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早上的举动吓到了玄九,让他认为主人也会叫玄一进来,于是心里愈发不安,一下抓紧了主人的领口的衣襟,轻微用力一扯。
他的主人很配合,顺着这力道,压向玄九,问他:“怎么,想亲?”
玄九声音细微,如同耳语,拒绝着他的主人,“不要。”
“不要什么?”
玄九没有回答,而是选择像小鸡啄米一样,讨好地连续亲吻主人的脸庞。
主人是不会放过他的,即使他胆大包天的突然暴起反抗,不出两秒,依旧会被拎着领子揪回来。
九方质抹去暗卫眼角的泪,揉了揉,温声答应,“好,不让人进来。”
当玄九被抱回小室休息时,九方质按了一处穴位,叫暗卫睡得更沉些。
玄一这才得了进殿的许可,“主人。”
“情况如何?”
“许韵依曾给朝中密人送过各类药丸,其中一种,可迷人神智,使人听话,药效过后,被用药之人,并无记忆。”
“属下还查到,有人私下打听九阳通明秘籍,并搜查许摇光的踪迹。”
“可有查出是何人打听?”
玄一静默片刻,回道:“属下无能,未能查到。”
九方质心中有数,道:“那便不必再管了,剩下的呢?”
“属下暗查,虞长老本是每年都会定时带一批孩子到院落附近,今年,提前了几日。”
这与温向烛所述情况符合,提前几日,怕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先前羽翼未丰,九方质为免打草惊蛇,只得按兵不动,暗暗潜伏。
伏久必高飞,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剩下的,我会交给玄六去做。”
玄一错愕,这事一直都是他负责的,怎么.......主人不信他?
九方质瞟一眼,扔下白净小瓷瓶,“先去养伤。”
这一趟任务不仅要刺探温向烛的动向,更要以身冒险躲过九方虞的暗箭,实在不易。
“是!谢主人!”
玄一受伤回去,正碰见玄五与玄十也做任务归来,明显他二人伤得比玄一重得多。
玄五抚着面色苍白的玄十,“一哥。”
“怎么伤的?”玄一变了脸色,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帮玄五接过人。
“主人下了任务,去救个孩子。”
他们去时,那孩子正遭人毒打,破烂的衣衫露出了狰狞的疤痕,叫玄十按耐不住,冲动了一回。
玄四听觉惊人,在楼上便听见声响,这会已经拿药下来了,“先处理伤口。”
玄五道:“先看小十。”
玄一也点头,拿出主人刚赐的药,“主人给的,药好些。”
玄五皱眉,上下仔细打量玄一,“你也受伤了?”
玄十已然昏迷,玄四道:“小十伤得有点重,主人之前赐的我还剩一些。”说着,将药瓶推了回去。
玄一与玄五的伤在来时都草草包扎过,有玄四照料,二人也好处理自己的伤口。
玄十前后背各挨了几刀,肩上也中了箭,这会又慢慢疼醒了。
“四哥......”
玄十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玄四转过身来,温和道:“醒了?”
玄十撅着嘴,小声道:“有点疼.......四哥你把我打晕吧。”
“胡说什么?”
“没胡说,你把我打晕,我就不疼了。”
玄四吐了口气,无奈问道:“饿不饿?”
玄十点点头,似有点委屈,答道:“饿。”
玄四很宠这个弟弟,敏锐地察觉到小十的情绪有些低落,端着清粥过来的时候,见玄十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玄十只看了一眼,眉头紧皱,小脸缩成一团,“四哥,我不想吃这个.......”
玄四摸了摸他的头,道:“养几天,再吃其他。”
喂完,玄四才慢慢露出自己的一条胳膊,映入玄十的视线,转移他的注意力。
曾被秦安虐待过的玄十,身上丑疤遍布,这会子在哥哥面前露出自己的身体,让他隐隐感到不安,更有些自卑与难过,不由得身子微微蜷缩。
“四哥?”玄十有些疑惑。
“我曾做过药阁的药人,被用来试各种药物,也被扔进毒蛇堆里过。”
他露出手臂,伤疤并不比玄十少,愈往上愈可怖。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会叫玄十不要在意,不要难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看向未来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了。
玄十泪眼花花,啜泣道:“四哥,很疼的......”四哥也是。
明明很疼,这些伤疤去不掉,即使是看一眼都会觉得好疼,幻痛逼迫着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堕入以往的黑暗。
玄十握住了哥哥的手,悄然哭泣着,由落在他头上的轻抚,安慰自己。
第94章 九方●修罗场
待哭累了,玄十收了泪,“四哥,是不是要过年了?”
