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自然是没有按时吃了,变成了饭后甜点。
陆泽并不搞上流贵族那种除了繁琐炫耀一无是处的规矩,吃饭就是吃饭,刚刚享用了一番大餐,此刻腹中有了饥饿感,他优雅且快速地用完了饭菜,旋即抬眸看向正在小口进食的莱茵。
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陆泽觉得雌虫吃饭的模样也很符合他的心意,尤其是当雌虫脖颈和脸颊上带着他留下的红痕和牙印时。
莱茵用餐的礼仪是皇家特意培养的,举手投足间都非常养眼,配上他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越发得秀色可餐。
没有听见陆泽继续动筷夹菜的声音,莱茵意识到对方可能已经结束了用餐,他抿紧唇,心中懊恼自己这次吃的太慢,言语中带着歉意:“抱歉,我吃的太慢了,耽误您了。”
陆泽放在餐桌上的手指请轻轻扣了扣桌面,语气淡淡:“不着急,你慢慢吃。”
闻言,莱茵哪里还敢耽搁,当即放下手中的碗筷:“我吃好了。”
看着又是只动了几口的饭菜,陆泽微微挑眉:“吃饱了?”
莱茵抿唇,感受到了肚子里的饱腹感,像是为了证明他话语的可信度边说边点头:“是的,我吃饱了。”
然而下一刻莱茵就感觉自己的腹部贴上一只滚烫的手掌,熟悉的温度和气味涌入鼻腔,莱茵倏忽红了脸,他想起了前几天那场让他大汗淋漓几乎哭死过去的交流就是以抚摸肚子开始的。
陆泽自然而然地在莱茵的肚子上摸了摸,手下的弧度几乎没有,他收回了手:“怎么吃一点就饱了,胃口不好吗?”
虽然这几天忙于工作,但是陆泽也并非不管不顾,他注意到莱茵这几天吃的都很少。
莱茵摇了摇头:“饭菜很合胃口,可能是最近都没怎么动,不太饿。”
这些天莱茵不是晚上陪他睡觉,就是白天陪他待书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活动,没有自己的娱乐,只要陆泽招招手或是说一声,莱茵就会立刻上前,满足陆泽的任何要求,乖巧的可怜。
陆泽敲了敲桌面:“你不用一直待在书房陪我,有时间可以到处走动一下。”
莱茵闻言微愣,随后点了点头:“莱茵都听您的。”
雌虫的乖顺显然让陆泽很适用,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他跟甲方约定的时间,他打算再去检查一遍他们之间合约的内容,转身朝楼梯走去。
走了几步,陆泽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扭头,就看见刚刚餐桌上对着他浅笑的莱茵垂着头,长发落下的阴影遮蔽了他的大半面容。
陆泽微微皱起了眉。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见面无表情地莱茵忽然循着他的方向抬起了头,唇角再一次浮现漂亮的弧度,陆泽听见他说:“雄主,您是忘记了什么吗?”
感受着那道没有焦距的目光,陆泽回了一句,他朝楼上走去:“没有。”
居家鞋在楼梯上发出一声又一声轻响,随着每一步的落下莱茵藏在银发中的耳朵动了又动,他像是一只长耳兔,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神机敏地追寻陆泽的方向,目送陆泽的离去。
站在楼梯上的陆泽打开了书房的门,但是却并未进去,而是等了一秒后关上,他站在楼梯口俯视,将楼下莱茵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有些好奇雌虫在他不在的时间里都会做什么。
雌虫靠着听音辨别方位,他“望”着陆泽刚刚穿着拖鞋发出声响的地方,唇边浅笑好似藏在雾气中的花倏忽就散了。
看到雌虫将桌子上用完的碗筷收拾起来,陆泽微微挑眉,他记得他说过莱茵并不需要做这些杂事,这些教给机器管家就行,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原来只是看起来乖巧啊……
陆泽饶有兴致地看着,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莱茵从厨房里出来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动了。虽然莱茵的眼睛不方便,会导致很多娱乐项目他都无法|正常参与,但是他有一双非常灵敏的耳朵,他完全可以打开光脑收听一些广播或是音乐剧抑或是舒缓的音乐。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是无声无息一个随意摆放的物件。明明此刻窗外天光仍旧大亮,可莱茵却像是藏匿于昏暗中形单影只的鬼,一股子死气沉沉。
陆泽原本饶有兴致的神情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越发紧锁的眉间,在他面前的莱茵和其他时候的莱茵截然不同,陆泽不喜欢那样的莱茵。
一个活生生的东西就算再过安静也不能变成木偶。
陆泽伸手再一次拉开了书房门,旋即他就看见刚刚还死去沉沉的雌虫忽然抬起了头,他脸上的神情灿烂,和刚刚死气沉沉的雌虫判若两虫,清脆的声音好似鸟雀:“雄主,您完成工作了吗?或者您需要一杯热茶吗?”
