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落后白言一步,掀起眼帘,淡淡地看他一眼:“嗯。”
“欢迎你来做客,”祝一礼笑起来,自然地招呼他去吃早餐,“来吃早餐吧,饿坏了吧。”做、客。
沈浔跟在白言后面,心里不断嚼着这两个字,刚刚看到白言时浓烈的陌生情绪在看到祝一礼后迅速转化为了另一种感觉。
第73章 “白言就该去死!”
那是什么呢?
沈浔的眼眸里又浮现出迷茫。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名为什么,只知道他现在看这个绿茶男特别的不爽。
白言跟沈浔介绍完祝一礼后就拉着他往餐厅走去。
沈浔沉默地跟在白言旁边往餐厅走去,祝一礼则位于他们的前方。
祝一礼的背挺直,头发顺滑柔软,被一根黑色发绳松垮地束缚着,给人温柔随和的感觉,看着也干净养眼极了。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也好看,五官偏柔美,语气和表情也很温和,言行举止大方有礼,整个一副谦谦君子的感觉。
而沈浔跟他则完全是两个极端。
沈浔待人冷淡,常年独来独往,脸上也很少表情,不喜欢跟旁人打交道,非常有距离感。
任谁都会喜欢祝一礼多一点。
沈浔眼里再次闪过敌意。
祝一礼像是毫不知情一般,速度适中的在前面为他们带路。餐厅到了。
祝一礼还十分自觉的上前给他们拉开凳子,低头为他们摆弄好餐具,全程不发一言,显然对这种事情十分的熟稔。
白言朝祝一礼眯了眯眼睛,笑得很甜:“谢谢祝管家,你去休息吧。”
祝一礼微笑回礼,轻轻点头,道:“是我该做的。”
他说完,也不再在旁边逗留,转身上了楼。
一般他来白言的别墅都会为他打扫一番常用区域,这一次也不例外。
祝一礼轻车熟路地走到走廊最后一个房间,里面被改成了杂物间,放着很多东西。
他打开灯,拿上一些打扫要用的工具之后就出去了。
今天不是周末,他趁白家的两位主人不在出来半天,时间有限,他得加快速度。
祝一礼把头发扎紧了,脱下外套,撸紧了衣袖就开始干活。
此时的他终于褪下了平时无懈可击的温柔面具,变得接地气起来。
他喜欢这种感觉。
祝一礼眼里有难得的轻松。
收拾完白言的卧室,祝一礼停下来歇了一会。
待会他准备再去把隔壁的客房收拾出来,以便下次白言家里有客人来时能马上入住。【叮铃铃】
一阵轻灵的电话声从祝一礼脱下的外套口袋传来。
他先是困惑了一秒,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表情变得严肃,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过去拿出手机。
亮开的屏幕上面赫然显示来电的人正是他现在真正的主人——白家的家主,白元堂。
白元堂和白言的母亲宋烟自白言12岁那年性情大变,从以前的随性温和变得暴戾异常,对白言不再呵护关爱,整日对他进行言语上的羞辱,后来更是因为祝一礼的一句维护而被赶出了家门。
自家的管家做了让主人不高兴的事情,主人不让管家走,而是把自己的儿子赶了出去,这是在变相告诉别人——白言不重要,甚至都不如一个外人。
当时白言被赶出去后,还因为这个难以启齿的原因而受到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的嘲笑。
这让他本就不好过的生活更加的难以继续,连日常学习都受到了影响。
祝一礼一直很愧疚,总是有空就来白言的家里照顾他。
他也想过联系人去学校看看白言有没有人欺负他之类的,但他每次无论出多高的佣金都没有人接单,最高的时候,他甚至加价到了一万块钱一小时都没有人接单,简直匪夷所思。
白言就像是被全世界针对了,所有人包括所有的事物都不欢迎他,都在用力地霸凌他。
祝一礼掩下眼底深处的疼惜,用力攥紧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家主。”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润。
白元堂的声音蕴含着愠怒,质问他:“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在岗。”
祝一礼垂下眼眸,温顺道:“今天张婶生病了,我送她去医院,很快就可以回去,抱歉,家主。”
事实上,张婶只是去医院看望她发烧的孩子了,但她请假的时候写的是病假,没有写具体原因。
祝一礼深知这一点,才敢光明正大说谎的。
以往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但他在白家工作了这么多年,只要他平时把工作做好了,白元堂也不会跟他深究这些。
但今天的白元堂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百忙之中去调了监控,发现了张婶今天出门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走的,而祝一礼是在张婶走后的一小时才出去的,根本就没有送她去医院这一说。
“你翅膀硬了,吃着我白家的饭,拿着我白家的钱,还跟我撒谎。”白元堂冷笑一声,“监控上明明白白显示着是你自己一个人出去的!”
