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些家丁曾经多少也受过她的欺压。
只听院子内响起阵阵的尖叫声,没一会儿就没了。
司马萍在屋内摔打之后,这火气也是小了定定站在原地,一脸的颓然。
谁知这个时候看门的小家丁冲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个信笺。
“夫人,刚才宰相府的人来,送了这个,说是给您的!”
司马萍怔了一下,转而看着家丁手中的信,就像是得了什么至宝一样,惊慌地捧在胸口,呢喃一声:“家兄还是管我的!”后,快速地拆开。
片刻,她看完上面的内容,那充斥在她眉宇间的担忧没了,换上的是一片快意。
“好啊,既然开始斗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落,她越过一地的狼藉朝外面走。
“夫人您去哪里?”一屋子的下人不解地看着她。
司马萍把身上的锦缎华服脱下,又扔掉头上的簪子:“既然这都是魏府的,那我也不稀罕。
来人备车,我要回宰相府!”
第161章 姑获鸟(72)
谢九策带着乔娥回到大理寺的时候,时辰还早。
乔娥就坐在他对面,看着面前的认罪书,没犹豫地签字画押。
谢九策看着认罪书最后的几个字:即刻问斩,眉头拧了一下。
“你就不犹豫一下?或者,你说点别的,说不动能动摇我?”
他诧异乔娥这般的果决。
乔娥笑了笑,摇头:“谢大人,我很感激今天您能让我进宫告御状。
当时我在杀王花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还有今天这一天。
我知道我杀不了王莲,所以在作案的时候,手段残忍,把对王莲的怨毒都发泄到了王花和陈燕的身上。
十年后,有幸认识了您,如今大仇得报,我也该去下面陪我的孩子了。”
谢九策哽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人没必要觉得难过,我这样,其实算是对你最好的结果。”
谢九策抬眼不解地看着乔娥。
乔娥深吸一口气:“别看我是一妇道人家,但对大宴的律法还是多少了解的。
这杀人,不管是秉着正义公允,还是旁的,都是要偿命的,在律法上说的一句是对的。
我们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人生。
王花和陈燕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这世间鱼龙混杂才是人世间,若是大家都是好人,那就是天,仙人又何必在人间受苦呢?
我就当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考验!考验没过,还杀了人,希望下辈子能带着小雷投胎一个好人家!给自己赎罪。”
谢九策定定看着乔娥,薄唇张合,却只叹息出一口气。
“大人!”乔娥看着他,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我真的很惊讶,朝中还有您这样的人。
我想,只要您能在大理寺继续待下去,民间就会少很多的冤案,我...感谢您!”
她说着站起身,对着谢九策开始磕头。
谢九策再也看不下去了,缓缓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随着门被关上,他知道下回见到乔娥的时候,就是一具没了头的尸体。
“怎么样?”
祁亭在谢九策走出来的时候上前询问。
谢九策摇摇头:“她自愿寻死!”
祁亭没吭声,缓缓低头,连带着身边的几个捕快也静默不语。
他们都是为人子嗣的,很多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眷。
就乔娥的这个事情,换做给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唯一遗憾的是,世间再无姑获鸟!
也不知那些还在人世间受到伤害的孩子,还有没有人给他们申冤!
谢九策深吸一口气,把眼底的泪水瘪了回去,就在他负手准备离开的时候,木十四匆匆从外面冲了过来。
“公子,公子!”
谢九策蹙眉,不解地看着他。
“公子外面来了几个魏府的人,说是他们家夫人要给你送个礼物!”
“礼物?”
谢九策和祁亭对望了一眼,二人齐齐冲了出去。
果然,大理寺门口站着几个家丁,他们一看到谢九策全数都散开,只见宽阔的大街上,放着一个担架。
担架被白单子盖着,呈现一个人的轮廓。
“什么意思?”谢九策询问。
一名家丁站出来,拱手:“谢大人,我家夫人说了。这是对您前几日冒犯的赔礼,还希望您接纳!”
话落,所有的家丁全数散去。
谢九策没动作。
祁亭想了一下上前把单子拉开。
蓦地,一张惨白瞪着不甘双眼的女尸就出现在眼前。
“公子,怎么是她!”