陆泽缓步来到莱茵面前,看着雌虫唇边的笑意,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莱茵话语中那未曾言明的意思,莱茵很孤独。
莱茵和别的雌虫不一样,就算陆泽允许他随意出入别墅,他也不会自己行动,他只会安安静静|坐在,等待着那扇书房的门再一次打开。
陆泽伸手握住了莱茵放在膝盖上的手,冰凉的指尖让他再一次皱紧了眉,低低出声:“对,我完成工作了。”
莱茵浅笑着贴近:“您辛苦了。”
因为笑意莱茵的眼睛微微弯起,连带着眼尾的小痣都动了起来,陆泽缓缓伸手摸了摸,声音低沉:“这几天忙于工作,都没有带你出去走走,是我疏忽了,走吧,去带你出去逛逛。”
莱茵仰头,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真的吗?”
雌虫的惊喜毫不掩饰,陆泽揉着莱茵的眼尾:“独自待着是不是很无趣?”
莱茵朝陆泽微微一笑,他像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伴侣:“不会无聊,您不用担心我,我并不会无聊,从前也是这样过来的。”
看着摇头浅笑着说没关系的莱茵,陆泽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莱茵在皇宫中的处所,那处偌大空旷,仅有着两间狭窄窗户的高房子终年不见多少阳光,连带着空气中充满了潮湿、腐旧的味道,仿佛灵魂都渐渐糜烂。
莱茵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一直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他的世界是无尽的黑暗,他最习惯的就是等待。
“您还是去忙吧,我没关系的。”
陆泽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口郁,眉间的褶皱更深,他伸手揽过了莱茵,手心揉上了莱茵的长发,看着莱茵脸上那种碍眼的浅笑在自己的揉搓下变成害羞的红,鬼使神差般开口道:“工作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时间都陪着你。”
陪伴,这个词几乎没有出现在陆泽的人生信条中,他向来是一个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莱茵说出这句话,但话说出口,就得践行。
陆泽起身,牵住了莱茵的手:“这处别墅里有一处月牙湖,还有喷泉,喷泉边上还有许多花朵和树木,虽然比不上皇宫的小花园,但勉强散步还是可以的。”
莱茵垂下头,指尖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眷恋,他喜欢和雄虫一起散步,因为雄虫会一直牵着他的手:“都听您的。”
春日的暖阳不似夏日般热烈,暖风吹过,轻轻浮动着发丝,陆泽特意避开了鹅软石铺就的小路,挑了一条好走些的路。
“我们已经到了,闻到香味了吗?”
“香香的,是花香吗?”
陆泽止住脚步,随手折了一朵盛开的花,递到莱茵的面前:“闻闻,这是迎春,黄色的小花,你来数一数有几多花瓣?”
白皙的指尖轻轻抚摸陆泽掌心的花瓣,那冰凉的触感不可避免地在陆泽的掌心划过,带来一丝又一丝的轻痒,陆泽的喉咙动了动,微微别开了眼。
雌虫浑身都很精致,就连头顶的旋都是小巧的,银色的发丝顺着旋柔顺地披在脑后,像是一匹上好的丝绸。
数清楚花瓣树木的莱茵仰起头,面上像是孩子一般的欣喜:“六片!雄主,迎春都是六片花瓣吗?!”
陆泽低声应答,他对莱茵会因为一点小细节就兴高采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哗啦啦——”
“雄主,那是什么声音?”
像是受惊的长耳兔,莱茵下意识缩进背后的温暖中,陆西泽抱着他,视线在树影之下明明灭灭。
“是喷泉。”
“喷泉……”
“对,白色的大理石,高高的凸起部分,基地雕刻着花纹,紫藤花形状。”
“紫藤花?我知道紫藤花是什么颜色的,是紫色!”
陆泽摸了摸莱茵的发尾,像是哄孩子一般:“对,是紫色的。”
陆泽轻声细语,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莱茵的脸上。
雌虫的面颊因为欢欣越发鲜活动人,先前等待时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不见了,终于显现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混杂着一抹罕见的纯真。
这一切对于莱茵都是新奇的,他像是第一次见到万物的孩子,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喜欢就好。”
“雄主,您说这里是不是非常漂亮?”
