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吃个亏了。
说着,林落转身抬步。
他要去东郡城里的客栈打听裴家那庶子的下落了。
其实对于裴家庶子会从驿馆里搬出去的消息,林落在想明白后也就不惊讶了。
即便裴家不怎么管这庶子,但喝酒狎倌一事毕竟不怎么好听,这庶子和裴家主母一同住在驿馆里,在去花楼狎倌一事上肯定多受阻碍。
搬出去寻自在倒也正常。
正好,也方便了他投身后下回再去找那庶子了。
*
纤瘦的背影只是方离开,有两道身影便从驿馆中出来。
是徐清凌和齐羽玉。
还在驿馆门口的裴怀川见到是常出现在裴云之身边的二人,忙背过身去。
此时二人似在说些什么,并未注意他,只从他身后路过。
走近时是齐羽玉在说话。
“……真是搞不懂了,那林家小娘子有什么好查的,云之还非要你我二人留在东郡为他查探一下那小娘子的身世,不是随便问问就知那落娘子是林家主母生窈娘子时候同出的病秧子双生胎么,还查什么?”
齐羽玉如此说着,徐清凌微微叹息。
“好了,你不想查我来便是……”
由远及近再归远,裴怀川转过身,看着那上了马车后渐远的车轱辘,若有所思。
“他们二人怎么没跟着兄长离开?”
陈郸声音淡淡:“不知,不过听着方才那席话,好像是为了那桩赐婚吧。”
*
东郡主城,商队来往,客栈酒楼颇多。
一连跑了城中天南地北三家较为奢华的客栈酒楼,林落却始终找不到那裴家庶子的下落。
自上午找到天暮,直到……
来到城西,眼看着这是最后一家瞧起来像是裴家那庶子会落宿的酒楼,林落走了进去。
只不过是刚进,他便被一个侍从迎上。
“这位郎君,是打尖还是住店?”
都不是。
林落摇了摇头:“我是来寻人的,请问裴氏二公子可在此处落脚?”
因着此时林落身上穿着的是上回去赴宴时裁的衣裳,衣料华贵,加之他长相不俗,又自小被当女郎养没做过粗活的双手细嫩无茧。
所以客栈侍从理所当然地将其当成了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瞧起来……是个不缺银子的。
客栈侍从一双眼滴溜溜地转,旋即他并未确切回答,只道:“这个……郎君与裴二公子可是在此有约?”
“没。”林落诚实回答。
“郎君,那实在对不住了,住在小店的客人都是贵客,小店也不敢随意透露什么出去。”
侍从毫不心虚道:
“小店难做,还请郎君体谅,如若郎君寻裴二公子实在是有要紧事,不若先在小店堂中点壶茶喝着,等着看看进出的人中是否有裴二公子?”
说了一堆话,侍从还是没说裴家那庶子是否住在此处。
但听他这番话……
应当是在的吧?
林落也不确定,可他也实在没地方找了。
这庶子要是不在这儿,林落就真不知道这人会住在哪儿了。
满东郡符合那庶子身份的住处他都找遍了,这已经是最后一处了,最有可能在此。
于是在短暂思考后,林落抿了抿唇。
“好吧。”
只能这样了。
他抚衣落座一桌前,听那侍从再道。
“郎君要点什么茶?”
点什么茶?
说实话,林落平时不怎么饮茶。
说起茶,唯有想起裴家那庶子,好似每次靠他极近时,都能闻到他身上浅淡茶香。
于是沉吟了片刻,林落问:“你可知裴二郎平日里饮什么茶?”
“这……”侍从有些迟疑。
裴氏二公子平日饮什么茶?他哪里知道。
其实际上那裴氏二公子压根就没来过这家店。
不过瞧着眼前人不知道,这侍从便也不说。
顿了下,侍从道:“云雾茶,裴二郎最喜云雾茶。”
云雾茶是店里顶尖的茶。
“那就这个。”得到确切答案,听着侍从又报出不菲的价格,林落也不介意。
拿出钱袋便付了茶钱。
反正林元烨给他的银子他还没有花完。
“好嘞,郎君稍坐片刻!”
