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乱步的声音止住了,莫约过了三秒,他叫到我的名字,语调微妙的变化了一下。
“禾泽,”乱步的声音听起来极其严肃,但说出来的内容正好相反,“你的异能力实际上叫‘超麻烦’吧。”
我不爽了。
“阿真才不是麻烦,他超强的!”我反驳道,要是没有阿真,我大概得死几百回吧。
“我是说你超级麻烦啊!就是个大麻烦!”乱步似乎稍稍有点烦躁,薯片包装袋被弄得哗啦作响,“乱步大人亏了。这么麻烦的事情,一份点心根本不够,至少要三……不,五份才行!那就这样说好了,你回来之后就要准备它们。不准再忘记了。”
乱步一提忘记我就心虚,因为我似乎是真的忘了他说的某件事,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为了掩盖我的心虚,我迅速“嗯嗯嗯,好好好”的答应了。
好的,现在我要想的事情又多了一件——我与乱步曾经约定过什么?
事后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等下,我的原计划不是再也不给乱步做点心了吗?怎么又莫名其妙欠了好几份。好像被乱步忽悠了……
不过乱步戳穿我那事我也没真生气,给他做点心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其实没什么损失,那就没事了。
得到我承诺的乱步满意了,心满意足的开始和我进行刚才的话题。
“自焚事件的相关资料我有从警方那里要哦,他们真的好没用,竟然这样明显犯罪手法都看不出来,还以集体自杀定案了。”乱步不客气的说道,“好多都是蹩脚的伪证,竟然没人发现,太没用了吧!”
“或许不是没人发现,”我想了想说道,“而是那些人需要的就是伪证。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
“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对吧。”乱步接上了我的话,“禾泽超级讨厌处理毫无用处的麻烦,那些被烧死的【48】成员对你来说就是毫无用处的麻烦,所以禾泽根本不在乎他们。禾泽唯一关心的事,就是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织田,我说的没错吧。”
全,全中。
完全无法反驳。
“我和他的想法不一样。”我用手指摩擦了一下手机的背面,轻声说道。
助哥调查【48】事件的原因,更多的是探寻那些人死亡的真相。他有些自找麻烦的习惯,从我听说他因为一个少年两句话就潜入近一百五十人的武装士兵保护的民间军事公司,不但不能杀死任何一个人,还要搬运出一副要两个成年人才能挪动的一幅画后,我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了。助哥现在已经离开了港口黑手党,就算当初真的有什么阴谋,对助哥本人来说也不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他在继续调查,仅仅只是不能接受一群和他有关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去,他想探寻真相,即使这件事对他来说没什么利益可言。
而我则持有几乎相反的意见,我对那群人是怎么死的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但完全无法忽视这背后潜在的阴谋。非常奇怪,助哥的能力我完全不怀疑,甚至是极其信任的。但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助哥可能被卷入了某种阴谋当中我就很担心,非常担心,有一种稍不注意就会发生极其糟糕的事情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古怪了,我对安吾都没有这种过度担心的感觉。明明在我眼里,假设他俩真要选一个会出事的,安吾出事的概率都比助哥大的。
救命!我在说什么啊!根本不会出事,他俩谁都不会出事的!呸呸呸!
我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的垃圾想法打包丢掉,专注【48】的事情。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更在意自焚事件凶手的目的。”我向乱步承认道。
“哼哼,禾泽距离优秀的侦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乱步一副得意的样子,并且还在“咔嚓咔嚓”的吃薯片,“还是要乱步大人来帮忙,真是没办法。”
“是为了灭口。”乱步说道,“死掉的人都是【48】组织的成员,这个组织虽然很不讨人喜欢,但格外顽强,完全没有让消失的办法。很显然,他们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被幕后的凶手杀掉。”
并不显然,我这样想着。但没有怀疑乱步的推理,因为他说的完全正确。在我搜罗了一堆独家信息比对分析了半天后,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问题是我手上掌握的都是比较保真的一手资料,乱步拿的好多都是假资料和乱七八糟的伪证。
他怎么分析出来的?只能说不愧是名侦探吗?
