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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可以确定我就是喜欢你。”
“你怎么确定？”
柯泉难得面肌动了，扯出轻轻的笑意。他仰着头，似乎距离牧行更近，看向牧行的目光更深，双唇继续轻轻开合，吐出混杂气息的动听声音：“你想上我？”
柯泉看到牧行眸中的光影在晃动。不等牧行抬手碰触，柯泉自己先停下来，不再靠近他。
“这些天，你后悔觉得自己错了，只是后悔跟我假恋爱的时候没有跟我上床，是吗？”
“不……”
“觉得自己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没有把恋人做的事都做一遍。你根本没有想过你自身到底有什么错。你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讨厌你、生你的气。”
牧行与柯泉之间隔了大约一条小臂的距离，这是只要抬起手臂就能拥抱对方的距离。
如果是一对情侣，在这时会抱住对方安抚对方的情绪吧。
然而他和他……不是那种关系……牧行感到柯泉现在的气场好像刺猬，自己如果伸手触摸他，他一定会立刻竖起刺攻击……不，是竖起刺保护他自己。
“你不要再喜欢我了。”柯泉深呼吸一口气，身体摇晃了下，像是摇了摇头，“我不管你过去经历，你的童年你的家庭是什么样子，你有没有缺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不喜欢你。”
柯泉似乎不太能控制语速，虽然还是那样稳的声线，但却有种非常容易就会震动破裂感。
“你去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吧。”柯泉继续道。
你以后会遇到你喜欢，同时也喜欢你的人。
那个人会弥补你本科的遗憾，也会助你找到“真正的自我”。
“你只是错觉了，觉得我们之前那样的相处是恋爱，觉得很好。其实不是。”柯泉转身，背对牧行道，“我们之前都是假的，真正跟喜欢的人谈恋爱不是那个样子。”
柯泉走回到行李箱旁边，手放到拉杆上。这时，牧行开口了：
“你之前谈的，是真正的恋爱吗？”
“……”
“对不起。我不是要让你又回想以前的事情。我也是。柯泉，我不管你以前跟那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我不是那个人。”牧行看着柯泉的背影，说道，“我很喜欢你，我和你也可以谈一场真正的恋爱。绝对跟那个人不一样的恋爱。”
不知是否是四周比较空旷、安静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嘹亮，似乎穿透了每片树叶、掠过每根树梢，传遍整个林子，震动柯泉的耳膜。
柯泉握紧抓着拉杆的手。
牧行看到他的肩膀耸动了一下，像在深深吸气、呼气。
柯泉松开手，再次转过身，走到牧行面前。
“你真的不知道我过去的事情？”柯泉盯着牧行的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牧行说。
柯泉继续盯了他几秒，接着移开视线。
“你喜欢我。”柯泉缓缓道，“你想了解我……过去的我也是我……你即使可以不管我的过去，但是你也一定想知道我的过去，对吗？”
“是。”
“你有猜测，或者说，推测过我的过去吗？”
“有。”
“你的推测是什么？”
“……”
“让我听听。”
柯泉再次看向牧行，牧行也正直视着他。
“因为我还要赶火车，所以就五分钟吧。”柯泉唇角微微翘起，树影在他身上摇摆，淡淡的笑意似乎可被林间轻风随时带走，但又透出某种自信，好像已经料定某场博弈自己已经赢了，“你很聪明。你如果真的喜欢我，那你肯定能从我的反应，知道自己的推测是不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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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章稍微有点儿写长了，于是拆成两章了。这一章提前发出来，但是下一章还是标注第100章 ，并且明天，或者说，七个多小时后，就会更新下一章，到时候作话会有个本文的年终总结，谢谢大家一年的陪伴！元旦快乐！