侍从得了银钱,就下去备茶了。
林落独坐着,只是那侍从刚走,便见一个人影落座在了他对面。
“裴氏二公子并不住在这儿,也不喜云雾茶,那人诓你的。”
第19章 借口
熟悉的华丽声线,是方才驿馆门口见过的那人。
林落不知道为何在这儿还能碰见这人,他微微凝眉,还没说话,便听那人又道。
“郎君可别误会,在下并未尾随,只是方才自城外散了雅集回来,路过这家酒楼时恰见到你,便……”
话到此,裴怀川笑了一下。
说是没跟着,这还是算是跟着了。
听着这人如此说,林落明了。
便也不介意,只就着方才话问:“你如何知晓裴二郎不喜云雾茶,你认识他?”
闻言,裴怀川颔首:“自然认识,且那裴氏二公子的喜好我全都知晓。”
他言之凿凿,一张俊雅的脸上没有半分心虚。
看起来像是真的。
只是……他这么了解裴家那庶子,他和那裴家庶子是什么关系?
那种关系吗?
应该不是的。
林落看着这人衣着,再听他说才去了雅集,这般家境学识不俗的人,应当是哪家的公子。
和那两个时常同裴家庶子上花楼世子许是差不多的身份。
才发现这人身份非富即贵,林落便不能似方才在驿馆门口话多了。
抿着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落面上的神色变换全然落进裴怀川的眼里,他弯了弯眼,主动再搭话:“我与裴二公子是至交好友,我叫柏清,你呢?我好似从未在裴二公子身边见过你,你是谁?”
毕竟他现在身份被裴云之用了,且裴家并不知道他如今来了东郡。
自得是用个化名。
这话听着确定了是那庶子好友的身份,但林落还是不知他是哪家的公子。
也无所谓了。
“清河宁氏,宁非茑。”他回道:“我与裴二郎在东郡刚识得几日。”
所以没见过他很正常。
裴怀川闻言眯了眯眼,心中了然。
原来这是裴云之在东郡结实的少年。
眸子流连在对坐那张面容上,裴怀川脩然轻笑一声,几分戏谑眸光划过。
“呵。”
被意味不明的视线看着,林落也不知道对坐之人在笑什么。
适时侍从端了茶上来,林落没打算将这个人赶走,便道:“柏清公子,请用。”
一盏茶置于裴怀川面前,他也不客气。
抬腕轻抿,而后蹙了眉。
瞧着对面人的这个面色,林落不解。
旋即他也抿了一口。
啧。
入口是微涩的茶味,好似还有回甘。
林落不会品茶。
只觉不算好喝,也不算难喝。
唯有一点知晓的是,这个茶味,似乎不是裴家那庶子身上常有的味道。
看起来着实是被诓了。
想起这一壶茶的不菲价格,林落放下茶盏后扁了扁嘴。
他还是有点心疼银子的。
桌上的茶一时间被两个人都嫌弃了,茶盏落下无人再续。
只听裴怀川又开了口:“方才在驿馆门口,我与宁公子不识,如今宁公子请我用了茶……请问宁公子,我们这可算结识了?”
“唔……嗯。”思考了一下,林落点了下头。
既然这个人是裴家庶子的好友,还主动与他结交,他不吃亏。
“既是结识了,恰好我有一事想问问宁公子。”裴怀川道。
“你说。”
“宁公子与裴二郎可有肌肤之亲了?”
这话若问寻常人定是冒犯,可……裴氏二公子的风流谁人不知?
这般貌美的小郎君与那裴二相识,会被这么问很是正常。
裴怀川说着,眸中略有兴致,想瞧瞧自家那向来高贵清洁的兄长借了他的名号,和这个昳丽少年做到了哪一步。
如实质的目光描摹在那秀润如玉的面容上,裴怀川心中轻啧。
没成想裴云之不近色欲多年,一落俗世便找了这么个绝色。
“我……和裴二郎还没有……”
林落还以为眼前这人会再问他今日来找那庶子作甚,实在没想到这人会如此大胆。
但也不奇怪。
那庶子成日里都是莺莺燕燕的,身边好友寻常同他估计也只会说些这种话。
也无需害臊什么。
纵使心知如此,林落的脸还是猝然涨红,嗓子发紧。
而看着眼前人这般反应,虽说话不似作假,但瞧起来,似乎心里是有那个意思的。
裴怀川眉尾微挑。
“还没有?是裴二郎没瞧上你?”
