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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野成荒(近代现代)——但以朝暮

时间:2024-08-11 08:11:17  作者:但以朝暮
  “你怎么就知道她能放下你,还有你自己,你自己放得下她吗!”陆安峦猛回过头,眼底一片血红,“你他妈说的什么混蛋话!”
  “时间长了总能放下的。”徐也终于笑不出来,脸上剩下勉强的空白。
  “那你为什么让我留下,为什么信我能……把他找回来,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咱们还能回到从前去。”陆安峦攥住徐也的衣领,眼里蓄起怒意,有一瞬间着实很像他们小时候打架的情景。
  徐也屏住呼吸,心跳忽而变得剧烈。
  但也只过了三五秒,一口寒气吐出去,徐也涩声说:“可能就是,知道自己的事无能为力,就期望着别人可以。但是你要记着,安峦,我们只是希望你好,希望你能随心所愿,不是一定要你怎么样。钱你留着,你要还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再说,不急于一时。”
  徐也说的“我们”,已然是如今四散的“他们”,陆安峦突然猛推徐也一把,把徐也推得向后打趔趄。
  “我他妈真想揍你!你以为我把钱还你就是打算放弃了?我是不想看你老让人家一个小姑娘难受,老让人家等,我自己有的是办法,怎么着都能把产品卖出去,手里头钱也够用,你他妈趁早把你钱拿回去,磨磨唧唧,别等人家真出国了,追人家屁股后哭。”
  他说得并无底气,或者只能说是不愿接受这一地残局而装腔作势,然而徐也还是像当初把钱给他时一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撑出一副流里流气口吻,说:“哥们儿就知道你能行,前面都是激你的,就是怕你不带哥们儿发财。”
  两人在北风里笑出两张很难看的脸,用浮夸的笑抵抗这一年迟迟不肯退却的寒风和心底翻涌不止的恐慌,那一刻,陆安峦知道他已经不可以回头。
  四月,楚梨离境当天,只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会一直等,这辈子绝对不改变心意,还说如果他找不回沈念,一辈子瞧不起他。
  五月,他让徐也守着工厂,硬着头皮把当初并不十分有把握的计划付诸实践,只身前往东南亚。
  他身上穿的是十八岁时沈念给他定做的西装,飞跃国境线那一刻,无比深刻地认识到所谓命运,就是每一个迷惘或是犹豫的瞬间,都可能把一个人抛进终生遗憾的深渊。
  于是他就他妈的不信了,不信有自由意志的人只能坐以待毙。
  第一批产品交付至马来西亚时,他正在医院吊水,徐也出差回来,看到他一边就着矿泉水吃售货机里买的饼干,一边跟着几个老大爷围看一盘象棋,他自己说应该开一瓶,庆祝他摆脱公主病。
  13年他们收到了第一笔八十二万的尾款,14年春天他们开始筹建自己的工厂,15年初,他在网页新闻上看到了沈念的照片,来自很不起眼的一篇地方资讯,但因那个地名他已经搜索过不下万次,所以一有消息就能收到推送。
  他看到沈念站在一排矮平房前,瘦骨伶仃,手里捧的红色荣誉证书比腰还宽,文章标题叫“舍小家为大家|致敬新时代优秀青年”。
  他乐不可支地拿去给徐也看,笑着笑着气息不匀,变得不知道是笑是哭。
  “你看他,又成大好人了,你说他一天怎么这么会做人呢,咱从明儿个开始捐款,看看是他优秀还是咱优秀。”
  北方河水开始解冻时,他把惊慌失措的徐也推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被电话里的楚梨隔空喷了一脸唾沫。
  ——“陆大脑袋你不是人!你怎么能真就一直不告诉他我等着他!怎么能忍心干看着他难受!你良心坏透了!”
  ——“哥不得给你把好关么死丫头片子!谁能有你虎,张嘴闭嘴就是等,他要转头就跟别人好上了,你是准备当樊梨花还是王宝钏?”
  ——“他才不会!狗东西,不许说他!”
  ——“那倒是,但这不更显得精诚所至么,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吧?”
  ——“哼。”
  手机里传出密乱的脚步,楚梨兴奋地在地板上小步跑,陆安峦将车从地下车场驶向室外,视线从压抑暗淡转向透亮清明,南风持续吹送,路旁已经可见点点青绿色。
  “我太想你们了。”过一会儿,楚梨停下动作,声音变得轻缓而略带沙哑:“你一定快点把念哥找回来,我太想你们了。”
  陆安峦拇指摩沙着方向盘,车窗外景物如光似影,随着汽车行进退为过去,引向将来,他抬头看向后视镜,看到自己没能压制住呼之欲出的想念,楚梨一说出“念”字,自己就眼前泛起模糊。
  “所以你俩抓紧时间回来!哥们儿急死了!”