“嗯,好好养伤,养好了就过年。”
玄十埋进枕头里,闷声道:“臭三哥老是骗我,还欠我核桃酥呢。”
“我帮你打他。”
听此话,玄十倒是咧嘴一笑,“四哥打不到,二哥老护着他。”
.........
不久后,温向烛手下的人来了,“宗主,温副与秦长老请您到纯阳祠。”
九方质略微勾唇,淡淡回道:“本座知道了。”
纯阳祠内,温向烛与一干长老齐坐,而九方虞则是被押跪地。
惠老五第一个起身,“宗主。”
温向烛瞬间转头看向九方质,眉眼软下,藏着笑意,“师兄。”
“怎么回事,姑姑怎跪着?”九方质坐到上位,问道。
秦兰肃道:“虞长老称病多日,我与老五甚为担心,方才正遇见温副阁主,便想着一齐来探望,没想进了虞长老的院落,竟跟进了迷宫似的,走也走不出,像是完全变了个地方,走到最后,竟听见一处角落屋里,有孩童女婴哭泣之声,一进去,遍地的血,满墙的头颅。”
温向烛微微一笑,眼底透着阴险,视线转向九方虞,“师父,你说,那些血是谁的?那些孩子哪里来的,墙上挂着的头颅,又是怎么回事?”
九方虞捂着伤口,抬眸阴沉沉的盯着温向烛,极尽森冷,开口更是凛冽,“你倒是一心为他,如今还来装模作样装单纯?”
“师父,快些说吧,外边的巫师又是这么回事?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外边便绑了一群着装怪异之人跪伏在地。
惠老五沉着脸,一语不发。
九方质扫了他一眼,随即将视线投向九方虞,“姑姑,你曾教我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更教我不能姑息养奸,若有差错,必要严惩不贷。如今,您、说、呢?”
九方虞冷笑道:“质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何必再来问我?”
今日,是玄六值班,而刑六,悄悄跟在了他后面。
秦兰道:“虞长老,事到如今.......”
九方虞喝道:“事到如今如何?你也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话?若不是秦安,恐怕你还坐不到如今的位置吧。”
温向烛道:“师父,别动怒啊,你就说出来吧,你想做什么,毕竟那群孩子可还在等着我们一个公道呢。”
玄六已经感知刑六的存在,但主人却在临行前吩咐过他,若有人跟着,不许惊扰。
主人早料到有人会来探听?且这个人,是刑六。
玄六眼底闪过一抹杀意,想起玄十竟也认识他,果然目的不纯,该杀。
不过多时,里边传来主人的声音,“姑姑既然不说,那便叫外边那些人来说吧。”
玄六应声,将几个巫师提了进去,不说,便直接拖到祠堂外用刑,直到说为止。
重刑之下,必有一得。
“主人,招了。”
“带进来。”
浑身血污的巫师说的情况仍与温向烛一致,九方质手指敲桌,与几人缓缓听着,开口问道:“姑姑,造尸术,是为了谁呢?”
九方虞闭口不言,一脸沉静,若不看她当下的处境,她仍旧像是身处高位,俯视指点之人,从容不迫,没有一点落败之相。
九方质又看向秦兰与惠老五二人,问道:“两位长老怎看?”
秦兰本就不喜九方虞,怎会为她求情,冷道:“十三个孩子可有多大年纪?虞长老这番作为,与秦安何异?!依我看,自然要按宗门门规来处置!给那些孩子一个公道,也给那些幼儿父母一个交代!”
惠老五沉默一阵,还是表态,“随宗主处置,我无异议。”
“那便先罚六百赤鞭,削去长老一职,关入地牢,听候发落。”
听候发落,不过是要让她多受些折磨。
九方质起身要走,温向烛喊道:“师兄。”
“可否扶我一把。”是询问,却也肯定。
惠老五与秦兰接收到温向烛的眼神,飘飘然的退了场。
九方质扯出微笑,沐风如阳,走过去将他扶起,道:“师弟辛苦,这回可多亏你了。”
九方质收回手,温向烛却主动攀上,“师兄这回要怎么奖励我?”
