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听见了阿常果在叫我吃掉它。”
“可死物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江闲正觉头疼之际,忽然感觉到有一只带着温热的手碰到他按揉太阳穴的手腕。
是谢九霄的手。
谢九霄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腕骨,经谢九霄这么一安抚,他那一瞬间眉宇舒展开来,看向了这只手的主人——谢九霄。
他对上了谢九霄温柔如水的眼神,谢九霄嘴角噙着笑。
“小道长不必心慌,有我在。”
他已经调查清楚了,这阿常果是那审讯室里的怪物给奉天阁的。
那怪物的背后人知道江闲在鬼界,知道江闲会参加这次拍卖会,知道江闲会拍下这颗阿常果。
两百年前元御国南境战场上出现的会传播疫病的怪物,归元山中食人血肉不人不鬼的怪物,不知真假的阿常果……
似乎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
他们已经把注意力放在江闲身上了。
他们想对江闲做什么?
……
江闲松开了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谢九霄也顺其自然地松开了江闲的手腕。
江闲看向他,用肯定的口吻说:“我不会慌乱。”
“魔主都是我杀的,这三界里还没有人能威胁到我,连帝君都不能。”
谢九霄见江闲用清冷的声音像他一样说出如此嚣张的话,心里一阵暖流涌过,轻笑出声。
“我对小道长向来都是放心的。”
小道长跟他相处久了,性格也越来越像他了。
见江闲已经平静了下来,谢九霄侧过脸,不再去看江闲了。
江闲专注于看拍卖台上的物品,没有注意到谢九霄那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在灯光的照耀下,一半的眸子隐藏在阴影之中,森寒刺骨,如一条阴冷的毒蛇。
若有人想伤害小道长,那也得从他谢九霄的尸骨上踏过去。
转眼间,一个一个拍卖品被人拍下,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拍卖的物品,也是这次拍卖会唯一的活物——紫人鱼。
那被盖着黑布的巨大铁笼子被两个兔子面具人推上拍卖台,吱呀吱呀的,声响沉重。
铁笼子是用玄铁所打造,常人无法将其硬生生破坏,人鱼是妖兽,是一定攻击性,这铁笼子不仅是为了防止有人把紫人鱼偷走,也是为了防止紫人鱼出逃。
铁笼子被推上来,一路上还滴落了点点水渍,在远处看有些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抹鲜红。
定睛一看,那水渍竟是鲜血!
在场之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干扰了这铁笼子里的紫人鱼。
他们的眼中带着渴求与好奇,丝毫没在意在关押着紫人鱼的铁笼子走过的路径上残留着一道又一道的鲜血。
他们也不会在意那些鲜血。
人鱼再弱好歹是妖兽,性子刚烈,捕捉时有挣扎也正常。
他们都觉得那鲜血是人鱼挣扎时留下的伤口溢出的。
台上负责敲定音锤的兔子面具人看到地上点点血腥,脸色一变,拉过那推着铁笼子的兔子面具人转身,凑在他耳边耳语道:“这地上哪儿来的血迹?人鱼受伤了?几日前送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几日前那神秘人送来紫人鱼的时候他细细检查了一遍紫人鱼全身,确认了紫人鱼身上没有伤口才收下。
兔子面具人不知所措地低声回道:“不知道啊……前几日还好好的,昨日他的伤口莫名其妙开始溃烂流血了,我把那几处溃烂的伤口包扎好了,外表看不出来受了伤,问题应该不大……”
噱头都放出去了,竟没想到临时出了差错。
“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兔子面具人推开了他,转过身拿起定音锤,热情地开始向大家介绍。
“接下来轮到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个物品了,大家期待已久的——紫人鱼!”
随着兔子面具人的话毕,站在铁笼子旁边的兔子面具人扯下铁笼子上的黑布。
紫人鱼的面目彻底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全场惊呼。
“哇,真是紫色的人鱼啊!我还从未见过!”
