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熙闻言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些许,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害了我的皇儿。”
“皇上驾到。”一阵略显尖厉的声音响起,
张熙急忙起身,在绿萼的搀扶下,往宫门口迎去。就算再受宠的妃子,也必须对皇帝毕恭毕敬,否则下场都不会好过。宫中的侍从和过来看诊的太医,也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见齐璟大步走了进来,张熙和一众宫人行礼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璟上前,将张熙扶了起来,道:“你身子不好,在床上躺着便是,何苦出来这一遭。”
齐璟的话听听就好,没有宫妃会当真,因为有前车之鉴,一名宠妃仗着齐璟的宠爱忘了规矩,最后落得个大不敬的罪名,不仅她被打入冷宫,他们全家都落得个发配充军的下场。张熙在进宫之前,就被父母耳提面命过,就算是病的下不了床,爬着也爬下去,给齐璟行礼。
“谢皇上厚爱。”张熙顺势起身,依偎在齐璟怀里,自责道:“皇上,嫔妾无用,没能保住腹中皇嗣,还请皇上降罪。”
“有话进去再说,别受了风。”齐璟揽着她进了寝殿,让她躺回床上。
齐璟坐在床边,看向侍候在旁的侍女,道:“你们是怎么侍候熙贵人的?”
绿萼等人急忙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瑟瑟发抖。
“皇上,自娘娘有孕,奴婢等一直小心侍候,太医过来请平安脉,也俱是胎像安稳,不曾有过半分差错。”绿萼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今日午时娘娘用午膳后,突然感觉不适,奴婢不敢耽搁,赶紧去请太医,谁知太医感到,竟告知娘娘竟小产了。”
“皇上。”张熙适时地握住齐璟的手,两眼含泪地看着他,“咱们的孩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求皇上为嫔妾做主!”
齐璟从她手中挣脱,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好生歇息,这件事交给朕处理。”
张熙处处小心谨慎,不敢有半分僭越,对他的动作虽心有不满,却不敢有丝毫表现,感激道:“谢皇上恩典。”
齐璟起身,出了前殿,在厅中坐下,道:“把太医叫过来。”
“是。”明福应声,叫来了殿外候着的太医,又招呼人给齐璟泡了茶。
太医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行礼道:“微臣王吉安参见皇上。”
齐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说说是怎么回事。”
齐璟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起伏,却让王吉安胆战心惊。他吞了吞口水,润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道:“回皇上,熙贵人的胎像一直十分平稳,可今日微臣来时,已有滑胎迹象,且来势汹汹,微臣也已无力回天,还请皇上恕罪。”
“那依你之见,熙贵人这是怎么回事?”齐璟的语气依旧平静,好似小产的不是他的孩子。
即便如此,王吉安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斟酌片刻道:“微臣怀疑熙贵人是不慎服下的滑胎的药物所致。”
“你是怀疑熙贵人所用的膳食有问题。”齐璟的眼中有了一丝波动。
“有这种可能。”王吉安始终躬着身子,不敢去看齐璟。
“明福,去问问熙贵人午膳用的膳食在何处。”
“是,皇上。”明福领命,转身就走了出去。
齐璟看向王吉安,道:“你也跟着去检查检查。”
“是。”王吉安起身,等在一旁,待明福回转,便随他们一起去了饭厅。
齐璟神色平静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檀香手串,等着王吉安和明福过来回禀,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两人相继走了进来,王吉安的手中还端着一个碗。
两人想要行礼,被齐璟阻拦,道:“直接说结果。”
王吉安神色间有些激动,将手中的碗双手呈上,道:“回皇上,这银耳莲子羹中被人放了大量红花,所以熙贵人才会小产。”
明福想将碗呈上去,却见齐璟挥了挥手,道:“拿去太医院,让其他人也瞧瞧。”
“是,皇上。”
明福将东西递给了德喜,德喜小心接过,躬身退出大殿。德喜和德春都是明福的徒弟,对明福言听计从,忠心耿耿。
齐璟捏了捏眉心,起身说道:“明福,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三日内给朕一个结果。”
明福领命,道:“是,奴才遵命。”
待齐璟离开后,张熙也知道了自己的膳食内,被放了红花,不禁恼恨异常,心里琢磨着到底是谁要害她,可想了一圈,也没想明白,只得寄希望于明福能将此事查明。
景和宫内,齐方晴正陪着高明月聊天,春杏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说道:“主子,方才收到消息,熙贵人小产了。”
高明月抬头看过去,眉头微微蹙起,道:“何时的事?”
