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诗厚抿了抿唇,竟无言以对,心口的位置莫名堵得厉害。
“好,那就不管他们。”他哑声道,“我带你一起逃单。”
“嗯嗯!”宁晚书重重点头。
谢诗厚把他按回椅子上,“你先等一下,我叫辆车。”
“好啊。”宁晚书乖乖地点头。
谢诗厚先是给司机打了个电话,接着在微信上给许万俊交代。
[包厢里有三个小朋友喝醉了,你找几个人送他们去酒店,在他们全部酒醒之前不要让他们离开视线,喝醉了容易出事故,一定确保他们的安全。]
许万俊:好的,二少。
厚:账从我下个月工资里扣。
许万俊:好的。
交代完,谢诗厚把宁晚书拉起来,问他:“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宁晚书歪着头想了想,“我想去看珠江,夜里珠江很美。”
谢诗厚无奈地笑笑:“这里没有珠江,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其他江。”
宁晚书哦了声:“也可以。”
谢诗厚扶着宁晚书走到酒楼外,司机已停好车在路边等候。
他把宁晚书塞进后座,旋即自己也坐了进去,交代司机:“去滨江公园。”
司机会意,默默驱车上路。
出乎谢诗厚的意料,上车后宁晚书很乖,不哭也不闹的,就连坐姿都很乖巧,若不是红着脸,都看不出他喝醉了。
谢诗厚忍不住问:“书书,你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嗯,”这回宁晚书竟没否认,“我不开心。”
谢诗厚微微一怔:“为什么?”
宁晚书很诚实:“这个世界太操蛋,开心不起来。”
谢诗厚:“……”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他会认为只是醉后开的一个玩笑,但从宁晚书嘴里说出来,他没办法当成是玩笑话。
滨江公园离花家酒楼不远,开车过去也就几分钟的距离。
下了车,宁晚书兴奋地走到江岸的围栏边,张开双臂,任由夜风拍打自己微醺的脸庞,满脸写着享受。
谢诗厚来到他身侧,双手搁在围栏上,目光落在江对面五彩缤纷的灯光秀上。
“为什么突然想来江边?”他问。
宁晚书盯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直言:“我想变成一条鱼,不知道跳进去之后能不能变成鱼。”
“别犯傻。”谢诗厚眉头一紧,不由得往少年身侧走近一步,“江水很深,也很脏,你想玩跳水我带你去游泳池玩。”
闻言,宁晚书扭头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谢诗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晚书摇头:“我想喝水。”
谢诗厚挑眉,“现在?”
宁晚书点点头。
谢诗厚略有些迟疑:“车上有水,我让司机拿过来。”
“不要别人拿,”宁晚书有点不高兴,“要你去拿,别人会在我的水里加奇怪的东西,但是你不敢。”
谢诗厚喉咙哽了一下,小学弟说的,难道是他以前经历过的事?
“我口渴死了,你去不去?”宁晚书很不耐烦,顿了下,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你也和他们一样嫌弃我。”
“我跟他们不一样。”谢诗厚想解释,但想想还是算了,“那你等我一下。”
等谢诗厚转身走了几步,宁晚书抬脚跨坐在围栏上。
他就这么呆呆地盯着水面,眼中逐渐失去光彩。
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出生是错的,跳下去的话,老天爷会把他收走吧?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谢诗厚还没走远,越走他越感不安。
不行……他还是不能放心。
小学弟今晚的状态很不对劲,他不能留他一个人在江边。
谢诗厚霍地转身,刚想跑起来,便看到那道消瘦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别跳!”
谢诗厚的心快要跳出来。
几乎用尽了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跑到江边,顾不上脱鞋子,也顾不上手机还在身上,他一股脑地跟着跳了进去。
事实上,宁晚书从小就会游泳。
即便喝得神志不清,他的身体记忆并没有也因此而沉睡。
落水后他凭本能的浮到了水面上,也幸得江水的洗礼,神智清醒了不少。
他闻着腥臭的江水,有点嫌弃,刚转身想找可以上岸的地方,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一阵巨浪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口江水。
宁晚书立马把水吐出来,不忘抱怨一句:“你跳下来干嘛?”
