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身就一个过程,复杂多变,谁也不知道那些所谓的“伟大的爱”会不会在某一天早晨因为是否要在荷包蛋上加番茄酱而破裂消失。
陆泽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去触碰这种虚无又虚假的情感,但他却遇见了莱茵,他承认自己是喜欢莱茵的。
没见过猪跑但总是吃过猪肉的,陆泽理所应当地认为爱情是含有占有欲的,所以情侣之间才会有那么多飞醋,矛盾,磨合,再矛盾,再磨合。
莱茵吃了飞醋,但是他却说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
不该吃醋吗,应该像雌君手册里头教授的那般成为一个安分守己的睁眼瞎吗?就像是封建制度下端庄贤淑大方地给自己丈夫纳小妾的正宫?
这个想法莫名让陆泽感到一阵不悦。
莱茵:“您是雄虫又非常优秀,自然会有雌虫爱慕您喜欢您,这点不可避免,这也是您魅力的一种表现,异性相吸,雌虫喜欢您无法控制爱慕的心,无可厚非,我即使身为您的雌君也不可能让所有见到您的雌虫控制住他们的心,我不是神,因为您优秀雌虫爱慕您我就对您横加指责这是不对的。”
陆泽听懂了莱茵的话,莱茵是在为他“开罪”。
他说,雌虫喜欢他并不是他的问题,优秀自然会吸引注意,陆泽并不需要因此却约束自己。
莱茵的爱中有强烈的独占欲,但是却不仅仅只有独占,还有珍惜。
陆泽缓缓坐直了身体,他勾着莱茵腰肢的手指收回,冰凉好似夜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莱茵,许久他开了口:“要是那些雌虫对我抛媚眼示好甚至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怎么办?”
你该怎么办?你如此喜欢我,你会吃醋,你会……
陆泽的眉心无意识皱紧,他没有意识到,他脸上的神情名为疼惜。
你会难过,伤心的吧?
莱茵:“我会努力守护住您,正如荣耀之下是千千万追寻的雌虫,但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会向您证明我比他们更优秀,我会打败所有想要争夺您的雌虫,我会守住您身边的位置……”
雌虫慕强,或者说世界上没有哪一个物种不慕强,弱肉强食是丛林法则,但是谁又能说自己不是动物?
无论是陆泽还是莱茵,他们身上都有动物性的一面,但也都有着“人性”的一面。
莱茵说着抬起了头,他看着陆泽,那双漂亮的眼睛中仿佛有星光坠落,明亮又坚定:“雄主您不应该因为自身足够优秀、受到无数雌虫追捧而感到任何负担,因为我会向您证明我是最有资格站在您身侧的雌虫,但是莱茵还是希望……希望您能稍稍为我驻足,希望您能偏爱我,希望夺得您所有的目光。”
一室寂静,许久都没有说话声再次响起。
陆泽在莱茵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星光闪烁,明亮璀璨,他的倒影笼在光里。
茫茫无边的黑夜是一块巨大的幕布,其中星罗密布,光亮各不相同,但是总是有一些星星莫名能吸引你的视线,当你被他吸引之后,就算下一刻星辰比之更明亮更魅力,也无法撼动你心中那颗星的位置,一眼万年,怦然心动便是如此。
陆泽觉得莱茵就是那颗星。
“莱茵,看着我的眼睛……”
陆泽摘下了金丝眼镜,他的指尖缓缓揉上了莱茵的眼尾小痣,托着莱茵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声音很轻很柔,像是薄薄一层笼着纱的梦:“你看见了什么?”
莱茵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那双灰色的眼眸好似亿万年前的大海,深层壮阔深不可测,但是却孕育了生命的微光,他像是被蛊惑一般陷入了那双迷人的、带着笑意的眼眸中。
向来只在床上才会不忌言语的陆泽缓缓拂过莱茵的脸,难得说了情话。
原来情之所至时,从前认为酸腐文青的话语竟然会如此自然而然地在唇舌之间跳跃,像是翩翩起舞的蝶悄然落在花枝之上。
“莱茵,我的目光所在之处已经都是你了。”
第077章 夜晚还很长
静静注视着, 鼻尖摩擦过肌肤带来微微的痒意,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鼻翼和嘴唇, 像是温柔缠绵的吻。
陆泽微微一笑,指腹揉上了莱茵的眼睛,摸过眼尾小痣,那双恢复光明的眼中此刻塞满了他的影子,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水晶球将他圈在了其中,他饶有兴致地想着。
要是真的金屋藏娇, 藏得也得是莱茵,他并不排斥独居生活,可以看看,物色个僻静的地方带着莱茵一起去住上一段时间。
毕竟他的伴侣如此为他着想,珍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理应做出些相应的表示。
他很满意莱茵, 方方面面。
但是, 他以后要是碰上比莱茵更合他心意的雌虫会喜新厌旧吗?
