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把她惯坏了，现在管都管不住了。”麦芽糖妈妈虽然嘴上说着埋怨的话，但眉眼里也尽是笑意和宠溺。
不知为何，如今这些幸福画面落在麦芽糖眼里，她只感觉特别讽刺。
中年男人转身去洗手池，瞥见跟木头人似的站在厨房门口的麦芽糖，不悦地皱起两条蜈蚣一样的眉毛：“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进来帮忙？今天你妈过生日，还得反过来伺候你。”
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父亲，麦芽糖嘴唇有些发抖：“爸，上个月13号上午，你去哪儿了？”
“13号上午……”中年男人眉心动了动，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麦芽糖：“你是不是去了我和小颖住的地方？”
中年男人移开目光，洗了手说：“没有，我去你那儿干什么，你请我我都不去。”
麦芽糖妈妈见女儿神色不大对劲，擦了擦手过去问：“墨墨，出什么事了？你眼睛怎么那么红啊？”
麦芽糖平静地说：“妈，爸出轨了，出轨对象是我女朋友。”
麦芽糖妈妈：“什么？”
中年男人勃然色变：“李诗墨，你在瞎说什么！”
麦芽糖：“我瞎没瞎说你心里最清楚。”
麦芽糖妈妈僵硬地扭过头，看着自己老公：“墨墨说的……是不是真的？”
在麦芽糖很小的时候，男人出过一次轨。
男人是干工程的，平时少不了酒局应酬，但她一直对老公很放心，因为他们俩曾是大学同学，认识很多年了，婚前男人就对她百依百顺，婚后更是主动交出财政大权，二人的共同朋友笑话还男人是妻管严，所以她没想过男人会出轨。
直到有天晚上，她在男人的口袋里发现了一瓶用过的香水。
在她逼问之下，丈夫才承认自己经受不住诱惑跟按摩店一个女的好上了，还好了两年。
当时的她哀莫大于心死，丈夫给她下跪，当着他的面把那个女人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并且再三保证自己以后绝不会出轨，可她接受不了丈夫有外遇，喝了瓶农药自杀，好在那瓶农药过期了，毒性减弱很多，她洗了两次胃才捡回来一条命。
她想离婚，但孩子太小，父母也劝她不要离。
“孩子是无辜的，离了婚遭罪的是孩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
“你们两个走到现在不容易，哪有男人不犯错啊，他知错能改就好。”
“你忍心看着诗墨没有爸爸吗？现在二婚带娃的女人可不好嫁了，他也肯定不会让你带走诗墨的，到时候他再给诗墨找个后妈，指不定要怎么虐待她呢。”
那时女儿才一岁多，听说她要走，抱着她的脖子哇哇大哭。
她本就是个软心肠，没多久就在娘家人的说服下妥协了。
即使这事儿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但她心里仍有芥蒂，听到出轨两个字就应激。
中年男人知道妻子又想起来以前的事，忙道：“曼文，你别听她胡说！我怎么可能和那个孩子……”
麦芽糖妈妈脸色惨白，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起来。
“曼文你别激动，口袋里的药呢？”
麦芽糖妈妈有哮喘，中年男人手忙脚乱地将哮喘喷雾找出来对着妻子喷了两下，抚着她的心口，给她顺气。
麦芽糖：“妈，没事吧？”
中年男人瞪着她：“李诗墨，你要气死你妈吗？！”
麦芽糖毫不畏惧地瞪回去说：“上个月13号上午店里装修，我忘记拿钥匙回了趟公寓，没注意到有人躲在阳台，晚上回家我就在阳台上发现了这双鞋印，我刚才去看了，这双鞋鞋底的花纹，和你放在门口鞋柜里的那双皮鞋一模一样。”
中年男人蓦地一愣。
女儿的公寓里没有男士拖鞋，他进屋也就没换鞋。
是他疏忽了。
中年男人说：“先过来把你妈扶到客厅去。”
“别碰我……”麦芽糖妈妈一把挥开他的手，眼泪夺眶而出，“你去墨墨公寓干什么？”
女儿不会撒谎，丈夫去了女儿公寓更加没道理不跟她说。
中年男人垂下眼睛，知道他今天要是给不出个解释来，这个家从今往后都将不得安宁。
他叹了口气：“我是去过她公寓，但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这男人真能装啊，铁证如山，看他还怎么狡辩。】
【鞋底的花纹都一样，肯定不可能是巧合了。】
【啊啊啊天呐，老爸和自己女朋友搞在一起，我要崩溃死了。】
麦芽糖冷冷笑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难道你们当时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啪——
话音未落，中年男人扬手给了麦芽糖一耳光：“李诗墨，你老爸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麦芽糖被扇歪了半张脸，她偏过头，脸上的疼不及她心里的万分之一。
“出过一次轨的男人，凭什么让人相信你？”
尽管那时她还太小，没有记忆，但身边的长辈亲戚都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提起过那件事。
