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赤梵天淡淡地应道。
夜渐鸿便见他又低下头去,猩红的舌尖扫过那从肩膀贯穿胸肌的三道爪痕,血被他带过,皮肉外翻,看着触目惊心。
疼痛难忍的同时,发觉到当师兄的舌尖扫过,疼痛便会少上一分,夜渐鸿却止不住地脸色发烫,许是伤口太重,引起了发热。
“你别舔了……”夜渐鸿抓住他的衣角,脑袋木木的,太奇怪,又太羞耻了,他和赤梵天不该是这种关系的。
赤梵天不耐地蹙眉,两个狐狸耳朵高高竖起,看向夜渐鸿的眼神不善,唇角还带着他的血,直勾勾看着他,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夜渐鸿觉得这样太暧昧,扭开视线,“我想要穿衣服。”
“身上这么多伤,怎么穿?”赤梵天盯着他故作冷淡的表情,凑近他的脸,道:“别扭什么?安静待着。”
夜渐鸿喉结滚动,想说话,嘴被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
“如果你还想护住这个孩子的话,就忍一忍。”赤梵天只是浅尝辄止地亲了一下嘴,便将人放平在榻上。
夜渐鸿深深呼出一口气,宁愿自己此刻是昏迷的状态,许是愿望被听见,他浑浑噩噩又没了意识。
魏辛月来得很快,晚上便到了妖族边陲,跟着赤梵天给的指引找到了两人。
她脸色很难看,看向赤梵天的眼神犹为冰冷,似乎嫌弃他丢脸。
赤梵天妖力耗尽还未恢复,妖族特征越发明显,妖耳、兽瞳、狐尾……
“娘。”赤梵天脸上带着笑,露出几分亲近之意,“你看看他。”
魏辛月看向床上的夜渐鸿,他穿上了白色的里衣,身上的伤口瞧不见,只有脸上那道明显的伤痕还在。
魏辛月诊出他的状况,松开手:“你想救他?”
赤梵天点头,“嗯,而且他肚子里还有你的乖孙儿,你也不忍心看他死掉吧。”
“我可以刨出他的孩子,用灵珠蕴养,然后杀死这个害死赤乙铭的人。”魏辛月淡淡说道,明显眼中是有杀意的。
赤梵天见她并非说笑,心中一凛,笑着劝说道:“娘,你若是杀死赤乙铭拿性命救回来的人,只怕他会伤心的。”
魏辛月不置可否,她不光替赤乙铭报仇,更是帮赤梵天报仇。
赤梵天撩开衣袍,双膝跪在地上,求道:“娘,您救救他吧,我知道你可以,而且他修为受损,若是可以保住他的修为……”
“你自己如今这般模样,还想保住他的修为,你在想什么?”魏辛月眼底泛着一丝难以置信,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若是旁人这般对他,他怕是恨不得他的修为尽毁。
赤梵天露出一点无奈又可怜的表情:“娘,冤冤相报何时了,而且赤乙铭有个厉害的爹,总比有两个废物爹好吧,若是被人欺负了,还有个人能出头。”
而他心底真实的想法则是,夜渐鸿想以这种方式来抵消内心对他的愧疚,他不能让他得逞,他要让夜渐鸿对他内疚一辈子。
若是哪天他性命垂危,以夜渐鸿的个性,心存愧疚定会出手相助……
虽然他的确不喜欢夜渐鸿的修为比他更高,但……算了,就算夜渐鸿变成废人,他的修为也无法再恢复。
魏辛月拗不过他,扔下一句:“好自为之。”
赤梵天拍拍膝盖,从地上站起来,出了屋子,抬头看去,窥见了格外明亮的月亮,繁星点点的星空,眼前寂静的旷谷,脸颊感受到一丝丝凉风,他焦灼的心情镇定不少。
此刻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赤乙铭有救,夜渐鸿也能没事,他的小命也保住了,赤云虎极门下弟子都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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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辛月来得急,去得也快,如同一阵风,没有给赤梵天留下只言片语。赤梵天一直觉得修真界血亲之间感情淡薄,修士都在寻求长生,忙于修炼,合该心无杂念。
直到如今,赤梵天才发觉其实他爹娘都是从未真的放弃过他。
赤梵天坐在巨大树墩做的木桌前,手中捧着一卷草皮书卷,默念着书中的口诀,身上妖气相比起刚刚成为半妖时,已算是妖气深厚。
夜渐鸿躺在旁边床上,脸色依旧苍白,脸颊上的伤口结痂红肿,嘴唇泛着淡淡的粉色,手指轻微地弹动一瞬,睫毛颤抖,视线落在赤梵天的背影上。
夜渐鸿运转灵力,用神识探查了自己身体的情况,皮外伤还是很重,但内伤却被治愈了大半,修为有损,却没有伤及根本。
他唇角轻轻抿起,生出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又不知道怎么面对赤梵天了,感官逐渐复苏,脸上生出一点刺痛感觉,恍然间想起,自己的脸被抓花了。
赤梵天书卷看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视线扫过夜渐鸿的时候,才发现他醒了,夜渐鸿避开他的视线,自顾自地起身。
赤梵天眉梢一挑,任由他穿好靴子,从储物袋中找出外衫穿好,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你去哪?”在他要推门的时候,赤梵天出声问道。
夜渐鸿抿了抿唇,语调生硬又虚弱,“仙藕、魂魄找齐,该去找朱钰救赤乙铭了。”
“那些东西,我娘都拿走了,你没发现你储物袋中都没有了吗?”赤梵天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夜渐鸿还真没注意到这些,储物袋东西太多,若是取东西都是随着意念而动就行。
