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阿姨不在,时瑜独自在家为省电连盏灯也不曾留,温荇清轻手轻脚开锁进门,借用手机微弱亮光摸索到一处壁灯打开,走近长廊发现两间卧室门皆是紧闭,疲惫抻展个懒腰,想去洗浴室简单冲洗掉身上烟酒食物味道,途径沙发那处时,忽而听到蝴蝶很轻的一声猫叫。
温荇清下意识循声去找,壁灯递过的光线昏暗,只见影影绰绰沙发一角蜷缩着一人一猫,视线旋即被定格住。
中央空调温度适宜,时瑜身上仅包裹一层薄毛毯,蝴蝶揣着小爪端卧在他怀中,昂头对主人出声提醒。心间顿涌一股暖意,温荇清脚踩尼龙袜屏息走过,单膝跪在沙发前去观赏时瑜睡颜,难耐心间悸动,于是伸手捻捻他头发或用指腹轻轻摩挲皮肤,爱不忍释。
家里有人等,是人之幸事。
蝴蝶眼见自己被冷落,张开嘴刚想要讨宠,被温荇清眼疾手快用两指圈住猫嘴,从鼻尖哼唧一声变作老实。
“嘘—”温荇清举起手指示意它安静,蝴蝶不满甩头,跳下沙发支棱起尾巴离开。
再度转向时瑜,却见他眉间轻轻皱起转醒迹象,随后半睁开迷离双眼。
呆呆看向面前男人昏暗身影轮廓,半晌才张嘴喊人,“……温老板。”声音沙哑,带着惺忪睡意。
不知是梦是真,时瑜双手朝他抬起,好似要求抱一般。温荇清心念微动,揽住时瑜后背腿弯用力将人从沙发上横抱怀中,感受到动作,时瑜这才更加清醒了些,下意识勾住温荇清脖子,抬眸与那双明显动情的眼睛对视。
“继续睡。”温荇清宠溺一笑,踩过一地斑驳光影抱人进去主卧,俯身放在自己大床上。
“你回来啦?”声音依旧是哑哑的,驱散部分睡意,时瑜强行打起几分精神睁眼看人。
温荇清旋即低头在他鼻尖落下一吻,气息晕开淡淡酒液味道,“嗯,想你了。”
身体早就熟悉这个男人,无论声音还是他身上味道,时瑜都毫无招架之力,那道声音犹同烈酒穿耳而过,烫得人发热,在凌晨洒落的月光里迷醉沉沦,如饮甘饴。
温荇清稍稍起身拉开些间距,一如清早出门那般抬起头,让时瑜帮他解开领带。
时瑜乖乖听话照做,伸手帮他扯松领带,仰躺在床上看温荇清居高临下跪在床边咬住领带一端单手开解领扣,剥开外衣逐渐显露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成熟健硕,宽肩窄腰肌肉虬扎,腰带贴合边缘青筋凸显腹毛渐隐。
每一处无不彰显孔武有力,每一个动作又好似精心策划,就像只魅惑人心的夜晚妖精。
妖精扯掉衬衣却不再继续有所动作,反而目光灼灼。
时瑜被盯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面颊和耳根都止不住发烫,心跳得厉害,温荇清不动不出声要求,他便安静躺在那默默等。
欲望虽没消减,温荇清把控得当,将时瑜用臂膀揽起放坐腿上,两人在床铺上脸对着脸紧密相贴。
“有人勾引我,还说喜欢我。”
不适时的话语一出,让时瑜满脸懵然,大脑转动片刻忽而噗嗤笑出声来,许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不久缘故,时瑜眸里尚蒙着层朦胧水雾,笑起来倦懒可爱。
似乎对这反应不甚满意,温荇清喉结上下翻滚,头埋进时瑜脖间牙齿忿忿轻咬,“你不觉得吃醋么?”
时瑜哼吟一声,“是温老板太有魅力了……所以才会遭人惦记。”
实话实说,初时见到温荇清那会,便觉以这个人品貌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大街上见到喜欢的类型还会有人上去大胆索要微信,温荇清身边出现其他追求者不足为奇。
到底对自己有多宽心,连点危机意识都不曾具备,温荇清发觉自己也挺莫名其妙,非要期待时瑜作出什么反应。半点愉悦半点不痛快将头深埋进时瑜颈窝,贪婪吸嗅恋人气味,忽而感到一只手抚向自己后背,极其轻柔地抚摸几下,莫名感到安慰。
“温老板是不是累了?”
听到时瑜声音问自己,温荇清忽而一怔,哑然失笑,“没有。”
话里真假掺半,真话是,从回家看到时瑜的那刻起,所有疲惫感顷刻全无。
“时瑜。”
“嗯?”
