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跟江静姝分手吧,你俩不合适。”
他说这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像是通知和宣判。
“……?”
虽然不是真情侣,但宴寻实在觉得楚停云这话说得有病。
“我和学姐谈恋爱,跟你没关系吧?”
宴寻觉得只这句还不够,便又说:
“我不喜欢你,楚先生,以后也不会喜欢。”
“我喜欢的是静姝学姐,我从高一入校就暗恋她,很多年了。就算以后我们没能在一起,我也不会喜欢男人。”
“……”
楚停云盯着宴寻,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
他还是第一次遭到如此简单,直接,又毫不留情面的拒绝。
“是吗?”
楚总完全没被打击到,他盯着宴寻那张冷淡俊秀的脸,反而莫名燃起了一股强烈的征服欲。
男人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笑着微微抬起下巴,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江静姝补完妆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包间里的氛围很奇怪,甚至宴寻还忽然来牵她的手。
楚停云当然不会看着他们俩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而是微微压低了声线,听起来非常有长兄的威严:
“江静姝,你该回家了。”
“哦,好的,哥哥。”
静姝显然有点怕他,也很听话,于是下意识将手收了回来。
宴寻:“……”
他看了楚停云一眼,对方却勾起唇,对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果然!
宴寻想,这个男人刚才的什么道歉都是装的。
——这顿饭就像是开战的信号。
宴寻后来就总能在各种地方“巧合”地碰见楚停云。
甚至,对方还会卑鄙地让静姝学姐想方设法约他出去。
网球,滑雪,赛车,斯诺克……各种运动游戏,各种美食诱惑。
江静姝玩儿得快乐极了,因为有楚停云在上面撑着,家里的父母都管不了她,连相亲都有正当名义不去了。
就是哥哥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把宴寻带上。
江静姝觉得很奇怪,但是她从没想过楚停云会喜欢宴寻,毕竟对方之前交往的都是女朋友,而宴寻又是自己名义上的男朋友。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呢。
每次邀约,宴寻十次有七八次拒绝,但总有两三次躲不过去,因为他实在没法跟静姝学姐开口说楚停云那些心思。
宴寻原以为自己也就是跟这对兄妹俩有些纠葛,直到他在过年的前一天接到了陈婉清打来的电话。
“阿姨,您好,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语气很好,礼貌温柔,还很热情。这次打电话来是听说宴寻寒假留校没回家,怕他过年孤单,所以请他来家里吃顿团圆饭。
宴寻想要拒绝,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你看阿姨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今年都二十五岁了,好不容易交了个男朋友,家里都很关心,所以想见见你,请你来家里吃顿饭……”
陈婉清很会打感情牌,总之宴寻最后实在找不到借口拒绝,只能答应下来。挂断电话之后,他就立刻给静姝学姐打电话说这件事。
假装谈恋爱是一回事,但见家长就是另一回事了。
“学姐,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我也知道……”
江静姝也很惊愕母亲的提议,但是陈婉清当时跟她说——
“就让妈妈看看你真心喜欢的这个男孩儿到底怎么样。如果人确实不错,那以后家里就不干涉你谈恋爱了。”
那个时候,静姝天真地以为母亲竟是真的开始理解她了。她实在激动,又很开心,并且由衷地认为宴寻这样优秀,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我妈妈松口了,她就说想见见你,你就过来吃顿饭好不好?就一顿午饭,你吃完就可以走。”
“……好吧。”
宴寻还是答应下来。
母亲和哥哥都在国外,所以他今年过年就没回南城,留在学校也没什么事,就打算去一趟。
另外就是,宴寻想着自己都和静姝学姐见家长了,楚停云总不能还缠着他吧。
总之,第二天宴寻就去江家了。只是那天中午江晟海不在家,说是有个很重要的饭局。
楚停云则是一直都在外面住,只有一些重大节日会回来一趟。就算是过年当天,他也都是晚上才回来,而且绝不会跟陈婉清他们一起吃团圆饭,最多勉强住一晚。
江静姝拉着宴寻进门,
“小寻,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弟弟江宇珩。”
“你好啊,宴哥。”
江宇珩实际上比宴寻要大一岁,不过他脸长得嫩,又从来都是一副乖弟弟的做派,一口一个宴哥喊得乖巧又热情。
“听说你最近经常跟我哥和姐姐出去玩儿,下次能不能带我一起啊?”