  他终于又是曾经骑城市山地的少年,尽管掺杂了眼泪,但胜利的笑仍是最适合他的表情。
  “算你厉害,陆大头。”楚梨想必与他同样,夸赞背后是含泪的眼睛。
  “绝对不会输。”陆安峦回答楚梨,也回答自己。
  这一年公历7月13入伏,东北早已进入白昼远长于黑夜、主题词为热烈的明媚季节,下午他们在徐也家帮忙装婚礼喜糖和喜烟,回来时临近七点,天边仍有澄明的光亮飘浮着,天地之间是暖融的鹅黄色。
  他们暂住在城东的高层,说是暂住,并不是因为房子是租的,而是因为小洋房被重新购回后正在经历装修,搬回去需要一些时间。
  村小六月二十四放暑假的第二天,陆安峦三天之内开了将近两千公里车,中途只在东南落了一次脚,带沈念去现如今陆成江独自打理的书社看望陆成江,随后便日夜兼程,回东北。
  极度的亢奋之后是极度的乏困,从徐也家回来后他又睡着了,这一觉睡格外昏沉,梦里几乎将从04年起的过往重新走过一遭,醒来时,他身上起了层薄汗,有些热,动了动肩膀发现,沈念给他盖了张空调被,而他枕着沈念大腿,就在客厅地毯上睡着了。
  天地交接处,夕阳不吝余晖,还在为他们提供光亮,他一转头,正好和沈念对上视线。
  “腿被我压麻了吧?”
  “没有。”沈念轻轻摇头,脸被夕阳笼罩成剔透的暖黄色。
  他的视线落在陆安峦手上,这几天,他逐渐发现了更多的,由时间造成的痕迹,诸如陆安峦手掌上的几块茧,在他的追问下他搞清楚那是起初他们没钱多请几位工人,卸货装货经常亲力亲为留下的,或是陆安峦腰后有一条两寸长的疤,他辗转反侧半宿后来陆安峦不得不坦白交代,那是工厂曾经进贼,他们跟小偷肉搏过。
  每当被沈念捕捉到这些痕迹,细黑的眉毛便要打结,从眼中泄露出伤感,一如现在,沈念看他如此疲惫,难过又写在脸上。
  于是陆安峦一面心潮澎湃地品尝他的心疼,一面又忍不住骂他:“多心疼你自己吧,谁有你可怜,下半辈子给我可劲儿败家,争取我挣多少你花多少。
  沈念当然是不可能败家的,他只会无措地憋红脸,嘴唇紧紧抿在一起,隐忍地磨蹭,代表着他一心急,烟瘾又犯了。
  回来四天,他由于抽烟的问题被陆安峦教育了一百遍,不过也并非只能挨训,现如今他们共同获得了更能够“解瘾”的办法——他们几乎逮到时间就要做爱,甚至路上还做过一次,这也是导致陆安峦一直睡不饱的另一个原因。
  他们实在太想念彼此,有时候沈念在睡觉,陆安峦也会突然扒掉沈念的裤头捉他的前面揉,往他的后穴里伸手指。
  睡中性交是极其不现实的,没有前戏没有润滑根本进不去,往往是沈念被他弄醒,睡到一半,脑子像散黄的鸡蛋,迷迷糊糊配合陆安峦侧躺,拱起屁股,被人往身下挤润滑剂,再被从里到外操一顿。
  现在他们打算就在地毯上做,他们穿着一样的米色船袜,是王妈怕他们夏天嫌热光脚在瓷砖地上走,特意给他们织的,也穿着一样的白色跨栏背心,都是从陆安峦的衣柜里找的,不过很快都剥落脱掉,两个人急不可耐地让身体完全赤裸,毫无间隔地交缠在一起。
  频繁的性爱使进入变得十分容易,几乎用不到前戏,简单润滑就可以直接进入。
  呼吸、心跳、体温,有时还会有抑制不住的泪水,那时他们便接吻,于是无论是本能还是理性,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时间经历上万次日月星辰流转,季风往返南北三千五百公里,命运掠过两代人,那些所谓生活的智慧、生命的意义,那些所谓的形而上,他们不懂得,他们只知道,他们是注定要跋山涉水地互相寻找,不遗余力地将对方拥入怀中,而后,竭尽所能地创造圆满的人,他们没有辜负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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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是沈老师和陆支书的故事。
  本章又歌颂友谊了,友谊万岁☺️,爱情万岁🌹。
 
 
第40章 番外二•人间
  接到吴谢的电话是在夜里,准确来说是在九点二十四分,为何把一个时间点记得如此清晰,只能是因为自这个时间点以后,他再不能把自己从那一刻的彷徨、茫然、心悸、剧痛中剥离出来。
  1993年三月二十一,春分日,万物生发朝气蓬勃的节点,陆成江接到一通电话,来电显示上的二字名字实际上已经久不出现——是吴谢,二人自从85年冬日一别,出于不忍追忆那时那地那人,近十年间少有联系,当然也因为陆成江工作极其忙碌——他几乎宵衣旰食地工作,三千多个日期当中只有结婚时请了一次假,甚至儿子出生都没有暂停工作。
  他试图麻痹自己,所用的办法庸俗又收效甚微,只能让他在满是责任的人世间勉强维持体面,也因此,这种体面摇摇欲坠,他的心自85年的大雪以后,从未真正安宁过。
  “我罪不可恕,但是成江,救救沈老师……沈老师可能要不行了……”
  吴谢开口就是这样一段话,声音犹如滚着沙砾,艰涩嘶哑,若非来电提醒,无人能将其与曾经年轻阔亮的青年联系到一起。
  陆成江正握着水杯准备服用助眠药片,闻言玻璃杯轻而易举滑落到了地上,碎裂声尖锐凄厉,仿佛被一刀从后背穿进胸口,男人站在满地碎片里,有一瞬间,疼得分辨不出脚下站的是否是人间土地。
  “什么?”他凭本能发问,实际上已经无法思考任何。
  “爸爸,怎么了?”
