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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响起的、毫不遮掩的声音，顿时让两个休息的猛兽抬起了上半身，看到那走来的身影，两人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察觉错。
——刚才喊出那一声“元帅”，只是有着若有若无的气味。之后只是休息，不做其他事情，因为这里是“边缘层”，对他们来说一般不会太有危险。
——如果同是兽人，那身在边缘层的兽人哪怕是有崩溃症，也还是理智的时候比较多，一般不会打起来。而如果是普通的野兽，他们就更能对付了。
看清真的是元帅的时候，他们是震惊的，又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欣喜。
棕熊近乎一跃而起，花豹倒是没有起来，不过也动弹了一下，言爻他们这才看见，在她厚实的毛发下，软乎乎的肚子前，藏着一颗白乎乎的蛋。
比鸵鸟蛋还大上不少，但是这个世界的东西都挺大的，言爻他们也不惊讶这一点。
——惊讶的点在于，花豹生崽是颗蛋？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毕竟再怎么“科幻”，也该讲点基本法吧？说是花豹收养的还差不多，更有可信度。
——虽说这颗蛋也确实不是花豹的，但此刻言爻和沈昭的想法，还只能说是“不了解这个世界”。
两人目光一扫就收回，以免让棕熊和花豹察觉，觉得他们在挑衅。
也是集中注意力警惕着花豹和棕熊。
虽然这俩在看到言爻的那一刻，欣喜不已是真情实意的，但是对他们的防备也是明晃晃的。
在他们的意识里，发病这么许久的元帅，早已经不存有什么理智了，哪怕还活了下来，但也只剩下野兽的本能。
——甚至会因为精神力崩溃症的折磨，神志比一般的野兽脆弱的多。也可以说，随时会发癫，不但伤害身边的活物，也伤害自己。
在星际，精神力崩溃症的患者，会在最后的时刻——也就是再也变不回人形的时候——被送来这祖星，度过最后的时光。
——也不是没有人提过，在最后的时光里来到祖星虽是弥补了情怀，却也是对英雄的亵渎，因为他们在这里只会剩下野性。
可是，即便他们已经变不回人形，但还是有不少的时光里是保持着人的理智的，难道要在这个时候，就结束他们的性命吗？
这样，就不寒人心了吗？
这显然是一个没有结果的“争论”，对于自己的人生，他们都有各自的看法。
言爻和沈昭能够看出他们的警惕，也能看到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起，棕熊和花豹的复杂情绪——有老友相见、且老友竟然还油光水滑的欣慰与喜悦，也有一些慨叹，此生竟然还有相见的时候？
“元帅不愧是元帅，哪怕来了祖星，也依旧是霸主。”花豹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与感慨，甚至能从她的猫脸上看出些许慰藉。
虽然到了她头上未必会有这样的“好日子”，但能看到对联盟付出那么多的元帅，现在依旧“光芒万丈”，她就是满足的。
——纵然知道一旦患上“精神力崩溃症”，就都会有那么一天，但亲眼看到敬重的人没有那么凄惨，他们还是能苦中作乐一番。
言爻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时没有任何响应，也不再向前走近。
是给自己思考用什么话题开篇、什么时候插入话题的时间，也是给对方的适应时间。
对方可是以为他会发癫的，他不得表现出“沉稳”与“友好”？
双方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互相打量着。
直到言爻开口道：“你们，应该是认得我的，是吧？”
——沈昭虽然是陪同着，却是在言爻厚实地毛发里躲藏着，一来是为了真的打起来时能起一个出其不意的作用，二来也是不确定他们所说的“元帅”到底是谁，他们只能自己“蛇动”排除一下。
对方都提出了“元帅肯定认不出他们”的、极为好用的“失忆”借口，他们怎么能不用？
但是，言爻只是“失忆”，却不能表现的“失了智”。
因为很显然的，他们对“失了智”的会更加警惕，说不定分分钟就会动手。
——哪怕还有以往的情分在，言爻也不能赌这一丝的可能性不是？
棕熊和花豹显然没想到言爻会开口说话，而且是情绪平稳的说出这么一句。
甚至话语之中的平静与条理清晰，都足以让两只“瞳孔震动”，虽然但是，元帅好像没有疯？