温荇清喊完人,额头亲昵抵住时瑜面颊,目光散落一片柔软,“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温荇清:最不怕别人流眼泪,除了时瑜
第54章 因为高兴
时向阳化疗期间,时瑜陪在医院里白天守护,晚上才回,即便温荇清安排了护工阿姨二十四小时轮番照看,仍觉牵肠挂肚。
为持续关注病情发展。温荇清从沪省特邀请来专家,实则再厉害的专家对于这类疾病建议还是跳不过固有几种治疗办法,避免不了持续不断投入。
医院自从雇佣了护工在,程万山照旧会过来看看,即便没有什么需要他这个堂叔帮忙,心间还是惦挂两个孩子,不近不远的亲戚能做到这般地步已是少有,对于这些,时瑜一直心存感激。
化疗后需要安排单独床位避免交叉感染,温荇清索性托人定下间高级病房,得益于大哥脸面,京华集团前年涉猎医疗健康领域,为此参与不少医院股份,同院长自然相熟,拿下一间病房更是不在话下。
高级病房设独立电梯,所以不必再向以往那般等待层层停留,外在私密性好,病房内设施也具显高档。
推门进去房间里时,护工阿姨正坐在床边陪同时向阳聊家里长短,化疗后通常会出现一些不良反应,前几日药物副作用明显,吃什么吐什么,这些天倒瞧着她精神尚佳,面上却依旧惨白毫无血色。
听到门口传出动静,时向阳抬头望见来人,两眼猛然发亮,想要折腾起身,奈何四肢绵软无力重新跌落回靠枕。
阿姨忙伸手去扶,时瑜放下手中水果急急走过,忍不住轻声嗔怪,“昨天走今天来,还这么激动干嘛?”
“总在医院里憋着……”时向阳干撇嘴,松软下语气撒娇,“哥,什么时候我才能出院啊?”
从前治疗过后医院还准许人回去,打从换个地方,却又要求人长期留院观察。
不是医院里不舒服,时向阳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种特殊待遇,病房环境好似度假,身旁不断有人伺候,唯一不方便的就是离从前病友距离稍微远了些,心里也一直惴惴不安,现在所享受一切并非心安理得。
哥哥那个老板,对他似乎格外上心。
不止听时向阳第一次这么问自己,时瑜又不愿轻易许诺不确定的事情,依她现在这种经不起风吹的小身板,哪能放心让人出去欢腾,只能伸出手心疼捏捏妹妹脸蛋,口吻严肃,“现在还不行。”
时向阳撇嘴正失落之际,忽然听一道沉厚男声传过,“听你哥哥的话,现在好好配合治疗。”
抬头眼见衣冠楚楚的英俊男人走近,听自己哥哥亲切喊他温老板,男人回应点头微笑,目光在时瑜身上缱绻停留。时向阳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上次沉默没搭话,心知肚明现在所经所享皆是来源于这个人,她却不知道这一切该不该感激。
“怎么不叫人?”时瑜见妹妹闷不做声,小声提醒她要对人礼貌。
温荇清笑笑说不用太拘于礼节,视线在病房内细作打量,心说一医高级病房环境总体而言还算不错,毕竟平时用于接待领导一类特殊身份病患,自然要下足功夫。
时向阳哦了声,注意到温荇清伸手去拿自己床头放置的明星杂志,瓮声瓮气喊声温大老板。
听出来口吻几分不情不愿,觉得这姑娘看自己眼神还挺有些警惕,温荇清没和她说过话聊过天,不懂得现在年轻姑娘偏好什么,手拿杂志看向上面明星随口一问,“你喜欢温妍?”
“是啊。”时向阳歪头看他轻轻翻动杂志页,又不是什么秘密没必要藏着掖着,“我可是她粉丝,每一部电视剧我都看过。”
时瑜在一旁随声应和,说这本合集杂志都是时向阳特意要他买来的,没成想销售火爆,一连几家书店都说卖光,最后还是在间不起眼报亭里发现的这本。
时向阳松动几许表情,不确定的语气问向眼前这位大老板,“你也是她粉丝?”
“不。”温荇清摇头轻轻放回杂志,颔首一笑说,“温妍是我妹妹。”
“啊?”
“什么时候的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病床上时向阳一脸震惊,始料不及,一旁时瑜睁圆双眼,两手恨不得抓在温荇清胳膊上问个清楚明白。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温荇清忍俊不禁,抬手想要去摸时瑜头发,碍于其他人还在,只能忍下冲动。
“杂志上这个明星。”时瑜仍带着不确信,眨巴几下眼小声问,“就是您亲妹妹温焱吗?”
