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者的来历指向横滨再平常不过的暗杀公司,而雇佣者的来路拐了几个弯就消失不见了。那会儿说不清楚在执着什么,抱着几乎要扒干净富二代先生一切来路的做法想找出原因,找出富二代先生会死的原因,我本来想把我这种行为归结为“不甘心”,但仅仅是胜负欲的话并不足以我这样做,毕竟我经常摆烂认输。
然后,老板的邮箱里发来了一封邮件。准确的说,这是老板黑进的、富二代先生的邮箱,那是一封雅思的成绩查询提醒。
然后在老板极度困惑,并且觉得我这人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我登录了官网,输入了富二代先生的考号帮他查询了成绩。
——我大概是病的不轻。
在头脑发昏,路都稍稍有点看不清的情况下,我现在的想法和当时的想法竟然莫名其妙的重合了。
……然后我看见富二代先生的成绩了,那是可以报考任意名校的分数。雅思考试根本没法阻止他去上学。
但死亡可以,死亡什么都可以阻止。我在那一瞬间倏地意识到这点,然后一种泥沙被灌入湖底的感觉便席卷了我,我就因此失去了继续去找答案的欲望了。不是答案不重要,而是我发现我无比幼稚,明明早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却像个抱着童话书不放的小孩,说什么“圣诞老人是真的”这样鬼话。
富二代先生就是会死啊,就是会死掉的。
因为现实不是童话,就是有人会用你的坏结局达成自己的好结局,而他们往往不会失败。
那天,富豪先生包下一整个楼层,预约同前田小姐见面,并不像是富二代先生以为的那样是会面情人。正好相反,那天富豪先生同前田小姐见面,是希望将自己手上那部分不记名财产记在富二代先生名下的。有人希望这笔钱有更大的用处,于是他们必须去死……
于是我在一种隐约可触的沉默和一种隐约可感窒息下,正视了那个不愿被我承认的、麻木的答案。
我停下了。
第112章 感染源
脑子里杂乱的想法很多,像是颜料杂糅的调色盘。但我觉得我的盘子上调的应该是火药,而且估摸着还掺了点金属元素进去,说不定还会炸成烟花。
不过无所谓,现在我已经不试图阻止我的脑子了,他爱想啥想啥。反正我现在已经进入防空洞,还有几步路就能回到社里了。
我感觉身上非常烫,而且一直在打颤。我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刚发烧的那天,或许是低烧转高烧了,反正晕晕乎乎的。
是因为酒吗?我努力把游离的意识聚拢,但似乎不太成功。
或许不是吧,毕竟我才喝了一口……
开脱的想法慢慢的接上了线,但我已经有点喘不过气了。
快要到侦探社据点的时候我咳嗽了起来,虽然路上也有陆陆续续的咳嗽,但都没有这次剧烈,甚至连手上的纸袋都拿不稳,掉到了地上。模模糊糊记得我好像是想要去捡它,但是防空洞稍稍有些黑,我什么也看不清。
再后来,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而与谢野医生正在旁边挑拣着趁手的工具。
眼前的场景让我稍稍懵了一下,因为我的意识还停留在防空洞的甬道里,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呀,醒了啊。”与谢野医生注意到了我的状况,把手上的柴刀一扔,各式工具在柴刀的碰撞之下被打乱的位置,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响声。我的心跳频率也被这样的声响影响,连呼吸都放轻了。
但我依然没有搞清楚我的情况,只能指望晶子小姐为我解疑释惑了。
“你晕倒在门口了,还是乱步注意到监控才发现的。”晶子小姐很快给了我答案,“是织田把你背回来的,本来那会儿我就该好好的给你治疗个十遍八遍的。但是被他阻止了一下。”
说道这里,晶子露出了一副既嫌弃又失望的表情,接着她望向我,这种嫌弃而失望的表情就变得成了让我脊背发凉的狞笑。就是那种“砍死你哦”的笑,总之就是非常可怕。
“所以我就勉强用那批设备给你检查了一下,猜猜我检查出了什么。”晶子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虽然用了反问句却没有想让我回答的意思,很快揭晓了答案,“除了骨裂啊,肌肉撕裂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伤以外——禾泽一直不退烧的原因也找到了。”
我的视线就顺着那张纸移向了四周,才发现这个由老师办公室改造的房间里放满了各种已经关掉了的医学器械。
那批医疗设备是侦探社隔壁街道的私人医院下的委托。因为这场大规模的械斗,这家医院从国外花重金购买的设备搁置在了港口,为了防止设备受损或者被抢走,就委托侦探社代为保管,按天计算,委托费给的很大方,虽然这多少有看晶子的面子。
因为这家医院一直很希望可以和晶子达成合作,因为虽然晶子才十六岁,治病主要靠砍刀,但靠她的异能力可以轻易获取一些一般手段得不到的医疗数据,总之医院很希望能合作。
