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饶命,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白欢死死盯住眼前的匕首,生怕贺十安手一抖自己就会小命不保。
“说。”
白欢此人十二三岁就被家里人卖进青楼,在风月场所打滚多年,虽有几分姿色,但始终年龄大了,平日里根本没什么客人找他。但不知从何时起,宁王府的小世子看上他了,当然刚开始也不是次次都点他,直到某次小世子不知在哪儿受了气,一来就发脾气,欢雨楼里没人敢上前,只有他被老鸨推了出去。
那一晚上他尽心尽力任打任骂,最后被弄得浑身是伤,差点死了。但自此以后小世子只要来欢雨楼就只点他一人,旁人都说他是因祸得福了。他每次听见都笑笑不说话。
后来听说小世子和舒家公子定了亲事,之后就不怎么来了。
再后来红楼生意越来越好,欢雨楼去的人就更少了,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上个月却有人找上了他。那人花了重金把他买到红楼,但却不让他接客,除此以外还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说以后会让他做一件事,事成之后还能拿到大笔的银子,足够他快活一生。
随着白欢的讲述,贺十安他们也明白这是有人专门设了局要害宁元书。
白欢一开始还每日提心吊胆,担心对方要他杀人放火,结果过了整一个月也毫无动静,他便慢慢放松下来。直到今晚,一个管事找到他,给了他大量的合欢散和一颗春药,并叮嘱他把世子带回房里,合欢散和春药也要给世子用上,务必让世子快活。
他一口就应下了,这还不简单。虽然心里也奇怪为什么要用药,但之前宁元书曾找他拿过一颗极品春药,他暗想是小世子上次得了趣,还想再来一次。
“他上次找你拿了一颗极品春药?”
“对,就在年后。”
听到这里,贺十安明白估计上次宁元书给他吃的就是这颗药。
“你接着说,元书怎么会和你回房的,我不相信他是主动跟你过来的。还有,进房后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秦寻满脸不耐。
白欢赶紧道:“今晚的世子有些奇怪,他好像不认识我似的,也不愿意跟我走,为了完成任务,我给他闻了一点迷香,这东西也是青楼里的常见物品,大家身上都带着点。回到房里后,我就给世子吃了春药,然后点燃了合欢散。本来都好好的,世子也的确起了反应,可是……可是我一靠近他,他就挣扎,我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他弄上床。”
“然后呢?”贺十安压抑着怒气冷声问道。
“然后世子就突然发病,我看他浑身发颤,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了,一摸他额头全是冷汗。”白欢感受到脖颈间传来的刺痛,不敢乱动,只能发着抖继续说道:“我吓坏了,本想将他扶起,结果世子突然就咳嗽不止,然后口吐鲜血倒了下去。接着,你们就破门而入了。”
“不可能!”秦寻激动地跳起来,“我不相信元书只是吃了一颗春药就变成这样,我们以前……”
他想说他们以前更荒唐的事都做过,但是贺十安打断了他的话,“世子现在的身体根本经受不起这么强烈的刺激,所以一颗寻常春药足以要他的命。”
这一字一句犹如泰山压顶,屋子里的人都不自觉打了个颤,连呼吸都变得小心。
贺十安放下手中的匕首,站在原地没动,白欢见状打算趁机溜走,只是他刚爬出两步,贺十安就平静道:“我让你走了吗?”
白欢痛哭流涕,“公子,真的不关我的事,你放过我吧。我绝对没有谋害世子的心思,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秦寻也明白这白欢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可到底是谁要害元书?
“别TM哭了,老子问你,你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吗?”
