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殇没看他, 嗓音低沉:“嗯。”
柏云兮:“你……还好吗?”
君无殇:“嗯。”
柏云兮打开食盒,拿出自己做的白糖糕,端到他面前,说道:“我亲手做的,尝尝?”
君无殇刚想拒绝,忽然撇头对上柏云兮泛光的眼神, 又说不出口了。
君无殇看了看盘子里躺着的几块糖糕,有些讶异地问:“你做的?”
看起来居然没毒的样子。
好像能吃。
要知道, 柏鬼王从未下过厨,就连失忆之前也没有。
柏云兮点点头, 说道:“对啊,花了我好多力气。”
君无殇顶着柏云兮期待的目光,伸出手拿了一块白糖糕,浅浅咬了一口,说道:“很好吃。”
对于柏云兮,他从来没办法拒绝。
他把盘子往柏云兮面前推了推,说道:“你尝尝。”
柏云兮却将盘子放回食盒,突然凑近咬走了君无殇手上的那块糖糕。
骤然缩减的距离,君无殇身体僵住,也正是这样他才看见柏云兮脸上沾了点大概是糕粉一类的东西。
柏云兮嚼了嚼,不愧是他做的,确实好吃,就是不够甜了,下次应该多放糖。
柏云兮离远了,君无殇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继续懒懒地靠在门框上,从里衣中拿出一块手帕,朝柏云兮勾勾手指。
柏云兮不明所以地再次凑近,君无殇给他脸上的粉仔细地擦掉了,还捏着他的下巴,认真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
柏云兮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心里在偷偷笑。
幸好他没有自己手快擦了。
君无殇正巧撞入柏云兮清澈透亮的眸子,他手上动作一顿,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放开了柏云兮,盯着对方的眼睛,嘴里吐出几个冰冷的字:“你不是他。”
柏云兮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他听见自己问:“什么意思?”
君无殇不愿再说什么,只是低头轻叹,重新把目光放回门外的玫瑰池中。
柏云兮怔住了,一股酸涩的感觉从心底往上涌。
他是谁。
柏云兮知道,这个人只可能是他自己。
可是……是哪个自己呢?
柏云兮攥了攥拳头,现在看来,反正不是这一刻的他。
柏云兮从原本的满心欢喜,变成一滩死水。
这个问题,他之前就纠结过。
没结果的事情,他却一直抓着不放。
他不敢问君无殇,因为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这下好了,窗户纸最终会被捅破。
柏云兮有些委屈,他今天一整天脑袋里都是怎样讨君无殇欢心,又或是君无殇到底为什么生气。
可君无殇的这句话,让他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自我感动。
无论如何,这次柏云兮肯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他强硬地拽过君无殇的衣领,白净的指尖不易察觉地颤抖着,逼迫对方看着自己。
柏云兮:“君无殇,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我不是他?我不是谁?”
君无殇黑眸沉沉,带着一丝淡漠疏离,没说话。
柏云兮:“意思是,你喜欢的从来都是失忆前的我,对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就在柏云兮当他默认时,君无殇开口道:“没有。”
柏云兮修长的手指慢慢松开,君无殇的衣领已经变皱。
柏云兮没这么容易被打发,他因为不信任君无殇的话而感到些许烦躁。
柏云兮嘀咕道:“我知道你在生气你父母的事,但你不应该迁怒于我。”
君无殇皱了皱眉,道:“迁怒于你?”
柏云兮:“我给你做糕点,你跟我来一句我不是他?”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去?”
“难道说你还能为你母亲做什么吗?”
君无殇瞬间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面色冷下来。
柏云兮神情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柏云兮:“不是……我……”
他慌张地想要找补,可惜对方先他一步站起身,留下一句“我的确不能”就甩袖离开。
玫瑰轻轻晃动,鲜血淋漓,淌了满池。
柏云兮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撕裂的痛。
他暗骂一声,立马追了出去。
可早就没有了君无殇的身影。
柏云兮问严平安君无殇人呢,严平安后怕地摇摇头,说:“段冥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刚才看段冥那架势,他还以为下一秒就会砍掉他的脑袋。
时小喜吓得都没敢露头,一直拿他当挡箭牌。
柏云兮着急地跺脚,直接什么也不管地跑了出去。
严平安在后面喊:“先生!你去哪儿?你怎么追啊?先生!”