木十四认得,这就是那日在魏府门口冒犯他家公子的小丫鬟。
谢九策上前一看,眉头拧了一下。
祁亭大抵是检查了一遍道:“活活虐打死的!这司马萍下手真是狠。”
谢九策气愤,双拳紧攥,“司马家?还真是草菅人命啊!”
.....
三日后。
阳光透过窗楹洒在大理寺书房内,隐隐绰绰,似是城外南郊的清湖,波光粼粼。
谢九策坐在案几前看着手中的卷宗眉头紧皱。
每次破案结束,记录卷宗这个事情就最是让他头疼。
不是他不会写,而是他不爱写。
就像是有的人一辈子不爱诗词歌赋,然后写不出长篇大论的文章一样。
祁亭正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手中的事情已经忙完,只等他最后的修订,看来他是有必要在催促一二的。
“谢...”
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外面走进来个大理寺的捕快,一见到谢九策,拱手开始汇报事情:“大人,您之前让我们彻查的宫府那个老道士已经有了结果。”
谢九策一听有事情了,连忙放下手中朱笔,站起身:“然后呢?”
捕快回答:“人已经抓住了,根据我们的问话,他很快就全招了。
从一开始就是宫岩怂恿他做法,甚至说出姑获鸟的传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掩盖宫家人杀人的事实。”
“那他现在怎么处理了?”
谢九策急急问。
“少卿大人说虽然也涉及了宫府的案子,但是这个道士最多就是包庇,招摇撞骗的罪过,给了几十大板子,之后关几年就可以了。”
谢九策听到点点头,这宫府的道士,他并非有意为难,但若是牵扯到这么大的案子,还装样收敛钱财,如今有这样的下场着实是自讨苦吃。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谢九策挥手示意捕快下去。
捕快拱手走出房间,谢九策到了一眼桌上被墨水浸染的空白卷宗,显然到现在他也没什么心思收拾,匆匆盖了起来之后,也准备离开。
“你这是去哪里?”祁亭站在原地看着他。
“就出去走走!”谢九策回答的含糊。
祁亭轻叹一口气,看着外面的日晷,“已经过了辰时,人估计都凉透了!”
谢九策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着身后的男人。
是今日是乔娥行刑的日子,他们不是提刑司,也不是大理寺的高官,自然这样的事情是没权利参加的。
而且,他本就怕伤心,没想着参加,可人在大理寺,心却在外面,一点踏实的感觉都没有。
“你不是让木十四去了吗?”祁亭岂能不懂谢九策的心思,上前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马上他就应该回来了。”
祁亭这话一落,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木十四一路跌撞地从外面冲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泪花,一看就是刚哭完的样子。
第162章 少女花(1)
谢九策看着坐在对面的木十四,随手倒了一杯清茶放在他面前。
木四十看着茶,这次难得没有端起如数灌下,而是哽咽了几下,缓缓从怀里掏出个信笺递给了谢九策。
“这是什么?”谢九策问。
木十四回答:“我按照公子说的,在乔娘子被上刑场之前,带着点东西去看她。”
谢九策颔首,他已经没什么能给乔娥做的了,唯一最后帮衬的也只是给个体面。
“行刑之后,木敦敦也按照您的意思,收了她的尸体,在城西买了一处地方,把她的尸体和小雷的安葬在一起!”
