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哪个有容人之量?”余衍林嗤笑一声,道:“若换成我,也定会这么做。”
吕志问道:“那我们是否可以与平阳王世子联手?”
余衍林点点头,道:“倒是可行。只是他现在被清风寨的人抓了,要想与他合作,还得将他从火凤凰手中要回来。”
吕志恼恨道:“清风寨的人着实可恨,竟敢算计指挥使,以属下看,直接攻打清风寨,让他们知道与指挥使作对的下场。”
“清风寨为何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就是因为他易守难攻,如今我们骑虎难下,也只能先忍下这口气,与他们谈条件。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让他们知道与我作对的下场。”余衍林的眼中闪过杀意。
御龙山,伊华然正悠哉悠哉地吃着瓜果,看着手底下的山匪操练,较场外突然走来一群人,走在前面的是下山办事的杨山,跟在他身旁的竟然是坐在轮椅上的齐方岑。
伊华然微微一怔,随即起身走了过去,白炽紧随其后。
杨山见他过来,笑着说道:“大当家,您看我把谁弄来了。”
齐方岑双手被绑,嘴上塞着块帕子,一双凤眼愠怒地看着他,这演技不输他分毫。
伊华然生了戏弄的心思,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的嘴角,得意地笑道:“没想到吧,你到底还是落入了我的手掌心。”
齐方岑一怔,那手指微凉,指腹有层薄薄的茧,被他这样摩挲着,虽然不会疼,却有些痒,而且还……齐方岑回神,眼中的愤怒更甚,这眼神若是能化作利剑,伊华然此时怕是已经被戳成了筛子。
“呵,你越是这么看着我,我越是兴奋。”伊华然转头看向白炽,道:“把他弄回院子,给我洗干净了,晚上我要享用。”
“是,主人。”白炽清楚这都是演戏,可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酸酸涩涩的。
伊华然直起身,拍了拍杨山的肩膀,关心道:“老二,此次下山可曾受伤?”
“都是些皮肉伤,不值一提。”杨山将伊华然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大当家,那可是咱们的贵客,你千万别……”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方才不过是演给旁人看的。”
杨山闻言松了口气,适时地奉承道:“大当家做事向来有分寸,是我多虑了。”
“回去歇着吧,待晚上我设宴,跟兄弟们喝上一杯。”
“好。”杨山没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杨山的背影远去,伊华然也转身回院子,刚到院门口,就碰到了行色匆匆的郭千,于是停在原地等他。
“大当家。”郭千气喘吁吁地来到近前。
伊华然皱紧眉头,道:“老三,这是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我听说世子被送进了大当家的院子?”郭千试探地问道。
伊华然怔了怔,随即说道:“老三,你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不会是不放心我吧。”
郭千有些尴尬地笑笑,道:“大当家,世子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
伊华然眉头一拧,不悦道:“老三,我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吗?”
郭千心中自然是担忧的,毕竟他见过齐方岑,他的样貌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后山那些人压根没法比。他又了解火凤凰好色如命的性子,万一见色起意,来个霸王硬上弓,不良于行的齐方岑压根抵抗不了。到时他们不仅招安泡了汤,还会迎来皇室的震怒,那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不过,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郭千急忙摇头,道:“自然不是,是我多虑了,大当家莫怪。”
“行了,回吧。晚上我设宴,给老二庆功,记得过来。”伊华然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耐。
“好,一定准时到。”郭千不放心地看了看院门,笑着说道:“那大当家留步,我先回去了。”
伊华然见他一步三回头,心中有些好笑,不再理会抬脚进了院子,这两人与火凤凰在一起那么多年,太了解她的性情,所以才会相继提醒他不能动齐方岑。这样一来,他要不做点什么,好似有些说不过去。
伊华然挥退了院子里的守卫,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他刚到门口,就见白炽开门走了出来,见是他,神情微微一怔,随即行礼道:“奴见过主人。”
“在这儿守着,任何人不许打扰。”伊华然并未停留,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是,主人。”白炽应声,随手将房门关上。
齐方岑坐在轮椅上,手上的绳子没了,嘴里的布也不见了,看向他的愤怒眼神也消失了。
伊华然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道:“这才几日不见,世子怎么好似有些憔悴?”