两只小鬼刚想一起去,就被柏云兮的一句“别跟过来”给钉在了原地。
两人面面相觑。
时小喜:“我们怎么办……”
严平安:“就……等着吧。”
————
鹤琪被顾九辞喊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知道他让自己带一株见云草。
他说他的正好用完了。
这不巧了,鹤琪翻了翻院子,才发现自己也只剩下一株了。
刚到顾九辞那儿,鹤琪还以为走错了,因为顾九辞院子里一片混乱。
地上架着三个药炉,顾九辞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眼紧紧地盯着仙童给药壶扇风,还有仙侍在药房和院子之间来回跑,一会儿拿书一会儿拿药。
鹤琪在门口都没敢进去:“这……什么情况?”
顾九辞这才分了神,他揉揉干涩的眼睛,看了鹤琪一眼后又继续盯着药炉。
顾九辞:“没事儿你进来,见云草带了吗?”
鹤琪“嗯”了一声,半信半疑地踏进来,步伐极其缓慢,真害怕万一顾九辞那边儿炸了她还能逃跑。
顾九辞等了半天,抬眼才发现鹤琪还离他有个十万八千里。
顾九辞:“……”
他受不了了,催促道:“放心,目前没有危险,但是你动作再慢点我可就不保证了。”
鹤琪听完赶紧加快了步子。
顾九辞接过见云草,先凑近用手扇动白烟,闻药香判定是哪个药壶,再迅速打开盖子把见云草整个塞进去。
鹤琪看呆了:“不是,你在熬什么药啊?这么夸张。”
顾九辞心中无奈地叹气,说道:“别问了,一种很复杂的药。”
鹤琪:“我记得你以前都是去药房熬制的啊,怎么这回跑院子里来了?”
顾九辞:“别提了,失败了太多次,药房里乌烟瘴气,那些失败品药渣都还没收拾干净呢。”
鹤琪讶异道:“失败?不会吧?”
顾九辞挂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说道:“你没听错,连我都会失败很多次的药,可想而知有多难。”
他先声明,这绝对不是他在自夸。
鹤琪:“所以,你才会把见云草用完?”
顾九辞:“不止见云草,我药房里的很多草药都被我用完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失败的话就只能先暂停制药,等我补齐货物才能继续了。”
“所幸啊,这么多次失败都没到最后一步,要是把唯一的最珍贵的药材加进去后才失败,那就完了。”
鹤琪也不懂什么珍贵药材,她摇摇头咂舌道:“太恐怖了。”
顾九辞眼睛基本没离开过三个药炉,他突然按住一个仙童扇扇子的手,说道:“别动。”
顾九辞又闻了闻药香,感觉好像有点成功的迹象了。
他来不及高兴,就立刻让仙侍去药房把柜子最里层的一个盒子拿过来。
顾九辞将左右两个药壶中的药汤各盛出一碗,缓缓倒进中间的药壶中。
药壶冒出的白烟竟然渐渐变紫,顾九辞眼睛一亮,屏住呼吸安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紫烟又渐渐变红,顾九辞握了下拳头,从仙侍手里拿过盒子打开,把俘灵花放进去。
动作快到鹤琪都没看清是什么花。
顾九辞拿过木勺不停地搅拌着,眼见药汤从清透变为厚重,所有药材都消失,渗透进药汤里,顾九辞激动得差点握不住木勺。
他身体发抖:“太好了太好了,最后一遍终于成了。”
鹤琪在一旁凑过脑袋,虽然什么也看不懂,但她脸上也露出笑容:“真的吗?那赶快盛出来啊!”
