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疆转向沈墨书:“我说当时天网根据死者名单查衍生物的时候怎么漏了一个,你藏人干嘛?”
他总觉着不对劲:“这衍生物对二重世界很重要吗?我们把一堆人送进监禁所,都没被盯上。”
芙夏替沈墨书答了:“不重要啊。”
“因为玉权的衍生物曾经杀死过宴馨乔的衍生物,他是奔着她本人去的,如果宴馨乔没有创造自己,那天死去的人就是她了。”
芙夏悠悠道:“二重世界亲眼目睹,宴馨乔的衍生物倒在自己面前。”
“她以为宴馨乔真的死了。在这之后,她就被锁进了人偶游戏里。”
难怪冰海游戏是宴馨乔已死的设定。
闻映潮明白了:“所以二重世界这么急着找玉权,而他又刚好被启明藏起来,不肯交,所以二重世界会针对启明?”
芙夏摇头:“二重世界不是会随意迁怒的人。”
“是因为玉权拿了宴馨乔的东西。”
“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几人齐齐转向沈墨书。
顾云疆带头谴责:“我原以为你是黑心,结果你是真缺德啊,知道别人的东西重要还给人扣着,过分了啊。”
闻映潮点头附和:“他不缺德,能不打招呼就把我俩也带进这个空间吗?”
“开头还装得和没事人一样。如果不是二重世界奔着他去,谁知道我们才是冤种。”
闻映潮想了想,继续补充:“当然,二重世界也不该做那四个冥渊怪物的衍生。”
沈墨书:……
“是,我是带走了二重世界要找的人,但我保证,我可没拿走玉权身上的任何东西,日月可鉴,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他举起手发誓,“我一开始带走他,也是为了冥渊之钥的线索。”
芙夏道:“二重世界不这么认为。”
她说:“否则,我不会看到你晚七点的命运,依然在二重世界的黑名单里。”
沈墨书扯了扯嘴角,没笑。
“就这样吧,”他说,“你们不会明白。”
他不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出解释,起步走到洗手台前,清理脸上身上的污血。
衣服和血肉黏连在了一起,他就撕下来,发出疼痛的“嘶嘶”抽气声。
龙头的水哗啦啦地冲洗着,沈墨书等待着一切,判决的到来。
“你们会帮我吧?”他最后问道。
闻映潮说:“做梦。”
顾云疆不表态。
他还有事情要问闻映潮,经过刚刚那一打断,也认识到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们会帮我的。”沈墨书笃定道。
芙夏看了沈墨书一眼。
那一瞬间,她心中冒出的想法与沈墨书的话语不谋而合。
“因为那是命运。”
她极少主动去窥探旁人的命运,可那一眼极其刺目,那是她无法想象的未来,注定的毁灭——也是必须要扭转的因果。
她的能力,从不止是预见未来。
她装作好心提醒道:“距离晚上七点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你们自己考虑,我不再奉陪。”
她开门离开医务室,没人拦着。
不远处,徐殊正在路的交叉口等着。
她把刀背在身后,脸上的笑容很甜,一点儿看不出假。
相遇的时候,她拨动了命运的丝线。
闻映潮也站起来。
就在芙夏离开之后,自他无限延伸的感知网下,自动捕捉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一点点微妙的风吹草动。
似乎不足为道。
外面起了风,一只蝴蝶振翅而飞。
既然沈墨书的目标是冥渊之钥,那他们没得谈。闻映潮不会替他开门,哪怕在二重世界中。
闻映潮向顾云疆招招手:“走了。”
顾云疆多问了一句:“不管他了?”
闻映潮站在门口,背对着两人,闻言,略微回头看了一眼沈墨书,他专心地清理着自己,没有任何理会他人的意思。
“从他嘴里是撬不出东西了,”闻映潮确信,“不浪费时间,我们去找别人。”
“我说过,我不会第三次救他。”
这场短暂的相聚,最终不欢而散。
没人闹矛盾,也没人生气,仅仅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事,都有不能在旁人面前诉诸于口的秘密。
沈墨书洗干净了脸,浑身被水淋湿,他对着镜子勉强露出一个尴尬且难看的笑容,品味先前经历过的疼痛。
真狠,二重世界。
过了这么几回,对方定然已经知晓,他杀不死。
还要一次一次地下手。
她是故意的。
他喃喃道:“抱歉……”
“我一事无成,苟延残喘,祸害了这么多年,就让我遂愿一回吧。”
他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一块玉石,上面挂着红绳,已经老旧得不成样子。
沈墨书小心地清去上面的血污。
十二岁生日那天,他第一次被选作用以献祭的新娘。
沈冥是他的守护灵,送给他一块玉石。
告诉他:哥哥会护着你。
转身把他连人带轿,推进冰冷的湖底。
路边的鸟儿叽叽叫。
他时常疑心,自己溺死在了那个夏日。他看到了飞鸟,从湖面掠过。他睁着眼睛,又酸又疼,眼泪咸涩,无声地融进水底。
蔷薇墓土是罪恶的起源。
而冥渊,不过是这片土地污秽的延续罢了。
就算那些肮脏的东西早已被后人清理干净。
在他眼里,罪恶难拔。
无人的医务室内,沈墨书抹了把脸上的水,滑到下巴上,一滴一滴往下落。他自嘲道:
“我真该死啊。”
早上还艳阳高照,现在接近中午,天空暗沉沉地压了云,风雨欲来。
闻映潮与顾云疆赶在雨前回了寝,路上匆匆跑过几个赶着避雨的人。刚到宿舍不久,雨水便迫不及待地迎风而洒。
风吹动树梢,窸窸窣窣。
雨不大,也不小,淅淅沥沥地吵。
顾云疆看向窗外:“雨来得还挺突然,这下在外头的人都得就近找室内避避。”
闻映潮道:“说不准有人硬淋,这是掩饰。”
他从宿舍的架子上摘下雨伞:“那三头狼在寝室,我们先打个招呼。”
顾云疆道:“你去敲门,他们会不会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闻映潮说:“也许。”
顾云疆张了张口,似乎想问什么,最终敷衍式地扯扯唇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对面的寝室和他们同层,闻映潮才叩了两下,里头就大喊:“没人,不开!现在才下午一点!”
