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底下的观众都默契地退远了,陶执疑惑地想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上前?他没有被人群挤开,轻而易举地来到了前排。
“小兄弟,危险呐!”有人好心地出言相劝。
陶执看了他一眼,再看向台上的事物,便明白他们在害怕什么了。
“吼——”一声野兽的嘶吼,威力直接朝他冲来。那是一头幼年黑白纹魔兽,最喜欢的食物是修士的脊髓。
陶执也不禁惊讶,竟然会在这里看见魔界生物。
那台上的驯兽师满脸得意,想等这小白脸吓破了胆,再趁机哄抬灵兽的价格。
“不要再靠近了,否则我也不能保你无事。”现场气氛已经到了,他佯装善心地说道。
但是令所有人意想不到,他竟然没有退后,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
驯兽师多看了他两眼,却也不再劝说。
原来场上的魔兽,都是用来下赌注的,谁买赢了便能带走一只魔兽,若是输了也能看一场斗兽表演,看起来怎么都不亏。
“我要买它!”有人将赌注投给了黑白纹的魔兽。
“是赤魂兽啊,这场比赛它可不会输。”
“想不到竟然找来这等凶兽,是下了血本了!”
场外议论纷纷,常年下注的人都知道,赤魂兽在魔界的威名,因性情嗜血残忍,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魔兽。
陶执摸了摸下巴,仔细打量了它以及其他魔兽,然后将一锭银子放到了对面。
那只赤魂兽的对手——墨环蛇,其貌不扬,唯有毒性厉害,会使猎物发狂而死。
驯兽师轻蔑地看了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人傻钱多的家伙,“现在下注结束,比赛结束后不能反悔。”
纵观全场,陶执发现除了他,只有另一位兄弟跟他一样买了墨环蛇。
那位兄弟穿着华服锦衣,身材膘肥,好奇地过来问他:
“你怎么也买了他?”
“我觉得它能赢。”陶执老实说道。
那兄弟摇了摇扇子,故作坦然地说:“赢不赢的无所谓,反正老子有的是钱,就图个开心。”
“……”
比赛开始之后,有人将两只笼子分别打开,在众人的目光下,魔兽缓慢地踏出了笼门。
在体型上墨环蛇不占优势,赤魂兽先是发动了攻击,把它重重地撞击在地。
两只魔兽身上散发的魔息,很容易误伤附近的生物,所以观众都自觉后退一段距离。
赤魂兽和墨环蛇重新纠缠到一起,互相撕扯各自的血肉,顿时场面一片血腥四溅。
陶执旁边的兄弟收了扇子,“赤魂兽要赢了!”
陶执:“……”为什么你那么激动?
他看见其他人也被这场战斗吸引,他们跟着往前凑到了台子边缘,完全忽略了危险的距离。
突然,墨环蛇咬住了赤魂兽的脖子,赤魂兽发出凄厉的叫喊——
它体内爆发的魔息,瞬间向外扩散侵蚀所到之处。
“退后,快退后!”驯兽师在台上急忙提醒。
围在斗兽台的人群恍然惊醒,他们纷纷向外奔跑,生怕落后一步便会被魔息腐蚀肌肤。
陶执下意识用灵力挡开兽群,但是人们都往他身边挤过来,还没等他动手,魔息的余波便横扫而来。
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用力地攥住了他的手臂,轻而易举将他带出拥挤的人群。
同时磅礴的灵力从中心扩散开,间接抵消了疯狂的魔息,然后人们诧异地发现动乱结束了。
“这么不小心?”萧玉折微微拧着眉,脸上带着愠色,手上却将陶执扶稳了。
“我没事……”陶执抓着他的手臂,讪笑道。
半个时辰,这么快就到了?
他连忙转过身去看,只见浓烟滚滚之后,台上的胜负已然揭晓。
赤魂兽被那条墨环蛇缠死了,它腹部鲜血淋漓,显然是受过重伤未愈,才不敌这墨环蛇。
这个结果令众人哗然,谁能想到赤魂兽竟然输了。
“恭喜这位小公子,你赢得了它。”驯兽师指了指墨环蛇,说道。
他看到了萧玉折,神情突然有些不自然。
萧玉折目露鄙夷地扫了它一眼,怎么能带这种低级魔兽回去?
陶执立即意会他的意思,脸上多了几分着急道:“我……我不带回去!”