“比不得你,看上去有些乐不思蜀。”齐方岑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脖子,竟然看不到喉结,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里的日子确实清闲,却不至于乐不思蜀。”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还吞了吞口水,伊华然以为他渴了,便又拿了出一个茶杯,给他倒了杯水。
齐方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不由微微蹙眉,道:“这茶……”
“这是晒干的竹叶,世子可是喝不惯?”伊华然又喝了一口,道:“最近火气有些大,喝点竹叶可以去火。”
“火气有些大……”齐方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又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竹叶茶,之前感觉奇怪的味道,仔细品起来,味道竟然还不错。
伊华然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想起后山囚禁的那些男人,不知为何竟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世子你说,那余衍林会什么时候来?”
齐方岑笑了笑,并未多做纠缠,道:“应该不会等太久。”
齐方岑去万平之前,便已经安排好了戏码,只是那群黑衣人的出现,让整出戏更富有了戏剧性,相信余衍林此时应该明白了齐璟派他来的用意。
伊华然担忧道:“余衍林多疑,世子的这出戏演得可真?”
“有人横插一脚,想置我于死地,我带来的影卫死伤不少。”齐方岑说到这儿,凤眸中闪过心疼,以及愤恨。
“有人横插一脚?”伊华然微微蹙眉,猜测道:“世子的意思是有人真的行刺?”
“嗯。”齐方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竟发现他好似已经喜欢上这个味道。
“看来世子的处境十分堪忧啊,到处都有人想要世子的命。”伊华然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笑,道:“不过这也说明世子足够优秀,才会让人如此忌惮。”
伊华然的话虽然说得很是含糊,齐方岑却清楚他已经猜到其中内情,这样敏锐又聪慧的人真是很难不让人欣赏,意味深长道:“你也很优秀。”
伊华然一怔,随即苦笑着说道:“我承认我很优秀,不过并没有多么高远的志向,我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滋滋润润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此事过后,咱们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齐方岑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转开视线。方才他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希望能将他招揽到麾下,他听明白了,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的心里难免有些惋惜,他若能有这样的人才相助,大事可成,可惜了……
伊华然也安静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思量着他心里在想什么,位置坐得越高,就越多疑,自己方才那番话,他听是听了,却未必会信,此时应该在想要如何处置他。
想到这儿,伊华然忍不住叹了口气,帮他这一次,也就还完了柳如珺的人情,他和平阳王府就算是两不相欠,以后再没有任何牵扯。
“世子打算怎么处置这里的人?”伊华然打破了沉默。
齐方岑一怔,随即回过神来,道:“该杀的杀,该用的用。”
“该用的用?”伊华然皱起眉头,道:“世子说的这个可用之人,可是清风寨的二当家郭千?”
“你也觉得他是个人才?”
“是个人才又如何?他再聪明能干,也抹不掉罪大恶极的事实,世子若留他听用,难免会有失民心,得不偿失。”伊华然丝毫不掩饰对郭千的厌恶。
“让他改头换面,换个身份便是。”齐方岑理所当然地说道:“自古以来的枭雄,哪个手上少了血腥。”
伊华然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不得不说齐方岑不是个好人,他做什么事、用什么人都是从大局出发,从不会妇人之仁。但这样的行事作风,却是个合格的君王必须要具备的素质。
既然这样,那这把刀就由他来做吧。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只提醒世子一句,‘得民心者得天下’,否则就算侥幸成功,也终不会长久。”
齐方岑眼神微眯,危险地看着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山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这些天他在清风寨里到处转悠,听得最多的就是他们在炫耀杀了多少男人,糟蹋了多少女人,为清风寨抢了多少银子。他们清风寨讲究的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抢光杀光烧光,和小日子的所作所为如出一辙,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看着伊华然眼中的杀意,齐方岑眉头皱紧,不赞同道:“如今的形势……”