闻映潮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是顾云疆。”
芜司:“扯淡吧你!”
闻映潮说:“顾云疆,来喊两嗓子。”
顾云疆:?
芜司:……
他要报警了。
“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顾云疆拿闻映潮没办法,真喊了两声:“你有本事躲里面,你有本事开门啊!”
门后传来东西重重砸在门板上的声响。
这次是莱砂的声音:“神经病!”
别说,装得还挺像个人。
那三人死活都不肯开门,闻映潮又纠缠了一会,吃了个闭门羹,只得遗憾离场。
顾云疆感叹:“早上来找你的时候,你还不待见他们,现在倒变了个样,不仅主动来找,还被拒之门外。”
闻映潮说:“情况有变。”
他仿佛闻见了雨中传来的,淡淡的血腥气。
“已知,二重世界创造这里的目的是杀害启明,并得知玉权的下落,而启明的目的是在二重世界内造冥渊之门,为此,他需要冥渊之钥。所以,他将我也牵扯进来。”
“这个世界的诞生,恰好随了启明的意愿,都是他算计好的。”
“启明必然用了某种手段,让二重世界不能轻易对他动手,所以二重世界设立狼人游戏,而你的到来,我猜也是二重世界的安排。”
“她想利用月蚀,完成对启明的追猎。为此衍生出能够……对你造成伤害的那四个人,毕竟二重世界本身就对我们的死活不甚在乎。”
“但她来我们寝室的那一晚,明显是服软了,她想针对的人是启明,不希望节外生枝,给自己树立多余的敌人。”
“只可惜,错已经铸成。”
闻映潮说:“她和启明,有一个是一个,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顾云疆走到门口,撑起伞:“所以你要找那三个衍生物撒气?”
他们走到雨中,背后是雾水朦胧的男生宿舍楼。
闻映潮摇头:“我哪那么无聊。”
“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寝室里,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顾云疆秒答:“贾稔。”
闻映潮赞许道:“我们小顾真厉害。”
顾云疆:“基本操作。”
闻映潮笑笑,轻轻吸了口气。
他仅剩的左眼瞳孔中染上金芒,意识网强硬地压在了整个世界中,越过这世界里正常生活着的其他人们,游戏参与者被轻而易举地找出,一个个解构,探析。
一如当年入侵天网时的闻映潮,掌握深渊的主人。
不得违抗。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短短一秒。
意识深处,国王诅咒身上的藤蔓刚刚松懈,又迅速回抽。
噼啪地疼。
早就对这种情况麻木的国王诅咒:……
闻映潮说:“在他们宿舍中的第三个人,根本不是贾稔。”
第95章 锚点(30)
雨仍在下。
闻映潮停下步子,听着嘈嘈的雨声,水珠沿着伞面滚落,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激起水洼中的涟漪。
“还有一件事,”他慢慢眨了眨眼睛,“活着的意识只有九人,有人死了,就死在刚刚的雨中。”
下这一场雨,所有的痕迹皆被洗刷,他站在路口,低头看着脚下的泥泞,还沾染着新鲜的血腥气。
“就在早上启明出事的位置,”闻映潮空踩了两下脚底,“这里。”
一只蝴蝶扇动着翅膀,掀起剧烈的龙卷。
顾云疆微怔:“是玩家?狼人还未行动,你自爆进入天黑,是谁?”
他停了停,看向花坛上干涸的血痕,又接道:“是芙夏吗?”
他这话有歧义,顾云疆很快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芙夏动的手?”
闻映潮默不作声,他只说:“很有可能。”
芙夏不在附近,她大概走远了。闻映潮把伞递给顾云疆,他蹲下,能看见泥水里还润着未涤净的血色。
而花坛的泥土中,闻映潮看到一根手指。被切断了,埋在里面。
同时还有四散的身体部位,不敢想象,短短几分钟内,徐殊的衍生物就已不再完整。
闻映潮说:“我只在描述一种可能性。”
“二重世界的规则,连她自己都不能违反,芙夏却可以,用这种极端手段,拿走了别人的命,”闻映潮说着,他仰起头,与顾云疆对视,“死去的那个人是徐殊。”
顾云疆伸手,拉闻映潮起来。
“不奇怪,命运灾眼,能够扭转因果。”
顾云疆和他分析:“重点是,她看到了什么,让芙夏决定改变命运,从而杀害徐殊?”
闻映潮说:“我不清楚,这些得问芙夏本人。”
“她不会回答。”闻映潮又补充了后话,“这里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像芙夏,二重世界和启明,就算你我也一样,顾云疆。”
“当然,芙夏不是本人,可命运灾眼注定她与别的衍生物不同。”
闻映潮说:“二重世界为什么偏偏要创造她呢,冰海与宴馨乔相熟的人那么多,宴楠,时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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