七个多小时后再见！
第103章 他相信宿命论（下）
柯泉很聪明。
柯泉，还有陈星然，一直都不让牧行提起前男友提起过去。
提起这些，都是在伤害柯泉。
你如果真的喜欢柯泉，怎么会做伤害他的事？
但是，牧行现在如果不回答，或者推测错误，同样会得出“你并不是真正喜欢我”的结论。
“柯泉，”牧行仍直视着柯泉，问道，“你认为，直面过去是伤害吗？”
柯泉沉默不语，只看着越来越多的阳光穿透树叶间的缝隙，流落到牧行一侧肩膀上。
“我不认为是。”牧行笑道，“我相信你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你不会跟我提起这个话题。”牧行抬起手揉揉后脖颈，“你这个决定没有错，我们要交往，是该把章明栩的事情说清楚。”
柯泉眨了下眼睛。
牧行没有用任何代称，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说是‘猜测’也没有错，因为我并没有任何证据。”牧行放下手，“我说过，我更想听本人说，所以我没有主动打听过关于你和你前男友的事情。关于你的事情，我基本上都是偶尔听别人说。其中有一半，是陈星然跟我说的。不过，他一直都只是让我不要跟你提前任。其实还是等于什么都没说。他说章明栩是人渣……你的前男友伤害过你……你的前任欺骗了你的感情？”
废话太多了。终于说到正题了。柯泉蹙起眉头，抱臂看着他，不作回答。
“章明栩出轨了？”
“……”
这次，牧行盯着柯泉看了稍微长的时间。
他是确定了？柯泉心想。没有错，你猜对了，出轨没有错。
“比起‘前男友’‘前任’，‘章明栩’这个名字你的反应更强一些。”牧行微微点了点头，“明白了。”
柯泉：“……？”
你是在耍我吗。
“五分钟到了。”柯泉冷冷道，“浪费时间。”
他正准备离去，牧行忽然说道：“我第一次去你的宿舍，陈星然把我当成强暴犯。”
柯泉停住，再次看向牧行。
“你之前和我单独在我的宿舍时，你一直很紧张，不让我碰你。”牧行没有任何动作，站在原地与刚才一样看着柯泉，“在密室逃脱也是……”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他已经看到柯泉眼神动摇、眸光躲闪。
“还有，你一直怕别人看你……”
“你不要说了。”
柯泉开口道。
牧行看到他在颤抖。
“对不起。”
牧行慢慢走到柯泉面前，在能把他抱进怀里的距离抬起手臂，但是柯泉躲了下。
“柯泉……”
“我被我前男友强暴过。”柯泉低声道，“不止一次。”
牧行听到他呼吸加重，像在忍住恶心。
看上去就好像自己酒精过敏时，好像新冠阳了时那样，很难受很痛苦的样子。他的额头渗出汗珠，在颤抖。他现在就像是在那样身体极度不适的状态下，在强撑着跟他说话。
被强暴过。
柯泉特意说出来，是在明确告诉他——你的猜测是真的。
被前男友，被他喜欢的人强暴过，不止一次。被强奸，被暴力……
是真的。不再只是自己的猜想，没有任何“万一”“假的”“不可能”了。
强暴犯。牧行拳头不自觉捏出响声，骨节发白，想立刻去找到那个姓章的……但他紧接着又想起来，陈星然为何曾经也这样说过自己。因为，自己对柯泉……牧行捂住嘴，控制呼吸，脑袋一阵嗡鸣，胸腔内的心脏在沉重地跳动。
他现在脑子很乱，但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但他现在无法进一步思考。他连冷静都无法做到。
“所以我不想再谈了，也很恶心情侣之间的肉体接触。”
柯泉的声音几乎没有力气，说完再次转过身，背对牧行。
“你现在知道了，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别再追我了，去喜欢别人吧。”
牧行用在猜测中的那些事情，此刻在他脑海里都变得更加清晰：牧行想起来柯泉每次对“前任”“前男友”的应激反应，柯泉不让他提，陈星然也不让，可他……还有，他对他一次又一次身体接触，见他不喜反而更加故意地贴近他，对他发火时打他，不想让他乱跑就强制按住他……摸他的腰那次，他的眼泪……