“手法也不难分析。”乱步还在继续推理,“你们看过现场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手上的现场照片是不全的,描述也有偏差,实际上并不是整个基地都被焚毁了,在离焚烧点比较远的地方,肯定有一块完全没有焚烧痕迹的角落,我说的没错吧。”
我回想起和敦打电话时待的地方,于是点了点头,后来又意识到对方可能看不见,于是补充了一句,“在那上面还有个窗户,四米高的地方。”
“这就说的通了。”乱步似乎并不意外,“凶手根本没在现场,而是找了个执行人完成这次作案。”
我有些听懵了,但乱步还是像陈述事实一样的把作案手法给我剖析干净了。没有推理,全是结论。
简单来讲,就是凶手通过诱骗控制某人的方法,暗中出谋划策,让他杀掉了他的同事,伪造成自焚的假象,最后再自杀了。这个地方是【48】组织的据点之一,被选中的执行人产生了迫切想要杀死其他人的欲望,不冷静的刽子手在真凶的指导之下布置好现场,将受害者引入其中。大火燃起之时,执行者坐在窗户上,用弃置在此处的钢筋驱赶着困在大火中的人。窗下的墙壁涂上的防火的漆料,加上坐在窗沿的人,会对慌不择路的【48】成员达成一种暗示——那里是逃生的出口,我要往那里跑。他们会忽视掉更容易突破的挂锁的大门,把四米高的窗户当做救命稻草。但在无望的挣扎中,他们会绝望、痛苦、愤怒,他们的心会在绝望中发生变化,他们不再想逃生,只想把坐在窗户上的执行人拖下水,但他们的做法也没有必要,执行人会在合适的时候,自己跳下去。但这距离“自焚”依然还有差距,但这样的差距,只需要一点私心就可以弥补。只要警方的中,有人希望他们是自杀。是谁都好,只要掌握了他人的秘密,被掌握秘密的人就会付出一切代价让这个秘密尘封。铺设下“自焚”这一弥天大谎,可能也只是受害者中的其中一个掌握了他偷税漏税的证据罢了。
比起忽悠整一个行动小队的人去死,忽悠一个情绪更激烈的疯子杀人再自杀显然合理的多,操作难度也大大降低。
我隐约抓住了一个不得了结论,能说服他人杀人再自杀的操心师可不多见。我就认识两个,一个是森首领,他已经凉的透透的了。
另一个就是太宰……
而且,在老板的情报结果没交给我之前,太宰动手的可能性完全无法忽视。
不管动手的是太宰,还是横滨还有新的操心师,都是非常令人头大的事情。
我揉了揉脑袋,有了乱步的事件推理,【48】事件本身存在的疑点算是被完全解决了。直接省下了我继续调查自焚时间的时间,让我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去镭钵街走一趟的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于是什么“这辈子再也不给乱步做点心”的话就被我忘得干干净净了。
然而就在我要向乱步道谢的时候,他却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上次一起玩的那个游戏,其实我们是快要输掉了吧。”乱步说道,“那个地方有两只怪物,如果真的把医院炸毁了,第二只更可怕的虫子会从地里钻出来,可是在国木田已经濒死的情况下,最好的情况就是可以活下一个人。所以医院不能炸,有些事物不能唤醒。”
“嗯。”我点点头,肯定了乱步的说法,“的确还有一只怪物在地下,是一只巨噬蠕虫。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网上找到了一家网站,是你建立的吧。”乱步回答道,说道后面时稍稍有点烦躁,“上面介绍的很清楚,但不专门去了解,就根本不可能知道。玩跑团的时候就像是被蒙住了眼睛一样,什么也看不见。但去看了那个网站之后,一切又变得极其简单了,像是带上了眼镜一样。”
我隐隐约约意识到乱步要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他开口问道。
“所以禾泽,这种被拿走了眼镜的感觉,是因为什么?”