木十四继续说着,眼眶都有些微微翻红。
谢九策哽咽了一下,能理解木十四现在这个反应,毕竟木家俩兄弟从小就没了娘亲,如今见到这般,应该是多少有些触景生情。
“以后每年七月十五的时候,本公子若是没空,你们可以代替本公子去祭拜一下。”
“好!”一向胆小的木十四这次回答得干脆。
谢九策心中压抑,挥手正准备让木十四出去。
木十四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笺递了上去:“哦,还有个事情,之前在牢房,乔娥倒是和我说起一些小时候和孩子的事情,然后就把这个给我了。”
谢九策不解拿过,展开之后发现是乔娥用血写的一封血书。
开始的都是一些零散的感谢话术,无非就是谢谢他谢九策能站在百姓的立场给她和孩子,还有十年前无辜枉死的孩子一个公道。
至于后面,是几句她十年前在刑部蹲牢房的时候,所见所得。
起初还是正常,直到他看到乔娥竟然知道他彻查的毋女村的女子,有一部分还没有彻底弄清楚的事情。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谢九策呢喃。
祁亭上前也看了一眼,乔娥没上有什么学堂,所以写的东西啰嗦又含糊,可他还是能从字里行间中读到,乔娥清楚,当年从毋女村抓来的妇孺有上千人,而被刑部抓来冒名顶替的只是一部分。
谢九策势必会继续彻查这个事情,而乔娥多少都会知道些真相。
“我看看!”祁亭从谢九策手中要过信笺,开始继续查看。
谢九策坐回位置上,道:“她在信里说,在牢房的时候,能看到刑部的人带着毋女村的百姓来回进出。
其中大部分被冒名的都是一些丧失了生育能力,或者是有过生育史的。
剩下的女子都会被再次从牢房中带出来,然后去外面不知名的地方。”
祁亭看着点头,把手中的信笺铺开呈在谢九策的面前,指着上面的描述:“她还说,带走这些人的是男子,又不是男子。
说话尖锐沙哑,下巴这个还有一颗痣,痣上面还有一根毛?
这还有这样的人?”
谢九策看着信笺上的描述没吭声,祁亭的疑惑他是能理解的,正常百姓中怎么能见到这样的人呢?
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沙哑。
但若是宫中就常见了。
“我倒是认识个这样的人!”谢九策回答。
“你认识?”祁亭不解地看着谢九策。
谢九策指尖在面前的信笺上点着:“首先,这不男不女,声音尖锐沙哑,一般来说只有被阉割的男人才会有这个情况。”
“所以这个人是宫里的太监?”祁亭询问。
谢九策先是点点头,之后又觉得不妥摇摇头:“太监是肯定了,但是这太监也不是一般的太监。”
“怎么说?”
谢九策喝一口面前的茶:“刑部是个什么地方,是关押刑犯的地方,普通的牢房,寻常百姓是能给点银子打典一下,随便进出的。
但是大宴有规定,这样进出的人必须记录在册。
而且之前咱们也查了刑部的一些卷宗,进进出出的都是普通百姓,这么个特别的人还真没在案的。
能随便进入刑部,还能销册的,此人不简单!”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人不但是个太监,还是个位高权重的太监?”祁亭分析出谢九策话里带话的意思:“所以,你见过,他是谁?”
谢九策点着信笺上最后一个特点道:“下巴有颗痣,上面还带着毛,若是没记错...”
他想起有次在宫里的时候看到一个长得类似的公公跟在了谢思琼的身后。
“他是我姐姐身边的太监。”
他的话一落,祁亭还没反应,最先站起来的竟然是木十四。
“公子,什么意思,毋女村消失的人,和大小姐...不是,和娘娘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但是进宫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谢九策说着,已经站起身朝外面走。
木十四这会的思绪已经被刚才谢九策和祁亭的对话全牵走了,那股悲伤也缓了过来,他一把端起桌上的清茶,喝完之后急急跟上。
“公子等等我!”
祁亭看着双双消失在眼前的二人,刚才和荡漾在脸上的那股子清冷变得严峻。
同时站在外面的韦闲走了进来:“师傅,没想到我们还没把谢九策往我们的事情上引。
这案子就已经给我们推波助澜了一把!”
祁亭拿起桌上的信笺,随手放在谢九策常用案几的抽匣中:“这个案子看起来很简单。
但若是想查清楚,势必要渗入到皇族的内部。
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韦闲颔首,定定看着祁亭。
...
谢九策站在宫门口,被几个侍卫拦住了去路。
“我说我要见皇上,你们没听到吗?”
他手中拿着金牌,一副要冲进去的架势,但是站在宫门口的两个带刀侍卫肃着一张脸,一副不让的样子。
“谢大人,我们知道您手中这块金牌的分量,但是...皇上说了,朝中需要整顿,不管您是谁,拿着是什么东西一律不得入内。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希望您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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