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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站累了，一回到房间，又重新趴回了床上，手里拿着手机，先看了看自己的存款，然后搜索说哪里玩比较好。
他从来没做过出远门的计划，所以此刻既忐忑，又有未知的兴奋。但因为带于江出门这个信念支撑着，所以他决心要把一切障碍都扫除。
尤路开了两个小时的定时，决定今天先做一个初步攻略。
他趴了一会儿，感觉胸口和下巴不太舒服，除了垫着枕头以外，又把被子团起来一点垫上。
腿并拢了会难受，索性就大喇喇地张开着，看到满意的攻略时，尤路还会快乐地晃荡几下小腿。
于江过来喊他吃晚饭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幕。
从他来到这个家至今，从来没有见过尤路在白天不睡觉的时间到床上去，他是很信奉学习需要仪式感的那一类人，哪怕是看闲书，都要在书桌前正襟危坐。
今天竟然这样，显然是昨晚被他折腾得很了。
于江心底不由地涌上一阵心虚和后悔。可是，昨晚那样的情况，他实在没有办法忍住。
在尤路主动说已经在家里做过准备工作的情况下，还要忍着不做到最后一步，这已经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自制力。所以在用到其他地方的时候，好像就有点过分了。
看着尤路趴在床上的背影，于江在心底默默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才开口：“尤路，吃晚饭了。”
手机里的旅游攻略妙趣横生，把尤路整个心神都给吸引了进去，以至于连开门的动静都没有听见。
于江突然出声，把他吓了一跳，咻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又磕磕绊绊地回答：“好、好的，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1号曲折落地
第61章 谎言加倍
哪怕已经放假了，但是一整天什么题目也不做，尤路还是不太习惯，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好像有小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吃过晚饭，尤路没再看课外书，而是拿了两张英语卷子，打算做做阅读题。这个可以一直站着看，写的时候只要写写选项就可以了，就算站着也不会影响什么。
英语试卷上的阅读材料，总是会讲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这篇讲到一个人忽然生病了，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去医院检查耳朵又没有任何问题，辗转去了多家医院，最后有一个医生提醒他要不要去看看精神科，才发现竟然是心理因素导致他产生了失聪的现象。
看着最后一小段的诊断结论，尤路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了近两个月来态度可疑的宫水。
其他一切都很正常，包括昨晚的见面，他能够鲜明地感受到，宫水并不是因为讨厌他了，所以才想要远离他。
一定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为什么他总是找各种借口说自己没法说话呢，会不会是因为他真的因为某种原因，没办法说话了？
尤路想起以前看到过的那些新闻，说一些歌手有时用嗓过度会忽然失声。人的身体是非常奇妙的，各种各样的因素都可能导致一些意象不到的状况发生。
起初，尤路还只是隐约的猜测，但是，每次一联想到宫水最近奇怪的表现，心中的想法就越来越肯定。
他没办法再冷静下来，甚至等不及到十点，而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英语试卷，去拿手机给宫水发消息。
他起初想直接发语音，手指已经长按在屏幕上，又重新取消，变成了打字。
聊天框里，一个个字打下去，又被退格删除，尤路反复犹豫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提问，如果他委婉含蓄，宫水一定又会糊弄过去的。
他再也不想被他糊弄了。他要把事情搞个明白。
但与此同时，他也要让宫水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始终都会陪在他身边。
看到尤路行色匆匆离开时，于江心底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拿起手机，果然看到了他发过来的一连串信息。
小鹿：[你的嗓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小鹿：[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稀里糊涂地和你疏远。]
小鹿：[如果用文字聊天会让你更轻松，那我们也可以换一种方式。可是我想让你知道，就算你的生活遇到了什么变故，我还是会一直在的。]
小鹿：[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即使明天失去联系也无所谓的网友。也许一开始我给了你这种感觉，可是现在绝对不是那样。]
在过去十多年的人生中，哪怕四岁就被母亲抛弃在那个可怕的家，哪怕一次次被所谓的父亲在醉酒后毒打，哪怕眼睁睁看着他病发却没有拨急救电话。