没瞧上也正常,毕竟在东郡的‘裴二郎’是光风霁月的兄长,不是他。
“不是。”林落却很快反驳。
“那是何缘故?”
林落不说话了。
说实话,林落也不知道是何缘故那庶子迟迟没碰他。
虽然每回他都有为那庶子找借口,可……
眼前的少年鸦羽长睫颤动着,唇瓣紧抿,明明是个男子,眉眼间却无端生出几分清媚。
见这人儿实在是说不出来,裴怀川便也不问这个了。
反正瞧起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也是,兄长那般心里只有家族的人,这紧要关头,分不出心思到情爱上也寻常。
只是可惜了这般颜色。
兴致淡了些许,裴怀川只又问:“你今日来寻裴二郎,可是有什么事?”
裴怀川转了话头又问起这个,林落才回话。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这二人是好友。
他自袖中拿出一枚玉佩。
“我……是来还东西的,这枚玉佩我要亲自还给二郎。”
将‘亲自’二字咬得重重,林落生怕眼前这人要说替他送还。
那他如何见裴家庶子,又如何再投身?
冷不防在林落手中见到那块玉佩,裴怀川霎时眯起了眼。
这块玉佩……
方才听着林落回话,他还以为这个少年对于裴云之只是单相思。
没成想林落竟突然拿出了裴云之从小佩到大的玉佩。
这真是……
方转淡的兴味再次浓郁,裴怀川蓦然笑了。
“那可是不巧了,今儿个早间裴二郎就出了城,他去了屠郡,那儿的花楼近来有个小倌儿很是有名。”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自是假的。
裴怀川也不知道裴云之离开东郡去哪儿了,但左不过就是为了谋事。
裴怀川原是不打算和林落说这个的,可现下,他觉着这少年除了容貌外,与裴云之的牵扯让他十分感趣儿,便就说了。
先前只以为裴家庶子是搬离了驿馆,没成想现在闻言,却是离开了东郡。
骤然听见这个消息,林落一愣:“啊?”
那庶子……走了?
怎么回事?
为何前几日没走,昨日没走,偏偏是今日走了?
那庶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玩他呀!
林落并不愚笨,联想着前几日的投身,那庶子百般借口,而现在又时机恰恰好的离开……
他的脸一会青一会白,胸中漾起了几分羞恼。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先前那些说辞那么牵强,他还信以为真,现在思绪乍明,他一想想便知那都是裴家庶子躲着他的借口。
什么花楼小倌儿的,他这个送上门的都不要,不就是在躲着他么?
怔愣的样子带着失落,撇下的唇角似乎下一刻就要瘪了哭起来。
裴怀川最是见不得人如此,尤其是隽秀少年如此。
没成想这番话竟引得林落要掉泪珠,他忙安抚:“莫哭莫哭,这裴二郎性子就是如此,你……你可想知道裴二郎究竟喜欢什么?”
若是安抚为自己而哭的人儿还好说,这为借了他身份的裴云之哭的……
裴怀川一时间有点不知晓该如何安抚,便只能转移林落的注意力。
听这人突然说起这个,林落果然止了心绪,连忙应声:“想知道!”
虽然说这裴家庶子玩他,但林落并不会因此就止息了要攀附其人的心思。
谁让这桩赐婚唯有那一人是最优解?
有些氲了水汽的眼上抬,看得裴怀川眼眸眯了眯。
他道:“今儿个裴二郎不在,正好我也没事儿,我带你去亲身了解一下他的喜好,如何?”
对待美人儿,裴怀川平日里就是这么好心。
他也没说错,他初来东郡,散了雅集后无人相伴,没什么事儿。
“好,谢谢你。”林落没推辞。
如此能了解那庶子的机会,林落有何不愿意?
旋即二人抛下了那壶茶,出了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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