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仙君使我前来,定有他的用意。”
“我观昭太子也非一般的凡人。”她说,尽管并不能说出具体是为什么,可就是觉得澹台莲州不一般,甚至比很多修真者乃至她自己都更加不一般,因为即便是修真者,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数年之间,将这整个人间世中,那么多惶惶不安的凡人变得如此战意盎然,竟然生出勇气,纷纷与妖魔相搏斗。
此绝非一个修真者所能做到的,这与修为无关,与剑术亦无干系。
“兴许当年仙君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与他成亲吧。”
韩阳羽被噎了一下,竟然觉得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胥菀风还在心中想:而且,在她看来,无论是昭太子,还是仙君,都不是那等儿女情长之人,看着都是一心向事业。
她甚至想象不出这两人当初成亲的场景,所以,她判断,当初澹台莲州与仙君的一场婚姻一定有其中的深意所在,绝非简单的为情所困。
不过,有一件事,她还是有些在意的——
“恕我冒昧,我一直想问,那只与太子形影不离的狼妖是怎么回事?”
韩阳羽如实以告,他摊手:“这我也不清楚。我来的时候,这只狼妖已经跟在太子身边寸步不离了,听他们说,在他们所有人遇见太子以前,太子就跟这只白狼在一起了。
“好像是太子捡来的,太子一开始以为是只普通的白狼。我想,或许这只白狼是跟在太子身边才开了灵窍也说不定。”
胥菀风稍稍歪头,困惑:“啊?”
韩阳羽:“你可以将灵力聚于眼睛,凝视太子一看。”
胥菀风照他所说的做,她集中精神,又将距离聚于眸中,看向正坐在书房里的澹台莲州。
乍一看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极为认真地看才能发现。
澹台莲州的身边有一些像是风一样的东西在围绕着他浮动不休,但那显然不是灵气,更不是妖气。正因为两者皆不是,所以她之前才从未注意到。
胥菀风讶异。
“那是什么?”
韩阳羽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称之为气运。
“几年前还很微小,不怎么看得见,这几年变得越来越强劲了。”
这气运并不会随着澹台莲州心情的变化而变化,他本人也毫无察觉,毕竟他毫无灵力,不过是个剑术卓越的凡人。
这时,他们也看到,澹台莲州对着新收到的信在苦恼。
澹台莲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内容。
这又是一封从王都王宫送来的信,父王告诉他,他的庆王舅舅已经把女儿送来了昭国,说娶不娶看他的心意,若是他不想许以王后之位,就当是探亲吧。还说他的几个表妹品行贤淑,想必能跟他相处得不错。
哦对了,不只送了嫡长女过来,还有另外两个妃子所生的女儿作为媵妾一起前来昭国,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不日就到昭国,虽然目的地是王宫,不过正巧,进入昭国最近的落脚城池正是澹台莲州所在的郄城,打算先来拜访他一番。
澹台莲州算了算时日,要是路上没有出意外的话,他的表妹们已经快到郄城了。
澹台莲州大为头痛,即便跟这几个表妹没有任何的情谊,但他莫名地与之感同身受,就这样被人当成是个筹码一样地扔过来了,路上也不知有没有安全的护卫,想必是一路提心吊胆地过来的。
人都过来了,无论要不要送回去,先平平安安地接到城里来吧。
如此发着愁,澹台莲州让随他驻扎在郄城的军队分出一支出去打听一下庆国公主的行队到哪儿了,找到的话就护送过来吧。
两天后,澹台莲州收到小飞的传信,说找到行队了。
又过了三天,庆国公主的行队进了郄城,澹台莲州没有出城去接,他不太乐意,在府上接的人,能走到门口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尊敬了。
第110章
一转眼,庆国公主俪姬住进昭太子的府邸已过去三天。
除了第一天,她见了澹台莲州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的这位名躁诸国的表哥。
父王在送她出来之前,就已经与她说过了昭太子的脾气古怪、不好接近,但是,父王也说:“他心肠软,怜香惜玉,对女子多有爱惜。你温柔小意一些,即便有作耍赖,他也多半不会惩罚于你。既然男子不能接近他,那么你作为女子,说不定能够接近他。”
俪姬望着铜镜中姣好的脸庞,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自语:“人都见不到,又谈何接近?”
