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把这个交给江淮之,并且告诉他,我一直等到他来找我。”
墨十一坚毅的下巴重重点了一下,眼中暗光冥冥。
马车疾驶出上京。
也许因为有江淮浩在侧的关系,出城门时,守城的将士都没盘查,就放他们轻松出了上京。
其实宋诺本不是平王府的人,只是若留下的话,也许会成为江淮之的累赘。虽然宋诺帮不上他任何忙,但唯一能做的就是少给他添麻烦了吧。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停在了一处城镇。
在客栈住下后,紫陌和蓝碧分别准备食物和热水去了。宋诺站在窗边,看着仍旧黑沉的天,思绪飘得极远。
他为什么会穿越到天行大陆来呢?是因为那本古籍吗?究竟怎样才可以回去?若是现在能回去,他真能心无牵挂的走吗?
短短四个多月,什么东西没变,什么东西又变了呢。
“咚咚咚......”
打开门,面前站的是江淮浩。
宋诺转身往里走,在桌边背对着他坐下,背后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下了。
室内一片寂静,就在宋诺快忍不住转头时,江淮浩的声音从背后轻轻传来。
“我今晚回去,四名侍卫将保护你去锦州,到锦州后先去兰亭轩住下,那边隐蔽,知道的人甚少.......不管怎样,十二哥的性命,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
说完,脚步声向门口去了。
“江淮浩。”
宋诺急急出口,人也转过来站了起来。
江淮浩即将迈出门槛的步子滞住了,缓缓转过头来。
“谢谢你。”宋诺望着他的眼睛,轻轻说道,“还有......对不起......”
他微楞了下,随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浅笑,笑中似有了抹释然。
然后轻声吐出二字——保重,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宋诺仍想着那抹浅笑。原来,他也是个可以笑得那么温暖的人。
只是生在了帝王家,太多的无奈也许早已压得他再也无法笑得如此单纯了吧。
在小镇住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江淮浩已在昨天夜里就离开了,剩下蓝碧、紫陌和宋诺,还有四名侍卫。
锦州地处昭国西南边界,与启国毗邻,山峦重叠,地形复杂,是昭国的军事要塞。
到此时宋诺才知道,第二次遇见江淮之是在锦州边界,那时他们会经过那片树林,正是因为要从锦州赶回上京参加八月五的大祭。
宋诺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心中沉甸甸的。
此去锦州短则一个半月,这段时间内,江淮之能顺利脱身赶上他吗?上京的局势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三皇子江淮清宋诺曾听说过,据说是有名的贤王,礼贤下士,胸怀宽广,而且颇受老皇帝的喜爱。
但因非皇后所生,所以并未立为太子,而六皇子江淮泽是皇后唯一的儿子,也是昭国的太子,按理来说,老皇帝死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但听说他性情乖戾,又喜酒色,也许这就是江淮清争夺皇位的最好托词。
不知现在江淮之落在了谁的手中,看江淮浩的反应,应该是江淮清软禁了江淮之,若真如此,也许江淮之的处境不会那么艰难。
靠在马车里,脑中浑浑噩噩地想着这些,宋诺竟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他们已在一所破庙前停了下来,因为是逃难,他们避开了官道,暗中前往锦州。
宋诺从马车上跳了来,抬头便看到了蓝碧。
“公子进去吧,张侍卫他们已在里头生起了火,蓝碧姐姐正在做饭呢。”
“嗯,好。”宋诺笑着点了点头,和蓝碧往破庙里走去。
进门后便看到了正在做饭的紫陌,她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看宋诺,并未说话。宋诺走到她边上,在火堆前坐下。
“紫陌,谢谢。”宋诺微笑着看向她。
“公子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紫陌看着宋诺的眼睛说道。然后又低下了头,似乎在专心地做饭。
“宋公子。”张侍卫走到宋诺面前,“我已查看过,附近并无城镇村落,今晚只能委屈公子留宿于此了。”
宋诺拾头看着面前这个面色黝黑的年轻侍卫,感激地笑了笑。
“张大哥不用这么客气,今晚我们就住这儿吧。”
晚饭后,宋诺和蓝碧、紫陌在里面的稻草上睡下,虽然已经接近十二月,天气寒冷,但可能是有火堆的关系,加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宋诺倒也并未觉得特别冷。
有两名侍卫守在了门口,而张侍卫与另一个侍卫则坐在离他们几丈远的边上,闭目养神。
夜很静。
宋诺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人在推他,睁开眼才发现竟是紫陌。
宋诺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诧异地看向她,刚想开口问为什么叫醒自己时,她竟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神色沉重。
