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慕说不下去了声音越来越低,喝了口水勉强好了一点。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对我的病人是白庭,戴眼镜的学弟是你其中一位哥哥沈意安,躺床上那位是程一然。”
程小小默不作声,不点头也不摇头。
“沈意安是在见过我那位病人后第二天失踪的,我去配合做笔录的时候把事情详细写在了上面,可笑的是他们对我那位病人连问询都没有。”
程小小的脸色已经维持不住平静,脸色白了一层。
“我按捺不住又去了趟警局,等我回医院的时候,病床上的人不知道被谁带走了。”
“报警后的第三天,警方在河边找到了他的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发胀,但身上的病服和手上的戒指确定了他的身份……”
程小小颤抖着张口,目光从温慕身上转到温厉身上,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揪住,他喘不过气来,傻愣愣地看着温慕。
他好像听见了自己那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破碎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的,像老式的风箱和拉杆,吭哧吭哧地拉扯着。
“温总……”
短短两个字,声音却像是从粗粝的石头缝里磨出来一样沙哑难听。
“温总你这个故事天马行空好魔幻,我都忍不住笑了。”
第94章 合作
温厉不解地抬起头,看到的就是程小小捂着脸在笑,而后肩膀不停地颤抖着,似乎真把这件事当成了某个故事。
但笑声过后,眼泪却从指缝间溢了出来,滴落在地下,洇湿了一大块。
“我错了,求你别拿……”程小小说出来的话哽咽的不成句,眼角泛红,祈求般望向他。
“别拿我家里人开玩笑,我只有这两个哥哥了,他们于我而言比我的自己的命还重要。”
温厉阴郁的脸色更加低沉,长长地呼了口气,舌尖抵上了后槽牙,看着程小小那张绝望破碎的脸,话到舌尖打了三个来回都没说出口。
许久后,温厉权衡利弊还是打开了新闻。
“对不起,但这是当地的警方通报,一份是之前的,一份是今早上出具的,所有的证据表明,你的两位哥哥都死了。”
程小小眼巴巴地望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这一切都是谎言的证据。
可当目光从温厉的脸上落到他手机上后,程小小盯着那份通告神色空了一瞬,这一刻,身体里最重要的某个东西无声无息地碎裂了。
警方通报如下。
十一月十六号,沈姓宸国人在出租房内离奇失踪,紧接着第四天他植物人的程姓同性友人在医院被人带走,警方连续找了三天后,在距离圣斯立医院一千五百米远的地方被抛尸大海。
疑似二人卷入萧氏帮派之争,被帮派报复,现面向社会全力寻求目击者和家属方面信息。
警方通报如下。
十一月二十三号,警方在现有的两处案发现场,确定两人都已被帮派势力打击报复灭口,案件已经移交给上级侦查。
现面向社会全力寻求目击信息和家属方面信息。
程小小静静地望着温厉手机里的信息,他只觉得眼前划过无数闪烁的白光,刺得他脑子里的某根弦摇摇欲坚。
原来,人被巨大的难过兜头罩住时,情绪不都是瞬时爆发的。
比如说现在。
程小小连哭都哭不出来,只呆呆地看着信息,温慕在旁边有些担心,“你……你还好吗?”
程小小偏头看向他,笑了笑,“没事,我很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程小小眼前一黑直直地栽了下去,温厉眼疾手快地把人捞进自己怀里,“去岚山别墅。”
还没上高架桥就开始下大雪了,年关越来越近,风雪也越来越盛。
原本三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拖成了六个小时。
没出意外,程小小在车上感冒了……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
坚硬的枝桠从最开始的笔直,一点一点被细小的雪花压弯,直到完全崩裂,坠落。
“醒了?”
