江斐然参与了三场游戏,且每场都是坏人阵营的。
第一场,是五位嘉宾在玩,江斐然没参与,蓝方阵营获胜。从第二场开始,江斐然每次都抽中红方阵营的角色,于是蓝方阵营一输到底。
尤其是第四局,抽到先知的路熠宁,提前被刺客给刀了。
欧阳遥安慰道:“那边还有个比你更惨的呢,柏柏连输四局,被刺杀了两次。”
路熠宁不仅没被安慰到,反而越回忆越扎心:“可是,我是在游戏才刚刚开始的时候被刀的,第四局我只能说是毫无体验。”
游戏结束后,现在依旧躺枪的顾柏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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