陆泽不知道, 只要活着,任何事情都有发生的可能性, 无非是几率大小,没有发生的事情,陆泽无法做出回答。但是他可以选择, 他选择不要遇见。
这样看来,找个只有他们生活的地方看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陆泽摸了摸莱茵的耳垂, 漫不经心地开了口:“莱茵, 我们挑个时间出去旅游一趟怎么样?要是喜欢, 就在那里多住一段时间。”
陆泽想起来,他和莱茵还没有一个蜜月旅行。
莱茵:“都听您的。”
陆泽指尖微顿, 莱茵的反应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热络,他低着头,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乖顺,但是却少了什么。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他们刚结婚的那会儿,少了几分热情。
陆泽眯起眼,他觉得奇怪,既然莱茵并没有乱吃飞醋,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莱茵……”
陆泽收回了手,窗外的天在陆泽回家时就暗淡了,现在已经是漆黑一片,远处霓虹灯的亮光闪烁,大街上的喧闹被厚厚的围墙阻隔,只是偶尔有几声传入窗户,反倒显得房间内的安静格外压抑。
陆泽的指尖在沙发的皮扶手上轻轻敲打着拍子,面上有些微冷,他继续道:“你想说什么吗?”
莱茵也坐直了身体,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像是曾在军部的时候:“是的,我有问题想问您。”
陆泽扬了扬下巴:“说吧。”
莱茵:“当您离开家门前,我曾问您是否是去研究所销假,您当时为什么没有否认?”
陆泽敲击沙发的手指漏了一个节拍,他看着莱茵,并没有说话。
莱茵将陆泽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的声音微微变得艰涩起来:“您不愿意告诉我去那里的理由吗?”
陆泽没有说话,他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着,像是在思忖着该如何回复莱茵的问题。
莱茵抿紧了唇,他的脸色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个干净,他像是自嘲一般开了口:“雄主,您似乎不信任我。”
陆泽看着莱茵,他搭在沙发上的手指已经收回,眼前的雌虫仿佛受到重大的挫折,看起来苍白又脆弱,他尚未回答就听见耳畔那好似心碎的声音继续响起:“雄主,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您,很多事情您都不跟我说。”
陆泽:“你想了解我什么?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能摸到我,触碰到我,这样难道不够吗?”
莱茵抿唇:“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想的,知道您心中在打算什么,知道您想要做什么。”
陆泽的唇角微微扯出一点弧度,他的视线在灯光下莫名显出难以言说的深意:“莱茵,说与不说有什么重要的呢?事情需要去做,并不是说说就能解决。”
陆泽不喜欢别人告诉他该做什么,更不用提被胁迫着去做事,即使威胁微乎其微,即使这事情他本身就要去做,即使他很喜欢莱茵。
闻言,莱茵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骤然握紧了,他的声音显得急切:“我希望能为您分忧!”
他本来因为自己早已经习惯等待,但是现在看来他高估了自己,在房间中独自等待的每一天都很难熬,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像是湖水一点点将他淹没。他喜欢和雄主待在一起的时间。
莱茵曾从麦克考那儿得知了陆泽和军部合作为其提供药剂,现在又在花边小报上发现他的雄主被跟踪偷拍,被打上了“出入风月场所”的风流标签。
这样看来,似乎他总是从其他虫那里得知他雄主的情况,这让他有一种非常糟糕且无力的感觉,就仿佛他被陆泽排除在外一般。
莱茵陡然急切的话语让陆泽微微一怔,他柔和了面部的线条,伸手摸了摸莱茵的头:“不过是一些小事用不着……”
陆泽的手猛地被握住了,垂眸,莱茵拉进了他们指尖的距离,他看见莱茵的睫毛剧烈颤抖一瞬:“我不想从别的虫口中得到雄主您的境况,我想要和您站在一起,想为您遮风挡雨,我想保护您!”
“……”
陆泽从怔愣中回过神,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稀罕的话,勾起了唇:“保护我?”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他并不是那种会站在别人身后寻求保护的人,冷不丁听见莱茵这样说,他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有谁用手拨弄了安静的湖面,然后涟漪漫开。
莱茵点头,他没有在开玩笑:“是的,我想保护您,也能保护您。”
陆泽笑弯了眼,他抱胸靠在沙发上左眉单挑,反问道:“我看起来像是需要保护吗?”
陆泽伸手撩起了莱茵的发丝,嗓音中染着笑意:“你以为我在外面都是被欺负的?”