中年男人心里五味杂陈，二十多年前他鬼迷心窍出的一次轨，不仅在妻子心中挥之不去，也给孩子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我去你公寓，是让她跟你分手的。”
“你们不能在一起。”
麦芽糖：“为什么？”
三年前她跟父母出柜，爸妈不像电视里演得那样给同性恋打上恶心、不正常的标签，没有逼她去相亲结婚，也没觉得他们家后继无人，只是跟她说，走着一条路很艰难，让她自己好好考虑。
后来麦芽糖说自己谈恋爱了，又见她如此坚定，父母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难怪女朋友一声不吭地就要跟她分手，原来是她爸在从中作梗。
明明当时同意了，为什么现在又要来阻挠她们？
麦芽糖妈妈头痛扶额：“孩子的事情你掺合什么？”
麦芽糖的女朋友叫张小颖。
她想起小颖第一次登门拜访时，丈夫问过她家庭情况后就直摇头，说什么都不同意她们在一起。
她倒是挺喜欢那孩子，虽然成长在单亲家庭里，但知书达礼，性格温厚，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喊得甜到她心坎里了。
中年男人看着麦芽糖，正色道：“你只需要知道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就行了。”
麦芽糖嘴角抽搐：“难道我跟谁谈恋爱，还需要你同意吗？”
她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从小到大父母都管不住她，也别指望这件事她能听她爸的。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女朋友哄回来，麦芽糖转身，拿上钥匙准备出门。
中年男人追出来说：“如果你们非要在一起，那就是乱//伦！”
信息量巨大的一句话被抛出来，母女俩齐齐看向他。
麦芽糖妈妈眼睛慢慢瞪大：“什么意思……难道……”
麦芽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真相，但内心深处却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她心口发慌，嘴唇不停颤抖：“爸……你在说什么啊……”
中年男人眼含泪光，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瞒了。
他说：“你们是亲姐妹！”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麦芽糖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
亲姐妹？
怎么可能？
她和女朋友怎么可能是亲姐妹？
直播间的弹幕也炸了。
【！！！】
【卧槽，有情人终成姐妹！】
【好消息：女朋友没出轨。
坏消息：女朋友变亲姐妹。】
【不是吧不是吧，这也太狗血了。】
【狗血归狗血，但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如果有血缘关系的姐弟或者兄妹从小分开，甚至彼此都不认识，但是长大之后再见面会觉得对方特别有吸引力，很容易爱上对方。】
【啊，我知道这个，遗传性吸引是吧，之前有个新闻就是这样，一对夫妻结婚三年生出来两个孩子都有缺陷，最后检查发现他们是亲兄妹。】
【txl，还是骨科，小说里很带感，现实中磕不动，有种背德感。】
【悄悄说一句，她们又不生孩子，应该没关系吧。】
【你可真是什么都吃得下啊……不管是不是同性恋，能不能生孩子，亲姐妹在一起就是乱//伦啊。】
“你们是亲姐妹”——荒唐又刺耳的话，在耳畔循环播放。
麦芽糖从未想过如此戏剧性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跟丢了魂一样。
麦芽糖的母亲率先反应过来，她扑过去抓住中年男人的胳膊，质问道：“小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你让那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了？！”
那个女人是谁，二人心照不宣。
中年男人惆怅：“我让她打了，她没打！”
被妻子抓到出轨之后他立马就跟按摩店那个女的断了，但没过多久，那个女人突然找到他说自己怀孕了。
他不会容忍对方再来破坏自己的家庭，于是他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谁能想到她不仅偷偷把孩子生了下来，还改名换姓去了另一个城市。
而他们后来也搬了家，男人原以为他和那个女人此生再无瓜葛，天知道当他看见小颖母亲的照片时有多惊讶！
【心疼小姐姐一秒钟。】
【二十几年前两家人各奔东西，二十几年后两个孩子还能再相遇，不得不说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相信命运。】
【如果真是亲姐妹的话说什么也不能在一起了。】
麦芽糖大脑里的思绪结成一团乱麻，她机械张了张嘴问：“所以那天你到公寓去，就是跟她说这件事？”
中年男人点头：“是。”