祝一礼的手微僵,知道白元堂最厌恶别人对他撒谎,于是立马道歉:“对不起,家主,我这次出来,确实是因为私事……我没有申请而擅自离岗,请家主责罚。”
白元堂没有因为祝一礼的服软而降了火气,反而是更加地生气:“私事?”
祝一礼微微睁大眼睛,心里有种极其不安的预感,仿佛自己的一切其实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下一秒,白元堂的话让祝一礼心里一沉,寒意从脚底迅速上升蔓延至全身。
“你又去找我那贱子了是不是?!”白元堂仿佛吃了火药一般暴怒,怒吼的声音大到不外放都能让别人听到,“白言那个废物就应该去死!我把他扔在外面那么多年就是希望他能早点死了,我不想再看到他!”
“他就是个恶心的存在,一个懦弱无能的废物!要不是你,他早就该下地狱了!”
隔着屏幕祝一礼都能感受到白元堂语气里的恨意,仿佛白言是他的生死仇人。
祝一礼哑言,知道这一次应该是躲不过了。
按照白元堂的作风,他的下场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在白元堂发泄完之后,电话那头只传来消耗能量后粗喘的声音,片刻,白元堂恢复了些许理智,但声音还是十分阴沉:
“那个贱子因为你活了那么多年,也该由你来解决。给你30分钟,30分钟后,我要在白家看到你。”
祝一礼一直以沉默的姿势应对白元堂的怒气,但这一切都在听到白元堂最后那段话后变成了震惊。
白元堂话里的意思十分的明显,他想要白言死。
电话被挂断,祝一礼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嗒。
身后传来轻轻的声响,将祝一礼的思绪拉回。
他猛地转身,跟站在门口呆立的白言对上视线。
第74章 “妈妈,我好想你。”
白言的眼眶很红,扶着门框的手有明显的颤抖。
他深呼吸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祝一礼道:
“祝管家,你走吧。”
祝一礼有些僵硬:“少爷……”
白言笑了笑,说:“祝管家,你以后不要……”
忽然,他的声音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临时改了口:“你以后还是可以来找我。”
“你快走吧。”他说。
一向温和有礼的祝一礼忽地红了眼。
他沉默了片刻,勉强再次扬起温和的笑容,若无其事道:“少爷,我给你们把隔壁的客房打扫出来吧。”
白言刚想说不用,但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眉头微皱,有些疑惑。
这么多年来,他的电话除了有沈浔打过之外,只接收过骚扰电话。
白言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一时间忘记了要让祝管家离开的事情。
祝一礼也清楚白言的情况,见到他有来电,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
他的心头总有一股不祥的感觉。
站在门口的白言没有差距,低着头把手机拿了出来,看到一串陌生的号码,但号码归属地却是Y市,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接。
祝管家眼尖,看见了那串号码,刚刚才调整好的情绪又有了崩溃的迹象。
“少爷,不用接,这是骚扰电话。”他连忙说。
白言第一次接到除沈浔之外的本市的电话,还想按接听看看呢,但他抬头看了一眼祝一礼莫名紧张的神色,指尖一转,按了挂断。
祝一礼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仅仅是刚刚的那几十秒钟就让他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白言抬眸看着他,似乎在询问。
祝一礼轻轻擦拭去汗意,朝白言解释道:“最近Y市电话诈骗比较频繁,少爷要多加小心,以后接到不认识的电话最好都拉黑处理。”
白言抿了抿唇,勾起唇角,朝祝一礼笑了笑:“好的,我会的,谢谢祝管家。”
祝一礼笑的温和:“那么少爷也尽快把刚刚那个电话拉黑吧,免得以后影响您的休息。”
白言点头:“嗯,我会的。”
两人说完,相顾无言。
祝一礼还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白言。
白言也笑着看他。
祝一礼:“……”
“少爷,尽快拉黑刚刚那个号码吧,您比较少接触这些,要提高警惕才行呢。”他加重了语句中的“拉黑”二字,人也稳稳地站在白言前面,仿佛白言不拉黑他就不罢休一般。
按照以往,白言都会无条件相信祝一礼的话,但今天他不知道怎么了,隐约觉得刚刚那个电话不是骚扰电话,所以他还不想那么快就将那个电话拉黑处理。
白言把手机放回兜里,后退一步,朝祝一礼道:“我会的,谢谢祝管家提醒。”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似乎要朝楼下走去。
祝一礼瞳孔微缩,下意识伸出手要挽留:“少爷……!”