莱茵摇头:“没虫能活着欺负您。”
莱茵再一次握住了陆泽的手,他静静地看着陆泽,眼中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雄主,我很能打,能上战场的军雌没有实力弱的。”
就算是在初见时,在他满身病痛快要死去时,他也依旧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若是当初陆泽真的越了界限,对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他也能在濒死之际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当初的那句“我会杀了你”并不仅仅只是一句气话,莱茵从来是言出必行。
莱茵握着陆泽的手加了些力道,像是在证明他说的全都是真话一样,他拉着陆泽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雄主,我不弱,能保护您,我能为您献上一切,我想要得到您的信任。”
陆泽哑然,手下的跳动像是一遍又一遍的宣言,他缓缓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莱茵的小脑瓜里头到底都装着什么东西,但是不得不说,莱茵每一次都能让他高兴,也每一次都能让他做出让步。
他原先并没有想告诉莱茵,因为不想莱茵掺和进那堆烂摊子中,他觉得莱茵是他的雌君,一颗心全放在他的身上,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不该也不能分了他雌君的心。
这颗心应该是他的。
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莱茵的一颗心献上了他的手心。
陆泽重新朝莱茵伸出了手,他拉过莱茵放在膝盖上紧握的手一拽,将他搂进了怀中,声音懒散:“我去见了安德烈殿下,地点是他定的,我赴约前并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地方。”
莱茵:“安德烈约您见面?”
莱茵眉头紧皱,他很吃惊,他熟悉安德烈更知道他的品行,他知道安德烈不可能对陆泽抱有非分之想,见面却不在军部,而是特意选了个好似“红灯街”的风月场所,若是说其中没有一些秘密,莱茵绝对是不相信的。
莱茵:“安德烈找您取药吗?”
陆泽唔了一声,没否认也没承认。
莱茵皱眉,心思全写在了脸上:“他与您见面却不在军部,看来是因为军部不安全,这其中……”
莱茵忽然睁大了眼睛,骤然扭头让他的唇畔擦过陆泽的脸颊,他的嘴唇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有些干燥却依旧柔软,擦过时增强了摩擦的触感,陆泽把玩着莱茵的手指加重了力道。
他看着莱茵本就不算太清白的眼神越发暗下,但是此刻莱茵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神色交集:“雄主,您近期出门的时候请一定带上我。”
看来是猜到了什么。
陆泽唇角微微勾起,继续把玩着莱茵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假装不知:“怎么了?”
莱茵神色难看,这段时间的耳闻和那些未曾在意的细节此刻仿佛串联成一条直线,细思极恐,他咽了一口口水:“雄主,虽然很不想做出这样的猜测,但是帝国最近应该要出现大变动了。”
闻言,陆泽揉着莱茵指尖的手微不可察地听了一瞬,他缓缓开口:“怎么说?”
莱茵没有发现陆泽的怪异之处,他朝着他“什么都不知道”的雄主开始解释:“雄主,您还记得我我们的初见吗?那是在加纳晚宴上。”
陆泽嗯了一声,心中却默默纠正了莱茵刚刚说的话,加纳晚宴不是他们的初遇,早在更早之前,在他来到这个异世界的第一天,他第一眼就看见了莱茵。
那才是他们的初遇,只不过当时他们都很狼狈。
莱茵:“那场盛大的晚宴的参与者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和附近的一些盟友将领,不瞒您说,加纳晚宴实际上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是皇子殿下们的订婚宴……”
莱茵说到这的时候,陆泽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他发现莱茵并没有提及自己也是晚宴适婚名单中的一员这件事,陆泽没有打断他,他听着对方继续道:
“……也是未来权势的争夺战,赴宴的大多数雄虫都是为了未来皇位的继承者去的。当今虫帝陛下膝下并未雄子,仅有三名雌虫皇子,因此继承者必定从三位皇子殿下中选出,而其中安德烈被公认为最有可能获得王位的雌虫殿下。那些贵族早就对他居心不轨,虎视眈眈地想要将他、将未来的帝国纳入口中,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雄虫从天而降、横插一脚,一个来自垃圾星毫无根基的雄虫。”
陆泽的手指捏上莱茵的耳垂,酥麻的痒意让莱茵下意识颤了颤,他抿唇忽略了那点怪异的酥麻,握紧了陆泽的手:“雄主,贵族和皇室的龃龉由来已久,现在那位毫无根基的S级雄虫被尊为冕下,一跃成为安德烈的未婚雄主,如此一来,皇室和贵族之间本就涌动的暗潮怕是再也不能轻易平息了。”
莱茵说的全都是事实,陆泽微微挑眉,他的一只手被莱茵握住,另一手却仍旧得空,继续完成刚刚未完成的逗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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