温厉拿着水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看着窗外的程小小。
“昨晚上下的雪,西北那边你去不了,早上那边打来电话,让你缓几天再去。”
程小小像具木偶一样,目光依旧直直地看着窗外,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电话太多太吵,我给你关机了。”
程小小依旧没有动静。
温厉也不在意,只是把水放到他旁边,用手在他额头探了探,而后又伸手进他的衣服领子里,把他腋下夹着的温度计取了出来。
整个过程,程小小不吵不闹,乖巧的像个洋娃娃一样。
温厉对着光看清楚了温度计上的刻度后松了口气。
“终于正常了,你昨天吓死我了,烧了一晚上。”
程小小依旧不说话。
温厉也不恼,把水递过去给他,“喝点水,过两天去国外,作为家属很多事情都需要你亲自出面,咱们要把你两位哥哥的骨灰带回来,总不能让他们两的骨灰和遗物一直待在欧国吧。”
程小小的眼睛听到这里终于动了一下,偏过头目光落在温厉身上,最后落在他手上,接过他手中的水。
浅浅抿了一口后抱在怀里,目光落在温厉身上,“为什么要帮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温厉闻言退后两步,瘫坐在沙发上,一双大长腿随意地交叠着,双手撑着下巴。
“程小小,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考虑一下我,我可以做你撤退的后路。”
程小小侧过脸看他,茫然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地盯着他。
温厉嘴角噙着笑,嘴唇微微勾起:“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报仇。”
程小小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手中的杯子,“好,不过我要自己来。”
低沉阴冷的声线从程小小嘴里吐出,声调清冽犹如檐上霜雪,那双平日里弯起来像月牙一样的眼底尽是阴郁。
“白庭,裴季,我们走着瞧!”
……
白庭坐在病床上乖乖喝着粥。
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旁边是裴衍青和程青瑜,还有裴季。
程青瑜战战兢兢地给白庭道了声,“对不起!”
白庭装作没听到,静静地吃着粥,程青瑜脸色白了又白,看向身旁的裴衍青,裴衍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程青瑜只能继续开口。
“白先生,对不起,昨天害你受伤了。”
真讽刺,一个受害者却要向施暴者道歉,但这就是裴季带来的威信。
白庭慢条斯理从粥里地抬起头,像是刚刚才注意到程青瑜一样,“是程先生啊,你这是做什么?一点小伤而已,不用特意过来道歉的。”
程青瑜放下手里的礼物,脸色煞白着,“是我的错,我犯病吓到你了,还请你高抬贵手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白庭目光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裴季,知道自己作的太过了会被裴季反感,放柔了声音。
“小事而已,不必记挂在心上,不过你这病可不轻,有时间还是得去治治,伤到我是没事伤到别人就不好了,你说呢?”
程青瑜脸色窘迫的几乎想钻缝,手指死死扣住手心,才勉强稳住。
“谢谢白先生关心,白先生和裴先生一看就还有事说,我就不在这里打扰白先生了。”
程青瑜和裴衍青走后,白庭看向裴季。
“阿远。”
第95章 是谁
没有外人在了,裴季冷冷地抬起头,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白庭身上,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你上次电话里跟我说有个男人在你病房大吵大闹被你解决了,那个男人是谁?”
白庭斯斯文文的舀着粥,闻言神情甚至都没有起伏,只是淡淡道:“一个特别没有礼貌的人而已,我让人打了他一顿就放他走了。”
“哦,是谁?”
“不知道。”
裴季眼眸森然,清冷的嗓音中带着难以压抑的怒气,“我在问你,他是谁?”
白庭手顿了一下,再抬起头时满脸的委屈,声音染上了鼻音,看起来虚弱又可怜。
“他是谁很重要吗?一条上门找茬的杂鱼而已,我怎么可能记得住,你不关心我受没受伤,反而责怪我打了他?”
裴季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语气平缓了些,“是我说话太重了,那我再问一遍他叫什么名字?”
白庭手指顿了一下,没想到裴季会就这个问题不依不饶,“我真的知道,我只是让人去教训了一下他,你今天怎么回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已,你要为他出头吗?”
裴季对白庭一直都是纵容的,但此刻却面含怒气,阴沉沉地站在玄关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死了!”