莱茵拽着陆泽的手指轻轻晃了晃,他仰着头仿佛全身心都依赖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陆泽变成了他的眼睛,透明牵着的双手给了他无比强烈的安全感。
这是第一次,莱茵不惧怕陌生的外界。
陆泽轻轻拂过莱茵的发丝,将落在他发间的紫藤落花取下,灰色的眼眸中染上笑意,他低声道:“当然,很漂亮。”
雌虫绽放的笑容远胜于那株紫藤花的绚烂,陆泽很高兴莱茵喜欢这里,这些死物能博得雌虫的笑容足以证明他们的价值。
“莱茵,”陆泽松开手,指尖的紫藤落花缓缓坠落:“你既然喜欢这里,以后就多出来走走,不要总是自己待着,机器管家很灵敏,指路的事情它完全能够胜任。”
莱茵唇边的笑容缓缓淡去,微微摇了摇头,他唇角勾着的笑容浅淡漂亮,但无法比拟刚刚那发自真心的笑:“还是不了。”
陆泽:“为什么?有机器管家陪着你,不过是在别墅中走一走。”
莱茵仍旧摇头:“您知道,我看不见,我并不想要再添麻烦了。”
别墅太大,里头的摆设莱茵都不熟悉,自从那天莱茵摔倒之后,主卧就铺上了地毯,那些挡在路上会造成阻碍的家具也被搬走,许多家具包上了软条,别墅里头没有侍从,这些事情当然是陆泽做的。
莱茵并不傻,相反他格外聪明。
陆泽在他受伤时表现反常时,莱茵就隐隐约约地意识到陆泽并不喜欢他受伤,他看不见就算有机器管家发帮忙也难免磕碰,立竿见影的办法就是他不出去,只要他不去那些他不了解的地方,他就不会摔倒,自然陆泽也就不会生气了。
有陆泽陪着他,他自然不会受伤,但是机器管家就另当别论了,况且他如此高兴,只不过是因为和他身边有雄虫陪着。
如果雄虫并不在,那其实在哪里都没什么不同,其实在书房陪着也挺好,他听见打字的声音就知道雄虫还在,那打字的声音起起伏伏,时而快速时而迟缓,他听着就好似在和雄虫无声说着话。
莱茵并没有发现,此刻的他时时刻刻想着的都和陆泽相关,在这场他下定决心不要交心的关系中他早已丢了理智。
陆泽皱眉:“你一直都很好,我也并不觉得你会添麻烦。”
莱茵忽然凑近了些,他那双茫然的盲眼半睁着:“可是我不想让您不高兴。”
陆泽一愣:“什么?”
莱茵抿着唇:“上次我受伤您不是不高兴了嘛,您不喜欢我受伤。”
“……”
陆泽的呼吸骤然一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右心房搅动。
莱茵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漂亮的脸蛋泛起诱人的粉,他小声道:“况且,我喜欢这里只是因为是您在我身边。”
陆泽骤然一顿,口中的话语消失了个干净,他看着面前到处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的雌虫,心脏好似被什么尖细的东西扎了一下。
速度很快,痛感很轻,但是依旧引人注意,陆泽闭了闭眼,静默许久后,他伸手抚摸上莱茵的眼睛。
因为眼睛最得陆泽的喜爱,莱茵不再像从前那般厌恶这处带给他无尽痛楚和耻辱的“胎记”,一直躲在阴影中的伤痛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光亮,莱茵敏|感的眼睛不停发颤,这些天的经历告诉他,他会他得到一个吻。
看着闭上眼睛等待亲吻的雌虫,陆泽缓缓伸手捧住了莱茵的脸,落下一吻。
他想,这张漂亮的脸蛋的眼睛应该明亮如星辰。
第056章 他是特殊的
莱茵发现他的雄主最近有些闷闷不乐。
虽然莱茵的眼睛看不见, 但是他的敏锐程度比得上战场上任何一个冲锋陷阵的军雌,他是战场上的佼佼者, 也是情绪感知的佼佼者。
他的雄主很忙,莱茵不知道雄虫在忙什么,他也从不过问,他觉得雄虫太辛苦了。
为什么要如此辛苦的工作?
钱不够用吗?
莱茵想起曾经听到过的流言蜚语,他们说雄虫的家庭入不敷出,欠了很多钱, 娶皇室殿下就是冲着那笔不菲的嫁妆来的。
莱茵抿紧唇,可是这些天雄虫没有向他提出任何和钱挂钩的话题。
那些虫都说雄虫娶他是为了他的钱,是为了皇室成员头顶上笼罩的那抹光圈,是别有用心,他嫁过去之后有苦日子受了。
莱茵眼睫微颤, 他觉得那些虫都猜错了。
雄虫对他很好, 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 现在的日子是他从前从未想过的。高等级的雄虫稀少, 会对雌虫好的高级雄虫更是罕见。
现在,他遇到了优秀的雄虫。
莱茵指尖摸索着从柜子深处拿出了两张星卡, 这两张星卡未算进莱茵的嫁妆中,是陆泽都不知道的小金库。一张卡是他这些年攒下来的工资卡,而另一张是他结婚前夕内务官托利奇给他的, 说是长辈给的添妆,莱茵唯一的长辈就是高坐在皇宫宝殿椅子上的那位。
“有钱傍身总是好些的。”这句话出自托利奇内务官之口, 其中的深意, 莱茵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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