赤梵天扯了扯他的衣袖,夜渐鸿如同站军姿般,一动不动,面对着门板站着。
“师弟。”赤梵天便不扯他的衣袖了,贴在他身后,双臂将人抱入怀中,顿时便察觉到他的脊背僵硬无比。
夜渐鸿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只需要稍稍用力便能把赤梵天的手掰开,但他只是用力捏紧了他的手腕,并未拉扯开。
“你说你想要保住孩子,我便下跪求了母亲。”赤梵天从伸手环住他的腰,下巴轻轻搭在他肩膀上,低声说得十分可怜。
话术可耻,但是有用。
夜渐鸿低着头,咬了咬牙,音色有些低磁沙哑:“你不是说,孩子是你的命,你是为了保护自己吧。”
赤梵天扒拉开原本捏红他手腕的五指,将夜渐鸿的手放在自己手心,然后十指相扣,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并不需要你为我生那么多个,所以这个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夜渐鸿重复着他的话,唇角滑过一丝嘲讽,刚想说话刺他。
赤梵天得寸进尺地侧头在他耳边亲了亲。
夜渐鸿侧头躲开,转头黑眸沉冷,眉头蹙起,显得有些凶戾:“赤梵天,你在做什么?”
“亲你啊。”赤梵天眨了眨眼,用一种很坦诚很无辜的语气说道。
“……”夜渐鸿呼吸狠狠一沉,声音暗哑,随着呼吸声,说得断断续续的:“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两个……早就……”
赤梵天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神情,截住他的话头,“早就恩断义绝了?夜渐鸿你听一听这话,你觉得可笑不可笑。”
“不舍得打掉我的孩子,不舍得我涉险,在我怀里哭成那个鬼样子,你现在还要说和我恩断义绝?”
赤梵天他的话每说一句,他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这下毫不犹豫将人推开了,转身就要推门出去。
赤梵天蹙眉,抓着他的手臂,把人拽回来,实在恼火他一直说一些划清界限的话,明明根本舍不得。
夜渐鸿身体发虚,又毫无准备,被他拉了回来,同时因为赤梵天没想到他这般虚弱,手上劲儿没收着,夜渐鸿的腰撞在树桩桌上,他忍不住弯腰,捂着肚子。
赤梵天一怔,抬脚要去扶他,夜渐鸿右手屠灵剑显,指着赤梵天,疼着双眼发红,脸上的伤口因为表情变化太大所以裂开,沁出血迹,显得有些恐怖。
“你滚!”夜渐鸿抓着剑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着,他有些恼自己不争气,对赤梵天有期待,又有些生气赤梵天的不断试探。
赤梵天唇角抿直,深深呼吸一瞬,语气沉又低:“来,你今日若是真的捅我一刀,我便走,走得干干净净,日后再不相见。”
说着,他直直朝着他刀锋上凑近,视线死死盯着夜渐鸿眼睛,下一瞬,屠灵剑瞬间消失,赤梵天走到夜渐鸿身边要去抱他,直接被夜渐鸿推开。
赤梵天便不抱了,垂眼看着他,夜渐鸿拳头捏得紧紧的,情绪有些崩溃,肚子还在隐隐作痛。
“好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赤梵天放软了一点语气,似乎充满了无奈般。
夜渐鸿半晌没说话,然后控制不住眼泪滑落,强忍着的啜泣声音阵阵传来,似乎伤心欲绝,说话声都哽咽无比:“你说一句对不起……我便忍不住要原谅你……你说得对,我就是很可笑……”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贱……说恨你,但是其实根本做不到,还是喜欢你,还想留着孩子……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我……”
赤梵天挑起他的下巴,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和泪痕,没说话,低头吻住他的唇,咸涩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传递着。
夜渐鸿泪眼蒙眬中,怔然看着他,双眼睁得大大的,在他视线中,似乎看见了像鬼般恐怖的自己。
夜渐鸿转头,避开他的吻,身体发虚,站不住,直直往他怀里倒,视线都晕眩一瞬。赤梵天抱住他的腰,将他扶到床边坐好,伸手探脉,取出安胎养神的丹药:“先把药吃了。”
夜渐鸿脸上挂着眼泪,紧闭着嘴唇不吃,那股执拗劲儿又上来了,似乎在控诉,他不管自己的情绪,只关心腹中胎儿。
“你乖一点,我等会哄你成不,你如今身体虚,先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赤梵天一个眼神便知道夜渐鸿在想什么,环住他的腰,凑近在他额前亲了一口。
夜渐鸿面露一点无语嫌弃之色,含住丹药,却强调:“我不需要你哄,你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苦涩的药丸吞咽下,赤梵天拿出手帕擦着他脸上的痕迹,一边擦一边淡淡说道:“不懂你在纠结什么,待在我身边折磨我不是一个更好的手段吗?你舍不得杀我便是贱了?那我明知道你要杀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还对你这么好,我不是更有病?”