谢诗厚从水底冒出来,三两下游到宁晚书面前,一双发红的黑眸似魔鬼般,死死地盯着那张微红的脸。
“宁晚书,”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不要命了?”
“关你什么事?”宁晚书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不会游泳。”
谢诗厚逼近他面前:“即便你会游泳,万一水里有暗涌把你卷进去,你想过后果吗?”
“我、”宁晚书语塞,顿了下,他心底莫名燃起一团火,“你还有脸说我,你自己还不是跳下来了,谁让你跳下来的,万一出事你家人讹我怎么办!”
谢诗厚眯了眯眼,没说什么,拽住他的一只手臂,将他拖着往岸边游去。
他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上岸,只不过要游一段距离。
游着泳宁晚书不好开口说话,便没说什么,默默地跟着男人一起游。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了几节阶梯旁,谢诗厚先把宁晚书推到岸上,接着自己才爬上去。
游泳需要耗费大量体力,宁晚书上岸后,全身沉得不行,手脚重得抬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稍作休息。
谢诗厚坐在他身侧,默不作声地将口袋里的手机钱包取出来,扔在一旁的草地上,接着拧掉衣服上的水。
宁晚书扭头看向那张阴郁的侧脸,没说什么,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把手机倒过来,充电口立即流出了几滴水。
完蛋,他的手机是旧款,一点也不防水。
扭头一看,谢诗厚的手机是防水的,轻轻一按屏幕就亮了。
谢诗厚若无其事地解锁,不知是在给谁发消息,一边说:“现在学校宿舍已经关门,你是打算去酒店住,还是先跟我回去换身衣服?”
宁晚书歪头想了想,脑袋又开始晕乎乎的。
手机湿了不能马上开机,否则会短路,而他没有带现金在身上,没钱打车回学校,住酒店也没钱。
想找其他人求助,可这个点就连平时在公园里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都回去了,哪里还有其他人。
似乎除了求助眼前这个人,他别无他法。
哦对了,他可以在这里过夜,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于是,宁晚书直接闭上眼,连话都没回。
谢诗厚:“……”
他伸手推了推宁晚书的肩膀,“别在这里睡,会着凉。”
“关你屁事……”宁晚书低声呢喃,“滚远点。”
谢诗厚耐心劝:“我有套房子离这不远,你可以过去洗澡换身衣服,然后我送你去住酒店。”
宁晚书嫌烦干脆捂住耳朵,嘴里嘀咕:“谁再管我谁是傻*逼。”
谢诗厚苦笑:“我是傻*逼,一辈子都是,行了吧。”
等了片刻,躺着的人没反应。
这时天空开始下起雨,谢诗厚马上拉住宁晚书的手臂,“下雨了,你不能睡在这里,会生病。”
宁晚书别扭地甩开他的手:“傻*逼,不用你管。”
“书书,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宁晚书嘴里又在嘀咕,不过谢诗厚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眼看雨越下越大,谢诗厚心知不能再让小学弟淋下去,强行把人拉起来,“雨下大了,跟我回去。”
宁晚书挣扎了几下,可惜酒劲还没过,实在没什么力气,只能被动跟着上了车。
还是跟来时一样,宁晚书在车上很乖,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安静地呆坐着。
谢诗厚在附近有一套江景房,车开了几分钟就到了。
酒精作祟,宁晚书脑子很沉,下车后身体晃得厉害。
谢诗厚扶住他的手臂,“能不能走?”
“头晕,我不想走了,”宁晚书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背我。”
谢诗厚几乎没有多想,背对着宁晚书半蹲下来,“上来吧。”
宁晚书用力拍他的肩头,“低一点,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好。”谢诗厚把身体往下压了压。
宁晚书这才趴在他背上,双手勒住他的脖子。
谢诗厚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平稳的呼吸声,他小声问:“书书?”