棕熊带着几分期盼的道：“元帅，我是哈曼·克里克，您还有印象吗？”
——其实在元帅“精神力崩溃症”爆发之后，他已经退位让贤，联盟也已经有了新的元帅，但哈曼毕竟与这位元帅多年出生入死，再见时，他还是下意识这般称呼。
至于新的元帅听到会不会有意见？哈，他都来祖星了哎，新元帅还能听到个屁哦。
棕熊的小短尾巴不停的翘啊翘，想从元帅的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但是言爻哪能有什么印象？
他但凡有一点原主的记忆，这“世界观”也不会像是被人摁了“F5”似的一遍遍刷。
他沉默不语，哈曼·克里克却是没有放弃。
继续道：“哈曼·克里克，第三军军团长，见过元帅。”
虽然是只熊，却依旧是昂首挺胸，熊掌拍胸，给元帅行了一个不如人类姿态时标准，但依旧是真心实意、情真意切的军礼。
见此，花豹轻轻将腹部藏着的大白蛋挪开，也蹲坐着，举起一只前爪，嗷吼出声。
——不是她不想军礼标准，只是毕竟兽身骨骼有所限制，但真心是不变的。
“第四军军团长副官，菲斯娅·罗克林特见过元帅。”
虽然元帅已经不记得他们，但是他们永远记得元帅，直到死亡的到来。
言爻忍不住抓了抓爪下的地，虽然这些话里透露出了不少信息，甚至情绪也被两只的铿锵话语带动，但说实话，作为一个“假元帅”，这会儿有点压不住的尴尬。
不过轻轻两下蜷爪，平坦的土地上顷刻间是一个脸盆大的坑。
哈曼和菲斯娅不是没有看到，但只觉得是言爻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就算元帅看上去还存有理智，但肯定不会彻底摆脱了“精神力崩溃症”，所以情绪波动很大是正常的。
——元帅这会儿还没死、也没疯，那只是元帅的强大。但精神力崩溃症是不治之症，这是全星际的认知。
言爻看得出这两位是在等着他的响应，但他除了说一句“你们好，见到你们很高兴”之外，还能说什么？
甚至这么说一句的话，氛围恐怕是要更古怪。
所以他只能沉默着，但又不想氛围凝固，只好将目光落到了一边地上的大白蛋。
这又是什么？
总不能是菲斯娅的备用粮吧？
从她之前那小心呵护的姿态来看，这显然也是一条小生命。
菲斯娅也看向大白蛋，目光变的惋惜与怜悯，向言爻解释道：“这颗蛋，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小年纪还没从蛋里孵出来，精神力就已经有了不稳定的迹象。”
这样的孩子，可以说是“先天不足”，别说很难孵出来，就算真的孵出来了，也依旧是夭折的命。
但是这个时候就将孩子送来祖星，也实在是太心狠了点。
“这些年，越发有不少孩子罹患精神力崩溃症了。”
第25章
谈到这样的话题，几个兽的脸上都没有了轻松神色。
不过也不能一直沉溺在这样的沉重之中，所以过了一会儿，他们也调整好了心情。
——言爻虽然不了解这个“精神力崩溃症”，但也从他们三言两语的描述中，想到了小狐妹的情况。大约是这样，她才会被家人“送”到这里？
调整好了心情，言爻再度开口道：“你们认识我，那认不认识一头白狼？”
怕这森林里还有别的狼，言爻还提了一下狼哈额头上的花纹。
当然是不好说这家伙的性格的——按现有情报来看，智商在线的时候，对方也未必是这么“不要脸”的性子。
虽说没看到白狼，但一听言爻这么说，两只就是双眼一亮，这是不是代表着对方还活着？
“自是认识的。额上有此花纹的，一定是第三军少将，罗怀·蒙特森大人。”
“那，雪豹呢？”言爻又问，显然对方也有些什么要问，却被言爻抢了先。
只是雪豹身上就没什么特色的花纹可以描述了。
棕熊和花豹虽然也有点紧张罗怀的消息——毕竟同为联盟军人，而且棕熊还是第三军的军团长，与罗怀有着共同作战、生死相依的情谊——但也不好不回应言爻的问话。
只好先回答道：“他应该是我曾经的副官，塞西尔·莫林维德。”
也是因为这份熟悉，哪怕言爻没有特殊描述，他第一反应也是“肯定是塞西尔还活着。”
他们看着言爻的目光里都带着殷切。
——越听到的多，反倒越是有点不敢开口的忐忑，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哪怕来时，不仅仅是关于他们，甚至就是他们自己，他们也做好了赴死的心里准备。可“有准备”跟真正面临，心里的感受依旧是不同的。
但言爻还是没有给他们询问的机会，接着问道：“还有一只孔雀，通体雪白。”
“性格有些暴躁。”
言爻实在也是不好说这家伙整天说脏话。
倒是棕熊一点也不意外，说道：“白孔雀应当是第二军的少将顾尘音，虽然我与他不太相熟，但他现如今性格暴躁，应该是受到了病症影响。”