我知道他一定会问的,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
“是‘书’,它的传闻是真的。”的视线落在手腕的手表上,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
第94章 预感
和乱步的通话结束后,我把乱步的分析过程告诉了助哥。
不过乱步说的全是结论,实在是不具备什么描述性,于是我又加了一些我私人获取的信息论证说明了一下。
虽然手法什么的都很清楚了,但凶手根本没出现在现场,还有一些无法忽视的其他因素,总之就算是乱步也没法再做出下一步判断——他还因为这个狠狠的抱怨了我一顿。
想要乱步能继续使用他的异能力就必须取得更多证据,但这些证据乱步没法拿到,所以他有点不高兴。
进行推理时不能获取证据,对乱步来说就像是玻璃橱窗里只能看不能吃的点心一样,让人心痒痒的同时还有点烦躁。
那些乱步需要的证据我倒是有可能拿到,但要不要告诉乱步又是另一码事了。
毕竟这不是普通的推理委托,而是一些涉及国家层面的技术竞争,很难判断水有多深。
我是身份摆在这里,我有必须探寻真相的理由,并且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不必过于担心那些影响。乱步就完全没必要因为好奇心卷入这种麻烦了。
我讲话稍稍有点跑题的毛病,特别是面对助哥和安吾的时候,因为有很多话想和他们讲,所以很多时候话讲到一半就会被我拐的很远很远。
所以等到我把自焚事件的事情向助哥讲清楚时,我们都已经做完初期留档工作离开武侦办公室,还差两步路就回家了。而耗费这么久才讲清楚就是因为我中途又和助哥讲了不少有的没的,比如和他探讨了一下咖喱和螃蟹的兼容性问题。
最后把我们两个人都说馋了,助哥还好,回家还能做咖喱吃,但我昨天才把家里的蟹肉罐头吃完,只能脑补一下咽咽口水了。
虽然乱七八糟的聊了很多,我总算还是在回家前把乱步的结论和他讲清楚了。
“幕后的凶手杀掉这么多人的目的显然不是因为什么私人恩怨,他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不是喜欢践行暴力美学艺术的疯子,也不是有特殊癖好的杀人魔。这类人通常是有二次返回现场的习惯的,不可能从头到尾不出现,所以他这么做纯粹是为了灭口。”讨论完写小说,跑团,咖喱,螃蟹,兰那罗,富二代,委托,护卫任务,国木田老师,太宰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话题之后,我绕回了主题。
“——但是很奇怪啊,我顺着线索调查了很久,根本找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没法推断他灭口那群人的原因。如果知道自焚事件的具体时间,倒是可以缩小一下判断范围,但也只能做到那个地步。想要知道更为详尽的事实,就必须从事件本身入手……”我揪着头发想了半天,但什么也没想到,于是抬头询问助哥,“助哥过去遇见他们的时候,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助哥摇摇头,“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得到那幅画。”
这幅画我很有印象,是一幅中世纪欧洲的风景画,绘画者的技艺非常高超,带着脱离于传统画法的炫技般的笔调,据说是出自十四世纪欧洲的一位出身高贵的伟大君主之手,然而描绘的却是一对勤勉劳作的夫妇。这是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搬运走的巨大画作。虽然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助哥是一个人把它弄到客厅的。
我当时刚起床,蓬头垢面的开了房间门,整个人都惊了。虽然我一直都知道助哥的床板下有一幅价值几亿的世界名画,搬家之后这幅名画还在他床板底下,但直观的看见这个占据了半个客厅的画还是很震惊的。
世界名画竟在我身边!
考虑到我美术生的身份还没彻底报废,看见好看的画作我还是会兴奋一下的,更别说在这里这幅画被称为是该世纪画作中的最高杰作。
绘者的笔调带着一种张扬的傲慢,但笔下的夫妇却栩栩如生,情感神态都把握的十分到位,这种错位般矛盾的感觉让我的眼睛完全没法从这幅画上挪开了。不洗脸不吃早餐,就盯着这幅画看。
助哥看我看的很认真,就稍稍向我介绍了一下这幅画的来历。那不算什么很美妙的故事,但助哥还是讲了。甚至我展示了一下那个钱多的没地花的富豪用荧光笔写在这幅画上的句子。
其实字不丑,我觉得还挺有创意的。
但让普遍意义上懂艺术的收藏家看见这幅画的话,肯定要被富豪先生的行为气晕过去吧。
然后被我的评价气醒,对我这种不懂艺术保护的失格美术生唾弃一番。
看够了画,非常心满意足,然后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助哥怎么突然把这幅画拿出来了?”不是应该好好收着吗。
然后助哥就简单跟我提了一下他和那个少年的约定,总之就是约定的时间到了。他要把这幅画物归原主了。
我盯着这幅画看了两秒,又盯着客厅的大门看了两秒,沉默了。
客厅很宽敞,把这幅画卡着角度从房间挪到客厅还不是什么难事,但走廊可比客厅窄多了,怎么弄出去啊。
助哥似乎意识到了我在想什么,回答我说这不是什么问题,可以走阳台。
啊?
总之我帮助哥包装好这幅超级大的油画之后,就把他从阳台弄出去了,偶尔有周围的邻居好奇的围观一下,我们解释完是幅画之后他们就失去了兴趣,完全没考虑这幅画的原价可能是十亿。
最后助哥口中的少年亲自取走了画,他看那幅画的态度嫌弃的很,结果叫手下人拿这幅画的时候又东叮咛西嘱咐的,在意的要命,看起来态度很是矛盾。或许他的父亲会把这么一幅画当做礼物送给他,并不只是单纯的找了一副价值连城的作品呢。
这是发生在半个月前的事情,我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为什么我们阳台的防护网是没安装好的摆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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