贺十安双手紧紧握拳,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泛白,声音犹如千年寒冰,“这还不清楚吗?当然是这红楼的老板。”
第57章 贺十安,我看不见了
整件事听下来贺十安已经很清楚了,要害宁元书的就是红楼的老板,宁王府的大公子,宁清兮。
应该是之前宁元书差点马上风死在床上给了他启发,他知道宁元书每次去欢雨楼都要找白欢,就特意将白欢买到红楼,结果自从上次后,宁元书性情大变,再没踏足过这些烟花之地,这也让他的计划一直搁浅。但是今晚他应该是看到宁元书了,所以立马让人吩咐白欢动手。
正如他刚刚所说,宁元书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根本经受不起春药这么烈性的刺激。
秦寻心里来气,一脚踹飞凳子,“老子弄死他。”
“十安……”此时从床上传来宁元书虚弱的声音,贺十安慌忙跑了过去,应道:“世子。”
宁元书双眼迷茫,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干裂,他抬手在半空胡乱抓着,口中惊恐道:“贺十安,我看不见了。”
贺十安愣了一下,连忙握住他的手,快速说道:“别怕,我带你去找大夫,我马上带你走,别怕……”
他心绪大乱,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
贺十安小心翼翼把人从床上抱起,将人仔细护在怀里。
“对,找大夫,赶紧走。”秦寻已经脸色惨白,声音都在颤抖。他都不敢想如果宁元书真出了事,他该怎么面对他。
两人顾不上门口的白欢,急忙开门走了出去,此时一楼大堂的表演已经开始。
优美的琴声响彻整个大堂,蒙着面纱的女子一袭粉色纱衣赤足在台上跳舞,脚腕的银铃随着舞姿叮当作响。忽然有人从楼上平台洒下漫天的花瓣,女子以足为轴张开双臂原地旋转,并随着鼓点越转越快,好似快要飞天的仙女。
男人们赤裸裸的目光黏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这银霜姑娘果真是妖孽,你看那细腰,扭得多美。”
“美,太TM美了。”
“果然名不虚传,大爷我今晚要定她了。”
三人快速从大堂边沿绕过,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贺十安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目光晦暗不明,好戏就要开场了,可惜,他不奉陪了。
秦寻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一心一意跟着人往外走,连台上的银霜都没分走他半分眼神。
舞台上的表演已经到了高潮,宾客们情绪高涨,纷纷出价要买下今晚的银霜姑娘。
砰!
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擦着银霜砸到舞台上。
短暂的寂静后是女人们声嘶力竭的尖叫,“啊啊啊……”
银霜傻傻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灰败,一时间像块木头不能动弹,直到听见身边舞女的尖叫声,她才慢慢回过神。有相熟的姐妹跑了上来,拉着她就往台下跑,“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银霜一边奔跑,一边扫视全场,很可惜没有看到她想见到的那个男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楼里的护卫开始出面制止,但大堂内还是一片混乱,尖叫的女人,互相推搡咒骂的男人,挤作一团。
“死人了!”
“有人死了,报官,快报官!”
“谁推的我?”
刚刚走出大门不久的秦寻被身后不断涌出的人群撞到,整个人东倒西歪,他脸色不郁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惊讶道:“里面发生什么了?怎么都在往外跑,这是见鬼了?”
“有人死了。”贺十安冷冷道。
“啊?”秦寻脸色一白。
贺十安看了眼街尽头,随口道:“官府的人快到了,先离开。”
说完不等秦寻反应就直接走向了他们的马车。秦寻出了大价钱,车夫一直在原地等着他们。
贺十安看了一眼怀里的宁元书,发现人又昏了过去,不过这样也好,清醒着更难受。
等上了马车,贺十安直接道:“秦公子,我们不能和你一起回太学了,我要带世子去找大夫。”
秦寻看了一眼昏迷的宁元书,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让马车先送你们回王府。至于祭酒那里我就说元书是半夜发了疾病,一早就下山了。”
贺十安掀开布帘望了眼,街道上不断有人让路,在京卫所的人已经来了,他转头对秦寻道:“我们不回王府。”说罢又朗声对着车夫吩咐,让他改道去了李盛的落脚地。
“为什么不回王府?”秦寻不懂,先不说王府是宁元书的家,就单是王府的府医就比外面的大夫强。
除非……秦寻想到了上次的药,震惊的看向贺十安。
贺十安脸色难看,道:“今晚的幕后主使是宁清兮。”
“竟然是他。”秦寻一掌拍向马车上的矮几,“我早该猜到,这世上如此痛恨元书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马车一路前行,越走越偏,周围安静地只能听见马车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在外面说道:“公子,到了。”
贺十安重新调整了姿势,将宁元书稳稳抱住,从马车上下去。
秦寻在身后叫住他,“贺十安,元书就交给你了。”
贺十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
东宫。
“太子,陈国公府的陈鹤求见。”
楼晔放下手中的书信,看向进来禀告的守卫,有些惊讶,但还是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是。”
在门外等候的陈鹤得到命令后,直接推门进来。
“参见太子。”陈鹤恭敬行礼。
楼晔随意挥了挥手,“不必多礼。秉文今日怎么提早来了?”