“我想要它脖子上的东西,可以吗?”
他指的是死去的赤魂兽,脖子上那条镶嵌蓝宝石的宠物链,此刻浸染了血污。
萧玉折脸色果然好了些,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竟然喜欢这种“奇怪”的东西。
这种癖好也并非不好,只是……
“……”驯兽师看起来有些犹豫,像是忌惮什么事物一样。
“你等等,这要问过我老板的意思。”驯兽师沉吟了一会儿,对他们说道。
这笔交易若是不做,恐怕损失更多的人是自己。
陶执心里发笑,好整以暇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驯兽师从里面的帐篷出来,然后让手下摘了宠物链,递给了陶执。
“今后它就归你了,请小心保管。”驯兽师正色道。
“多谢。”
陶执背对着萧玉折低头看,借着旁边灯笼的微光,依稀能看到上面的几个字。
他快速瞥了一眼,然后就收了起来。
“仙君,我们走吧!”他朝萧玉折扬起笑容,然后不等对方回应,便牵起他的手往前走。
等他们离开之后,驯兽师走回了帐篷,对着里面的黑袍人行了一礼,神色恭敬地说道:
“老板,已经把东西交给他了。”
黑袍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将一颗金锭抛给了他。
“这是酬金。”
第54章
从斗兽场出来后, 他们乘着一只小舟前往对岸。
那里地靠一座小山,山道上满是往来的人,五颜六色的灯笼相互交错, 在漆黑的夜里很是亮眼。
水面倒映出天地,这附近刚好就只有他们, 剩下的便是茫茫黑暗的水面。
陶执看着自己的影子, 脸上的神采比以往都要夺目。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人界的繁华, 比血雨腥风的魔界要平静,又比冷清枯燥的仙界要有趣。
但是, 仙君似乎并不感到“有趣”。
萧玉折坐在小舟另一边, 全程沉默寡言。即便远处灯火映入眼帘, 透出的情绪也还是冷静从容。
“仙君, 你怎么总是这么……平静。”陶执双手托着脸颊看向他, 把本来的“死板”换成了个听起来好点儿的词。
“你想问什么?”
萧玉折眸光淡淡扫过来,仿佛看透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闻言陶执眼睛一亮,心里被勾得痒痒的,于是大胆地问道:“仙君未曾入道时,想必也有七情六欲,难道从前已经遍历世间, 看透红尘?”
萧玉折垂下睫羽,眼底情绪不明,映着水面上的粼粼月光。
“也算是遍历世间, 千山万水。”他如今的记忆破碎不全,依稀记得年少时,曾经尝遍人间苦难。
最后是否有看透红尘……或许不曾有过。
原来是看过太多, 难怪对什么都无动于衷。陶执心里万分感慨,他心想好不容易来一次, 都要玩得尽兴才行。
小舟很快就停泊了,他们像是普通人一样上岸步行。
身边往来的行人多是年轻男女,他们脸上洋溢着甜蜜,有说有笑地走到山脚下,一棵参天的大树下。
茂密得遮天蔽日的树冠上,挂满了用红绳系着的纸条,随风飘摇之时,发出叮当叮当的铃响。
陶执心里隐约有猜测,但还是好奇地往旁边的那座寺庙看了一眼。
——月老庙。
他心里不禁感到些许失落,这里不如想象中的好玩。
“这就是人的七情六欲,喜欢求神求姻缘。”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这庙里的香火味道直冲鼻腔。
但是还是有许多人心甘情愿,在外面排了一条长龙,只为了得到一张祈愿符。
看来这次最多是“凑凑热闹”了,他们可不会多留一刻。
陶执心想刚才硬是拉着仙君过来,想必对方心里已经不耐烦,便想早去早回,去其他地方看一看。
“二位不如看一看,本庙常年香火兴旺,不为自己也为家里求个姻缘。”
那庙祝突然走过来,一脸面善,堆满了笑容道。
他此话不假,光这短短几个时辰,便有无数人从对岸过来,便可知月老常常“显灵”了。
“不好意思,我们不用求这些。”陶执笑着推辞道,他倒是无所谓被问,万一冒犯了仙君,那可就不得了了。
所以他拉着仙君的手,转身就想逃离现场。
“我们走吧。”他道。
但是,对方却纹丝未动,他动了动尊口:“此处许愿可否灵验?”