那张照片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小颖的出生年月也都符合那个女人怀孕的时间，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偷偷拿了根小颖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显示二人的DNA有99%的吻合率，他就是小颖生物学上的父亲。
那天他到公寓去，就是给小颖送亲子鉴定。
小颖却没表现得多惊讶，因为麦芽糖也见了她爸妈。
麦芽糖回想起那时的场景。
小颖说自己在妈妈面前说了不少麦芽糖的好话，她妈妈这一关肯定没问题，然而见面那天，小颖的妈妈看见她就像见了鬼一样，表情难看至极，还把她送的礼品通通扔了出来。
麦芽糖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恼了女朋友妈妈，现在细细一想，她跟她爸长得有八分像，女朋友妈妈估计那个时候就认出她来了。
而女朋友也恐怕早就知道了她们的关系。
因为从那以后，女朋友就变得失魂落魄，抗拒与她的亲密接触，两人约好去国外结婚的事也再没主动提过。
麦芽糖满心满眼都是震惊，原来一切的一切早有预兆。
她眼神涣散，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麦芽糖妈妈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撑住自己的身体：“李中南，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中年男人深深提了一口气，语气里也有无奈说：“我怕你怨我，恨我。”
如果能瞒，他想瞒一辈子。
年轻时犯的错已经够他悔恨终身，他不想妻子女儿知道真相后再怨恨他。
麦芽糖也不敢想象女朋友独自承受这个打击时，有多难受多痛苦。
麦芽糖妈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两个孩子就这样被你毁了！”
中年男人懊恼地说：“我也没想到她会把孩子留下来。”
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喜欢上情人的女儿。
麦芽糖妈妈闭了闭眼睛，下了莫大的决心说：“李中南，我受够了，我们离婚吧。”
现在孩子也长大了，不再是离不开妈妈的人了。
中年男人慌了神：“曼文，是我的错，我该死，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离婚好吗……”
“从你出轨的那一天，我就对你失望透顶了。”麦芽糖妈妈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解开腰上的围裙，“我回娘家了，你等离婚协议吧。”
她什么也没拿，中年男人赶忙追上去。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麦芽糖一个人。
她缓缓蹲到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怅然若失，求助似的望向屏幕：“主播，我该怎么办啊……”
曾经最亲近的另一半突然变成自己的亲妹妹，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
裴漾说：“你们有血缘关系，在伦理上是不被允许的。”
【伦理上不允许，法律上没有不允许吧？】
【楼上想做法外狂徒？】
【两女同又生不了孩子，不会影响下一代智商，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没来连麦之前其实还能悄咪咪的搞，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不是，你们三观真的没问题吗？亲姐妹啊，更何况人家爸妈也不同意。】
【说在一起没问题的，等你对象变成你的兄弟姐妹就不叫了。】
【骨科我只能接受一、二次元，三次元真的感觉伦理道德崩坏。】
麦芽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一想到二人所谓的一见钟情是因为血缘关系产生的，麦芽糖就心如刀锉。
她放声大哭起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上麦时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姑娘，现在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观众们心疼极了，都在弹幕上安慰她。
在麦芽糖哭到不能自已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是一串陌生号码。
麦芽糖以为是诈骗电话，直接挂断了，但没过几秒钟，对面又打来了。
麦芽糖烦躁得要命，接起电话，正准备把对方臭骂一顿，就听见对方语气焦急地问：“喂，你是张小颖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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