  男人猛回过身,却看到五岁的儿子揉搓着眼睛站在书房门口,小男孩被一地狼籍吓了一跳,急急提醒他:“爸爸小心!”
  他知道,他将终生负罪。
  他就离开在这天的深夜,临走前强撑镇静给在研究院值班的陈步青拨了一通电话,说得非常简短,只有一句“我得去一趟他那里。”
  小小的陆安峦被王妈抱在臂弯里,朝着男人仓促离去的背影疑惑地眨眼,不曾知这一年的春天并不通往繁华盛夏。
  当遮盖在凄惨现实之上的迷雾被层层剥去,陆成江险些跪倒在抢救室门外。
  不远处站着两名警卫,他起初听不明白,吴谢口中的“沈老师是被冤判的”是什么意思,然而渐渐地,他如坠冰窟。
  他听到吴谢说:“有个叫孙继民的人,拍到你们一些东西,拿来威胁沈老师,沈老师失手杀了他。明明只能算是过失杀人,可那人家有点势力,一定要沈老师死刑,我太无能,找的律师只为沈老师争取到十五年有期。”
  “我知道再不告诉你就完了,可沈老师哭着求我,说一定不能让你知道,说他接受这个结果,甚至说那是他应得的。”
  吴谢颓然靠坐在走廊墙根,由于情绪太过激动,话说得颠三倒四,可陆成江却仿佛心脏在被人一点点撕开,思维和痛感都异常清晰。
  “我知道我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沈老师,沈老师不希望我去看他,我只好托人关照,大概是八年前,我接到电话,那头说沈老师母亲拿了一些钱过去,从那以后沈老师的妻子好几次进去监狱里头看沈老师,再后来又过一年,我听说沈老师身体和精神都变得很差,时常整日不吃不喝,我去看,竟然听沈老师说,他跟人生孩子了,从此以后他不配为人,他该死。”
  “我才该死,我怎么能想不到呢,沈老师的母亲身体愈发不好,会强迫沈老师给家里留后,我怎么能想不到呢。我不敢想沈老师有多煎熬,可是我又十分卑鄙地拿孩子胁迫沈老师,跟他说作为父亲更要活下去。”
  “从那以后沈老师的状态越来越不好,我帮他申请了两次保外就医,医生说应该长期调理,沈老师说他不想,还求我一定不要再去看他,他太惭愧。”
  “他那时候告诉我说会努力活下去,为了孩子也会活下去,可是再接到消息就是昨天,那头说……”
  吴谢皱缩起眉,痛苦地捂住眼睛,身体在冷白灯光下不止颤抖:“那头说沈老师村里来信,沈老师的母亲走了,沈老师一听到消息,当场吐了一地的血,昏迷两个小时都没有醒,可能是要……”
  “当初都是骗你的,那天遇到的姑娘也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沈老师不得已用那样的方式隐瞒你,可是、可是、可是我事到如今都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为什么……”
  吴谢终于说不出话,后脑抵着墙壁,喉间发出阵阵哽咽。在他一步之外,这场命运悲剧当中的另一位主角,沉默多时的陆成江,忽然抬起右手,“啪——”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用的力气非常重,吴谢仓惶地抬起头来看他,看到他的嘴角丝丝地渗出血。
  男人的背脊再不笔挺,伴着死灰般的眼,喃喃出几个字:“是我害了他……”
  抢救室气密门上方的红色灯光在这时熄灭,男人僵硬地转过头去,下一秒,沈建平苍白瘦削的脸,随着缓缓推出的病床,就那么凄怆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那一刻他想,他才是世界上最罪不可赦的人。
  沈建平甚至还没有恢复清醒,平静而单薄地睡着,曾经令人以为是菩萨托生的脸,如今两颊深深凹陷,色如白纸,而那头柔顺浓密的黑发,由于服役,早被修剪成了参差不齐的一层短茬,堂而皇之,将本不属于他的落魄和不体面盖满他全身。
  陆成江轰然跪地,垂首在病床边,声泪俱下。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峰回路转,在属于他们的命运书册上,从来就没有柳暗花明一节。
  沈建平的身体状况被医生评价为“恐难有大起色,只能长期调理”。
  吴谢下到一楼取药期间,陆成江已经想好随后要做的事,包括让沈建平就此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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