背上的人没反应。
睡着了?
他不由得放慢脚步,生怕颠到背上的人。
回到家,谢诗厚直接把宁晚书背进浴室,先让他坐在浴缸边上。
“自己洗澡可以吧?”
“不可以,”宁晚书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头好疼,你帮我。”
谢诗厚:“……”
还以为小学弟已经清醒了,原来并没有完全清醒。
“你确定,要我帮你?”
宁晚书头疼得很,不耐烦道:“别废话,我头疼死了,快点帮我。”
“……”
“不帮就算了,我睡浴缸也可以,”说着宁晚书就想躺进浴缸里,“从现在开始,我要当一条鱼。”
谢诗厚赶紧拉住他,“没说不帮,你先坐好,我给你拿花洒。”
宁晚书点点头,自觉脱起了衣服。
谢诗厚余光瞥见他脱衣的动作,心跳没来由地乱了节奏。
不多时,少年露出了一副干瘦却线条柔美的雪白后背。
谢诗厚噎了噎口水,狠心将目光从少年身上瞥开,“水温合不合适?”
“有一点冷。”
“那我调热点。”
为了避嫌,他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宁晚书,没留意到手上的花洒喷歪了,洒了宁晚书一脸水。
“不要喷我脸上!”宁晚书捂着脸发出抗议,“眼睛都睁不开了!”
“对不起。”谢诗厚急忙把水关掉,“我拿毛巾给你擦擦。”
宁晚书用力揉眼睛,“蠢死了你,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洗澡都不会,我要是黑球肯定甩你一身水。”
谢诗厚拿毛巾过来,一边帮他擦脸一边问:“黑球是谁?”
“我的猫,”一说到这个,宁晚书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就我微信头像那只波斯猫,它叫黑球,黑不溜秋的黑球。”
谢诗厚微微一怔:“你喜欢猫?”
宁晚书摇摇头:“只喜欢黑球,它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猫。”
谢诗厚眼底沉了沉,低声道:“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把它带过来。”
“洗快点!”宁晚书脑筋转得不快,但是很跳跃,“我头好晕,想躺下来睡觉。”
“好。”谢诗厚重新拧开热水,胡乱地给他冲了一会儿背,越来越觉得尴尬,将花洒递给小学弟,“剩下的你自己来?”
“嗯。”宁晚书点点头,身体却不为所动。
“……”谢诗厚很是无奈,“书书,自己拿花洒。”
宁晚书又点了点头,但手上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谢诗厚挑眉:“书书,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宁晚书又嗯嗯应了两声,脑袋越来越沉,快要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全世界都是虚的。
头好晕,他想睡觉了。
谢诗厚发出一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轻叹,他要真这么做了,等小学弟酒醒后,非得拿菜刀砍了他不可。
他把花洒挂了回去,接着道:“我给你放热水,一会儿你自己到浴缸里洗。”
“哦。”宁晚书应了声,“那我又可以当一条鱼了。”
谢诗厚失笑:“你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顿了下,他突然有些不安。
小学弟不会又突发奇想的想不开吧?毕竟不久前他刚跳过一次江。
终于放好热水,宁晚书扑腾一下坐进了浴缸里,接着兴奋地用手脚拍打水面,仿佛自己真成了一条鱼。
谢诗厚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他怕自己走了小学弟想不开,不走又怕小学弟酒醒后责怪自己,一时间进退两难。
这时宁晚书突然抓住他湿漉漉的衣角:“陆桓之!”
谢诗厚身体一颤,眸底沉了下来:“我不是陆桓之。”
第50章
宁晚书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用手指晃了晃他的衣摆,“我好想黑球,你有看到黑球吗?”
谢诗厚:“……没有。”
宁晚书失望地松开手, 接着抬手看向自己的手指:“陆桓之, 我指甲长长了,你快帮我剪指甲。”
谢诗厚微微眯起眼:“我不是陆桓之!”
他的语气有点凶,宁晚书身体颤了一下:“哦, 你是傻*逼谢诗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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