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东西长得挺别致。”鹊舟如是评价道。
其他人在看到文林的画的时候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确实挺别致的,一看就不是地球上能长出来的玩意儿。
“所以这些东西是什么?某个地下研究室里出来的怪物?还是所谓的外星人?”有人问。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这东西是外星生物,因为从人类的变异来看,它们在生化方面的研究明显已经超越了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有人提出自己的观点。
鹊舟说:“我赞成。那些东西应该不在地球上,它们的文明程度应该远高于我们,我们的星球对它们而言就是一个实验场或者说游戏场,他们看我们或许就像是我们看游戏直播。”
“可这无冤无仇的,它们……”
“你在出于好奇把一只蚂蚁放进池塘里的时候会考虑到你和那只蚂蚁有仇没仇吗?”鹊舟打断道。
被打断的那人默了默,在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后,他只觉得一阵荒唐。
他们的星球就这么被一群不知道来路的外星生物给当成玩具一样戏耍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它们到底是什么目的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林林看到的东西还是太少了,或许应该找更多的高阶丧尸给她看。”沉默许久的文砚开口道。
文林点头。
鹊舟却目光略显诡异的看了文砚一眼,心说文砚可真舍得,那可是他亲妹,他也不怕把小姑娘看出什么心理问题来。
“没时间了,你们必须得去首都,到了那边再细看吧,首都能提供给你们的资源会比这边多很多。”会议室内话语权最大的男人说,“在具体的结果出来之前,今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件事情吧?”
男人年事已高,但他环视一圈室内众人的时候,几乎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但鹊舟显然不在此列。鹊舟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轻松的提出自己的建议:“你们想要保密么?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可以不用那么藏着掖着。至少对于部队里的人,我觉得可以讲出来让大家知道。”
“你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吗?在还没有彻底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就把它讲出来,你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吗?”男人沉声道。
鹊舟说:“你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它们说了,要么杀光所有丧尸,要么就只有三万人能活。是,你可能觉得杀光所有丧尸很困难,会有人在得知这件事后去杀活人,让自己成为那三万幸存者之一,但如果幸存者并不是真的幸存呢?你们觉得那些东西是会放那三万人自由,还是会把他们带去它们的星球当一条狗?”
鹊舟话音一落,会议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但这种安静并未持续太久就有人反应过来,疑惑问说:“要么杀光所有丧尸,要么只有三万人能活。这后半句话我知道是小姑娘从丧尸记忆里看到的,但前半句你是从哪儿得知的?你个人的臆想么?”
在场的人里毕竟都是军队出身,一个个自带威压,疑问到了最后都变成了严肃的质问。
鹊舟半点不怵,张口就来:“这也是那丧尸说的。”
“嗯,可能是林林之前说漏了吧,那丧尸确实是有说前边这句话的,我也听见了。”文砚紧跟着道。
鹊舟挑眉。他虽然算准了文砚和文林会在外人面前暂时按下心里疑惑配合他、不拆穿他,可他也没想到文砚能配合到这种地步。
文砚和鹊舟都这么说了,饶是文林心里再怎么懵逼,她也得暂时憋着,点头不好意思道:“对、对的,我刚才可能说漏了。”
三人的口径一致暂时打消其他人心中的疑虑,为首的男人眉一蹙,盯着鹊舟说:“就算有那前半句话,你说的那些也只是你的猜测。”
“我看未必只是猜测。”鹊舟说,“你们不觉得这很像是在养蛊吗?如果最后在丧尸的围剿下人类只能留三万,你们觉得这三万人会是些什么样的人?就像把成千上万的蛊虫放在一起,最后能活下来的那个,你们觉得它是强还是弱?你们不觉得这就像是一种筛选么?它们在筛选我们,你们觉得被筛选出来的人会就那么轻易的被放走吗?就好像你花了很多时间去等那只最强的蛊虫出世,你会轻易把它给放生?”