在人生中所有匪夷所思的经历当中，于江永远都是坚定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哪怕有纠结，却没有犹豫。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天生冷血，因为他的生命中早早出现了尤路。他是会爱的。他会感恩一个人，会想念一个人，会担心一个人。
被亲生父母带去医院，看到尤路的那一瞬间，是于江人生中第一次，彻彻底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此刻看到尤路发过来的信息，就是他的第二次不知所措。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尤路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竟然会认为，一个网友推脱语音，拒绝说话，是因为嗓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尤路诚恳而又无比真挚的剖白，让于江一瞬间产生了侥幸心理。
也许，他可以告诉尤路，他就是宫水。如果顺利的话，想到这里，于江简直克制不住身体兴奋的颤抖。
可是万一不顺利呢，他一瞬间又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只要想想那种可能性，整个人就好像掉进了冰窟。
他不能接受尤路对他的拒绝，不能忍受他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他，用厌恶的口吻咒骂他，强硬地拒绝他的亲吻和拥抱。
那样的话他会死的。
于江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整个人被两种截然相反的未来拉扯着，就像古时候遭受车裂之刑的人，在思想中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
这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
他不是一个赌徒，不会去赌那一点点微渺的可能性。
于江放下手机，重新在书桌前坐下。
再次看向尤路的提问时，他只觉得，这个理由实在太完美了。甚至让他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早点想到这样一个理由，先前就不用找那么多拙劣的借口。
他抵抗不了这样一个完美谎言的诱惑，更加抵抗不了在这个谎言后面，随之而来的预想中的未来。
只要他将宫水的身份保护好，尤路就不会知道被欺骗，自然也不用承受被欺骗的痛苦。
当然，他不会像先前那么着急，一定会用尤路能够承受的速度，慢慢地让宫水在他生命中消失。
都说治愈失恋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他一定会让尤路喜欢上于江，让他没有时间为宫水的“离开”而伤心。
宫水：[对不起，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不想让你担心]
小鹿：[没事的，你听医生的好好治，不要害怕]
宫水：[其实也不是特别严重，医生说是暂时性的]
尤路看着宫水的回复，只觉得他在安慰自己，如果是暂时性的，怎么会最近一直持续了几个月呢？
可宫水已经这么说了，他又不是医生，也不能追着对方说你的病很严重。
小鹿：[我们就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打字聊天吧，也很怀念那种感觉]
宫水：[我也是。频率还是减少一点吧，这半年对你来说确实很重要，我希望你能考到理想的成绩。]
小路：[也可以，那你觉得一周聊几次比较好呢？]
宫水：[如果不会影响到你的睡眠的话，先试试隔一天聊一次怎么样]
在和宫水每晚固定聊天以前，尤路常常要辗转反侧，几个小时才能睡着。看到对方依然记得这件事，尤路的心底涌起一阵暖流，同时又是深深的担忧。
怎么会忽然之间就嗓子出问题了呢？
可是宫水没有主动说，尤路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换了一个更加轻松的话题。
两个人没聊几句，宫水主动说：[既然要隔一天聊一次的话，昨天算是聊过了吧]
尤路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鹿：[算]
到了晚上十点，尤路还是有点不大习惯。不过他很快找到了其他事做，既然这段时间不用来和宫水聊天了，那他可以用来做旅游攻略。
尤路趴在床上，捧着手机，时不时划划点点。
于江从浴室出来时，看到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
他之所以要减少宫水和尤路聊天的次数，自然是为了培养于江和尤路之间的感情。
原先也没发现尤路有手机瘾，除了和宫水聊天，他几乎都不怎么看手机的，但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看见他捧着手机刷个不停了。
于江很好奇他在看什么。可是，他人还没靠近床边，只是发出了一点动静，尤路瞬间就条件反射，把手机倒扣上了。
于江的脚步顿了顿，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继续上前。
反倒是尤路因为刚才的条件反射而有点不大自在。他并不想那么早告诉于江出游的打算，至少在他做好周全的计划之前并不想。实际上，尽管断断续续刷了一天，但是他甚至到现在连目的地都没有确定。
他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解释，只是放下了手机。还是明天再刷吧。
于江见状，问：“你要睡了吗？”
“嗯。”
“那我关灯了？”
“关吧。”
啪的一声，房间内顿时漆黑一片。