张熙与高明月是表姐妹,她们的母亲是亲姐妹,两家的关系素来不错,张熙进宫也是为了帮扶高明月,希望齐方宇能坐上太子之位。张熙方才进宫一年,便有了身孕,多半是高明月的功劳。
“半个时辰前。”
齐方晴插话道:“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听说是因为熙贵人的膳食中被人放了红花。”
“放了红花?”高明月皱紧眉头,道:“看来这是蓄意谋害。”
齐方晴对此事并不怎么关心,只是纯粹好奇,道:“母妃以为谁会这么做?”
高明月瞥了她一眼,随即摇摇头,道:“如今成年皇子不止一人,其他虽未成年,也都已是少年,若要争夺太子之位,该动手的怎么也不该是熙贵人尚未出世的孩子。”
“母妃所言极是,这熙贵人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不确定,害死他又有何意义?”
“我总觉着这事没那么简单。”高明月说完,便站起了身子,道:“走,随我去熙和宫探望。”
齐方晴推诿道:“母妃,晴儿感觉有些乏了,便不去了。”
按辈分来说,齐方晴应该叫张熙一声小姨,再加上两人年龄相仿,以两家的关系来说,她们应该十分亲近,可齐方晴与张熙就是喜欢不起来。
高明月清楚两人的关系,也就没有勉强,道:“若是累了,那便回吧。”
“是,晴儿告退。”
平阳王府暗室内,齐方岑烧了三日,终于是退了烧,当他醒来看到周边环境后,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便意识到自己是在暗室之中。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紧接着暗室的门被打开,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看身形应该是鸠。
鸠端着药碗走进来,见齐方岑醒着,惊喜道:“主子,您终于醒了!”
齐方岑想撑起身子坐起,却浑身无力,身子又倒了下去。鸠见状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过来搀扶齐方岑,让他靠坐在床上。
“我为何会在此处?”嗓子火辣辣地疼,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哑难听。
“主子,您的伤口化了脓,情况十分危急,公子便做主给主子解了毒,将主子送进暗室养伤,而公子则假扮主子,以应对皇上的试探。”
“他假扮我?”齐方岑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公子伤了自己,还服了毒。”
齐方岑心下焦急,道:“胡闹!他的身子本就孱弱,来京都之前又大病了一场,你们怎能让他如此胡闹!”
“主子息怒!”鸠急忙解释道:“主子高烧晕厥时,恰巧禹王过府探望,主子不能相见,若传进皇上耳里,定会派太医过来。而主子当时的毒已经解了,若太医诊治,那主子中毒一事便败露了,公子这才兵行险着。也幸好公子应对及时,才将皇上派来的太医糊弄过去。”
“他在何处?”齐方岑强撑着身子要下床,“带我去找他。”
鸠上前阻拦,道:“主子,属下知晓您担忧公子,可事已至此,主子要做的是好生养身子,才不枉公子受这一场罪。”
齐方岑停下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了回去,道:“把药拿来。”
“是。”鸠不禁长出一口气,把药端给了齐方岑。
齐方岑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光,吩咐道:“去把余明磊叫来。”
“主子,公子吩咐过,未免惹人怀疑,白日属下不能出卧房。待入夜之后,属下再去找余大夫。”
齐方岑并未勉强,而是问道:“他在何处?”
“公子搬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齐方岑垂下眸子,沉默了许久,道:“鸠,你说他这般为我,是否心里也有我?”
鸠看着齐方岑,犹豫了一阵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主子,公子说这么做是为了还债。”
‘还债’两个字一经说出,齐方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道:“他还说了什么?”