不过晶子没同意。按她的话来说,她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医,职责就是给社员治病。治疗其他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种纯粹为了医疗数据的治疗还是算了吧。
与谢野医生不同意,对方也很难强求,毕竟一般的套路在侦探社不是很好使。
所以晶子说用了它们的时候我直接愣住了——医院那边当然不会拒绝借用晶子设备,但晶子用了之后再拒绝人家就不礼貌了啊。
她为什么要这样选择。
我望向晶子,不太确定是什么导致的她做出这样的决定。然后下一秒与谢野医生就把报告纸丢我被子上了。
纸张晃悠晃悠的落下,我的视线也傻傻的跟着纸张晃悠,等到它落稳了才意识到我刚刚可以把它直接接住。
我听话的拿起报告单展开,里面的数据我基本是看不懂的,但结论倒是下的很清楚。虽然都是医生,与谢野医生的字迹确实甩了森先生几条街,龙飞凤舞的人能认出来。
“看到了吧。”在我还在思考着“谁的字迹更医生更好看”的问题时,晶子却开口说话了,声音却出奇的严肃,“是肺结核呢。”
哦,不是发烧,原来是肺结……什么?
“什——咳咳咳咳……”我诧异的想要提问,却在开口时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自从我生病以来我就没说过什么完整的话,隔三差五就要咳嗽几声。我一直以为是普通的受凉,却没想到是传染病。
嘶,每天戴口罩把自己裹成个球的我实在是太聪明了!
即使四肢都像被拆卸过一样酸痛,脑袋晕晕乎乎的接不起很连贯的意识,我还是在心里把自己夸了一顿。
虽然我还没夸完就被与谢野医生骂了,她说要是我不把自己裹成个球,她早就判断出我是个什么情况把我给治好了。
这,这样啊……
“等着挨砍吧,小子。”与谢野医生抱着手臂,给我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救命,好吓人!
我吓的一激灵,想要开口说话,结果又双叒叕咳嗽起来了。
谢邀,已经咳累了。
我似乎没有完全退烧,脑子一会特别清醒,一会又像是这玩意儿根本不存在。
“为什么……会是传染病……”于是我傻傻的说道,只是在低声的自言自语,期间还伴随着止不住的咳嗽。
在说着这样话的时候,我的脑子似乎回来了。自己回答了自己。
“是了……我去的是镭钵街啊……”
在夜间人烟稀少的街道躲避“黑蜥蜴”的追踪,前往了更加气味混杂的镭钵街,然后我在那里……遇见了……
夜间觅食的人。
我努力转着自己的脑子,让自己能进行思考。
后面当然是简单对视就擦身而过了,对方似乎没把那是状态不太好的我当成待宰的羔羊,这对我俩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是那个时候传染上的吗?除了镭钵街,其他地方也没可能了吧。
“是……镭钵街……的传染病……”我迟疑着,断断续续的说出了我的猜想。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我迅速掀开被子下了床,越过与谢野医生离开了房间。
门外侦探社的调查员在各干各事,比如乱步在研究新买来的食玩,国木田在打印文件什么的。但这我打开房门后,他们的视线就齐刷刷的来到了我这边。我在这样的视线下愣了一秒,后知后觉意识到我的脑子实在是太不好使了。明明最可能解决我问题的人就在我身边,我竟然直接无视她出来了。
于是我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是傻瓜,一边想往后退。
第二个错误,因为晶子见我离开也跟到了门口,在我退后的时候差点和她撞上。
“可能不止肺结核,是镭钵街出了问题,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此时的我并来不及同晶子道歉,只是语无伦次的表述着我的意思,希望她能给我一些回应。
“放着不管也不会怎么样哦。”先一步给我回应的是乱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搅拌手里的食玩粉末,“生活在镭钵街的绝大部分人几乎都不具备离开镭钵街的能力,禾泽过度担心了。”
“可是……”我开口想反驳,但却语塞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平时都说服不了乱步,更别说现在了。
“这是多方因素决定的,镭钵街的卫生条件、医疗条件都很令人堪忧,每年的这个时间段会出现、进而爆发传染病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国木田老师开口,他需要的资料似乎打印好了,此时他已经回到了平时办公的位置,国木田老师专心工作的时候,视线是不会落在我身上的,他只是对我说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镭钵街有他们自己的处理方式。”