此时宋诺才发现,张侍卫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紫陌伸出另一只手推醒了一边的蓝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用口型说道:“有埋伏,快走。”
宋诺震惊地看着她,尚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时,张侍卫神色紧张的走进来了,而他右手握着的剑在黑夜里正闪着寒光。
“宋公子,快跟我来,我们被人盯上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宋诺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宋诺连忙拉起蓝碧,跟着张待卫向门口奔出去,然而还未走出门口,外面已经传来了刀剑相碰的声音。
“糟了,被发现了,快走。”
张侍卫拽住宋诺的胳膊,急冲出去,只见院中剑光闪烁,大约十几个黑影正与另外三名侍卫在打斗。
可明显实力悬殊,三人的身形已经迟缓,不断有刀剑划破皮肤的声音传来,在黑夜中显得异常刺耳。
不多时,三人便一一倒下,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一个个火把贯入院中,将四周照得通亮。
宋诺恐惧地抿住了嘴巴,挡在蓝碧身前,而这小丫头缩在他身后,颤抖得厉害。
紫陌没有动,但宋诺却看到她的脸瞬间惨白到极点。
黑衣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张侍卫将他们护在身后,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气势,难道,这就是杀气。
“抓住那个白衣服的男子,其余格杀勿论。”
冷冷的声音从破庙门口传来,宋诺顿时心跳一滞。
这声音竟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
宋诺直盯门口那人,他抱剑站立在那,如雕塑般一动不动,面纱遮去大半张脸,黑衣如鬼魅,浑身透出的寒气把人冻得生疼。
是他?宋诺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怎会是他?
黑衣人越围越紧,他们慢慢后退着。刀起剑落,一片厮杀。不多时,一道道鲜红出现在张侍卫身上。这样下去的话,蓝碧他们都会死。
银晃晃的剑光闪得宋诺睁不开眼。他在心里一遍遍重复,必须冷静下来,他必须做点什么。
宋诺跨前一步,扬起脸,直盯门口的黑衣人。
“放了他们,我可以跟你们走。”
显然被宋诺的话震住,在场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张侍卫以剑支地,但身形仍有晃动。
黑衣人身未动,言语中却流露出无尽的不屑:“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杀了他们,我照样可以带走你。”
宋诺皱紧了眉,上牙齿紧咬着下嘴唇,片刻一股血腥味直冲口鼻。
他突然拔下头上束发的发簪,一头青丝垂落身后,下一刻,簪尖直抵喉咙,宋诺的眼中露出狠绝。
“如果你想带回去一具尸体的话。”
“宋公子——”
“公子——”
“公子——”
三个声音同时传来,宋诺没有回头。
“你威胁我?”
黑衣人终于挪动了步子,向宋诺走近,所到之处,人自然分成两道。
“不敢。”银簪用力一刺,血流了下来,但宋诺却没感觉到疼,嘴上甚至还带上了点点笑容。
“我只想让他们安全离开。”
看宋诺真把簪刺向自己,黑衣人明显一怔,锐利的眼睛紧盯住宋诺,似要将他看穿。
宋诺挺直脊背,坦然接受他的目光,没有一丝躲闪,顿时,连空气都静得诡异。
僵持维持了很久,黑衣人才重新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冷上几分。
“放他们走!”
“宋公子——”
“公子——”
“走!”宋诺大喊。
“公子你——”蓝碧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快走!如果你们不想看我死的话,就快点走!紫陌,带蓝碧走啊!”说到最后一句,宋诺的声音都颤抖了。
身后寂静下来,过了很久,只听到重物碰地的声音,清晰地敲打在他心上。
紫陌拽着蓝碧从宋诺身边走过,晶莹的泪水爬满了她整张脸,但她却没有看宋诺。张侍卫跟在后面走到宋诺身边,没再挪动步子,眼中闪着坚决的光。
“张大哥,保护她们离开,求......你了......”宋诺笑得惨淡。
他撇开了视线,过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他们马匹的声音消失,宋诺仍保持这个动作一动不动,盯住黑衣人,他一字一句地开口:“希望你说话算话。”
说完银簪掉落,宋诺顿时委顿在地,意识也随之消失。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普通的木床上,浅色的被褥,白色的帐子,一点都没有特别之处。
宋诺动了动脖子,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使他忍不住出声。
“这么怕疼,还扎那么深,真是个愚蠢的人。”满含讽刺的声音冷冷传来,使宋诺打了个寒战。
屋里有人?