鹊舟说的这些东西固然只是无凭无据的猜测,可谁都知道这种猜测是有道理的。幸存下来的三万人或许根本不是真正的幸存,就像游戏有第一轮和第二轮,他们或许只是暂时的晋级,而等待着他们的下一轮游戏或许更加残酷。
“所以我觉得你们大可以编造一些谎言,就说那三万人会被拉去给外星人当狗,我想,是个人听见这种消息都会奋起反抗的吧?说不定大家就能更积极主动的去杀丧尸了呢,毕竟就我个人而言,战死也比苟活着给别的物种当狗强。”
鹊舟说着视线不经意的从会议室里的那些军官脸上扫过,发现有那么两三个人已经有所动摇。
他笑了笑,心说就算这群人到最后还是决定要保密,他自己也会想办法把消息扩散出去。
鹊舟想,他还是有一点点了解人性的。他在地下拳场打了那么几年的工,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其中好人不多,坏人不少。
但即使是他认识的最坏最坏的人也是有那么一丝尊严的。生而为人的尊严。
没有人会愿意给别人当狗,就算是抖M,那也得看看对象是谁吧。
每个人都有尊严,而人的尊严一旦被冒犯,那种恨意或许可以让更多人愿意主动站出来与丧尸抗争到底。
而人一旦有了抗争的意识,或许就能更容易的发生异变,成为哨兵或者向导。毕竟迄今为止,鹊舟遇到的每一个变异者都是在发生变异的那一刻产生过强烈无比的求生欲或者悍不畏死的抗争欲的。
鹊舟想,他要把他自己一个人的游戏任务变成所有人的任务,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快速也更安全的通过这一关。
而会议室里,那些大大小小的领导们凑在一起商议了许久,最后如鹊舟所愿的,他们决定暂时用真假参半的话语把这件事情讲给部队的士兵们,让他们打起精神,以更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到之后的救援和丧尸清剿活动中。
第106章
直升机切割过厚厚的云层,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白痕。
鹊舟坐在直升机后排,眼睛透过窗户看着一望无际的云海。
他不知道军区那边具体是怎么把信息告诉给军人战士们的,但他想,他的这个提议应该会带来还算不错的效果。
直升机能载的人数有限,机舱内除了驾驶员之外,就是鹊舟、文砚、文林和那个霍教授带出来的学生张泽安了。
驾驶员是个安静的人,一路上没怎么开过口。张泽安也挺沉默的,大概还沉浸在老师死了的悲痛情绪里。
剩下的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也没有热烈到哪里去。鹊舟是单纯的跟文砚没话说,文林刚上飞机的时候还因为新奇而说过几句话,但后来也安静了下来。
至于文砚……
文砚其实已经憋了一肚子的话,但从医院开始他就一直没机会说,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直升机上却有两个外人。
可如果不在直升机上说,一会儿飞机到了首都,他和文林被送去研究院,他能跟鹊舟独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文砚垂眸,忽而他想到什么,手悄悄从背后越过坐在他与鹊舟中间的文林,搭上了鹊舟的手背。
鹊舟挑眉,视线从窗外收回,不咸不淡的看了文砚一眼。
文砚却并没有看鹊舟,而是眼睛一闭,指尖在鹊舟手背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客人拜访屋主前要先敲门。
但这客人挺霸道的,虽然他礼节性的敲了门,但还不等屋主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破门而入了。
还处在懵逼状态的鹊舟只觉眼前一花,下坠感袭来,不多会儿他就已经身处在他精神海里的那片草原上了。
多亏了前几天那晚上的交合,鹊舟的精神海平静极了,草原里长满了绿色的小草,甚至偶尔还能看见白的黄的紫的花。
鹊舟站在草原的中心,游隼在草原上空自由翱翔。远处,一个白色的团子在草丛里时隐时现,上蹿下跳着朝他这边奔来。
那是文砚的精神体萨摩耶,而文砚本人就走在萨摩耶身后一点的位置,不多时一人一狗就站定在了鹊舟面前。
鹊舟嗤笑一声,“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搞这一出,麻不麻烦啊。”
文砚说:“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直播出去。”
“你的话就那么见不得人……”鹊舟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什么,话音顿住,瞪着文砚看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古怪道:“看来你们搞的那个记忆屏蔽系统也不怎么靠谱。”
文砚笑笑,不同于他记忆恢复前的那种温和无害的笑,想起了一切的文砚的笑容里不可避免的带着几分上位者的泰然。
“没有完美的程序不是么?游戏出bug也很正常。”文砚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因为我不巧进化成了向导,被加强了记忆力,这一条增益和暂时屏蔽记忆的程序起了点小冲突。”
“是医院里你动用能力的那个时候?”鹊舟问。
文砚点头,“那时候看到你脖子受伤,我太着急了,情急之下可能就彻底挣脱了记忆的枷锁吧,总之在那一刻我想起了所有。所以……你要和我谈谈吗?我们这也算是初次坦诚相见吧?”