可是，那个时候，我又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有过这种经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但是……牧行又不能否定，自己其实一直也有察觉到柯泉很反感，他早就对他的反应有那方面的猜测。但是……因为是情敌，所以他就是察觉到他反感，才会更加故意……他是故意的……对敌人不就是要攻击他的弱点拿捏住他击溃他吗……他是故意……
“柯泉！”
牧行大声叫住拉着行李箱要离开的柯泉，快速走到他面前。
柯泉低头不语。
牧行不想让他走，想跟他说话，但张口半天，不知说什么是好，最后只吐出四个字：“我不是他。”
“我跟那个人不一样。”牧行接着说道。
我不会伤害你……然而，第一个字刚出口，自己之前对柯泉做的事，却又在牧行脑海里闪现。
“对不起。”牧行似乎快要把嘴唇咬出血，“我之前……”
“牧行。”柯泉仍低着头，缓缓道，“我们就当三个多月前，没有在这里见面。那一天我没有来这里……”
“不行。”
“……”
牧行仍语无伦次，一个爱说话的人突然变得不会说话那样焦急，汗水让他的头发都浸湿了。柯泉再次开口道：“牧行，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有人说过，如果太爱一个人，失去的时候也会对生活失去希望。”柯泉的眸光垂落，好像在认真讲解一道难题一样耐心地，语速非常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太专情太热情不好。物极必反。”
柯泉掏出手机：“这个暑假，这两个月，你好好冷静一下吧。”
他点了几下手机屏幕。牧行知道他在干什么，从他的角度他完全能看到他手机屏幕上所有内容，但他只是看着他操作。明明呼吸都好像刀在割伤自己，在流血的疼痛，但是他没有伸手强硬地阻止他。
“我也想静一静。”柯泉收回手机，“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朝阳的方向真不舒服，太阳起来得太早了，阳光太炫目了。牧行觉得头有些晕，树林浸泡在阳光中透亮得模糊晃荡，有种不现实感。
柯泉不光删除，还拉黑他了。
他彻底不要他了，不给他一丝希望了。
这么决绝。
在拉着行李箱快走出小树林时，柯泉听到身后，牧行又叫了自己一声。听起来距离不近，也没有脚步声。他并没有来追他，没有拦住他不让他走。
“开学再见。”
牧行的声音轻飘飘地被风送过来，被风吹走。
……
其实，他的猜测或推测是什么都无所谓。
坐在前往火车站的出租车上，柯泉面无表情地靠着椅背，心想。
今天见面，本来就打算告诉他这件事。
告诉他，我只是和前任单独在家时被对方强暴过而已。
这个真实，就已经足够劝退一般人了。
柯泉深深呼吸了一下，将手放到胸口上。
原来如此。
是呼吸吗？他真是牧羊犬变的吗？是通过呼吸判断我？
柯泉的手离开胸口，手指去揉揉眉骨。
还有我的眼睛？目光？眼神？应该也有变化。
这些，以后尽可能控制住……但是应该很难……
等会儿上火车再确定一下预约的就诊时间。
柯泉慢慢深呼吸着，放下手，试着放松肌肉，扭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两个月时间，不见面、不联系，应该足够冲淡感情。
对一般人而言。
一般人……
柯泉垂下目光。
一直以来，一般人，被他拒绝一次就会放弃，最多第二次对他们更冷漠一些，他们就不敢再来了。
牧行很固执。他追陈星然的时候就是这样。陈星然也那么讨厌他，拒绝他，可是他还是要追他。
柯泉知道，自己和牧行，不可能会是朋友关系。
其他？恋人？或者还是敌人？这两个关系，柯泉也都不想要。无论是相恋还是继续敌对，都太累了，都是要投入爱或恨这类感情成本。柯泉想起“那个人”，恋爱前和恋爱后，迥然不同的模样；想起陈星然，最近几天与之前不同的样子，他最不愿意发生的“改变”却发生了……
自己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柯泉忽然鼻子发酸，喉咙像被鱼刺卡到般痛。他握紧手，指甲快把薄衬衣抓烂，用力呼吸着，闭上眼睛泌出泪，颤抖着，脑子里想到“宿命论”。
或许自己的命真的就是这样。总是会遇上不正常的人，跟自己交往的人最终都会变得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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