她心生一计。
她并没有主动去找澹台莲州,而是屏退妹妹和侍女,假作哭泣,每日清晨起床,偷偷打湿枕头,让人觉得她夜里也哭过了。
这样哭了几天,到第四天,总算是把她的太子表哥给哭出现了。
她给自己上了个妆,特意在眼角和眼下擦了点胭脂,看上去就像是刚哭过一样,眼皮却不会肿,配上素净颜色的裙子,颇有点梨花带雨、弱不胜风的姿韵。
她第一天哭的时候,澹台莲州就知道了,但当时他也没有太在意。
而后,每天都有盯着庆国公主的侍者向他禀告说公主又躲起来哭了,加上公主到了府上以后就安分守己,并不敢来找他,这让澹台莲州反而多想起来。
他的心软病如约而至地发作起来,想:难道庆国公主是毫不情愿地被强行送过来的吗?她这样哭,多像他当年在昆仑的时候想母后而夜夜躲在被子里哭啊。
一时间触景伤情,不得不生出怜惜之情。
但他还是没有马上去见表妹。
并不是因为他心狠,而是这几日间确实太忙了,实在是顾不上安慰一个小女孩的事情。
思虑再三,澹台莲州决定抽空来见一见表妹们。
说是表哥表妹的关系,但是澹台莲州与她们根本不相熟,不免显得尴尬。他思来想去,干脆在心中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女官一般,如此,还算是能够泰然自若地对待:“若是有什么吃不惯、穿不惯的,尽管与管事的说,我让他给你们置办。”
俪姬道:“也没什么吃不惯的,一切都好,就是人生地不熟,总有点害怕……”
她柔柔弱弱地把澹台莲州给望着,正像是菟丝草要攀上一棵树,再配上她的美貌,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怕是都会动心了。
澹台莲州也在心底赞叹了一句:他这表妹生得可真美,难怪封了个“俪”字,庆国王室是人人都生得这么美的吗?
不过却没有拨动他的情意。
他甚是不解风情地道:“是了,我整日忙于政务,此行前来也没带女官,不然还可以让她们来陪陪你。”
他想到了殷小娘子,在洛城的时候,殷小娘子一边带孩子,一边还能把他的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与军营上上下下都相处得很好,若是她在的话,想必就不会让庆国公主夜里哭泣了吧。
他一个男人,不懂女人心,也不知该怎么劝才好。
心里抓耳挠腮的,还是不晓得怎么问、怎么开解。
俪姬怔了一怔,脑子迅速地转了起来。
——女官?
是有听说太子身边有女官,庆国王宫中也有女官,她的父王偶有拔擢,可是那些女人也是得侍寝的。
尽管昭太子至今没有娶妻纳妾,但是围绕在他身边的桃色传闻并不少。
来昭国之前,她做足功课,尽可能地打听到够多。
在百姓口中,昭太子的倾慕者甚多,他也有很多情人,他甚至不拘于男女与本国,是以在俪姬的设想中,太子表哥是风流多情的男子。
正在她发愣的时候,身边作为媵妾的另一位公主阿婉已接住她的话,跪坐着向澹台莲州拜了一拜:“太子,恕我直言。俪姬不过是为了不让您担心而强颜欢笑。这几日我们的吃食实在是不好,夜里用的炭也不是好炭,烟很大,昨日晚上烧到半夜就灭了,害得俪姬被冻得醒了过来,手脚都是冰凉的。”
澹台莲州微愠地想:难道是因为府上伺候的人察觉到他的冷淡态度,所以不顾他的叮嘱,给几位公主穿小鞋了?他明明交代了不可以怠慢啊。
澹台莲州认真地问:“这几日他们送来的吃食是什么?”
阿婉回答:“饭是用豆子混在一起煮的饭,竟然不是白饭!米粒粗糙,难以下咽。菜也只有三四样,昨日是炙鹿肉、炒野菜、鱼汤。”
澹台莲州又问:“前天呢?”
阿婉继续答。
澹台莲州紧锁的眉头慢慢地松开了,没有误会,也没有怠慢,他略带歉意地说:“这……我也是这么吃的。”
有难以下咽吗?也不至于难以下咽吧?
此言一出,三位公主都下意识地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阿婉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下不来台。
澹台莲州好声好气地解释说:“郄城偏僻,没什么物产,这里种出来的米就是有点粗糙。我吃着还好,口感一般,但胜在抵饿。先前不知道你们会突然过来,没有余钱为你们买好米。
“至于炭……我夜里是不爱烧炭取暖的。”
怜惜归怜惜,澹台莲州完全没有因为要招待公主表妹而挪用修坝资金的念头,他连自己的饭钱都精打细算呢。
要是她们去了母后那里,他却是管不着母后的账的。
俪姬只好说:“对不起,表哥,是我娇惯了。”
她说得娇柔体贴,其实心里是一百个不相信的。
作为一国太子,怎么可能吃得这么不讲究?一定是澹台莲州在骗她们。
她怯生生地问:“表哥,明天我能跟你一起用午膳吗?”