玄六暗地里眉头微皱,不知作何感想。
“姑姑出了事,执刑营无人看管,或许就麻烦师弟了。”
温向烛笑笑不语,直到路过百花园,“师兄,去亭子里坐坐吧?”
九方质心里颇有厌烦之意,面上却仍不露色,“好。”
温向烛吹着风,目光柔和,望向他师兄时,隐约带着几分强烈的占有欲,恍若势在必得,他缓缓开口,“师兄。”
玄六眉头紧皱,暗觉不对,但,不是杀意的危机感,只是觉得很奇怪。
与此同时,路过的玄九正在远处向这边赶来,离着还算远,但玄六隐藏的角度刚好正对着玄九的方向,故而余光第一时间注意到那抹疾速的黑色身影。
玄九好似也注意到他,瞬间收声闭息。
其实玄九去了外巢一趟,收集情报,作为一个暗卫,他不喜欢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就像被主人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他可以在笼子里,如那小密室,但,他从不感觉待在主人身边像是进了牢笼,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整日无所事事,太无聊,也心慌,慌他是否还能算得上一个称职的暗卫。
即使玄六第一时间注意到玄九,但在他闭息收声后,也不得不承认,玄九的武功,精进非常,他大概是他们之中武力最高的一个暗卫了。
九方质可没这么轻松,他未有玄六的视角,更需直面温向烛的攻势,一时没有察觉到玄九的出现。
“还记得我第一次跟随父亲来到这里时,便见到师兄独自在这亭子里,明明是在看池子,可心思却不知飘到何处去,倒是有几分可爱。”
“当时我心有疑惑,师兄作为一宗之主,被师父一手培养,本该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与我差不多大的年纪,眼里却没有骄傲,没有开心,只是淡淡的忧愁,含着浓烈的孤独感。”
“师兄这般人物,竟也会落寞吗?”
第95章 九方●踏阁楼
“那时候,我便时常注意师兄的动静,种种情绪,不过忧伤,不过平静,不过孤寂,师兄从来都是平淡如水,明明笑着,却不像真正的开心。”
玄六知道玄九没走,但也不知他究竟隐藏在何处,霎时脸色古怪起来,看起来更为严肃,若不看摘下面罩的他,单看那双眼,便觉着该是有极其恶劣的事情发生,才使他露出这冷肃的态度。
温向烛戛然而止,温柔笑道:“师兄,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
九方质沉默一瞬,嘴角浅浅扬起弧度,眼底却无任何笑意,淡淡道:“师弟,我不喜欢男人。”
温向烛却是不信,“师兄,你莫要搪塞我,你若不是喜欢男人,为何还能接受在床上抱着一个男人?”
“你莫当我傻,当我不知,你每夜寝殿里都是有人的,那个你从纯阳祠抱出来的暗卫,叫玄九,是不是?”
九方质大方承认,提到玄九时,语气不自觉软了一点,但眼底仍然是疏远冷淡,直望温向烛,“是,我每夜都抱着他。”
“既然如此,你何能说你不喜欢男人?你抱着他,却说自己不喜欢男人?师兄不觉得冲突吗?”
九方质站起身,垂眸,掷声道:“我喜欢,不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喜欢,这不代表我就能坦然的接受其他男人。”
话罢,他踱步要走,温向烛变了脸色,“师兄!”
他叫得又急又凶,在一瞬间突然拉住九方质的衣摆,狠狠一拽,自己便要凑上前去。
九方质有些猝不及防,被拽后便极速反应过来,头往后撤,躲了温向烛的强吻,作势一推,却不想温向烛拽得死紧,恍若为了抓住他,用尽了全身气力。
看着近在咫尺的唇,却被一下格挡,温向烛咬牙,抬眸再看九方质时,带了几分不满与强势,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他,是病态的眼神。
“师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男人?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我适不适合你?”
九方质忽得想起前世他盯着自己的眼神,那时也是在被他拒绝之后,突然暴起,只不过,不是像现在这样,略微温和,而是直接拿刀将他捅了,甚至丧心病狂的想划开他的衣裳。
真就是一个疯子,不愧是九方虞教出来的徒弟。
但恐怕九方虞也没想到,她费尽多年心血教养出来的徒弟,为了一个连爱都不爱自己的男人而将她出卖,主动与她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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