鹊舟看了眼文砚整齐的衣冠,又看了眼文砚平和的神情,耸耸肩说:“我还是喜欢你一无所知的时候的那股子傻劲儿。如果是他要跟我谈,我兴许还能听听。但如果是你,恕我没什么可说的。”
“那我有点冤,明明那些人本质上都是我。”文砚一撇嘴做出副委屈的样子,但那一双眼睛却彰显着他情绪的稳定。
“本质上是,但经历上不太一样吧。文大少爷平日里的生活应该比他们精彩丰富多了。”鹊舟笑,笑意却没有完全达到眼底。
“我倒是觉得那么多年的经历都比不上这几天的有意思。”文砚这话是发自真心的,“你知道吗,在我恢复记忆以前,我是想找机会向你告白的。”
“那还好你提前想起来了,不然多尴尬啊。”鹊舟说着,已经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了。
他就说吧,他跟文砚没什么可聊的,越聊越尬,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尴尬倒是不会,但会有点遗憾吧。告白这种事情,比起一头热的莽撞,我觉得还是该郑重一点。”文砚说。
鹊舟觉得文砚这话有点怪,不像是不打算跟他告白的样子。
鹊舟无来由的有点不想继续听下去,说话下意识变得有些难听,“是该郑重一点,至少得找个门当户对的,而不是大街上的一个叫花子。不符合您少爷身份不是吗?”
文砚轻笑一声,“我倒是觉得富家少爷配街头流浪汉的CP挺有趣的。”
“有病。”鹊舟翻了个白眼,转身抬脚就走。虽然他也不知道他能走去哪里,但他就是不想继续傻傻的跟文砚在这里杵着了。
萨摩耶比文砚先一步追了出去,绕在鹊舟的脚边打转,身后尾巴摇个不停,两只前爪也时不时的往鹊舟腿上搭。
文砚落后几步跟在后头,收起了玩笑的态度,正色道:“鹊舟,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鹊舟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说:“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咱俩这身份地位,你要玩玩可以,真谈感情那免谈。”
“为什么?”文砚问。
“我怕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鹊舟把手揣进了裤兜里,膝盖在向前迈步的时候稍稍抬高了一些,把扒着他裤腿的小狗给顶开了。
文砚静默了一瞬没有说话。他想,他很有钱,有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多的钱,物质上的需求他不可能满足不了,那鹊舟要的就是精神上的东西。
而这也是他想要的。
文砚今年二十岁了,他成绩好,小学初中高中一路跳级,早在二十岁以前就大学毕业进入了家里的公司工作,要细数他的人生履历的话,可以发现他拿过不少奖,做过不少常人做不到的事儿,是正儿八经的被镀了金的人生。
可抛开那些光鲜的履历不提,文砚他也就只是个二十岁的没谈过恋爱的年轻人。倒不是说没人喜欢他,也不是他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他只是觉得身边的所有人都很无趣。
说句不好听的,那些穿金戴银的男男女女留给他的印象还不如六年前那个雨夜遇到的小流浪汉留给他的印象深刻。
总之就是非常的无趣,他的人生就好像是打从一出生开始就被编排好了,他会经历哪些事情、遇到哪些人都是命中注定的,只有那个在垃圾桶边上快要饿死了的男孩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
那是唯一一个他主动去与之建立联系的人。
而六年前的他也没想到,时隔六年,他竟然还能看到那条作为联系纽带的项链。
《世界魔方》是全世界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全息游戏,而支持这一游戏开发的全息游戏舱则是文氏集团投资参与研发的,文砚身为文氏集团的少爷,自然收到了魔晶集团发来的内测邀请。
文砚对这种游戏测试还是有几分兴趣的,但他没抱多大的希望,毕竟是全世界的第一款全息网游,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可文砚没想到他在后台选择玩家跟随进入游戏体验NPC模式的时候会看到那条项链。
当时摆在文砚面前的选择有很多,毕竟他是所有内测人员中身份地位最显赫的,所以他是第一个做选择的人。
说来也是缘分,当时屏幕上显示着两百个测试玩家的直播小窗口,他们那会儿刚进入游戏舱,直播画面还没有切换到游戏里,他们每个人的背景都是游戏舱内部的一片带着科技感的白。
按理来说人很难从这么多大差不差的小窗口里看出什么来,可文砚就是一眼看到了不小心从鹊舟领口滑出的那枚项链吊坠。
那项链是文砚两岁生日那年得到的礼物,吊坠的材质特殊,异常珍贵。
文砚戴它戴了十二年,然后在一个雨夜将它送给了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处境却天差地别的小流浪汉。那一年的文砚想,或许他改变不了他自己的人生,但他可以帮助一个小流浪汉改变颠沛流离的结局。
可小流浪汉过了六年还是个流浪汉,他没有卖掉文砚给他的项链,而是将它留在了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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