宴寻觉得江宇珩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因为比起问他,江宇珩直接问他的哥哥姐姐不是更亲近吗?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没怎么应。
这顿所谓的团圆午饭就四个人。但陈婉清还是没有坐主位,她笑眯眯地给宴寻夹菜,旁敲侧击地问他的家庭情况。
宴寻如实回答,倒是不怎么紧张,毕竟他和静姝学姐又不是真的情侣。
“小宴啊,我们家养女儿一直都是富养的,她的一个包包,一条项链,可能要你辛苦工作几年才买得起。”
陈婉清表面语气温和,但实际却字字绵里藏针。
“你是首都大学的高材生没错,可我们家公司里跟你一样学历,甚至比你学历更高的,少说也有几百人了。不说以后让你养静姝,光是养你那个断腿的哥哥,病弱的母亲,不都已经捉襟见肘了吗?”
“你愿意当他们的吸血包,我女儿可不行!”
“妈!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你明明说……”
江静姝气得发抖,她听不下去,开始跟母亲大吵起来。
“闭嘴!”
陈婉清厉声呵斥她,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宴寻皱起眉,正要开口,却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热闹啊。”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楚停云回来了。
宴寻微怔,回头看见对方头发上还有雪,脸上戴着口罩,露出的皮肤微微泛红,像是感冒了。
“真好笑。”
楚停云站定在宴寻后面,随手搭在他椅子的靠背上,即便脸上戴着口罩也不影响他输出。
“明明早就把人查了个底朝天,看不上人家穷直接说就好了。”
“偏偏顶着一张温柔善良好母亲的脸把人骗到家里来,然后极近奚落讽刺一番,完了还要大慈大悲地装出一副全是为了女儿的样子。”
“大过年的,陈婉清,你可真会恶心人。”
“你……”
陈婉清完全没想过楚停云中午就会回来,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护着静姝这个男朋友。
她嘴唇哆嗦,气得说不出话,
“楚停云你……我是你爸爸的妻子!你放尊重点!”
“我连老头子都不尊重,何况你这么个东西?”
楚总冷笑,他说话带着点鼻音,却字字尖锐如针,
“陈婉清,你今天要是能甩个五百万到宴寻的脸上,跟他说拿着钱离开你女儿,说不定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可惜你不仅恶毒,还死抠,想装一副高高在上的有钱人模样,却吝啬地连半个子儿都不肯出,也不知道老头子每天晚上跟你睡一起怎么都不反胃。”
“……”
陈婉清已经要气晕过去了。
她哆嗦了半天说不过,就开始哭。
楚停云嫌烦,随手拍拍宴寻的肩膀,问他:
“走不走?”
“……”
宴寻没回答,只是站起了身。
“学姐,我就先回去了……”
这句话他还没说完,就被楚停云一把拽走了,一直拽到车上。
司机收到示意,开始启动车子。
楚停云虽然又一次大获全胜,但他看起来还是恨恼,
“宴寻,你之前怼我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怂?”
“……”
那是因为宴寻还没开口之前,楚停云就已经扛着机关枪上去一顿输出了。
于是宴寻没答他这句话,而是仔细看了看楚停云口罩外面裸露出的皮肤,很明显的潮红。
“生病了?发烧?”
“……”
楚总撇过脸去,哼了一声。
宴寻想了想,问:“前几天去滑雪,你不是说你不冷吗?说你小时候在俄罗斯长大,这点风雪不算什么来着?”
楚停云:“……”
这是现在的重点吗?