温荇清对他点头说是,温妍是她出道后所改的艺名,主要出于方便,并且许诺过段时间等时向阳身体好些后,会带她去参加温焱婚礼。
时向阳难抑心间激动,一转先前态度,缠住温荇清问东问西,甚至把自己哥哥都冷落一旁,这段时间难得见妹妹这般高兴,时瑜本来还担心她会排斥温荇清的出现,毕竟先前质问过他二人之间的关系。
护工阿姨拿水果说要去厨房清洗切盘,时瑜便跟过去帮忙,留他二人多聊会天,借此增进下了解,也好不让妹妹对他太过防备,总要接受这个人融入,哪怕慢慢亦是件好事。
人前脚刚走,时向阳溢于言表的喜悦忽转作平静,前后态度变化之快,实在不像一个十八九岁姑娘应有的老到。
“温老板。”
时向阳抬头同他四目相对,表情严肃,连同对温荇清称呼也郑重许多,神色似悲不似喜,犹豫却也坚定。
温荇清挑眉,两腿交叠坐在靠椅,静静望着时向阳等待她再度开口。
“你……只是我哥哥的老板吗?”
果不其然会这样问,温荇清笑笑,回答干脆,“不是。”
时向阳愕然于他的毫不遮掩,手指下意识抓紧被褥,尽力调节平稳此刻情绪。
“所以,真的是……”有些字词难于启齿,更多则是不相信时瑜真会这样做,时向阳呆呆看向温荇清,表情几欲哭出来,心里被愧疚填满。
就知道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时瑜为她这病甘愿委屈自己到任何地步,她所害怕担心的,终究不可避免发生了。
“别乱想。”温荇清看这姑娘表情大抵猜到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瞒一时总不能瞒一世,倒不如趁人问把话都摊开说清楚,实话实说是隐瞒最后仍要面对的结果,“是正经的恋爱关系。”
时向阳明显一怔,指间攥得很紧,在被面留下几道扯痕,半信半疑最后确认,“真的?”
“没有半句虚言。”既认真又诚恳,温荇清盯住时向阳腕上向阳花手链,眼神却像透过它在看别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你打消掉心间疑虑,有些话说出口只会让听的人觉得言轻。”
时向阳自知瞒不过面前大人眼睛,便直白问他到底是真喜欢还是一时兴起而已。
其实感情这种东西,复杂没有定性,并不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两种答案。
对时向阳笑了笑,温荇清十指交叉缓缓开口,“我和时瑜从相识到现在不过短短几月时间,别人可能会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会有真爱,甚至那时候我连他姓名年龄真假都不确定,但认定一个人哪是仅凭这些外在条件所决定的。如果非要一个答案,大概就是有个人在最迷茫最想抛下一切的时候,眼里突然闯入另外一个人,不自觉被他吸引,甚至去想如果和这么一个他平平淡淡简简单单过着想要的生活,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既说给时向阳,同样也在说给自己听,“原是想要当作一场梦,最后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从这梦里醒不过来,后来,让我重新遇到时瑜,竟然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我骗不了自己的感情,也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所以决定把他留在身边,尽我所能,慢慢开始这之后的一切。”
时向阳愣愣听他道出,就像是很轻很缓的告白,心间几种情绪纠结挣扎,随后将脸撇向一边,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
无奈一笑,温荇清摘下眼镜,手指轻按眉头,说实在,还挺感激时向阳给他一个回答这些问题的机会,让他有时间去想,情缘何而起。
“如果我哥哥也很喜欢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时向阳没等说出请求,表情一横,口吻转而威胁,“如果你答应不了做不到,一会等时瑜回来我就拼命阻挠,撒泼打滚,哭天喊地!”
温荇清哑然失笑,活了几十年,头一次被个小女孩恐吓。
“先说是什么请求,我才能决定答不答应。”放下腿向前躬身,温荇清仍是副泰然处之,行若无事的模样,“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无论什么要求我答应与否,我和时瑜之间的事情,任何人都插不了手。”
时向阳咬牙,温荇清挑眉。精明商人到底吃不了亏,姜还是老的辣。
施硬不成,再磨叽等到时瑜回来,有些话便不好说出口,时向阳松软下语气,哼哼唧唧,“如果哪一天你不喜欢了,别……先放手。”
温荇清眸光微动,又听到她压低声音说,“我们从前过的就是被抛来抛去的生活,我哥他一般不会轻易接受别人,除非他觉得你很好,值得相信,所以,你得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厌了倦了,别让他觉得是你不要他了。”
似是听时瑜从前提起过,父母离世那几年,兄妹二人辗转在亲戚之间,始终没落得安稳,他当时说得轻描淡写,时向阳却用抛来抛去形容那段漂泊流离的时日。
时瑜在他身边,这种情况温荇清自然不允许发生,时向阳却在为哥哥做最坏的打算。即便当面告诉她这种担心多余,时向阳也未必打消掉心间疑虑,她并不完全信任自己。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种夺人所爱。俄而一点头,温荇清顺从她意愿,应下这承诺。
时瑜帮忙洗完水果回来,走前相得甚欢,现在病房里两人却落得安静,仿佛刚刚其乐融融并没存在过。
接过阿姨手中果盘,时瑜先行递去温荇清面前让他挑选一块,却听得时向阳一声轻哼,似乎不太乐意,抬头见她将脸别过,别别扭扭。
“我同意了。”
“同意什么?”时瑜莫名奇妙,茫然扭头在两人之间环顾,不知道出去这半会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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