白庭神色不变,面容平静,“我只是让飞鹰他们教训了一下他,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
裴季盯着看了很久,久到白庭都有些绷不住了,裴季眯起了眼睛,“这件事情如果查出来跟你有关系,我不会放过你。”
白庭狠狠咽了口唾沫,抬眼看着裴季,眼眶绯红,“不会放过我?要弄死我吗?为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外人你要弄死我吗?我为你受伤五年,你在外面到处找替身,我有怪过你吗?你玩就玩了为什么还要娶回家?你对得起我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往日还算温和的裴季捏在金属架上的手猛然顿住,几秒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将卷起狂风暴雨。
“白庭,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在那场车祸之前就结束了,程青瑜也好,程小小也罢,他们是跟你有几分相似,但那只能说明我的喜好从一而终,并不代表他们就是你的替身。”
白庭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裴季,“你……你又在骗我了,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跟你分手?是你,是你在我车祸后变心了还找了这些理由来搪塞我。”
裴季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庭一遍,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探究还有不耐烦。
随意地拿起桌上的手机,漫不经心地朝白庭暼了一眼,“我一直都以为你只是有点坏脾气,所以纵容着你,但程青瑜的事情告诉我,你瞒着我在背后做了很多事情……”
白庭咬着唇,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换上了一副倔强中带着隐忍的委屈表情,“我只是找人吓了吓他,你不信可以问他。”
“问他?”裴季深吸一口气,“你是笃定了别人不敢把那段屈辱的事情说出来,所以才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白庭愣在原地,眼泪一颗一颗砸了下来,“程青瑜的事情不是你说要给个教训的吗?你现在跑来质问我算什么?怎么?突然看到人家可怜又想去吃回头草了?”
裴季冷冷地盯着病床上的人,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你手底下的人我全部收回了,等我一个个严刑拷问后,看你嘴巴还能这么硬?”
白庭慌了,扑过去抓裴季的手,被裴季避开了。
“你要做什么?阿远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自小青梅竹马,你说过……你说过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的。”
裴季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也说过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可你和……”
裴季看着他那张迷茫的脸和额头上若隐若现的伤疤,终究是停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真相,重重地甩上门离开了。
白庭愣愣地待在原地,刚才裴季没说完的话让他很在意。
背叛?
自己怎么可能背叛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庭心乱如麻,脑子里更加痛疼难忍了,那种疼痛就像是几百万根针同时扎进他的脑子里,抽出之前又使劲搅拌一次,疼的他在床上滚来滚去。
新来的护工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出去叫医生,裴季还没走远,姜然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白了他一眼。
“远哥,不帮忙就算了,能不能别刺激他了?”
裴季顿了顿,忽而想起昨天管家重复着程小小那锥心的话,面色阴沉地扯下领带,
语气也烦闷了几分。
“我没有义务一直为他买单,以后他的事情,不用再汇报给我了。”
身后戴眼镜的助理上前几步,将调查资料给了裴季。
裴季翻开看了看,目光落在警方的结论上,“让人先把遗物和骨灰代领下,调查方向不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
温厉本来想让人代领骨灰的,可欧国那边发来消息。
有人已经先他们一步把骨灰和遗物都领走了,估计这事应该是裴季授权。
理由大概是为了白庭,帮他销毁证据。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温厉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瞥了眼头发染黑了的程小小问道。
程小小正在对着镜子换衣服,奶白色质地的衬衫配长款灰色羊绒风衣,白到发光的脸和柔顺的黑发衬的他整个人眉眼精致又温柔,跟平日里张扬又鬼灵精的模样大相径庭。
衬衫的领口开的有点大,雪白的脖颈和锁骨微微露出些,整个人又纯又欲。
温厉嘴角的烟掉在了地上。
“你这是……”
程小小整理好回头看了温厉一眼,“温总,合作愉快。”
温厉恢复平静,耷拉着眼皮,伸了伸懒腰,慢慢踱着步走到他身后。
“其实你也不用这样,再多等我几年,我有的是办法报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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