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瞬间,靳修臣又被抛上云端:“好。”
两人加完微信,车内安静了会儿。
靳修臣心情变得不错:“你上山是要做什么?这个季节很少有人会上山。”
周煜林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消磨无趣的时间:“听说山上有座寺庙,去找找设计灵感。”
靳修臣点头:“做设计师,是不是也很辛苦。”
周煜林:“一般吧。”
人活着,怎样都辛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精准的报应,吃的苦不同而已。
靳修臣轻声说:“每天要按时吃饭,你的胃本来就不好,药也要常备着,不要过度劳累。”
“天冷了,出门记得多揣几个暖宝宝,胃上贴一个,心口贴一个,出门多穿点,你怎么围巾都没戴。”
周煜林眉头缓缓蹙起,不耐烦:“我想安静一下。”
靳修臣一顿,语气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是我说错话了吗。”
周煜林语气冷了点:“既然你非要问,那我也就直说了。”
“不要表现得你很关心我的样子,我上回就说了,什么样的身份定位,做什么样的事,你是我什么人,我要你管我?”
靳修臣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收紧,他垂下眼,遮住眼底受伤的神色:“抱歉,让你不舒服了。”
听到靳修臣的道歉,周煜林心里堵了下。
这个男人,怎么变得这么容易低头了,每次见到他,都要道歉。
周煜林索性闭上眼:“别说话。我睡一会儿。”
靳修臣用余光偷看了眼,见周煜林面容疲惫,他有些心疼。
也许是真的累着了吧。
于是靳修臣放缓车速,把车开得更平稳了。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车子开到了马路的尽头。
靳修臣停住车,揉了揉握方向盘握的酸涩了的手,偏头看,周煜林仍然恬静地闭着眼。
他似乎睡得很香,胸膛和缓地起伏着,鼻翼随着呼吸的节奏,小幅度地阖动。
那张原本就俊气的脸,在四年间,被时间雕刻得更加立体,赋予了独属于男人的成熟感。
靳修臣眷恋的目光,由上至下,从周煜林的眉眼,扫到他的微薄的嘴唇,心底那些压着的,沉重的爱意,仿若要喷薄而出。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心上的月光,却又怕亵渎,手就那样胆怯地停在空中。
这时,周煜林动了动,随后他的眼睛缓缓睁开。
看了眼,车内靳修臣正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似乎在车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周煜林扭了下睡僵的脖子:“到了?”
靳修臣:“嗯。该下车了林林。”
周煜林往车窗外看了眼:“寺庙呢?”
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靳修臣:“在山顶,我们还需要步行,爬一段山路。”
周煜林:“……”
天杀的,他来之前,应该看看地图的。
下车后,周煜林把自己带的东西,一样一样从后备箱里拿出来。
靳修臣就站在旁边等他。
周煜林:“帮我拿一下这个包,不要沾到地上了。”
里面是他的一些专用工具,很珍贵,地上到处都是雪,周煜林不想弄湿他的伙计们。
靳修臣还没反应过来,他左手就被周煜林塞了一个包。
下一刻,啪嗒一声。
周煜林回头看,发现自己的包掉地上了,他皱起眉:“你不想帮我拿直说,用不着这样。”
他弯腰,心疼地捡起来,拍拍包上的雪,和一点污泥。
靳修臣有些无措,试图解释:“林林,我没有,我没不想帮你拿,是因为……”
话到一半,突然卡住。
周煜林看他一眼:“因为什么。”
靳修臣抿唇:“因为,我开车开太久了,胳膊有点酸软,我没想到这个包那么重,一时没拿稳。”
周煜林没再搭理他,拿起自己所有的包,大步往前走。
靳修臣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左手,突然面无表情地抬起胳膊,往旁边的石头上狠狠砸了下。
随后他朝着周煜林的背影,快速追了上去。
靳修臣:“林林,我帮你拿两个包吧。”
周煜林淡淡道:“不用。里面都是我很宝贝的工具,经不住你摔。”
靳修臣微微握紧拳,仍然柔着声说:“你包太多了,又沉,爬山很费体力。你这样到不了山顶,会累坏的。”
周煜林顿了下,但脚步还是没停。
靳修臣继续说:“你就当,我刚才摔了你的包,给你赔罪。不用对这件事有心理负担,觉得是占了我便宜。”
周煜林仍然没理他。
靳修臣咬牙,闭了闭眼:“给我五块钱。你就当雇了个廉价劳动力。”
这次周煜林停住了,缓缓转过头看向他,几分调侃和讽刺的语气:
“靳家的家主,腾华的掌权人,就这么便宜啊。”
“你上亿的生意都不屑一顾,我不信你是看上了我兜里的五块钱。你不觉得这是在作践你自己吗。”
靳修臣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眼底的爱意自然流露:
“在你面前,我什么都不是。而且,你怎么就知道对我来说,这是作践,而不是一种甘之如饴的幸福?”