毕竟，就算是不相熟，却也是听过大名鼎鼎的顾尘音的“出尘脱俗”“清雅绝世”的名声的。
听到言爻问这么多，还描述这些人的“现状”，哈曼和菲斯娅的心越发的雀跃，这些都是顾尘音他们还活着的铁证吧？
——虽说疯疯癫癫的活着，对他们来说未必还是什么好事儿，但他们还是希望能见到对方的最后一面。
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最后若是也能相伴着离开这个世界，归于祖星的尘土之中，也是一份慰藉了。
言爻其实还没问陆骁和沈昭的情况，但这两人对他而言是不同的，他有些不敢轻易开口。
也是这迟疑的时间，哈曼和菲斯娅有了插话的机会，不再只是回答言爻的问题，而是询问起了他对这些事情还有多少印象，塞西尔等人的状况又是如何？
言爻望着两只兽黝黑湿润的双眸，想了想，道：“要按你们所说的病症，他们的状况应该还算好。”
至少还不到发疯伤人伤己的地步。
顶多算是平日格外的闹腾了些。
对所谓的“过往印象”是避而不谈，毕竟他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原身记忆，与其日后想法子圆谎，不如现在咬死了什么都不记得。
这样也方便他从哈曼他们口中知道更多这个世界的消息。
除了智商还正常，他现在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新生儿”。
看元帅什么都想不起来，哈曼和菲斯娅虽然有些伤怀，却也不强求，元帅这会儿看着情绪稳定，也没什么伤，就已经是令人喜出望外的事情了，还奢求什么呢？
——要是现下他们手中有星脑，那肯定是要与全联盟分享这份喜悦的。不过来了祖星的兽人是不会带着星脑的，毕竟都来祖星等死了，带着星脑干什么呢？让家人、关注他们的人，意外地看到他们的惨状吗？
不如就让他们的记忆，结束在他们离开联盟的那一刻，哪怕知道他们最后只剩死亡一条路，可至少还是个漂亮模样。
哈曼和菲斯娅飞快收拾走神而伤感的情绪，提出想去看看狼哈他们。
——本该叫他们的名字，但说实话，除了一个画风跟其他人不一样，但跟华夏人一样的“顾尘音”，其余人的名字，言爻还真没怎么记住。
只好依旧叫他们的“外号”，反正在这里，他们的种族都是独一无二的。
言爻在询问哈曼关于狼哈他们的情况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都问起来了，要是熟人，对方不可能置若罔闻。
只要对方不是已经心如死灰，还是会想见一见以前的熟人的。
所以，言爻并没有反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既然已经露了面，那就不可能再无接触。而且，他要问的也不仅仅是这些。
所以，言爻在前头领路，打算到差不多的位置时，长啸一声给陆骁报个信。
至于沈昭，他还藏在言爻的毛发里，主要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露面时机，总觉得“唰”的从白毛里窜出一颗蛇头，怪突兀的。
哈曼和菲斯娅竟然要走，那肯定是要带上大白蛋的。
“这孩子也不知道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但是既然我遇上了，就一直带着它吧。”菲斯娅也不知道这蛋里头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甚至连物种都不能分辨，不仅仅是因为蛋生的物种很多，更因为星际的兽人有很多的混血种。
直到元帅不记得这些，菲斯娅想到什么，都要给言爻说几句。
倒不是她是个话痨的人，只是一来言爻什么都不记得，她还是想唤起元帅的记忆的，二来嘛，她都是要死的人了，谁知道还能说多久的话？
既然还能遇上崇拜的元帅，她怎么可能一点不激动？
她还没成为第四军的副官前，元帅已经成名已久，她当初可只能远远看着，等她成为了第四军的副官，元帅的精神力崩溃症已经初见端倪。
——虽说以元帅的强大，能够压制住精神力的崩溃，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越压制，最后的反弹自然也就越厉害。
那时候的元帅除了对接班人的大力培养，就是与虫族越打越凶，完全是恨不得死在战场上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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