尤路把手机放进床头的抽屉里，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躺好。过了一会儿，他又伸了一只手出来，“手给我。”
于江轻车熟路地把手放进他手心里，“你今天睡得好早啊。”
尤路嗯了一声，含糊其辞地说：“今天感觉比较累。”
这样仰躺着的姿势，腿上的触感逐渐鲜明，尤路感觉躺不住了，转了个身，面朝着于江。
一起睡了这么久，尤路也发现了，于江习惯用侧躺的姿势睡觉，一般会面朝两个人中间。
尤路还是第一次在两个人都清醒的时候侧躺，和他这样面对面，虽然光线很昏暗，并不能看清彼此，但他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尤路有点想要转身到另一个方向去，最后还是压住了这种想法，安静地躺着没有动。
黑暗当中，于江听见他凌乱的呼吸，想了想，随口找了个安全的话题：“今天二十几了？”
其实他记得清楚分明，这是他和尤路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他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
听到这个问题，尤路愣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他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完全没把过年这件事放在心上。
——
小狗：计划通√
第62章 是我弟弟
尤父尤母都是那种很不在意节日的人，从小他们家就不过各种节日。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比起过节，工作显然要重要许多。
对于尤路来说，春节只是家里的阿姨总要请假离开两天的日子，那两天会换成另一个陌生的阿姨来照顾他。
阿姨临走之前，总是一脸抱歉地看着他，好像觉得他很可怜。
尤路当时压根不懂，后来年纪更大一点了才渐渐意识到，原来春节是个重要的节日，是需要家人团圆的。
但在成长过程中，他只是短暂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就强迫自己忽视了，平时就总是公历用得多，只要不去特意关注，根本想不起来农历日期。
再大一点，阿姨因为家里有事不得不辞职，只有尤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每一个寒假，他都模糊了时间观念，潜意识里会去避开和过年有关的信息，慢慢地就真的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今天想到要和于江出去旅游，感觉这么开心兴奋，也许是因为他心底里还对这个特殊的日子有所期待吧。
尤路怔怔的，好久才小声说：“我也记不清了。”
于江随口说：“那明天再看看吧，应该快过年了。”
尤路：“嗯……”
他迟疑了一会儿，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忘了告诉你了，爸妈应该不回来的。呃，一般是那样，但是今年你来了，所以我也不太确定……”
先前期末考成绩出来，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她也完全没提起这件事。尤路心里觉得回来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如果真的往年都不回来，但今年却回来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过去的这些年里，尤路忍不住想过很多次，为什么他们要生下他？
于江刚刚被找回来的时候，尤路觉得，也许是因为他和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关系才会比较冷淡。
后来，随着相处的日子增加，尤路渐渐发觉，哪怕是亲生的儿子，他们似乎也不是很关心。
也许是因为于江年纪不小，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了，这半年来，父母并没有其他更多的关心，甚至都没有回家一次，依然像从前那样忙于工作。
作为学生的角色，于江就是尤路想要成为的那种样子。他从前总是以为，只要他做到那么优秀，妈妈就会更多地喜欢他、关心他。
相比之下确实如此。但刚放寒假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面对于江优异的成绩，妈妈当时也只是多了几句夸奖，接下去便说：“那能不能试试跳级呢，毕竟你比同学要大一点。试试明年直接高考吧？”
好像不论做到什么程度，永远有更加优秀的可能，更不要说如今还差得很远的尤路了。
尤路说：“要不你明天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于江完全没这个联络感情的想法，闻言立刻拒绝了：“不问了。如果要回来的话，自然会回来的。”
尤路推己及人，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失落，语无伦次地安慰道：“其实节日和普通的日子是一样的，每一天都好好地过就可以了。”
于江问：“你是这样想的吗，不会觉得伤心吗？”
尤路艰难地说出违心的回答：“不会。”
“我也不会。”于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轻轻捏了捏尤路的手，语气认真地说，“他们回不回来都没关系。因为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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