宋诺惶恐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因为有帐子的关系,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轮廓坐在桌前。
回想起昏迷前的情景,宋诺无奈地勾起了嘴角。他怎么忘了,他现在是被人挟持了。
挣扎着坐起身子,使自己靠在床头,用手掀开帐子,看向桌旁的人。
他着一身玄色长袍,头发高高束在头顶,年纪看来不超过三十岁,如鹰般的眼睛此刻正好对上宋诺的视线,剑眉微扬,嘴角勾起的弧度看起来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果然是他!那双眼睛宋诺不会忘了的!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宋诺开门见山地说道。
离开汴州之后,宋诺几乎把他和江淮之遇刺的事情忘了个精光,但这回竟又要抓他,他相信这绝不是意外。
玄衣人站起来走到宋诺面前,深褐色的眼睛紧盯住他,喘角的弧度在放大,眼中却毫无笑意。
“你不知道我为何要抓你?”
宋诺狠狠瞪他,真是莫名其妙,他穿越到这,想想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不用说得罪什么人了,现在抓了他还反问起他来,有没有搞错?
突然,对面的人一把掀开宋诺的被子,抓起他的右脚,扯掉了袜子,宋诺被吓得大叫出声。
“你干吗?快放开我!”
宋诺一边叫,一边挣扎,而对面的人始终没有松手,两眼一直盯着宋诺的右脚。
“别吵。”他眼中露出凶狠的光,声音冰冷,“再吵我让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宋诺吓得连忙噤声,此时才发现,他只是抓住自己右脚,其它什么也没做。
他盯着宋诺的脚看了很久,直到嘴角露出一个笑。
脚上力道一轻,宋诺尚未反应过来,他已放开了,重新坐回了桌边。
“你脚底的那个标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标记?什么标记?宋诺疑惑地翻过自己的脚底看了看,一个浅红色的胎记,不规则,整体弯弯的,在雪白的脚底上,异常醒目。
“这是胎记,小时候就有。”
不就是个胎记嘛,有什么问题?虽然小时候他自己也奇怪,哪有入脚底长胎记的,后来大了,也就不太在意了,反正在脚底,也没人看得见。
“从小就有?”他眯起眼睛问宋诺。
这人有完没完啊,宋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是,这是胎记,生出来就有了。”
“你干吗?”
他突然又闪到了宋诺的面前,脸色阴沉,一把掐住宋诺下颚,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
“说,新月剑在哪儿?”
“啊?什么新月旧月的?”
宋诺茫然地看着他,想直接告诉他,自己听不懂他讲的,无奈下巴被捏得疼的开不了曰,话溢出嘴唇,只剩下“呜鸣鸣”的声音了。
也许意识到这样捏着,宋诺是说不了话的,他终于松开了手,站在床边,冷冷盯着宋诺。
宋诺揉着被捏疼的下巴,暗暗在心里骂他,真不是人,出手这么重,以为他下巴是金刚石做得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确定没认错人?我可不认识你。”
听宋诺这么说,他的面色又阴沉了几分,
一双眼睛牢牢盯住宋诺,似乎在判断宋诺是否在说谎,过了许久,嘴角又勾起一抹笑,看得直发冷汗。
“原来是还未点红......”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哎......你等等,你究竟什么意思啊?你真的确定没找错人?”
奈何宋诺叫了半天,他依然没理,就这样离开了房间,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宋诺。
下来的两天,宋诺都没再看见他。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进来送饭、送药,但都是一个样子,进来、放下东西、走人。
不管宋诺怎么试,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值得庆幸的是,脖子上的伤好得很快,其实宋诺并没有扎在要害地方,只是多流了点血,加上紧张,才会晕倒。
躺床上休养了两天,已经基本无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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