“而且,我若是狠下心来,这些年间,早就把你制成我的傀儡,日日锁在屋里给我生孩子了……”
夜渐鸿沉默一会儿,说:“那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吗?谢谢你/操/了我两年。”
“啧,不对,不止两年,后面十几年你怎么不算?”赤梵天扔掉带血的手帕,撩起他的刘海低声提醒他。
夜渐鸿脸颊微鼓,气呼呼的,赤梵天生出些耐心,说:“我不想说我有多惨,比惨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也知道伤害不能相抵,但我也为之付出了代价不是吗?”
随即,他盯着他眸子,像是强调般:“师弟,留在我身边。”
夜渐鸿心跳加快了几瞬,视线无形之间模糊了不少,赤梵天见他又红了眼,便吻了吻他未受伤的眼皮:“别哭了,不然我白擦了。”
“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不论适不适合,但夜渐鸿能肯定的是,若是不和赤梵天在一起,他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夜渐鸿没给他正面的回答,只是捂着肚子,低声道了一句:“肚子疼……”
赤梵天伸手继续为他探脉,语调温柔:“小宝宝可能也受伤了,所以有些生气,师弟忍一忍好不好?”
夜渐鸿其实没多疼,只是转移话题,他用这么温柔的语调一说,他顿时感觉浑身都麻了一瞬,他如同回到了从前,他温柔面具并未拆穿的时候。
“你别这么和我说话,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好恶心啊……”夜渐鸿抬手推开他。
赤梵天顿时黑下脸来,脸上温柔之色瞬间就绷不住了,扯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挑起他的下巴,将人按在榻上,骂了一句:“夜渐鸿你别太难伺候了,我这么说话你嫌我恶心?你就想我骂你贱,骂你骚,你就不恶心了是吧。”
夜渐鸿瞪眼,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你才是贱,你才是骚,你不要脸,要男人给你生孩子!”
“成成成,我两都是贱货,天生一对!”赤梵天根本不在乎旁人这么骂他,吻住他的嘴。
夜渐鸿起初不想回应他的,还想坚持自己是“清白”的立场,任由赤梵天顺着他的舌尖吸吮。
赤梵天吻得不耐烦了,便贴着他的唇亲了亲,而后在他耳畔说着:“师弟,不过几个月,师兄教你的东西便全忘了?又矫情上了?只让我亲,不回应,你不会认为自己很干净清高吧。”
“若是这般勉强,我便不亲了,衣服脱了,我做吧。”
夜渐鸿咬了咬唇,撑着他的肩膀,控诉说道:“你有病吧,我怀着孕的,还受伤了……”
“那你主动亲我。”赤梵天顺势将人拉起来,抱着他放在自己腿上,手落在他后腰上。
夜渐鸿不懂怎的就变成这般模样,明明两人不是在吵架吗?
而且他说了要和他和好吗?
“赤梵天,我还没原谅你!”夜渐鸿手按在他额头上,目光冷厉似乎在警告。
“哦。”赤梵天拿开他的手,按下他的脖子:“你恨我对吧?”
“……”夜渐鸿没说话,望着他棕色的瞳孔。
“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做/爱,做/恨可以了吧,把仇恨全部做掉,就只剩下爱了吧。”赤梵天说这话将夜渐鸿气笑了。
“你真是脑子有病。”夜渐鸿话说完,被他按进怀里吻了起来。
这样的姿势很熟悉,夜渐鸿忍不住心中骂自己蠢,什么暮云,什么赤梵天,永远最喜欢这样的姿势,应该早就发现的。
黄魅手上拿着刚刚采好的草药,推门而入,又瞬间关上,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真的不怪她忘记敲门,这屋子原本是她的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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