秉文是陈鹤的字。
每月的最后一日都是陈鹤去红楼拿账本的日子,但他人有洁癖,每次去了红楼,必然要先回国公府沐浴更衣才肯出来。楼晔和他相识已久,自然对他的习惯一清二楚。
“今日我是从红楼直接过来的。太子,这是本月的账本。”陈鹤没有多说,只是把手中的木盒向上托举,一旁伺候的丫鬟立马过来将木盒接过递给楼晔。
楼晔只是打开随意翻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旁。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对陈鹤突然改变习惯有些好奇。
第58章 禁术
陈鹤有些犹豫,随即看了一眼一旁的丫鬟,楼晔立刻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
“宁清兮此人用不得。”陈鹤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其实之前他就提醒过太子,宁清兮不堪大任,目光短浅且愚蠢。
但楼晔看重他身后的宁王府。宁坚虽然不再领兵,成了个闲散王爷,但在军中还有不少他的老部下,实力不容小觑。并且宁坚一直没有表态,楼晔想通过宁清兮把人拉拢过来。
楼晔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陈鹤点点头,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说道:“这是这个月他给我的红利。”
楼晔起身缓步来到他身边,把他的手推了回去,笑道:“早就跟你说了,他给你,你就收着。不用每次都跟我汇报。”
陈鹤也没坚持,只是低头道:“谢太子。”
两人正交谈着,有护卫突然进来急报,“太子,刚刚传来消息,红楼被封了。”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同时变了。
…………
张强看着这满地狼藉,一阵头疼。
今夜轮到他带着兄弟们值夜,本已经说好明儿一早带兄弟们去西城门吃馄饨,但看现在这模样,是去不成了。
“李仵作,怎么样?”
“回大人,此人是死后被人从楼上丢下来的。”
“哦,死因呢?”
“死者全身伤痕累累,死前应遭多人暴打,也就是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张强啧了一声,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上去,又把脚架到一旁的桌子上,叫道:“把管事的带过来。”
不久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战战兢兢站了过来,小心翼翼道:“大人。”
张强看他一眼,问道:“你是?”
“回大人,我就是这红楼的老板,许良。”
“许老板不是京城人士吧?”张强喝了一口桌上不知是谁留下的酒,咂了咂嘴,心里暗骂一句真他娘的不错。
“我是从北边来的。”
“难怪,听着口音不像本地人。死者你认识吗?”
许良擦了擦汗,回道:“认识,是我们的一个管事,平日里主要负责一些采买。”
“既然是你的手下,你肯定清楚他的情况,如此你就去衙门走一趟吧,另外在事情未查清之前,整个红楼都不能开门做生意。”张强一口灌下酒壶里的酒,起身直接下了定论。
“大人,这不关小的的事啊。”许良没想到此人如此武断,竟然一句话就想把他收监。
这时有人凑到张强身边小声说道:“大人,听说这红楼背后有大人物撑腰,我们要不要先禀告指挥使,由他定夺。”
“这等小事就不必惊动指挥使大人了。”张强这人直肠子,讲义气,在兄弟里人缘不错,但却不会讨权贵欢心,如果不是指挥使大人罩着他,他早就在京里混不下去了。平日里也最恨荒淫无道之人,所以他很不喜欢红楼这种地方,今儿晚上一听到有人来报说红楼有人闹事,他立马就带着兄弟伙来了,没想到却是命案。
他人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算蠢,不然坐不到现在的位置。这事一看就有蹊跷,可是人死了是事实,且目击者众多,他必须做出决断,把人丢到顺天府是最好的选择。
许良一看他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抓走,立马跪下抱住他的大腿开始哭诉。
“把人给我拉走!”张强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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