“还以为是奉天阁夸大其词,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紫人鱼身上怎么缠了这么多的纱布?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他鳞片和皮肤都是紫色的,跟寻常的人鱼真的不一样诶。”
“这人鱼样子怎么怪怪的……”
江闲与谢九霄坐在最佳的位置,在黑布被拉下来的那一瞬间,看到了那拍卖台上的紫人鱼。
紫人鱼整个躯体缩在铁笼子的一角,头靠在铁笼子上,双眼无光,身上绑满了大大小小的绷带,绷带上染着丝丝鲜血,不知是在掩饰什么,皮肤与鳞片都是暗紫色的,连鱼鳍都是紫色的。
人鱼是水生妖兽,因为缺水,紫人鱼喘不上气,痛苦难耐,尾巴不住地拍打在铁笼子上,尾巴上的鲜血溅出,落在铁笼子外边。
谢九霄在梦境中见过蛊病之人的症状,他曾绑的那个禹狼人,与这人鱼一样,只是这人鱼的肌肤全被那紫斑所覆盖,不像那禹狼人一样原本的肌肤和紫斑交错。
难道凡人与妖兽得蛊病的症状都不一样?
不,是一样的。
人鱼是妖兽,多多少少都有些灵力傍身。
那审讯室里的怪物是八日前被夜卫抓到的,这人鱼被感染不止八日了,靠自身灵力才硬撑到现在,残喘着一口气。
谢九霄见到人鱼的那一瞬间,就对江闲道:“我曾在万俟和璟的梦境中见过患了蛊病的禹狼人,他与那患了蛊病的禹狼人症状一模一样。”
这世上哪儿来的紫人鱼,都是假的。
叫患了蛊病的人鱼还差不多。
江闲没见过梦境中患了蛊病之后是什么样子的,只在旁人的口中听闻过零言碎语。
他知道谢九霄在梦境中见过。
他记得梦境中的谢将军在朝堂上描述的患病之人症状,其中一点就是患了蛊病的人几乎是三四日就会化为白骨。
紫人鱼来奉天阁有好几日了,早超过了三日,却还未化为白骨。
紫人鱼现在很明显处于紫斑刚溃烂的阶段。
“现在还没化为白骨,是因为他有灵力吗?”江闲猜测。
“我也是这么猜的。”
已经知道了这所谓的紫人鱼与梦境中的元御国士兵患的蛊病是同一种,江闲问道:“那还要拍下他吗?”
紫人鱼明显还有意识,不过也处于精神涣散的边缘了,说的话可能也会颠三倒四,套不出有用的信息。
谢九霄沉默半晌后道:“拍下吧。”
江闲将视线锁定在那紫人鱼身上:“那我来出价。”
兔子面具人还在绘声绘色地编着紫人鱼有何功效。
“这人鱼身上的伤也是抓捕的时候伤到的,有血迹是正常的,好生养着就会痊愈。各位不必担心他发疯伤人,他在我们奉天阁已经被我们的驯兽师驯服了,不会伤人,各位可以放心拍下。”
“人鱼有什么作用想必大家都知道,人鱼国的人鱼可以织出价值连城的鲛纱。这不算什么,但是,这条人鱼还有一个功效——”
“紫人鱼与寻常的人鱼不一样,普通的人鱼只会织鲛纱,紫人鱼不仅会织鲛纱,凡人亦或是修士吃了紫人鱼的人鱼肉,可以延年益寿!”
“或是……长生不老!”
“现在,一百金起拍!”
第067章 路逢桃花相见
台下的人听到了兔子面具人的话, 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接连不断开始出价。
“一千金!”
“一千五金!”
“五千金!”
他们一个一个开始往上抬价,不过一会儿功夫,后面的人出价已经接近天文数字了。
有人赌上了全部的身家也凑不出能拍下紫人鱼的钱, 带着遗憾选择放弃, 也有人金银带的不够, 只能被迫放弃。
江闲听到台下的人接二连三地出价,到最后已经是他想不到的数字了。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当仙君当了这么多年, 只在天外云镜的财神——玉财仙君的玉财宫中见过如此多的钱。
江闲看向谢九霄,不确定谢九霄究竟带了多少钱,没急着出价, 而是问谢九霄:“你带了多少钱?”
刚才谢九霄花了三千金拍下黄粱梦笔, 他用谢九霄的钱出价一千三金拍下了阿常果, 这已经用了四千多金了……
谢九霄带的钱不会不够吧?
谢九霄带的钱不够的话,那只能放弃了。
江闲打算就此放弃,没想到谢九霄不慌不忙道:“小道长随意出价,我的钱包下这整个鬼市都没问题。”
江闲带着怀疑的目光看谢九霄,可谢九霄的神色坦荡, 不似作假。
谢九霄在鬼界的一千年里到底赚了多少钱?
