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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渡我(近代现代)——莫逢君

时间:2024-08-04 15:00:43  作者:莫逢君
  突然听到余观这么说,何屿渡反应了一瞬:“我爷爷?”
  “嗯。”余观说,“我们的修缮工作遇到了一些麻烦,你进来看看吧。”
  何屿渡一头雾水,不知道文物修缮专家组的大佬们怎么会想到何知望。
  等他踏进观音殿,才明白过来余观的意思。
  巨大的观音造像身姿从容,雍容大度,面容温和慈悲,其他地方的修缮都已经完成,金箔镀身,唯独观音像的头部和那双眼睛,仍旧是斑驳脱落的金箔和冰冷的石头。
  何屿渡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观音像的眼睛?”
  “这座观音像当时损坏严重,只剩下了下半张脸。还发现彩绘脱落、贴金层开裂等各类病害。”余观顿了顿,才接着道,“其他问题我们都已经经过反复选材,改进工艺,解决了。唯独观音像的眼睛,查阅大量资料和多方实地考察,我们仍然无法找到原始依据。”
  他们在这里进行了三年多的修缮工作,查阅了各种资料,设计出来的画稿仍旧和观音像面部契合度不够。
  “所以你们想到了我爷爷?”
  何知望最擅画观音、雕观音,也难怪专家组的人会想到请他来。可何老爷子已经许久不动笔了……
  余观看向他:“还有人提到了你。”
  “我?”何屿渡眨了眨眼,大佬们提他干嘛,总不能是想着让他来画观音像的眼睛吧?
  “国画大家王以衔先生、玉雕大师何老爷子都是你的老师。”余观看向他,反问道,“你身集两家之长,怎么不能想到你?”
  他们开例会的时候经常有人感慨可惜哪些书画界的大家们已经仙逝,就有人提起过王以衔先生,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王先生的学生们,而何屿渡,是王老先生最出色的关门弟子。
  何屿渡看向他:“师兄,你叫我进这个门,就是想让我帮你们画观音眼?”
  送上门的羊毛不薅白不薅,不管他画不画得好,总归只是画个稿而已,他不行,就请何老爷子出山。
  但他不行,就很丢他老师和何老爷子的脸。
  何屿渡在心里叹了口气。
  老天爷是看他情场失意怕他耽于儿女私情,所以特意把这些事情往他手里塞吗?
  怎么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往他这里凑。
  “你如果不愿意,我会当你没来过。”余观道,“你如果愿意,就跟我去见老师吧。”
  何屿渡捻了捻手指,然后往前走了几步:“我试试。”
  余观看着他,眼里浮出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何屿渡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的自信和耀眼。
  【作者有话说】
  君:何小渡负责画稿,他不雕石像。我的儿子超级厉害!(骄傲地挺起胸脯)
  明霁: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君:男人只会影响我儿子搞事业的心,心中无男人,画稿自然神!明霁:???
  君:好好好,下章让你出来露个脸。
 
 
第39章 没事,我在
  巨大的观音像,年轻男人长身玉立,站在搭起的梯架上,手中持笔,凝神勾画着垂眸俯视众生、不喜不悲的观音眼。
  在他的身侧,挂着一副观音像,菩萨头戴高花冠,身披帔帛,胸饰璎珞,下着长裙,足踩莲花,栩栩如生,飘逸脱俗。
  他平稳地落下最后一笔,然后用目光细细地描摹自己的画出来的观音眼,心头一松。
  从梯架上下来,何屿渡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些许薄汗,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有风穿堂吹进来,带起一阵凉意。
  “好好好!”钟从礼看着他画好的观音眼,连声说了几个好,拍着手道,“不愧是王老和何老的学生,可见其风骨。”
  何屿渡有些脸热:“钟老师过誉了。我才疏学浅,笔墨不足,只能以寥寥数笔以助各位老师修缮工作。”
  “是真的好。”钟从礼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赞赏,“你的画稿要不要题字留下来,我找人装裱好,就挂在藏经楼里。”
  何屿渡点头应下,就这么被长辈们用这样直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题了字,然后画便被人捧走了,那模样像是怕他反悔不把画作留下来似的。
  “外面雨下得有些大了。”钟从礼让人收了画,笑着开口道,“不如今晚你就在寺里住吧,我们好好吃顿饭,你和余观也好叙叙旧。”
  钟从礼这两天看着他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学生话都多了不少,对何屿渡也明显格外不同,心里难免起了撮合的心思。
  早就相识的师兄弟,年岁也相差不大,都是领域中的少年才俊,怎么看怎么般配。
  何屿渡看了一眼窗外的雨。
