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占卜师不嫌事大,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兴奋道:“但我不妨说,是他们杀死了宴楠。”
“为了强迫宴馨乔——”
“不该说的别说!”
时终一拍桌子,不复先前的稳重,沉着脸打断占卜师。
“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们都可以去做,只要你那张照片,给他。”
“你好心急。”
占卜师不紧不慢,朝他摊手,接着把食指支到唇前,做了个安静的动作。
“什么照片呀,我不知道。”
时终捏紧拳头:“你骗人,你以为我们毫无办法吗?”
闻映潮支着个手臂,靠在书柜边上。
狗咬狗,爱看。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早就看你们这堆自以为是的赝品不爽了。”
占卜师站起来,撑着桌子,微笑地盯着他。
“赝品就是赝品。”
“我讨厌蠢货,长得一样,就以为自己是本尊了?”她说,“没有我,你们连天网的人到门口了都不知道。”
“什么?!”
时终猛地回头。
大门紧紧合着,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转念一想,自己的空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时终认为自己被骗,怒火中烧,重新转向占卜师。
“你……”
他的话倏然停止。
时终看到,他的空间正在从最核心的根部破碎。镜子飞散空中,照映出无数个长生殿。
连带着占卜师的影子也若隐若现。
他很确信,自己的能力还在正常维持。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占卜师背后的靠山。
冥渊!
他们在干涉他的能力!
“我可没心情跟你们说谎。”
占卜师舔唇,她身上,人偶反噬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受过的伤都复原如初。
她飞快地后撤,身后是崩塌的空间,徒留混乱的信息流。
她瞥了眼闻映潮:“谢谢,我的主。”
最后三个字被她加重语气,咬得清晰。却并无半分敬畏之情。
经此一挑,矛盾又被抛回给了闻映潮。
闻映潮摆手。
时终惊怒交加,不明白这两个毫不相干,甚至敌对的人,是什么时候搭上趟的。
闻映潮收回意识权限。
在刚才,他把属于命运灾眼的那部分还给了占卜师。
她变得完整,因能力缺失而导致的副作用悉数褪去。时终大概早已习惯占卜师忽好忽坏的身体,因此一时没能觉察不对。
“不谢。”闻映潮想,“外面还有惊喜。”
“拜拜。”
占卜师最后,还有闲心朝时终做一个“Wink”。
如全息里接触不良的信号,她的身影最后两下,往后坠入数据流中,从空间内断了线。
时终咬牙切齿,他去抓占卜师,堪堪在空间边缘刹停,扑了个空。于是他只能发泄到闻映潮身上,转身袭向他!
“东西给我!”
闻映潮勾手指,牵动时终的意识。时终的手打进他身侧的书架内,用力极大。
“顾云疆,”他喊了一声,“偷听半天,你再看戏,就不礼貌了。”
“啧。”
时终脑后一凉。
一把激光枪对准了他的后脑。
顾云疆自然不会赤手空拳地来,他声音沉着,警告道:“别动。”
没人为顾云疆开门,他是直接被转移到自己身后的,时终抬起双手,强迫自己像本尊一样,努力思考。
所以,有人操控了他的空间。
时终的心彻底死了。
宴楠躲在门后,出神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人偶标记。
“链接”的权限,可以使用时终的能力。
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过度使用。
但修改时终的空间编码,让顾云疆无声无息地转移到内部,不是难事。
“二重世界的衍生物有多少人?”
顾云疆问闻映潮,两人目光交汇。
闻映潮读到了对方的意识。
在责怪他不多拖会儿,好把这帮人连根一起拔出来。
“不清楚,”闻映潮回答,“他们不会和我说这些,我又不能读心。”
除了与我通过甜言蜜语相连的你。
“没关系,”顾云疆晃晃手里的能力禁锢环,“之后还有的是机会。”
他靠近时终的身侧,按住对方的肩膀:“去天网一趟吧,我们慢慢来。”
时终动弹不得,压根升不起反抗的念头。任由顾云疆扣住他,强迫他解除空间能力。
闻映潮还捏着他的一部分——
被宴馨乔用二重世界锁住,转化成意识的,最重要的那部分。
“交易?”
时终不可置信地仰头,瞪着闻映潮神色淡然的脸。
“你信他不如信我,”顾云疆说,“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谎反悔都不眨眼。”
“你也没给我照片啊。”闻映潮睁着眼睛说瞎话。
顾云疆瞥他,没拆他台。
外面的人也在行动。
占卜师离开空间后,便自动传送到了镜外。
等来的不是接应她的同伴,而是几把激光枪,齐齐指向她的前额。
早掐好了位置蹲她。
换作正常人,此情此景下,定然头皮发麻。
“他没说错,占卜师真的在这里……”
“听说冥渊之主也……”
几个队员小声嘀咕。
冰海的人都是今天被顾云疆临时喊来的。出发前还犹疑不定,毕竟除了找猫找狗,他们这儿上一次出事还是十年前。
福利机构的大火,表面与异能灾害无关,也不归天网管。
占卜师毫不紧张。
她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人不多。
她举起双手,说:“我投降。”
几人一愣,随即窃窃私语。
“投降?”
“这么容易?”
“感觉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柏青和阿离交换眼神,总觉得有诈。反而更加警惕,预备着随时扣动扳机。
面对占卜师,绝不能心慈手软。
果不其然。
下一秒,占卜师扬起笑容,手腕一翻,漂亮地打了个响指。
“才怪。”
镜中的空间内,闻映潮神色一变。
他掐着时终的能力倏然一停,接着疯狂反扑,似浪潮般袭卷,粗暴地淹没他的意识网!