陶执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心里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那庙祝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若是心有灵犀,情意互通,月老自然会给求愿者一段美好姻缘。”
“……”
庙祝看了看两人面色,忽然了然道:“二位可是为自己求姻缘?”
萧玉折轻轻颔首,神色如常。
陶执:“……”
随后,庙祝将两张纸条递过来,含笑道:“这是两张祈愿符,我见二位有缘,便赠与你们。”
陶执瞥了旁边一眼,见萧玉折在上面写下了姓名,看上去对“求姻缘”颇有些固执。
他握着毛笔犹豫了,在庙祝鼓励的目光下,也头皮发麻地写下了名字。
没想到,仙君竟然也信这个。
他内心感到复杂,或许是想多了,其实仙君只是重游故地,想再一次体验过去的感觉而已。
仙君既然有兴致,那就写一写又能如何?
两张纸条系着红绳,被紧挨着绑在高高的树梢,随着习习凉风轻轻摇曳,它们在一众纸条中那么不起眼。
风吹动陶执鬓边的发丝,他扭过头看过去,萧玉折正专注地看着树梢,眼眸格外深邃。
“你认为这样做,有用吗?”
在修真界中也有这种祈愿树,多得是祈求白头偕老的道侣去,可是真的能走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无论修为高低,地位尊卑,他们都有无可奈的事情,所以请求天道法外庇佑。
“没用。”陶执看着满树的“姻缘”,随便一阵风或雨都能吹落,怎么会有人相信能爱情“永恒”?
“要是真有用,他们来还愿之后,树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陈年旧情’了。”
萧玉折眼眸微黯,周身散发着凉飕飕的气息。
陶执后背汗毛一竖,及时补救道:“更重要的是相信彼此,坦诚相待,方能走到最后。”
“这么说……”萧玉折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
陶执与他写下求愿纸条,心里便期待与他携手余生,现在又希望与他坦诚相待。
萧玉折脸色微微发红,不自然地侧过脸,声音仍然淡淡的:
“不急于一时……”
陶执莫名地看着他,由于没听清往前凑了些,“为什么不急?”
他的脸突然在面前放大,望着那双天真澄澈的眼眸,萧玉折喉咙滚动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萧玉折发现热度不止上脸,还迅猛地窜上了喉咙间,让他有种想俯下身的冲动。
“今夜时间过得很快,我们要抓紧时间,去其他地方看看……”
陶执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就很可怕,就像是误惹了某种罪恶滔天的凶兽。
他决定不再刨根问底,而是后退了一步,说道:“他们都往那边去了,我们也去逛逛?”
周围的行人渐渐冷清,他们往北边走去了,在不远处有一条天河,此刻宁静黑暗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只只漂亮的花灯。
将天河照得如天银河一般,令人心驰神往。
萧玉折目光从他唇边移开,垂下眼眸掩饰了遗憾,他默默拉住陶执的手,径直往树后走过去。
此时往来行人稀少,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你去哪……”陶执想提醒他走错方向,但是下一刻却出现在天河附近,原来是萧玉折趁无人,带着他遁形至此。
他很快就被眼前繁闹的景象吸引,炫目耀眼的彩灯一盏盏的,枯燥寂静的河面仿佛焕发了生机。
周遭人声吵闹,往来频繁,大家都忙活着自己,当他俩出现在此地,也没有人去留意。
陶执这才松了口气,心想仙君是不是太“任性”了?在人前动不动就用灵力,可不是严肃正经的仙君会做的事。
“无须担心,我施法时他们看不到。”萧玉折从容地说道。
“仙君英明!”
陶执面上欢呼了一声,然后看向正在放花灯的人,对这一流程仿佛很感兴趣。
随后,萧玉折从身后拿出来两盏花灯,将其中一盏递给了陶执。
陶执开开心心地接过来,仔细看得时候,发现那竟然是一只兔子的形状。
想起之前在浮仙宗曾打碎过相似的,他心里顿时有些尴尬。
他悄悄瞟了一眼,发现萧玉折面色如常,好像是根本没想起来,或者……已经原谅了自己。
如果没人跟他算旧账,陶执就能高兴地继续玩。
他干脆蹲在河边,正打算将花灯放下去,但是忽然看到了附近的人,下意识停止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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