男人顿时就恼了:
“宴寻,你真是狼心狗肺,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你现在来嘲讽我?”
“……”
被扣了一顶狼心狗肺的帽子,宴寻也没辩驳,只是扭头跟前面的司机说,
“师傅,麻烦就近去医院吧。”
“我不去!”
笑话,楚总还能被他安排了?
司机为难地看了眼后视镜,毕竟他是楚停云的司机,当然只能听老板的。
宴寻便只能让司机在路边停一下,去买了体温计和退烧药。好在现在是中午,今天过年,要是到了晚上,药都不好买。
只是冬日的衣服层叠,量体温的话车上不太好脱。但楚停云很乐意,直接就开始脱了
宴寻摁住他:“张嘴。”
楚停云眉头一挑。
测口腔温度?
“好吧。”
他拉下白色的口罩,露出潮红发烫的脸,很顺从地朝宴寻微微仰头,张开了嘴巴,舌尖微微抬起。
过高的体温让他的嘴唇很红,连带着呼吸都尤其湿热。
宴寻不自然地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就打算把水银温度计的头放在他的舌下。结果刚要插进去,楚停云却忽然撇开了头,
“不行。”
宴寻:“……你又怎么了?”
“脏。”
虽然温度计是新的,也是刚拆封的,但楚总还是嫌弃。
“还是测腋温吧。”
“……行。”
“你给我脱。”
“楚停云,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发烧呢,手没力气。”
楚停云很无赖,甚至还要倒打一耙,
“而且宴寻,你能不能对一个病人好一点。刚才我可是拖着这副病体残躯在帮你,现在还好心让你搭车。”
“结果呢,让你帮我测个体温就是得寸进尺,啧,你这家伙简直小白眼狼一个嘛!”
“……”
小白眼狼宴寻气结。
他觉得要是楚停云这个人没长嘴就好了,那样看起来会真的会美好太多。
他深深吸了口气,先帮对方脱了一侧的大衣,然后再从下面掀起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最后是里面薄薄一层兔绒打底。
宴寻想,首都的冬天穿大衣,里面还穿得这么少,这家伙不生病才怪呢。
过程中,他的手不免碰到男人的皮肤。楚停云看着身形修长清瘦,但衣服遮掩下的身材却并不干瘪柴弱,光滑白皙的皮肤包裹着一层薄肌,明显是有过长期的专业运动,以至于线条看起来非常优美。
衣服被从下面掀到胸口上面的位置,宴寻目不斜视,放好体温计之后就让他好好夹住,又把衣服拉下来。
只不过宴寻没想到的是,楚停云还有脱毛的习惯。
——这男人真是精致。
体温三十八度七,算是高热了。
车上有水,宴寻喂他吃了退烧药。等到司机终于开回楚停云现在住的房子时,对方已经昏睡过去了。
宴寻只好把人背上去。
“你家密码多少?”
楚停云哼了两声,给他报。
豪门总裁的房子的确很大,但里面却没多少东西,空空的。加上太过干净整洁,看起来没有半点人气。
烧得快人事不省了,楚停云还是执拗地要进门脱外套消毒,上床之前必须换睡衣,还要洗手洗脚。
宴寻又不能撂下他就走,只能扶着人一一把这些程序走完。
总算把这位豪门总裁伺候好上床,宴寻就打算出去,结果忽然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今天看清楚了吧,你跟江静姝没可能,分手吧。”
宴寻:“……”
都这种情况了,楚停云还是暗搓搓想要拆散他跟学姐。
宴寻转过身,看着他说:
“就算我和她不能在一起,我也不喜欢男人。”
“哼……”
楚停云说的每个字都带着闷闷的鼻音,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嘲讽的意味,反而像是撒娇,
“你懂什么?男人自有男人的好处……”
明明很虚弱,这家伙却还要端着这么一副勾人样。
“要不要我带你试试?”
“……”
宴寻的回答是很无情地用被子捂住了楚停云的脸,然后大步走出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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