  黑沉沉的天此刻像是裂开了无数道口子,雨水从中倾泻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天地都笼罩在雨幕中,一片朦胧,看不真切。
  他这两天每天都上山来菩提寺画稿,今天终于商定了稿子,他便趁着手感状态好,一鼓作气把观音眼画了。
  没想到耽误到现在,大雨如注,来得猝不及防。
  但何屿渡一点留下的念头都没有。
  不想在陌生的环境睡觉,没有他的陪伴小羊,而且还是这样的雨天,如果晚上打雷就更糟糕了。
  他讨厌雷雨天。
  风声从窗户的缝隙挤入,吹起沙哑的低音。何屿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4点13分。
  微信里,有明霁的未接来电。
  何屿渡心头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漫上心头。他和明霁这几天都没有联系,不知道明霁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但看到明霁的信息,他就心烦意乱得很。
  明霁比突如其来的暴雨,更搅动他的情绪。
  何屿渡捻了捻手指,压下心里纷乱的思绪,把手机收了起来:“钟老师,不用麻烦了,我朋友们还在等我回去吃饭,我就先走了。”
  连云舟今天和万殊去镇上拿快递了,3点的时候跟他说把马克笔颜料送给了陈知意小姑娘,还请了人帮忙把东西送到村子里来。
  算算时间,现在连云舟他们应该也回来了。
  “这么大的雨。”钟从礼皱起眉头,看了看神色淡淡的余观,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小余,你去送小何吧。”
  余观颔首,跟着何屿渡走了出去。
  “这么大的雨,还是要走吗?”余观跟着他走过长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师兄。”何屿渡看向黑沉沉地压下来的乌云和屋檐下连珠成串的大雨,“我不喜欢这种雨天。”
  “我记得。”余观眼里流露出了几分回忆的神色,“有一次你和连云舟出去玩,晚上回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雨,电闪雷鸣,你发了信息问我能不能来接你,也给我打了电话。”
  “可我……没看到那条信息,也没接到你的电话。”
  那时候他还没有跟何屿渡表明心意。
  后来他无数次地后悔,自己那晚为什么偏偏在雕刻作品,没有看一眼手机。
  “你还记得那件事啊。”何屿渡怔愣了一瞬。
  “当然记得。”余观握紧了手指,“如果那晚我来接了你,我们会不会……”
  “不会的。”何屿渡打断了他。
  他停下脚步,偏头看向余观,认真道:“师兄,你知道我的性子。如果我喜欢你,你在这种时候没来接我,我会委屈,会生气,会跟你发脾气、吵架。”
  “是,我知道。”余观喉咙有些发紧。
  但第二天何屿渡接到他的电话,只是说了句:“没事,淋了雨,有点发烧,吃了药睡一觉就好。”
  他买了药买了水果送去,何屿渡也只是笑着道谢。
  他知道的,何屿渡一直只把他当师兄、当朋友。
  可是他还是会想起那晚的电话和信息。
  会想如果他没有错过就好了。
  爱而不得,好多事情想起来,他都觉得遗憾得很。
  “你不提我都要忘了。”何屿渡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没想到余观还没放下。
  “师兄,你该往前走,往前看。”
  他们走到了寺庙门口。
  何屿渡看到有人背着一个背包,戴着帽子和口罩,站在屋檐下,看起来是来旅游的游客,似乎是没有带伞,在等雨势变小。
  何屿渡撑开伞,余观突然叫住了他:“我送你。”
  何屿渡回头看去,余观身后是遮风避雨的大殿回廊,他的眼里是风雨如晦。
  “不用送了。”他笑了一下,走进雨幕中,“师兄,回去吧。”
  余观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中他又想起了好多年前那场雨。
  风雨琳琅,仿佛一生只有那一夜。至今未晴。
  旁边站着的男人似乎是等得失去了耐心,他压低了帽檐,就这么淋着雨走了出去。
  雨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不一会儿就浸湿了何屿渡的裤脚,一股凉意从脚踝环绕,何屿渡皱了皱眉头,心里更觉得烦躁。
  他走得更快了些。
  穿过桐花林,何屿渡正要下石梯,就看到了撑着雨伞从雨幕中一步步走来的男人。
  颀长挺拔的身姿,黑色的冲锋衣,他从长长的石梯一步步沉稳地走来,清俊的面容隐没在朦胧的雨雾里。
  男人越走越近,抬眸看过来,那双深邃的眼睛,目光穿过风雨落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似乎是笑了一下。
  像是水里的月亮随着水波晃荡,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何屿渡心头一颤,他神情恍惚地捏了捏手指,感受到了真切的痛感。
  雨势似乎变小了些,随着男人一步步向他走来,周围的画面这一刻如同被刻意放慢,像是被渲染过的电影镜头,让人一眼万年。
  何屿渡就那么看着他走近,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下一瞬,他看到明霁脸上的笑意消失,瞳孔紧缩:“何屿渡!”