听齐方岑语气不对,鸠在心中苦笑,硬着头皮说道:“公子还说,待这次危机解除,他的债就还清了。”
“他这是想趁早还完债,与我两清呢。”齐方岑自嘲地笑笑,只是那笑让人看得心里发苦,幽幽地说道:“我怎会让他还清呢,他太天真了!”
鸠不知该如何接话,果断转移话题,道:“主子,属下方才收到了宫中的传信。”
齐方岑抬头看过去,“事可是办成了?”
鸠应声,“是,熙贵人小产了。”
齐方岑眸光淡淡,“何时的事?”
“三日前。”
“他人呢?”
“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悬梁自尽了。”
齐方岑再次沉默了下来,过来好半晌才书生说道:“照顾好他的家人。”
“已经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主子放心便是。”
齐方岑点点头,道:“三日过去,查也应该查出个结果了吧。”
“所有证据都指向德妃,德妃因此在乾坤宫外跪了两个时辰,才被传召进去。”鸠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皇上并不打算深究此事。”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我原本也没指望能借此扳倒德妃。”齐方岑冷笑一声,道:“这么做也只是想在皇上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挑拨淑贵妃和德妃的关系罢了。”
“主子,鸿胪寺少卿最近与伊侍郎常有来往。”
“高振钦与伊新?”齐方岑眉头微蹙,道:“看来这个伊侍郎是打算投靠禹王了。”
高振钦是高明月的三哥,就任于鸿胪寺,官拜少卿一职。
鸠请示道:“主子,此事是否告知公子?”
齐方岑明白鸠的意思,道:“你要记住伊华然已死,现在待在平阳王府的是尹无名,跟伊家没有任何关系。”
“是,属下谨记。”鸠犹豫片刻,提醒道:“可伊侍郎到底是公子的父亲,若对他动手,公子那边……”
“他与伊家并无感情,伊家如何与他无关。”话虽这么说,可齐方岑还是将此事放进了心里,待身子恢复后,再找机会问问。
“是,属下明白了。”
东厢房内,伊华然满头大汗地瘫在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尽管房间里放着冰盆,但他的衣服还是被冷汗浸透,毒发的滋味真的很痛苦,每每都折磨得他好似掉了半条命。
余明磊心疼地给他擦着汗,关切道:“公子可还撑得住?”
伊华然嘴角勾起苦笑,道:“自己选的路,就算再痛苦,也得撑下去。”
余明磊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公子这是何必呢。”
“还债嘛,以后我和他便两清了,走也走得理直气壮。”伊华然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道:“帮我把化妆品拿过来,我得补补妆,以防万一。”
“已经入夜了,应该不会有人再来。”话虽这么说,余明磊还是帮他把东西拿了过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伊华然照了照铜镜,发现光线有些暗,“把灯拿过来。”
余明磊又拿了烛台过来,“这样可看得清?”
伊华然点点头,照着镜子补起了妆。
“世子的烧退了,伤口也有了结痂的迹象,公子若此时换过来,还能少受些罪。”余明磊还是不忍心看他每天被毒药折磨。
“不能冒险。”伊华然摇摇头,继续补妆。
余明磊沉默了下来,内心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把话问清楚,道:“公子可是对世子也生了情?”
伊华然闻言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即笑着说道:“老余,你想多了,我是个正常男子,只对女子感兴趣。我做这么多,只是想还债,希望往后余生能心安理得地生活。”
余明磊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到底没再多问。
第082章 冒名顶替(2)
又过了两日, 毒发过后的伊华然虚弱得只想睡觉,从下午开始昏昏沉沉地睡到深夜,就连晚膳都没用。半睡半醒间, 他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动作很轻, 有些痒。他心中一惊,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攥住了那只手。
待看清眼前的人, 伊华然不禁长出一口气,随即又皱紧眉头,不悦道:“世子怎么出来了?”
齐方岑看着他比之前瘦了一圈的脸, 心疼道:“你没用晚膳。”
伊华然没好气道:“我用不用晚膳,都不是你出来的理由。”
“换回来。”齐方岑直视伊华然的眼睛, “你的身子受不住。”
“世子能受得住,我怎么就受不住?”伊华然松开齐方岑的手, 推了推他的身子, “赶紧回去, 别让我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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