顾九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行,这只算成了大半,还要再熬一会儿。”
他舒口气道:“不过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再等几个时辰就可以了。”
“之前那么多次都没到这一步,这回总算争点气。”
鹤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顾九辞盖上药壶的盖子,让仙童看守,自己终于能够放松放松,为了这个解药,他好几日都处于压力之下。
等解药成功,段冥可就算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不得了,段冥的人情,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不过……记起梦芷兰的事,他想他已经欠了段冥,这次算还人情。
顾九辞想活动活动筋骨,于是跟鹤琪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鹤琪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一起往门口走,鹤琪抱着双臂侧头问他:“诶,对了,你这药是给谁熬的啊?看你紧张的样子,感觉不成功的话就要把命搭进去了。”
顾九辞仰头望了望天,嘴里吐出两个字:“秘密。”
鹤琪很没有风度地翻了个白眼:“切,不说就不说呗,还秘密。”
第56章 应激
灵思和楼风都去了与君村, 身边没了整天闹来闹去的两个人,鹤琪多少还有点不习惯。
话说之前“邪祟进村致于荒废”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天君苦恼了好一阵, 考虑了很多仙君, 而且已经派遣过一些,但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他让段冥去了。
果真,段冥不愧是段冥。
本以为与君村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谁知现在又掀起风浪。
鹤琪听闻与君村貌似又进了邪祟,村子里跟上回基本一模一样,荒芜人烟寸草不生。
这就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重演了。
当初与君村的事情散播到人间各处,引起不小的恐慌。
要不然天君也不会让段冥出马。
一个是为了解决问题, 二个是为了让百姓安心。
段冥在百姓中的声誉一直是最好的, 虽然他给人的印象是冷漠无情的,但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他。
鹤琪虽然不清楚与君村事件的经过,但她也颇为好奇和担忧。
鹤琪和顾九辞不紧不慢, 并排悠闲地走着。
鹤琪抱着双臂, 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人,问道:“诶,你有没有听说与君村的事?”
每次提到这个,顾九辞总会心中一颤,然后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爱吃甜食的女孩儿。
他以为鹤琪说的是以前那一回,便回答道:“段冥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鹤琪朝他摆摆手, 说道:“不是那次,是最近的……等等, 你没听说吗?”
顾九辞脚步渐渐慢下来,他扭头看向鹤琪, 眼神中带着疑惑,说道:“听说什么?”
鹤琪:“最近天君让楼风和灵思一起去与君村,说是那边又开始闹邪祟了,跟之前那次几乎一模一样。”
“什么?!”顾九辞瞳孔骤然放大,他一激动竟然抓住了鹤琪的胳膊,“此话当真?”
“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去问天君。”鹤琪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把胳膊抽出来。
顾九辞僵硬地收回手,各种思绪在脑袋里窜来窜去。
记载在册的复活之术,需要一千魂魄,再加上极难的法阵,才会有一线机会。
他的任务就是让梦芷兰爱上他,再留下一具假的尸体。
整个计划的目的,是为了让梦芷兰试验一下,这种复活之术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显而易见,被段冥毫不费力地推翻了。
说明这种复活之术不够完善,很容易失败。
但这次是怎么回事?
复活之术不是失败了吗?!
顾九辞忽然有些急切地问鹤琪:“你刚刚为什么说与君村又进了邪祟?难道又有孩子失踪了?”
鹤琪愣愣地点点头:“好像是的……”
顾九辞流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
看来那人还没有放弃。
完蛋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顾九辞感到后背发凉,冷汗密密麻麻布满额前。
他一阵心慌和腿软,差点都要站不稳,鹤琪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鹤琪看着他发白的脸色,问道:“不是……你那么激动干嘛?”
顾九辞盯着地面,胃里在抽搐,他努力克服恶心的眩晕感。
鹤琪发觉了不对劲,她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态,问道:“你要紧吗?哪里不舒服?”
顾九辞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缓了会儿,才像是活了过来。
他咳嗽两声,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鹤琪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方才一提到与君村你就这样,真的没事?”
顾九辞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以为都已经结束了,那人也收手了,不过看来还没有,甚至更加癫狂。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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