是觉得跟我一起吃饭能吃得好点吗?澹台莲州心想,觉得一起吃饭无伤大雅,于是答应了下来。
本来趴在他身边的小白狼听见,嗖地竖起耳朵,抬起上身。
为了不吓到表妹,澹台莲州让小白狼变得小小的,三四斤的大小,看上去耳朵大大的,脸尖尖小小的,眼睛也圆圆大大的,甚是可爱。
俪姬一为了取悦于他,二是确实觉得小狼可爱,“呀”地惊呼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摸。
澹台莲州这次反应得快,马上命令:“不准咬人。”
小白狼便一下子僵立原地,俪姬也被吓了一跳,并没有摸到,澹台莲州已经先一步把小白狼捞了起来,揣进怀里,说:“别看它这个样子,这并不是它的本貌,它生性凶残,吃妖魔都一口一个,凶得很,平时除了我,别人都不给摸。公主切莫随意触碰它。”
俪姬小心翼翼地点头。
澹台莲州拎着小白狼走了。
第二天,她妆扮妍丽,前去与太子表哥一道用膳。
桌上还是粗茶淡饭。
俪姬以为是为了劝退她,所以故意这么吃一顿,她忍着把饭给吃了,可是眼角打量着澹台莲州吃饭的时候一点也没有难以下咽的样子,反而吃得很香,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不剩。
她怕惹得表哥不满,也只能强行往小鸟胃里塞东西。
没想到接下去的第三天、第四天……一直过去半个月,太子表哥的吃食还是粗茶淡饭,而她天天这么吃也吃得很快就胖了一圈。
俪姬惶恐觉得自己不够美了,却得了太子表哥的夸奖:“你看,还是得多吃五谷杂粮。刚来的时候,你看上去一阵风就可以吹走了,看来在路上是吃了不少苦啊,消瘦成那样,现在总算是胖回来了。”
啊?我本来就纤弱娇媚啊。一路上也没有生病变瘦。
俪姬欲言又止。
可是面对澹台莲州开始变得关心的目光,她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澹台莲州对她的态度温暖了不少,有时还会笑两下,不过不像是男人对女人的温柔,倒像是寻常人家的父亲对女儿。
只能说是像。
她生在王家,上头有三个哥哥,父王的孩子很多,她不是第一个女儿,她从未在父王膝下作娇,若是见了面,父王也多是对她进行训诫,教导她要作一个好公主。
似乎是因为故去的前一任庆王太过宠爱嫁到昭国的那位公主,父王从小见着,很看不惯这种做法,所以自己作了庆王以后,并不对任何一位公主有所宠爱。
私下,三位公主互相都在嘀咕,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未免也太折磨人了。
俪姬:“看来昭太子并未撒谎,他是真的每天过着这样的日子。”
实在是摸不透,她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太子呢?以后他要是作了国君也会这样吗?”
阿婉擅长厨艺,还试了一次亲自下厨,夜里送饭给昭太子吃,可惜在门口就被拦住了。
尤其是那只白狼,最近都会变得很大,横卧在澹台莲州的房门前,任谁见了都要心惊胆战一下。
还有一位公主阿霜则利用这段时间,与府中的人打听了澹台莲州后院的事,结果就是一清二白,女的没有,男的也没有。
她担忧地提出:“……你们说,昭太子是不是不举啊?”
她们自以为秘密的对话第二天就放在了澹台莲州的案上。
正在喝茶的澹台莲州差点没喷出来。
第111章
“真是闲的……”
饶是好脾气如澹台莲州,也忍不住地抱怨了一句。
阖府上下,最闲的就是这三个公主,他想把人送去王都,但是俪姬称妹妹阿霜生病,不宜赶路,想要等病好了再走。
澹台莲州亲自去给人把了一下脉,确实是在生病,而且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所以会反反复复,无法根治,只能静养。或者找个修真者给她输入灵力,修补一下体质,就能一劳永逸了。
——“……你们说,昭太子是不是不举啊?”
这句话太雷了,在澹台莲州的脑袋里像是敲钟一样地响,雷得他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但是说实话,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没有人问,他就不去想。
回想一下,自从下山,他就没有过那方面的性致……
这些年也有不少美丽的男男女女被送到他的面前,任他随意采撷,而他的拒绝,真的只是出于精神上的洁癖吗?不,好像不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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