江闲回想起自己打工三千年, 一个铜板没捞着的日子, 觉得不是很公平。
他要把这三千年的工资要回来之后再把帝君踹下位。
有了谢九霄的话, 江闲彻底明白了谢九霄是个不缺钱的主儿,放心大胆地加入竞价的人群, 开始出价了。
现在已经出价到八千五金了。
江闲:“八千六。”
“九千金。”
江闲:“九千一。”
“九千五。”
与江闲竞价的那道声音开始发颤,迟疑了, 他知道了对方已经穷途末路了。
他说出最后的出价。
“一万金。”
一万金, 刷新了奉天阁千年来的拍卖纪录,奉天阁从来没卖出一万金的拍卖品。
已经没有人能和江闲竞价了。
江闲成功用一万金拍下了紫人鱼。
紫人鱼是活物, 不会像之前那样送到包间里来。
拍卖会结束,拍卖台下的人陆陆续续散场。
今日的拍卖会,或许今后在鬼市会流传百年,大家对这种传闻都津津乐道,当年奉天阁中一个包间里的神秘人用万两黄金买下了一只紫人鱼。
江闲并不会在意世人的言语,他们也不知道他是谁,怎么议论都与他无关。
等台下的人都散去,空无一人之后,兔子面具人走进了包间。
“二位贵客拍下的物品在幕后,还请贵客随我来。”
江闲与谢九霄起身,分别戴上了面具,让兔子面具人带路。
兔子面具人撩开那沉重的黑色布帘,带着他们来了后台处,后台处正是那在台上敲定音锤的兔子面具人和他们见到的用玄铁打造的铁笼子。
铁笼子中关着紫人鱼,紫人鱼身下的鲜血好像越来越多了,滴滴答答地顺着铁笼子的缝隙,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声。
兔子面具人不动声色地往紫人鱼面前挪了挪,挡住了那摊血迹,脸上堆满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贵客,奉天阁规矩,先付后给,贵客先付一万金,我们奉天阁再交给贵客这条人鱼。”
江闲和谢九霄已经看出紫人鱼命悬一线,只剩下一口气,再不买下来紫人鱼就要一命呜呼了。
当务之急是赶快把紫人鱼送到鬼冥赌坊问话。
谢九霄利落爽快地递给兔子面具人一个储物袋,兔子面具人双手接住,打开清点了一下储物袋里的金银数目,确认没有异常后收下了:“贵客要现在就带走人鱼吗?”
“待会儿我的人会来带走这条人鱼。”
夜羽和其他的几个夜卫早就在奉天阁外恭候多时了,谢九霄让他们把阿常果和人鱼一同带回去。
兔子面具人挪开身子,眼咕噜一转。
这两位贵客似乎没看出这条人鱼的异常。
他毕恭毕敬地应下了。
交完紫人鱼的钱了,紫人鱼和阿常果也有夜卫他们带回去。
谢九霄和江闲往奉天阁外走。
谢九霄看向江闲:“现下已无事,那我们先回去吧,小道长。”
“嗯。”
此时此刻,奉天阁门口的巷子里埋伏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和一只鬼鬼祟祟的猫,来来往往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那鬼鬼祟祟的一人一猫正是桃花仙君和梦貘,他们在奉天阁中拌嘴,出了奉天阁还在拌嘴。
“喂,你让我去找那个人要那支臭笔,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要?”
“我不管,你找他要就对了!”
“你这黄毛说得倒是轻巧,你来要一个试试,别光让我去要!”
“我不是黄毛!没看见我现在是漂亮的浮玉猫吗?你这神仙怎么回事!早知道我去找太子殿下给我买了……”
“荧惑仙君才任职多少年?他哪儿来的钱给你买?”
“至少太子殿下喜欢毛茸茸的猫咪,对我爱不释手,不像你个不懂猫咪可爱的神仙一样!”
“谁会喜欢一个天天跑进我殿里偷吃我梦的猫!况且你又不是真正的猫!谁会喜欢一只臭黄毛啊!”
“我就是猫!我就是猫!”
他们吵着,喋喋不休,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
混乱之中,梦貘尖锐的双爪不小心在桃花仙君的脸上挠出了几道血痕。
桃花仙君只感觉到脸上一疼,那一瞬间,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去,用指腹擦拭了一下,而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一手的都是鲜血和猫毛。
他见自己手上沾着猫毛的鲜血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怀中的梦貘。
桃花仙君向来最宝贵他那张天生多情样的脸了,他每日早中晚都要从宫外种的桃花树上摘下新鲜桃花,桃花花瓣混着花瓣上的晨露,捣碎成汁液覆在他的脸上,呵护他那张看狗都深情的脸。
他也靠这张脸成为了万千少女的梦中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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