闻映潮茫然地看向顾云疆,想朝他说些什么,可声音落到自己耳边,都变成了无意义的词句,像被消过音。
他似乎听见占卜师甜美的声音,在低语。
全身的力气被抽空,站不住,闻映潮往地上摔去——
国王诅咒,破土而出。
生根发芽。
他看见顾云疆显而易见地慌乱无措,丢下时终,接住他倒下的身体。
闻映潮听不见了,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成一团马赛克,再扭曲成黑色的深渊,他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人紧紧攥着他的手,怀抱他,非常用力。
接着,那点触觉也消失不见。
闻映潮彻底失去了意识。
占卜师光明正大地从举枪的人群中穿过,还能腾出手去,拍拍其中一个队员的肩膀。
他们被宽阔的意识网抓住,头脑清晰,却没有办法对占卜师下手。
身体忤逆思维,背叛思维。
顺从于另一道更强大的意识。
“这就是意识网络呀,”占卜师心情大好,背着手蹦蹦跳跳地后退,“你们,被他入侵了。”
阿离恶狠狠地瞪着占卜师,咬牙切齿。
“别怪我,都什么表情啊。”占卜师满意地端详片刻,“没办法嘛,为了活命,我只能出此下策。”
“毕竟不到迫不得已,我可不想接触国王诅咒。”
她打开门,通往下层的楼梯被能力隔绝,没法通行。
“哎,烦人。”
占卜师调出终端,传信号:“来接我,用你的能力。”
她话音刚落,楼道便立即打开一条新的通道,这条路似墨般漆黑,常人看之,许会望而却步。
她临走前,一拍脑袋:“啊,对了,忘了自我介绍。”
“其实我不是占卜师哦。”
“我和她都不喜欢别人把我们弄混。”
她笑眯眯地退到通道口,向所有人深深鞠躬。
“命运灾眼,谨代表冥渊,宣告归来。”
“期待与你们的下次见面。”
她打下第二个响指,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踏入黑暗通道。
国王诅咒,那不是她能驾驭的东西。
楼道寂静。
南桥,雨后的空气格外潮湿。
占卜师在酒吧机器人的带领下,叩开包间门。徐晓然正坐在沙发上,晃悠双腿,看着桌上剩余的蛋糕包装,托腮发呆。
“复制品死了,我做的。”占卜师摘下兜帽,“怎么,你不可惜吗,那好歹是供养你那么多年的衍生物。”
“她不是宴馨乔,”徐晓然说,“她还生出了自己的能力,和宴馨乔不一样。”
“这是大罪。”
占卜师说:“那也是你创造的。”
“无所谓,”徐晓然说,“命运灾眼说,东西拿到了。”
“冥渊不可相信。”
“一起去蔷薇墓土吧,芙夏。”
她跳下沙发,心疼地抚摸着芙夏手上的人偶关节。
“我们终会摆脱冥渊。”
芙夏把手收回去。
“你和命运灾眼去吧,我不需要。在天元广场闹那么一通,我累了。”
“你在生命运灾眼的气?她加入冥渊,是为了你。”徐晓然说。
芙夏说:“我知道。”
所以,她比所有人都清楚。
做出这种事的她,没有未来。
冰海,最接近冥渊的地方,从福利机构的天台遥遥望去,能隐约见到冥渊的身影。
那年夏天,她站在火海前,烧灼半边天色。致命的月倾洒而下,她毫发无损。
“别进去了,人各有命。”芙夏拦住要往火里冲的宴馨乔,“再说了,外面是月蚀,你确定出来的人能活?”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幸运。”
“我弟弟还在里面!”她哆嗦着嘴唇,跪在地上,“我可以创造一个新的空间,把他们带出来。”
“随便你吧。”她转身欲走。
“但你带出来的那些,还是活人吗?想清楚,不然有你后悔的。”
宴馨乔听见了魔鬼的低语。
而火海外,迎接她们的人,是冥渊。
第60章 蝴蝶(1)
闻映潮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太漫长的梦。
梦境无序、混乱,来来往往的人他不认识,说过的话语也听不清,他被推动着,往前走往前看,一步一抛。最终沉没进海底,什么也没记住。
可他很累。
全身酸痛,比天元广场那次大范围透支还要疲惫。
沉眠中,他蹙着眉头,不断地往上挣扎,想要醒过来。
可这海水没有浮力。
越拼命,越往下沉。
他只好被流动的海水淹没,严丝合缝地浸泡着,把自己蜷成一团,呛进冰凉的水沫,行将窒息。
“放松,别担心。”
他捕捉到微弱的动静,气音刮在他的耳侧,扑上温热的呼吸。这声音仿若一股清流,他依然再下坠,却不再慌乱,而是摊开身体,任其淌进自己的四肢百骸。
“晚安,闻映潮。”
他觉得对方的声音很耳熟,然而闻映潮无法思考,模糊的记忆在他脑海中转圈,怎么都抓不住。
他想要抓住,想知道对方是谁。
于是他碰碰嘴唇,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话。
“别走。”
顾云疆的衣摆被闻映潮揪住。
“不走。”顾云疆说。
闻映潮还没清醒,顾云疆替他擦擦额头,热毛巾贴在上面,对方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顾云疆的动作慢慢安定下去。
旁边的仪器尽职尽责地更新他目前的状态,状态已趋平稳,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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