  他从未见过明霁这么失态的模样。
  何屿渡有些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明霁拉进了怀里,雨伞落地,被风吹得掉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冰凉的雨落在肩头脖颈,男人温热的怀抱和雨水的凉意裹挟着他,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跳也又急又乱。
  有人从身后与他错身而过,明霁当胸一脚,狠狠地踢向那人,将他踢倒在石梯上。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男人的闷哼声和肉体磕碰的沉闷声响被雨声掩盖了去,那人五指关节紧握,想起身却又被一股力道踢中腰腹,他痛得蜷缩起身子,顺着石梯滚落下去。
  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石梯上,何屿渡这才看清,是那人手里攥着的一把刀,在雨水里反光得刺眼。
  何屿渡下意识拉紧了明霁的手臂,他的脊背僵直,像是一张绷紧的弓弦,胸膛里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像是下一瞬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似的。
  明霁发颤的手掌贴在他的后背,让他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那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
  像安抚,像支撑。
  “没事。”明霁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并且把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披在他的身上,接着捡起伞,将伞柄放进他的手里,“别淋雨。”
  何屿渡身上的衬衣被淋湿了,额发也被风吹得凌乱,那双眼睛,像是被雨洗过一般透亮,清润。
  “这是怎么回事?”
  明霁看向他的眼睛:“没事,我在。”
  明霁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人是谁?又是冲着谁来的?
  何屿渡的脑子里冒出了好多问题,缠绕在他的心头上,让他的心更加紧绷,他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
  他看着明霁朝那人走了过去,抬步也跟了上去。
  躺倒在地的男人此刻浑身湿透,过长的头发被淋湿,狼狈地贴在额头和脸颊,衬得他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
  何屿渡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狭长阴郁的眼眸充满戾气地看过来,如同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凶狠的眼神里蓄意着最后的反扑。
  明霁却没有给他机会,踩着他的肩膀从他的包里翻出了一瓶喷雾、一根绳索、一根电击棒还有一盒不知用途的注射器和药物。
  这些东西原本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明霁怒火中烧,把东西砸在他的脸上:“明棠,你疯够了没有?”
  “哥哥。”明棠偏过头笑了起来,他笑得肩膀颤抖,然后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你把他藏得好好。”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何屿渡,“我找了好久。”
  【作者有话说】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范仲淹《岳阳楼记》
 
 
第40章 哥哥喜欢你什么?
  明棠这段时间装疯在精神病院住着,进行医疗看管,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到何屿渡。
  原来当初的车祸是何屿渡救了明霁。
  就连他放的那把火,也是何屿渡救了明霁。
  他看到了何屿渡为明霁写的那篇文章,那些为明霁澄清的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他也看到了何屿渡为菩提寺发的宣传微博。他便来了。
  来看看被明霁藏起来的宝贝,长什么样子。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明棠找到了何屿渡,计划好了跟着他在下山路上动手,就连今天的大雨似乎都在帮他,天时地利人和。
  可偏偏,明霁来了。
  明棠攥紧了手,眼里流露出一抹病态的疯狂的笑意。就差一点。
  差一点那把刀就能捅进何屿渡的身体。
  差一点明霁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倒在血泊里。
  那副画面肯定很好看。太可惜了。
  何屿渡往前走了一步,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上次在医院没有抓到你。”何屿渡气得又给了他一拳,“你还敢送上门来?”
  这一拳几乎用上了他所有的力气,明棠的脸猛地向着旁边偏去,然后咳嗽着吐出一口含着血水的口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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