周煜林怔了下。
三秒后,他把两个包扔给靳修臣,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给你一百块。不然我良心过不去。”
“拿好了,你再给摔了,别怪我翻脸。”
靳修臣很宝贝地抱着他的包,纵容地浅笑:“不会再有第二次。”
等两人爬到山上,终于看到寺庙后,周煜林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靳修臣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胸膛剧烈起伏着,只是看起来,没有周煜林狼狈。
刚踏进寺庙,就有人迎了过来。
是个穿着厚厚棉衣的小和尚,他似乎认识靳修臣,满脸高兴:“大叔,大叔你又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个月不来了呢!”
靳修臣:“要来的。”
四年前靳修臣是每周周末来住两天,后来他的病陆续好了,工作又很忙,还要照顾周木木,就改为了每个月来住几天。
小和尚看他一左一右拎着两个包,忙去接过来:“哎呀,好重的包啊。”
“大叔你的左手不是受过伤,不能提重物吗,你早说一声,我就下山去接你的。”
周煜林顿住,下意识看向靳修臣的左手。
那只手臂,此刻卸下重物后,正在微微颤抖。
周煜林静默片刻:“你不能提重物,你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勉强。”
靳修臣只是微微一笑:“它是有点不中用了。但没事,我还有右手。”
周煜林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三个人穿过外院,往寺庙里走。
小和尚凑近靳修臣,低声问他:“大叔,他是你朋友吗?”
靳修臣眼睫低垂:“是我爱人。”
小和尚眼睛都瞪大了:“他就是那个——”
因为音量不自觉拔高,周煜林回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小和尚忙住嘴。
靳修臣:“嘘。别说。”
小和尚会意地重重点头,小声说:“那我给你们安排同一间房。让你们住一起。”
这边的寺庙,会给香客提供住宿和食物,但是要收费。
小和尚虽然人小,十三四岁的样子,但精明能干,很多事都是他在帮着打理。
靳修臣想了想:“不用。你安排他住我隔壁房间就好,有事我方便照顾他。”
他怕周煜林会觉得,跟他住一间房晦气,怕周煜林不舒服,反感。
小和尚:“好!”
等一切都安排好,两人都在各自的房间住下后,靳修臣拿出手机,正想问问周木木在家有没有乖,忽然收到了林敬的消息。
林敬:我在医院看到你儿子了
靳修臣蹙眉:他怎么了?伤哪儿了?严重吗?
林敬:安心,没受伤,你猜他来做什么的?
靳修臣:直说
林敬:我偷偷跟着他,然后看见他去挂了遗传科
靳修臣手指一顿。
林敬:然后我趁着他去上厕所,私下里把小芙那姑娘叫过来问
林敬:这才知道,你儿子,拿着不知道谁的两根头发,要做亲子鉴定
靳修臣眉头蹙得更深,几乎不用猜,都知道那是周煜林的头发。
他总算明白,这小东西昨天做什么去了,又在打什么好主意。
靳修臣:估计是电视剧看来的,应该鉴定不出来什么吧,没有科学依据
林敬:NoNoNo,如果脱落的头发,含有毛囊,是真的能鉴定出亲缘关系
林敬:大多这种含有毛囊的头发,得现拔下来,不超过七天的,不知道你儿子拿着的头发,是怎么来的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下一刻,周煜林的声音传来:“方便吗?”