“世子无需跟我说这些,世子的那些大计,我并不关心,我只是提个醒而已。”俗话说得好,‘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聊不到一块去,没必要生拉硬拽,伊华然将杯子放到桌上,道:“世子好生歇着,我就不奉陪了。”
伊华然说完,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齐方岑一人。
伊华然看向门口的白炽,见他神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白炽犹豫了一瞬,道:“方才崴了脚,有些站不住。”
伊华然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道:“你坐下,把鞋脱了,我给你瞧瞧。”
白炽小声提醒道:“这是外面,若是被人看到,会引人怀疑。”
“那就去隔间。”
听着两人的对话,齐方岑眉头微蹙,两人这才相处了几日,便这般亲密了。想到白炽的长相,齐方岑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他莫不是对这个男宠生了别样的心思?还是说他原本就有龙阳之好?还有他之前说的火气大,难道真的是……
伊华然扶着白炽去了隔间,掀开他的裤腿瞧了瞧,确实是扭伤了脚,脚踝已经是青紫一片。
“你等着,我让人去叫苏琦。”
见伊华然要走,白炽出声叫住了他,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擦点药油就好。二当家刚回来,琦哥现在应该很忙,我不想他太累。”
伊华然愣了愣,随即想起清风寨中就只有他一个大夫,虽然临县的交战只是一场戏,但为了真实性,受伤在所难免,能给他们治伤的,也就苏琦一人而已,这会儿他确实会很忙。
“等着,我去拿药酒,给你揉一揉。”
白炽温顺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房间,垂眸看向青紫的脚腕,嘴角勾起一抹笑。
很快,伊华然拿来了药酒,帮他揉擦了许久,直到淤青散开才停下。白炽白着脸看他,见他额角出了汗,从怀里拿出帕子递了过去。
伊华然随手拿了过来,擦了擦额角的汗,待想还回去时,才发现这帕子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是自己的,“这帕子……”
白炽见状急忙解释道:“我身边的东西都是那个女人给的,唯独这身衣服和这方帕子不是,我就偷偷留了下来,你别误会。”
听他这么说,伊华然不在意地笑笑,道:“没事,这样的帕子我有很多,这方你就拿着用吧。”
晴云没事就喜欢给他绣帕子,这样的手帕没有一百也有几十,送出去也不心疼。
晚上,伊华然去了前厅,这里摆了十几桌,许多人已经就座,他们都是山寨中的小头目。见他进来,他们急忙站起身,目视着他坐上首位,随后齐声行礼道:“小的们见过大当家!”
伊华然摆摆手,道:“坐。”
“谢大当家。”众人相继坐下。
“今儿我设宴,就是为了给二当家庆功,二当家这次下山大获全胜,为咱们山寨抢了不少银子。”伊华然端起桌上的酒碗,道:“来,大家敬二当家一碗。”
众人纷纷端起桌上的酒,扬声说道:“敬二当家。”
杨山站起身,笑着说道:“好,喝!”
伊华然看着手里的酒碗,一咬牙便灌了下去,在他院子里,他喝不喝酒,有白炽给他打掩护,别人也不可能知道。可这种场合若是不喝酒,定会引人怀疑,只能硬着头皮喝,大不了就是头疼。好在另外一个人格清楚他做的所有事,他也能趁机偷偷懒。一碗酒下肚,伊华然的脑袋开始犯迷糊,耳边的声音似远似近,他知道杨山在说话,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大当家?”
杨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伊华然抬头看了过去,懒洋洋地说道:“我怎么觉着今日的酒有些不同,可是换了酿酒的师傅?”
杨山一愣,随即尝了口碗中的酒,道:“是吗?我怎么喝着还和以前一样。”
“许是我的错觉。”伊华然端起酒碗,道:“清风寨能有今日,都是兄弟们的功劳,这一碗我敬你们。”
“敬大当家!”众人扬声说道。
伊华然一仰头,将碗中的酒喝了个干净,白炽见状又给他续了一碗。
“大家不必拘束,都吃喝起来。”
众人相继坐了下来,和同桌的人开始打屁吹牛。
伊华然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一碗酒,居高临下地邪睨着厅中的人。那双明亮的杏眼含笑,可笑意未达眼底,仿佛猎人在盯着猎物。
伊华然抬起腿,搭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转头看向白炽。白炽会意,跪坐在地,轻轻帮他锤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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