白言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祝管家刚刚不是说要打扫客房吗?快去吧。”
他留下一句话,一溜烟消失在走廊。
白言转了个弯后就慢慢停了下来,他没有朝楼下客厅走去,而是走了另一条楼梯,从楼梯去去到了外面。
此时正是早晨九点,阳光正好,天空蔚蓝,空气清新。
别墅外面的院子种了一些花和爬藤植物,爬藤植物下面放了长椅坐休息。
白言出去后随意挑了没有被太阳照耀到的椅子坐下来,拿出手机可以,翻出刚刚被他挂断的电话,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的数字。
已经很多年没跟家里往来的白言已经背不出自己爸妈的电话号码,但如果把电话号码摆在他面前,他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白言心里含着一丝希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串数字,可是看来看去他都还是觉得很陌生。
也许……真的不是妈妈吧。
白言失望地关掉了手机。
【叮铃铃——叮铃铃——】
白言刚刚关闭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他立刻看过去,只见打过来的号码赫然显示是刚刚他认真看过的那串。
白言这回没再犹豫,迅速按了接听。
“你……”
“白言。”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冷漠的中年女声。
白言听到声音后瞬间坐直了。
“妈妈。”他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我好想你。”
宋烟的声音冷漠又严厉,说话时沉沉的,给人不近人情的感觉。
而她确实也是如此。
面对白言的想念,她无动于衷,而是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在学校,今天不是周末。”
白言愣了一下,放在腿间的手指紧张地捏紧了大腿,低声道:“我……我生病了,所以请假去医院了。”
他的语气听着如此可怜,但是听在宋烟耳朵里都是一样的讨厌,她不耐烦地说:“我不管你什么理由,不准再跟祝管家来往,你也不准再跟我们家扯上关系,生你养你,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你别再来烦我们了!”
伤人的话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总是比旁人的要更加令人难受。
以前白言听了的所有恶意恶语,都不及这一段话令他难受。
白言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握着手机的手僵硬无比。
宋烟不耐烦重复了一遍:“你听到了没有?!”
白言轻微地抖了一下,慢慢道:“听到了,妈妈。”
“别叫我妈妈。”听到白言的声音,宋烟的语气更沉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思进取,你的声音和你的人一样令我感到恶心。”
泪水蔓延至眼眶,白言不舍的挂断,也不敢回话。
那边的宋烟似乎真的被白言的声音恶心到了,说了那句之后又忍无可忍地继续朝白言吐出恶毒之语: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家会生出你这个懦弱无能的废物,长得也那么恶心,说话也是一样。我早跟你说过要改,你却还是一如既往!”
宋烟是个女强人,但她以前从不会要求白言要像他一样,只跟他说他开心就好,白元堂也一样。
他们以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对白言无比的宠爱。
只是后来他们似乎一夜之间都变了。
白言沉默地接受宋烟的谩骂,没有说话,而这沉默也更加地激怒了宋烟,让宋烟原本沉而冷的声音此时变得尖锐起来,像个疯魔的泼妇在电话那边破口大骂:“被打也不还手,被骂也不还手!要你到底有什么用?!你除了会拖后腿还会干什么!你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胆小模样,看了真让人恶心。”
她的声音穿透手机,传至白言身边的一米外。
白言心想,他确实就是一副胆小鬼的模样,他怕疼,怕社交,怕被讨厌,还喜欢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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