哐当,靳修臣的手机没拿稳,掉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拔头发做亲子鉴定,相关理论来自于百度哈,勿深究QVQ
第77章
靳修臣忙说:“进。”
周煜林推门进来,也没什么表情,扔给靳修臣两片东西:“止痛贴。虽然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微愣了下,靳修臣才反应过来,周煜林是在关心他的手。
一时间好像世界都明亮了几个度,靳修臣垂眼摸着两片止痛贴,神情温柔:“是有点疼,用得上的。”
其实他的手,根本没有痛觉。
是神经受损,导致了灵敏度不高,肌肉无力,以及痛觉消失。
这两片止痛贴,对他的手无用。
周煜林顿了下:“那就好,你哪里疼,就贴哪里吧。”
他本想问,靳修臣的手是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但话到舌尖,忽然觉得这关他什么事,又如数咽了回去。
靳修臣朝他浅笑:“好。林林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是身体不舒服吗。”
周煜林:“有时埋头画设计图,专注久了脖子疼,所以身上一直备着。”
靳修臣想说关心的话,又想起在车上时周煜林的反应,最终没说。
他转移话题,指了指身旁:“下次林林要找我,把这个隔门拉开就好。”
周煜林有几分意外,这不是一堵墙吗。
靳修臣给他演示了一遍:“寺庙里的房间,都是用木板隔开的,所以两个房间把木板推开,就能合在一起。”
周煜林看了眼:“嗯。”
靳修臣见他转身要走,冲着周煜林的背影说了句:“谢谢关心。我会好好用的。”
周煜林微微偏头,用余光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我不是关心你。是为了自己良心安好,别想多。”
如果早知道靳修臣的手有伤,他根本不会让这个人帮自己拿东西。
搞得好像,他在欺负人一样。
靳修臣仍然开心:“嗯。我知道。但还是谢谢你。”
门再次被关上
靳修臣看着手里的两片止痛贴,出神地看着,指腹轻轻摩挲着,仿佛在窃取周煜林在上面留下的体温。
半晌后,靳修臣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配字:很有用
林敬第一个评论:这种膏药治标不治本,还是建议来医院,我给你看看
靳修臣回复:医院治不了我的病,只有这个能治
林敬:??你什么毛病
靳修臣:心疼
林敬:……神经病
—
第二天周煜林是被一阵狗叫声惊醒的,他穿好衣服出门,站在寺庙充满古气的屋檐下,浅浅活动了一下身体。
隔壁的门开了,靳修臣浅笑着朝他打招呼:“早啊林林。”
周煜林淡淡点头:“早。”
小和尚拎着一个扫把进院来,开始打扫庭院里的雪,一边同他俩说:“早饭的话,在前院,建议你们早点去,去晚了人多,可就没了。”
周煜林疑惑,一顿饭还要抢着吃?这个季节不是没人上山吗。
这时,院里房间的门陆陆续续打开,忽然出来了很多人,要么是老人,要么是残疾人,还有些很小的孩子。
大家的精神面貌却不错,都说说笑笑着,往前院去。
靳修臣同周煜林站在一起:“这些都是城里的流浪人。”
周煜林:“流浪人怎么会在寺庙?庙里养得起吗?”
靳修臣:“冬天太冷了,如果他们没地方住,会被冻死在大街上。寺庙有一笔慈善基金,足够支撑着,养活这些流浪人度过整个冬天。”
周煜林有些动容:“创建这笔慈善基金的人,真是个好人。”
靳修臣看向他,眼神说不出的专注:“你真这样认为的?”
周煜林:“嗯。起码我认识的有些人,哪怕手里掌握着巨大的财富,也不会分一点给别人。”
靳修臣:“比如?”
周煜林目光锁定他:“比如你。”
靳修臣怔了下,很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僵硬又难过: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没有一点好形象。”
周煜林没答话,只是大步朝前走了。
靳修臣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是被针扎,细细密密的泛着疼。
吃过早饭后,周煜林为了收集灵感,开始在寺庙里到处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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