“群体免疫么……那无法自愈的怎么办?隔离等死吗?”我几乎是迅速理解了“他们自己的处理方式”是什么,这太好理解了,简直算是某种送分题。
发烧导致的眩晕感在持续,我已经失去准确判断自己所说的话的效果的能力,但根据其他人的反应,我大概是没说奇怪的话的。
国木田老师停下了工作的动作,但我没注意到,就像我没注意到他所打印的资料是和镭钵街相关一样。
“哦呀,搞了半天,禾泽是想去帮助镭钵街吗?”与谢野医生的声音从我旁边响起,“真是个不错的想法呀,但是大概是不行的吧。大规模的传染病耗费的医疗资源,可不是我愿意帮你就能弥补的,‘请君勿死’确实是什么人都可以救,但不是什么人都救得下来的。”
晶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都是客观陈述事实的样子,但不止为何,我却觉得这时的晶子有点奇怪,陈述事实般的言语带着一种微不可查的、糅合着的哀伤。
这样的哀伤,一部分源自与遥远的过去,在更接近‘孩子’的时间里诞生的。一部分则站在‘大人’的角度,客观的诉说着。
但晶子她才十六岁啊,是既不算完全的孩子,也不是大人的年龄。这就让这样的情绪显得微妙而古怪了。
被这种奇怪的情绪影响,或许还和生病了有关,我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平日我不会说出口的话。
“我只是不明白,那里的人为什么非要死……”我这样说着。
真的是非常非常幼稚的发言啊。
第113章 电话
“抱歉,当我什么也没说。”我又改口说道,有点想要啃手指的冲动,于是我掐了一下手心,“这只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晚香堂的门被打开了,助哥恰巧走进来,就听到我说了这句话。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很平常的走进来了。
“没有必要哦。”乱步睁开一只眼睛观察了一下做好的食玩,接着把它一口闷,然后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禾泽就算想办法去救他们也没用的。”
我的视线落在乱步身上,他没有戴眼镜,但是依然像是陈述事实般的说道。
“因为再过不久镭钵街就会变成选定的战场,那里会被血洗,传染病什么的就没什么必要去在意了。”
“哪个组织?”我的语言再一次快过我的脑子,在我没意识到时问出了问题。
“很多,不过源头嘛——是GSS。”乱步回答道。
“我明白了。”我对乱步点点头,重新回到了房间,在我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了手机。
“与谢野医生,我能稍后再进行治疗吗?”我在找手机的途中这样对晶子说道。
“没必要吧,我一秒钟就能把你治好。”晶子挑了挑眉,说道。
“拜托你了。”我只能这样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我不能被马上治好,要是被治好了,我就没有理由做任何事了。
或者应该说,是没有借口做任何事了。
晶子沉默的看了我一会儿,终于是离开了房间,还替我带上了门。
我再一次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等身上没那么冷了,才缩在被子里对着手机戳戳。
通讯录号码非常好找,因为它就排在我列表的最上面。
我换了一个不那么别扭的姿势靠在床头,听着铃声默数。默数这事没什么意义,只是我非常无聊,没有事干。
接着电话就通了,我停下了默数,但我是个傻子,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和对面通话了。
“禾泽。”
直到太宰念道我的名字我才反应过来。
“……竟然真的可以打通吗?”我有点懵懵的,脑子转不过弯,开始问一些废话。
太宰默不作声,或许是被我弄得无语住了。这样的沉默短暂的持续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
“可以打通哦,禾泽难道不是早就知道这点,才来联系我的吗。”太宰淡淡的说道。
我却不那么确定这件事,倒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过去是有“太宰就算当了首领手机号码也不会换”的认知,因为这是没有必要的,做与不做都没有实质性的影响。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浆糊,不太能自如的回想起这事,但又隐隐约约不希望被太宰看出这点,于是就迅速回答了一个“对哦”来掩盖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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